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爺爺,您……是有什麼特別想看的卷宗麼?要不要我幫您找?」單雨軒猶豫許久,才輕聲問了出來,心里有一種難受的感覺在不斷醞釀。玄月冰並沒有明說誰有嫌疑,可是,他不傻,自己看得出來。
這幾天,洪熙又成了風雲閣的常客,而且不似前幾天待上兩個時辰就走,現在幾乎是成天都泡在這里,一遍又一遍地翻著卷宗,可是,看起來卻是心不在焉,眼楮總想要往別的地方瞧。
他真的是在找什麼嗎?他會是玄月冰想釣的那條大魚麼?
他的心里極為矛盾,不管對他,還是對父母、爺爺而言,洪熙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他真心不希望那種事情發生,可是,事實卻已經擺在眼前,他身上,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必了,軒兒,我只是想再看看,好多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太過專注的洪熙,突然被這麼一問,差點慌了心神,眼神下意識地閃躲著,不敢看單雨軒的眼楮。
「干爺爺……」單雨軒還想再問什麼,卻被突然沖進來的玄月冰打斷了,「軒,走啦,陪我出去逛逛,今天有集市,一定很熱鬧的!」說著,玄月冰不由分說地把單雨軒拖走了,看都沒看洪熙一眼。
「死丫頭,明目張膽的忽視我!」其實,洪熙是很討厭玄月冰的,不單只因為她對自己的無禮,更因為她總是膩在單雨軒的身邊,礙眼到了極點。
不過,今日她倒是做了件好事,關鍵時刻把單雨軒帶走了,還幫他避開了單雨軒的疑問。
說實話,他不討厭單雨軒,甚至是真心想要照顧他,可是,礙于立場,他不得不與他對立。正所謂各為其主,不能怪他心狠。
可是,他究竟把東西藏在哪里呢?那兩個該死的笨蛋,只留下一張簡單得教人抓狂的字條,便沒了蹤影,顯擺他們的輕功天下無敵麼?一想到那張可憐的不能再可憐的字條,洪熙就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牆!就這麼一個字,誰家的牆?哪個房間的牆?哪一面牆?牆的哪個方位?他娘的,難道要他一寸一寸去模索不成?
洪熙心中涌起一陣煩悶,差點一拳將身旁的書櫃打碎,猛地轉過身子,攥緊了拳頭,無意間抬頭,卻看到了書桌後的那面牆上,有一條微不可察的裂縫。
那是什麼?
洪熙迅速靠近,只輕撫了一下,便是眸光一全斂,伸掌按下,果然,牆上凹出一個暗洞來,伸手進去,拿出一個卷宗來。
「兄弟,原來,你把它藏在這里了,難怪我一直都找不到!」洪熙的目標正是這個卷宗,他唇間露著嘲諷的輕笑,打開卷宗來,看著里面熟悉的字體,面上竟也露出了幾分懷念。
「抱歉了,兄弟,你的最後一絲希望,我必須得毀了,當年的真相,不能讓世人知道,不然,我可是會很慘呢!」說罷,他將卷宗置于掌心,雙眸緊閉,一陣運氣,掌中的卷宗上冒出青煙,立時燃燒起來。
卷宗被燒得卷曲起來,漸漸化為黑色的灰燼,洪熙隨手傾覆,將之倒到窗外,輕風揚起,黑色的灰燼化為粉塵隨風飄散,眨眼間便無影無蹤了。
將石牆恢復原狀,又細細地清除了落在室內的灰塵,一切掃尾工作完成之際,屋外也恰好響起了腳步聲。
「干爺爺,我回來拿點東西。」單雨軒眼神復雜地看著洪熙,那聲干爺爺叫得力不從心,剛剛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笑洪熙平日里感覺敏銳,這一次卻大意了。
「軒兒隨意,爺爺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洪熙大步離開了風雲閣,心頭安定下來,讓他忽略了玄月冰唇角詭異的微笑。
待他走遠,單雨軒才嘆息著轉頭,「月冰,卷宗已經被燒毀了,這下,我們又該去哪里找答案?去找干爺爺要麼?」他怎樣也想不到,洪熙就是他們要釣的大魚,當他親眼看著洪熙燒毀卷宗時,心便已經涼透了。
他的背叛,意味著怎樣的真相呢?當年,爺爺被殺,爹爹和娘親被殺,是不是都與他有聯系呢?他不敢想,也不願想,就算親眼見證了他的背叛,他也仍是不肯面對現實。
「不,該留的東西還在呢!」在單雨軒暇想之際,玄月冰已經走到窗台,低頭望去,在草叢里,有一塊白色的東西在陽光下閃爍。
玄月冰攀上窗台,一躍而下,以指捏起那一小塊東西,很柔軟,似乎是某種面料,大概只有拇指那般大小,上面還工整地寫著幾行小字,看不分明,而且,似乎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字體。
「軒,你認識這些字麼?」玄月冰將布塊放到單雨軒攤開的掌心里,他只看一眼,便震住了,「古西文,是雲影國西部邊境一個古部落的文字,爺爺曾在那里待過半年,學會了這種文字,沒想到……」沒想到,真正的秘密是藏在卷宗中的小布塊。
干爺爺,你想不到爺爺還會有這樣的隱招吧?
「你會麼?」玄月冰期待地問著,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了。
「嗯,爺爺教過我!」事不宜遲,兩人立時回到屋里,單雨軒仔細地閱讀之後,將那上面的文字一個個翻譯出來,寫在一張白紙上。
「邪教無影門,護法洪熙,屠十大門派掌門,遣門下易容以
代之,造邪教滅亡假象,重建為鬼影宮,行暗殺邪惡之事,望後世剿滅!」短短的幾句話,將之前卷宗上的內容完全顛覆,教人震驚不已。
「原來,不是十大門派剿滅邪教,而是十大門派被邪教剿滅,這也差得太多了!」玄月冰嘖嘖稱奇,心中直嘆那洪熙有才,看到單雨軒越顯蒼白的臉龐,她又忍不住嘆息出聲。
「軒,這些事實早已存在,只是不為世人所知而已,就算涉及到了你的爺爺和爹娘,也請你不要過度傷心,他們一定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看到這份遺言,已經可以肯定,單雨軒的爺爺和爹娘之死,必定與洪熙有著莫大的關聯,甚至,他極有可能就是凶手。
這教人如何能立時接受?
「月冰,人……為什麼要這麼復雜呢?是善是惡,應該一眼就能瞧出來,隱藏得這麼深,真教人害怕!」何止是害怕,此時此刻,他的心顫抖得無法平息,呼吸也開始紊亂,再這樣下去,他會窒息而亡,心痛而亡。
為什麼事實總要這麼殘酷呢?
「軒,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不要祈望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善惡分明的,我們能控制的,始終只有自己的心,不要被殘酷的真相正在吞噬了你的心,記住,我在這里,一直都會在!」玄月冰將單雨軒的頭壓進自己懷里,強迫他感受自己的體溫,也強迫他听取自己的心跳,漸漸的,她感覺到單雨軒顫抖得沒那麼厲害了,也稍稍安下心來。
「月冰,謝謝你,沒有你在這里,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江湖人人皆知,他是清冷驕傲的神仙書記官,卻不知,他擁有一顆柔軟得隨時可能破裂的心,為了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無論是愛也好,恨也罷,他通通都自覺排出體外,不讓他們有機會進駐他的心。
可是,理想愈是美好,現實愈是殘酷,他便是一個活生生的範例。
「軒,有我在呢!我幫你報仇,不論對方是什麼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膽敢讓她家的美人如此傷心,他們便要作好下地獄的準備。或許,他們原本就生活在地獄之中,那麼,她便要造出第十九層無間地獄來,讓他們有地兒落腳。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去……抓他麼?」單雨軒稍稍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洪熙,現在……不,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敵人,只是他一直沒有看清楚罷了。
七歲那年,爺爺便把他帶到洪熙面前,笑咪咪地告訴他,「軒兒,這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後,就是你的干爺爺!」爺爺是那樣的相信他,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事先告訴他,可是,他卻背叛了爺爺,甚至可能親手殺害了爺爺,而且,爹爹和娘親恐怕也……
一想到這里,單雨軒心里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軒,你爺爺和爹娘都在看著你哪!放心,凶手跑不了,我會把他揪出來的!」玄月冰笑得冷厲,唇間展露著邪惡且殘酷的笑容。
她已經很火大了呢!
「軒,等著瞧吧!真正的好戲才剛開場,他也不過是個釣餌,我想,他的背後,還藏著真正的大魚呢!放心,霖和小影兒正盯著他呢,只要他有行動,我立馬就能知道。」這一次,好戲是真的要開演了,主角到底藏在哪里呢?
二更還有大魚呢!親們,繼續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