玄月冰眼神微動,卻沒有任何動作。
祭天台上,大祭師緩緩走到那架古琴面前,回轉身面對前方的大眾。
「風搖鎮的子民們,今天,風魔琴將再一次奏響,我們偉大的祖先,靈魂將再一次轉生!」一番話仿佛下了魔咒一般,圍在祭天台四周的民眾居然集體跪下地來,頭深深地伏下,沒有任何人抬起。
只有玄月冰一行,始終立在那里,不曾有任何動作。
大祭師新翌眼神與玄月冰的對上,那其中,包含著不易察覺的挑釁和森冷,可是,那個男人的臉上仍是掛著那抹溫柔的笑容,玄月冰只覺得心間一沉,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
他把樂子辰捉去,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她沒辦法猜透,只是心中隱隱浮動著不安,她的眼光不自覺往樂子辰身上投去,卻只能膠著在他呆滯的視線當中。
樂子辰被下藥了!
對于玄月冰一行的無禮,似乎也沒人想要阻止或是糾正,徑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居然沒有人前來理會他們。
大祭師新翌與玄月冰眼神對峙一會兒,毫無預警地轉身朝樂子辰幾人的方向走去,「風魔的引路人,請為我們奏響風魔之音,引我們的先人重回風搖鎮!」他嘴里輕喃如念咒一般,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卻又弄不清楚他意欲何為。
如果僅僅是要讓樂子辰奏響那架古琴,明里邀請便是,何須大費周章地將他綁來,還下藥迷惑!玄月冰隱覺事有蹊蹺,卻礙于情勢,只能暫時按兵不動。至少,她現在已經確定,樂子辰暫時沒有危險,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完全沒辦法預測。
站在台上的樂子辰,听到新翌的聲音,仍是一臉呆滯,卻听話地隨著新翌的指示,來到古琴前坐下,天生的樂感和對古琴的熟悉感覺,讓他反射性地抬起雙手輕置弦間。
「讓風魔之音,重現人間!」新翌大聲呼喊著,樂子辰指間微動,琴弦輕顫,一道低啞的樂音悄然響起。
那樣沉悶的音調,讓人的心也忍不住沉重起來,久久無法放松,可是,那樣低啞的樂聲卻仍在繼續,樂子辰仿如著魔一般,指間飛速彈躍,撥動著琴弦,樂聲不斷流瀉而出,雖然沉悶,卻仍是透著抑止不住的華麗和震撼,讓人如置身古久之前的硝煙戰場,兩軍對峙,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不絕于耳,讓人忍不住心驚膽顫。
片刻後,琴音稍柔,漸漸帶著幾分流水的聲音,婉轉而出,圍繞著巨大的火把盤旋不去,一直跪伏在地的眾人,仿佛睡著了一般的死寂,那樣的安靜,甚至讓人感覺不到生的氣息。
玄月冰雙眸陡然一緊,眼前映進一抹血光。在那架被稱為風魔之琴的古琴上,琴弦已經被鮮血染紅,血滴不斷從樂子辰的指尖滴落,融入琴音之中,中和了先前的沉重,溫和了不少。
血已經將琴弦全部染紅,可樂子辰似乎是完全感覺不到痛一般,繼續彈著,唇角甚至泛起了一絲沉迷的微笑。就算此刻他的意識不清醒,他對于古琴的喜愛和執著,讓他的身體不自覺生出了直覺的反應。
「娘親,桃花叔叔流了好多血!」玄亦星小小聲地說著,畢竟是個孩子,看著琴弦染血的樣子,還是有些害怕,尤其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之下,更是讓人直想盡快逃離。
可是,總不能扔下桃花叔叔不管吧?姑且不論其他,光憑娘親對他的喜愛,就不可能放任不管哪!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也沒有期待能得到什麼滿意的答復,問完之後,繼續趴在莫霖的肩頭,定定地望著台上奏琴的樂子辰。
雖然他不懂音樂,對樂子辰這個也沒有太多的好感,可是,這音樂卻是讓人沒辦法否定的,盡管有些讓人壓抑的沉重,卻不妨礙好音樂給人心靈帶來的震憾,恍惚間,他听得有些入迷,甚至忘了看到那抹血光的驚慌。
玄月冰暗里思索著,樂子辰之前從未奏過這樣的曲子,可是,以他現在的嫻熟程度,根本不像是即興奏出,倒讓人覺得是苦練了三五年的成果,他人已經被下了藥,安靜站在那里的時候,神情都有幾分痴兒的味道,這種狀態下,是不可能听人教他如何彈奏新曲的,莫不是……那架古琴有問題?
如此猜測著,台上傳來的樂音似乎漸漸接近尾聲了,樂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撫弦的動作也漸漸平緩下來,直至完全停止。
樂聲悄然停止,樂子辰的手還撫在琴上不曾稍離,雙眸低垂著,完全斂去了其間的光彩。
玄月冰突然邁步向前走去,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她暢通無阻地走到樂子辰的身前,原本冷靜的臉龐,眨眼間變得邪魅異常,漂亮的雙眸流轉著嫵媚的光華,身子柔然前傾,湊近樂子辰,鼻間的氣息已經溫熱地撲上樂子辰的臉龐。
樂子辰茫然抬眼,看到近在眼前的樂子辰,正看著自己笑,來不及說什麼,意識又要被黑暗吞噬,怎樣都掙不開來,眼中現出一絲慌亂。
玄月冰唇間的微笑突然加深,竟是俯下唇,準確地吻上樂子辰,輾轉吮|吸間,她的舌已經大膽地越過皓齒,直直闖入其中,樂子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喂進他的嘴里,驚訝之余,已經不自覺吞下。
唇上的溫暖,讓他暫時擺月兌了黑暗的糾纏,不自覺地想要加深這個吻,玄月冰卻又突然退開,那方令人慌神的溫熱,飄然來到樂子辰的耳畔。
「乖乖等著,我會來救你!」不論這個大祭師的目的究竟為何,也不管目前的情勢究竟是復雜還是簡單,只是要她想做的,必須要做成。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原本淡定得過分的新翌,臉上也閃過詫異,稍滯之後,才想起要阻止玄月冰大膽的行為。
「這位公子,不得對引路人無禮!」新翌閃電般探身上前,將玄月冰用手擋開,稍顯粗魯的動作,讓玄月冰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腳步,莫霖見狀,已經急掠上前,護在玄月冰的身前。
異樣的騷動,讓原本安靜的民眾都抬起頭來,投向玄月冰的眼神,皆是帶著憤怒。
「玄弟,我們先離開這里吧!」皇甫燁錦覺得情況不太對勁,這種場面太容易失探,到時,他們想走都走不了。
玄月冰又看了樂子辰一眼,之後,轉身在莫霖的護衛下離開了祭天台。
一更子辰童鞋的琴藝果然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