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又過去了,夜幕悄然降臨,玄月冰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下床肆意走動,也沒有再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虞寒端著一碗湯藥緩步走了進來,坐在床沿,看著玄月冰寧靜的睡顏,他不禁心中感嘆著,「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面?」時而正經,里面邪魅,時而嚴肅,時而頑皮,時而深情,時而深佻……太多的矛盾,讓這個女人顯得有些虛幻,可是……
只要一伸手,他便可以真實地模到她的肌膚,感覺到她的溫度。
「冰兒……」白天,他對她發火,給她懲罰,全都是為了她的身體能盡快復原,偏偏她不知道愛惜自己,老想著要逗他們開心,「你何時,才能為自己多考慮幾分呢?」說她無私,這家伙遇上他們幾個的事情,那絕對稱得上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說她自私,她卻連生命都舍得拿出來與他們幾個分享,說來說去,她竟是完全圍繞著他們幾個在打轉,為他們而活著。
「寒,有你們為我考慮,還用得著我自己來麼?」其實,她根本沒有睡著,原本就只是在閉目養神,听到有人進來,她便索性裝起睡來,當虞寒拿手撫上她的臉龐時,她便知道是他,因為,他的體溫異于常人,不論春夏太冬,總有些冰涼,听到他的嘆息,他的無奈,她只能心疼。
「早醒了來,為何不睜開眼楮?」虞寒順手輕彈了一下玄月冰的額頭,收起自己的感性,心中還微惱著,又被玄月冰擺了一道。
「寒……別擔心我,總皺著眉頭容易老的!」玄月冰可不懂得退縮為何物,順著虞寒伸直的手臂,她攀上他的脖子,輕撫著兩眉相擰的地方,將那片皺褶撫平,這才笑著又躺了回去,眨巴著眼楮看著虞寒。
「寒,人家很乖,沒再犯錯誤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了!」白天的時候,虞寒定是氣極了,才會一次喂了五顆黃蓮丸給她吃,那個苦不堪言哪,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了。
「知道錯了,就不要再犯,別讓我的治療都白費了!」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會留下病根,跟隨一生。
「嗯!寒,要吃藥了麼?」玄月冰有幾分猶豫地看著那碗還冒著絲絲霧氣的湯藥,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碗藥……該不會,比昨天的黃蓮更苦吧?
「坐起來,喝!」玄月冰乖乖坐起身,伸出雙掌接過虞寒遞過的藥碗,捧著停在那里,突然,虞寒朝里面扔進一顆藥丸,玄月冰沒敢抗議,也沒敢問那是什麼,眼楮一閉,準備一口喝干到底。
可是……
「不苦?」一直到喝完整碗湯藥,玄月冰都不曾感學到絲毫苦澀,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虞寒,卻還是沒有問出。
「想喝苦的?」虞寒收回碗,冷冷地反問了一句,嚇得玄月冰忙不迭地揮起手來,「不想不想!」這種意外的獎賞,她可是喜歡得緊,對那苦死人的藥汁,她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想喝,就記得在身體復原前,每一天都要乖!」再惹火她,餐餐喂她吃黃蓮,苦到她說不出話來為止。
「是!小神醫大人!」玄月冰搞笑地行了個拱手禮,唇角殘留下來的藥漬閃著微暗的瑩光,虞寒下意識地伸出長指,輕輕為她拭去,手……卻被某人扣留了,還依戀地俯頭在他的掌心上摩挲著。
「寒,別走,陪我一會兒!」回到狂沙鎮之後,經常都是另外五個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替她解悶,反倒是一直待在她身邊的兩個經常跑得不見人影,莫霖更狠,一天到頭都見不著他的面,簡直跟失蹤沒有兩樣。
她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傷,有必要這樣責難自己麼?
「冰兒,還疼麼?」虞寒了解五毒掌的厲害,所以,玄月冰就算有再反常的行為,他都可以理解,可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她就算痛到了極點,臉色蒼白到比死人還要恐怖,她的唇角仍會掛著一抹讓他們安心的笑容。
仿佛那是在告訴他們,她沒事!
可是,這個笑容怎麼騙得他這個大夫呢?看著她那樣笑著,他只覺得心好痛,不知不覺間,竟是鬧起脾氣來,試圖以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的痛楚。
「沒事的,你的藥丸已經把我的傷治好了八成,現在不過是余下了兩成,我能忍受的,所以,不要再這樣擔心了,你是,霖也是,不要自責,這不是你們的責任,一切的後果,都是由我自己的行動導致的,如果你們真想補償什麼,不如……多笑笑,讓我寬心!」她一切的努力便只是為了這個結果,她想讓愛著的七個男人,時刻都保持著幸福的笑容。
她想讓他們一生無悔地圍繞在她的身邊,有些自私,可是,她早已放不開他們!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來,莫霖那垂首站在那里,風塵撲撲的樣子,顯得有些狼狽。
他打從進玄府的第一天起,便是公子的護衛,專為保護公子的安全而存在,可是,在緊要關頭,他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還要公子割腕喂血來救他,這樣的護衛,究竟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可是,他就不想離開公子,就算再厚顏無恥,他也仍想陪伴在公子身邊,所以,他拼命想要補償,想要贖罪,強忍著不去看公子,只感偷偷在遠處觀察。
「霖,終于肯出來了麼?」玄月冰無奈輕嘆,似是早已知道莫霖在門外一般,「霖,寒交待過不讓我下床,我過不去,你過來可好?」玄月冰將右手伸在半空,邀請莫霖走到床前。
「公子,我……」想到自己身上的狼狽,莫霖猶豫了,站在門口半晌也沒敢邁動腳步。
「莫大哥,快過去吧!」突然,莫霖身後傳來宇文安心略微調皮的聲音,他和雲翔鶴微笑著站在那里,同時伸掌將他推進屋里,還體貼地帶上門,「冰,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哦!」
他們都看出虞寒和莫霖的自責,同時,也心知肚明,他們的勸慰不會起任何作用,倒不如全權交給玄月冰,保證藥到病除。
莫霖循著玄月冰期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床前,竟是跪在她的身側,握住她的手,垂頭懺悔起來,「公子,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傻瓜!你兩個,都是傻瓜!不要責備自己了,與其傷在你們身上,不如由我自己來承受,至少,我的心不會痛,你們能明白麼?」說到底,她只是用一種很另類的方式在保護著自己,既然不然心和身體兩全其美,那便不如只護住一樣,而她的選擇,只是與常人稍稍不同了一點。
「雖然你這樣說,可是,你的心不痛了?那我們呢?我們的心痛,該如何醫治?」虞寒眸中充斥著痛楚,不甘地說著。
「我的心保全著,自然是為了治愈你們心里的傷痛的,所以,你瞧,身上的傷寒你都可以治好,安全無虞,心里的傷我可以幫你們治好,萬事無憂,咱們幾個呀,早拴在了同一條船上,誰也離不開誰,不是麼?」‘同舟共濟’麼?這個詞還算不錯,不過,她更喜歡‘同床共枕’這個詞,比較實在。
「……」兩人皆是一陣無言,沉默地看著玄月冰,許久之後,才互視一眼,同時長長嘆息著,「我們說不過你!」
「所以,要乖乖听話哦!寒,不要再生悶氣,霖,不準再偷跑,我要隨時都能看到你們,明白麼?」事情終于圓滿解決,真是大功德一件!
玄月冰對自己此刻的表現很滿意,對自己此刻的待遇也十分滿意,上下其手,東揉西捏,感覺真不錯……
「冰兒,你的手在模哪兒呢?」虞寒冷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某人無語,卻不肯撤開犯罪的小手。
「公子,可以放開我以?我要去……換身衣服……」全是灰塵,他可不想弄髒了公子的衣服,可是,玄月冰的小手卻揪住了他最重要的部位,這教他要如何離開?
「什麼?」玄月冰故意裝傻,可惜,兩人都沒給她繼續忙碌的機會,狠心地一根根手指掰開,然後在她悲憤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可是,真好,他們不再自責了呢!
剛剛玩得有些累了,不如再睡一會兒吧!剛想到這里,玄月冰已經閉上眼楮,悄然入睡,連周公找她下棋,她都婉拒了,不專心睡覺,寒又該擔心了呢!
深夜,整個狂沙鎮都安靜了下來,雖然狂沙鎮的溫度有異于其他的地方,但那只是在白天,到了夜里,氣溫會迅速下降,若沒有足夠厚的棉被,絕對會一夜長凍無眠直到天明。
玄月冰安靜地睡在被中,身上的傷讓她特別容易疲勞,醒著的時候精神抖擻,可一轉眼,她便會無聲無息地睡著,臉上總泛著幾絲疲態,讓人心疼。
黑影悄然閃進玄月冰的房間,來到床前,輕輕坐下,只一探手,便直撫向玄月冰的臉龐,「冰兒,我來看你了!」事實,他不想只來看看她這麼簡單,這幾日,他一直躲在暗處,看著那幾個男人輪流在她身邊照顧,看著她想盡辦法逗他們笑,看著她柔情安慰莫霖和虞寒,他的心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郁悶,為何……她不願這樣對待他呢?
這種感覺,有一種欲稱,叫嫉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嫉妒別人的一天。
「冰兒,為何你總是要拒絕我呢?」他生來便性情淡泊,跟在師傅身邊之後,更覺得生命就是一場無聊的游戲,可是,遇到她之後,他卻突然感悟,原來,人活著,可以遇上這麼多有趣的事情,可你為什麼唯獨拒絕我呢?你的身邊明明已經環繞著七個男人,為何不能多加我一個呢?
「赫連兵,半夜來我房里,就為了問這個麼?」黑暗中,玄月冰並沒有睜開眼楮,但是她確實是被臉上的***癢給吵醒了,耐著性子听了一會兒,卻發現赫連兵根本就是在逗悶子,繞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名堂來。
「冰兒,為什麼他們可以,我卻不行呢?」不論是下毒也好,殺人也罷,甚至是謀朝篡位,他發現,走到最後,他能想到的原因,居然只是為了博她回頭一盼。
說給誰听,都只會被當成笑話吧!
「因為,你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玄月冰的回答很冷淡,也真實地反映了她的心情,她能夠愛的,只有那七個男人,多一個不行,少一個也不行,只能是他們七個人。
「是麼?玄月冰,如果我說……我……愛著你呢?」或許,他還不太明白愛究竟是什麼含義?又有何意義?但是,他的心,確實已經陷入了困局,他掙扎了許久都爬不出來,只好來問玄月冰。
「赫連兵,單純地以一個女人的角度而言,我應該對你說謝謝,但是,你的這份愛不論是真是假,給我制造的麻煩都太多了,我不想看到我愛的男人再受到任何傷害,最重要的是,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離我的男人遠一點,這個沙漠……其實挺適合你!」玄月冰的話,說得有些殘忍,可是,卻不得不說。
她在心里篤定地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與赫連兵扯上關系,她的愛是霸道且絕斷的,單從感情上來講,赫連兵與她,從來不曾開始過便早已經結束,可是,他卻一直糾纏在她周圍,給她制造麻煩,這已經超出她可以容忍的範圍了。
「是麼?在你看來,我……只適合沙漠!」赫連兵紅眸微閃,胸中思緒涌動,似怒,似嗔,似傷,似痛,他理不清心里的感覺,只是抑不住指尖的顫抖,和心尖的刺痛。
他本是絕情之人,卻逆反地對人動了情,怎可輕易放手呢?
黑暗中,赫連兵手形詭異一轉,五掌張開已經扼住玄月冰的脖子,唇間浮起邪肆的笑容,「冰兒,我的感情不容你拒絕,既然你不肯接受,那我……只好用強的了!」指下雖然沒有用力,可是,玄月冰已經不能動彈,心里不怎麼害怕,反是慵懶地輕笑出聲。
「呵呵呵呵……赫連公子,你想怎麼用強呀?」
「殺了你,或是把你擄回沙漠,你想選哪樣呢?」赫連兵的氣息逼近,直直噴灑在她的臉上,十足的威脅呢!
「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玄月冰卻答非所問,反是自己提起問題來,赫連兵倒也挺有興致,配合著她的調調接了下來,「願听其詳!」不論她說什麼,他今天都要把她帶走,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我的夢想就是……七個美男輪流抱,吃飯有人陪,聊天有人笑,調戲有人羞,無聊有人鬧,這些事情,只有他們七個可以做到,你……永遠也不行!」玄月冰說出來的夢想听來有些荒誕,可是,卻透著異常的溫馨。
真要總結下來,那便只有四個字︰一生相伴!
「所以……我哪個也不選,我的人生,原就與你無關!」玄月冰輕聲說著,抬手將他鉗制在她頸上的大掌拿開,突然,黑暗中劃過一線光亮,赫連兵倉惶後退,卻失去了帶走玄月冰的一切可能。
屋里亮了起來,巫飛影和莫霖持劍擋在赫連兵身前,單雨軒和虞寒立于兩人身後,宇文安心、樂子辰、雲翔鶴則擋在玄月冰床前,不讓赫連兵再有絲毫機會靠近。
「看來,我錯失了最後的機會!」赫連兵訕然一笑,言語間盡是對自己的嘲諷,薄情如他,到頭來,卻被這個女人又擺了一道。
「原本就沒有機會,我們早防著你了!識相的話,趕緊滾,不要再來招惹玄月冰了!」巫飛影言語間有幾分得意,手上的劍勢卻沒有絲毫松懈,這一次,他們就是死,也要護住玄月冰。
這個死色胚,總要去招惹些不能招惹的人,這天大的麻煩,只希望今天能永遠地送走。
「赫連兵,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回去吧,守著你自己的世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她能夠了解赫連兵的偏執,那樣別扭的性格,怎麼可能輕易看到平凡的事實呢?即便他真的會傷心,那也與她無關了。
原本就是他強硬地非要擠進她的世界,會受傷,那也全是他自找的,她沒有這個閑心施予分毫憐憫,家里的七個男人已經夠她忙了,實在是沒有時間再去干涉其他。
「赫連兵,以往的傷害我們不再追究,也不會去怨恨,但是從今往後的每一天,我們都會守在她的身旁,不讓你有絲毫機會再靠近!」
「是麼?如果……我偏要帶她走呢?」紅眸微抬,閃耀著詭異的光芒,赫連兵雙掌成拳,身上瞬間氤氳出一股強大的真氣,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胸間窒悶的痛感,一股咸腥的感覺已經快要涌到喉間,但他卻固執地不肯停下來。
「你休想!」莫霖和巫飛影同時攻上前去,與赫連兵短兵相接,剎時間,屋內劍影斜飛,劍氣掃到之處,家具全都齊齊截斷,悲慘地歪倒在一旁,可施暴者卻毫不自知,兀自打得激烈。
說時遲那時快,窗口飛掠著閃過一條人影,硬生生地介入三人之間,擒住赫連兵的手便往外撲去,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巫飛影眨下眼便找不到自己的對手了,回眸一看,他居然已經遠遠逃開了去。
「喂,搞什麼,還沒打完呢……」來人顯然是青楊,只有他發現了主人的異常,便大膽地擅自行動將主人救出,直奔沙漠而去,夜晚或是白晝,對于他而言,沙漠都只是一條回家的路而已。
「主人,您還好麼?」他問得戰戰棘棘,房間隔遠了兩人的距離。
「沒事,回去吧!」赫連兵奇異地沒有發火,甚至連一句斥責都沒有,只淡淡地應了一聲,便率先轉身向沙漠深處走去。
既然已經輸了,除了放手,他還能做什麼呢?
玄月冰,下次再出沙漠,若讓我又遇上你,便不會像今天這般輕易放手了!兩條人影在空寂的夜空下漸漸消失了身影,只余下微微呼嘯的風聲。
客棧里,玄月冰看著滿屋子狼籍,有些哭笑不得,「小影兒,你帶夠錢了麼?」幾乎所有的家具物品都被毀了,掌櫃估計要來找她哭了吧!
「那是你的事,我可沒錢!」巫飛影俊臉一昂,氣唬唬地踱到了一旁,今天又沒有打到過癮,他正生著悶氣呢!
「月,你沒事吧?」宇文安心探手撫向她的額頭,沒有試出異常的溫度,終于安心地笑了。
「我能有什麼事呢?你們不是都守著我麼?」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全圍在自己的身旁,她除了幸福的笑著,還能有什麼反應呢?
「你沒事,我們有事!你那個不知羞的夢想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七個美男輪流抱?什麼調戲有人羞?她的色腦子里,就只能想到這些事情麼?這也能稱之為夢想麼?
「這個嘛……正如你們听到的,那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夢想!你們會幫我實現吧?」玄月冰咧著大大的容,迎向七人的目光。
她的夢想,其實……早已實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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