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過後,已經整整十天了,單雨軒仍仍把自己關在風雲閣里,誰也不見,包括玄月冰。每天送進去的飯菜幾乎都是原封不動的拿了出來,讓人擔心到了極點。
「十天,這是忍耐的最後極限了!」第十一日清晨,玄月冰早早就起了身,來到了風雲閣外面,莫霖、巫飛影、虞寒還有吳家爺子都跟在她的身後。
吳前看著面無表情的玄月冰,心里忍不住擔心著,他該不會要對先生動粗吧?
「軒,我進來了!」心里正天馬行空地擔心著,玄月冰已經走到門前,徑自推開門進了風雲閣,里面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玄公子……」吳前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莫霖阻住了。
「吳前,讓公子去吧!她會把雨軒帶出來的。」莫霖始終自信地笑著,吳前真的不知道,這樣的自信,他究竟從何而來?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叫他軒,雨軒,單大哥,根本不拿他當書記官看待,在他們面前的,只是單雨軒,他看得十分清楚,單雨軒在他們面前很輕松,不似在他們面前那般拘謹或是嚴肅。
說實話,他有些不甘心,卻又不得不佩服。
這種事情,大概也只有玄月冰能夠做到吧!
可是,他也有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爹,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處理呢!」聚義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在江湖上早已引起極大的震動,各大門派弟子的枉死,鬼影門的蹤跡,無端消失的項毅……他們很忙呢!
「誒!」父子倆相偕離開了院子,去做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巫飛影聳聳肩膀,「刷」地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莫大哥,反正閑著無聊,咱們練練!」說著,他已經不聲不響地攻了過去,莫霖旋身退開,眨眼間,也抽出長劍,與巫飛影過起招來。
而虞寒,則干脆背倚著大樹,坐在草地上閉目養神。
風雲閣二樓,單雨軒的臥房門外,玄月冰安靜地站著,沒有敲門,也沒有說話,許久之後,她才長長地嘆息一聲,將門推開,「軒,我進來了。」
她知道,發生那樣的事情,單雨軒的心里有多難受,任誰都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至親至愛的人枉死,只因為別人的仇恨,听來太荒唐,也太痛!所以,她給了他十天時間來修整自己的心情,這是她容忍的極限了。
她不能放任他繼續消沉,人生的路還很漫長,她可不想他一直郁郁寡歡下去。
「軒?」屋子里安靜得嚇人,玄月冰一眼便瞧見了倚在床柱上坐著的單雨軒,十日不見,他消瘦得厲害,原本漾水一般溫柔的眸子,眼刻卻是無精打彩地耷拉著,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華,像是沒不到任何聲音一般,他沒有絲毫反應,靜靜地坐在那里,眼楮不知在看著什麼。
玄月冰輕嘆著走到他的身前,跪在地上,雙手捧住他的臉,「軒,醒過來,我在這里!」就算是他的至親親人,也別想把他從她身邊帶走,從他回應她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她的人,誰也無法改變這種事實!
可是,單雨軒仍是呆呆地,沒有半分反應。
「軒……」玄月冰輕喃著覆上自己的唇,在他的臉龐上游移不定,四處落下輕吻,如羽毛般輕輕在皮膚上留下輕癢,也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跡。
漸漸的,單雨軒冰冷的臉龐有了些許溫度,呆滯的眸子也漸漸流轉起了光華,他終于看到了玄月冰,听到了玄月冰。
「月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這麼難听,沙啞粗重,仿佛吊著一塊大石,直直地垂到了心里,怎樣都無法釋懷。
「醒了?看來,我的吻還挺有效!」玄月冰打趣地說道,看著單雨軒的臉上恢復了些許氣色,也稍稍安下心來。
「月冰,抱歉,讓你擔心了……」單雨軒垂眸低聲道歉,他消沉了這麼些天,玄月冰一定擔心死了。
「軒,擔心的,可不只我一個人哦!大家都在擔心你,所以,不要再沉湎于過去的悲傷了,回來吧!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我想,你的爺爺、爹爹還娘親,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玄月冰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溫柔,更不準單雨軒逃避,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
「听好了,軒,既然你已經回應了我的感情,那麼,我便不會放你離開,你有這個覺悟嗎?」她的喜歡是絕對的,也霸道地不容許任何人違背。
「嗯!月冰,我覺得,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這里……只留下了悲傷和痛苦……」說著,單雨軒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眸中浮起無法散開的悲傷。這十日,他一直在痛苦中掙扎、徘徊,洪千雪的話像是扎入心間的芒刺一般,時刻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墮入魔道,與全世界為敵。
那樣的生活暗無天日,他不敢想象,更不願嘗試。
「那就跟我走!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吳先吳前會打理這里,你無須擔心,等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我再陪你回來!」那時,他的心結應是完全打開,再也不受過去的束縛了。
「我……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洪千雪似乎對單雨軒有著異樣的執著,或許以後還會找他的麻煩,他只是不想給玄月冰帶來麻煩,不願
意看到她遭遇任何危險罷了。
「麻煩?本公的麻煩從來就沒有斷過,不在乎多你一個,你只需要回答,要不要跟我走。」玄月冰輕笑出聲,一想到自己最近一年過得有多麼精彩時,她便忍不住想要得意。
她家的人,從來就沒少給她惹過麻煩呢!再說了,就算他們不惹麻煩,麻煩也會自動找上門,想避都避不開呢!
「我跟你走!」謝謝你,月冰!單雨軒將謝謝偷偷藏在心里,他知道,玄月冰不愛听這個,她總認為自己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卻不知道,別人的心里有積壓著多少感謝。
「那就行了!走,該出門曬曬太陽了!」聚義莊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們也該回京城了,她這幾日總夢到小美人,感覺有事情要發生呢!
「月冰,我……」單雨軒來不及反駁,人已經被拖著下樓去了,眨眼間,便來到了院子里,院里的三人同時轉過頭看向他,直勾勾的,直瞧得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月冰,你也讓我收拾一下自己再出來嘛!」單雨軒滿臉窘迫,他已經十日未曾洗臉換衣,此刻身上能不狼狽麼?
「哈哈哈哈……單大哥,你難得如此狼狽,讓我們欣賞一番又有何妨呢?哈哈哈哈……」直爽的巫飛影口無遮攔地笑著,將劍收回鞘中,看到單雨軒出門,他們也就能安心了。
「雨軒,我想……你還是應該先沐浴一番,我去吩咐廚房弄些清淡的食物。」莫霖也是唇間含笑,雖然沒有巫飛影那麼顯眼,卻也讓單雨軒看了個明白。
「霖……」好丟臉!現在,他哪還有什麼神仙書記官的氣質,都快成乞丐了……
「張嘴!」突然,一句冷冷的命令傳來,單雨軒愕然,一時之時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卻不料,玄月冰伸手捏開他的嘴,一粒清香的藥丸疾射而入,剛剛好落在他的舌尖。
這是什麼?
當他回頭看向虞寒時,他已經再度閉上眼楮,仿佛仍在沉睡一般。
「謝謝你們!」感受到每一個人對自己的好,單雨軒只覺得心頭涌上一股暖意,漸漸驅散了這些日子彌漫在他心里的恐懼和悲傷。
「少說傻話了,沐浴去!軒,要不要本公子陪你一塊兒洗?我可以幫你搓背哦……」玄月冰故意擠眉弄眼地看著單雨軒,讓他立時窘紅了臉龐,「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單雨軒窘迫地逃了開去,身後傳來玄月冰的笑聲,久久不息。
有她陪著,真好!
三日後,和城城門外,吳先吳前看著單雨軒,有一肚子話卻說不出來。
「吳伯,吳前,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聚義莊就麻煩先擔待著。」他知道,這麼很任性,可是,他沒辦法繼續待在那個傷心之地,心頭的傷不知要多久才能痊愈,這樣的負擔對吳先父子倆而言,或許太重……
「……雨軒,不要說傻話了,我和爹會守住聚義莊,等你回來!」吳前猶豫了半天,終于喊出了「雨軒」,他不想輸給玄月冰他們,明明他和爹才應該是單雨軒最親近的人,卻被他們搶了先去,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服輸。
因為,玄月冰能夠給他的,他們永遠也給不了。
「謝謝你們!」最近,他一直都是在說「謝謝」,在過去的十幾年人生當中,他以為,自己是獨處于人世之外,可是,現在他才發覺,他也不過是個俗人,一直活在塵世當中。
離開了和城,他們往京城前進,那里,又有什麼事情在等待他們呢?
一更小冰冰的生活,永遠都不會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