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蘭玲撐起身來說，「知道嗎？我們這代人也許不象拉茲他們。拉茲他們的愛情太特殊。我們既不是為了愛情而愛情，也不是為了過日子而愛情。也不是對精英愛情的反動。」蘭玲略加思索一下說，「我們的年少時代，把所有的時光和資源都用在求學上。求學之後緊接著又是工作，現在又面臨著下崗，情感的園地自然是荒蕪一片。如今的我們在情感的歷練與操作上，大部份人還在小學生階段停滯不前。而有的人呢？卻早也是廢墟一座。所以，要想在現代化的愛情游戲中贏得先機，自然需要相當高明的技巧及冷靜的大腦。」
蘭玲邊說邊用手指頭輪番敲擊著腦袋，仿佛在清理著自己的思路。
「你說得有道理。」我附和說。接著我問，「照你這樣說來，那我們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也許象動物一樣的談愛情，」蘭玲一笑。
「動物一樣的談愛情？」
「是嘛，鴛鴦不就是這樣的嗎？」
「那只是一個比喻罷了。」
「就是嘛，正因為是比喻，所以我們就可以這樣說。正因為性格好，品質好，修養好，所以才需要來一點動物性。就是說，人們有的是品格，有的是精神，缺的不就是動物性麼？這還有一比，這種思路，有如阿凡提的富人有的是金錢，缺的是良心一樣。就是說，與窮人剛好相反。知道這個故事嗎？」
「講來听听。」我來了精神，「不是說床上度假麼？」
「好吧，我說了哦。」蘭玲清清喉嚨，「故事說的是有一財主和窮人比誰的道德好。窮人們就去請阿凡提為他們出頭。有一天，在大庭廣眾之中，當著老百姓的面，主持人問財主，‘財主，一邊是金錢，一邊是良心，你選要的是哪一樣？’財主說，‘我當然選要的是良心呀！’主持人扭回頭問阿凡提說，‘阿凡提，一邊是金錢，一邊是良心，你選要的是哪一樣？’阿凡提說，‘我當然選要的是金錢喲！’主持人高聲質問阿凡提，‘你為什麼要金錢而不要良心呢？’」蘭玲說到這里賣了關子，「你猜猜看，阿凡提是怎樣回答的？」
「這還不容易，阿凡提回答的是︰因為窮人有的是良心缺的是金錢嘛！」
「啊！你真聰明，」蘭玲抱著我親了一下。「阿凡提就是這麼回答的。本來就是，中國人有的是良心，缺少的就是錢財嘛。」
「那末，故事的喻意呢？」蘭玲緊接著問。
「你不是在罵人說，有的人缺乏動物性麼。」
為了不掃蘭玲的興，我是不會告訴她我看過《阿凡提故事集》的。重要的不是讓她知道我知曉這個故事，而是我們都能夠理解這個故事，並能欣賞這個故事。蘭玲的議論所激起的是性，而非愛，問題的討論難免走向偏激與分化，拿現時的話來說，她儼然一**的「憤青」。
蘭玲的嘴角泛起了白沫。我遞過水杯讓她喝水潤喉。蘭玲的臉紅紅的，鼻翼微微翕動著，像喝著的是酒似的；她的話，又一次象滔滔的語言似的，把我整個兒給淹沒了。
11點，我與蘭玲終于起了床。
中午12點，與蘭玲仍去「巷子深幾許；價格低好多」小店進午餐。
進餐時，蘭玲瞅我說︰
「讓我好好看看你，沒有哪里不舒服吧，我嘗試了我的采陽補陰術，謝謝你喲！」
「看你神神道道的，可別嚇我哦！」
「說起神神道道，我倒真想嚇你一跳，你今天可能會遇到一個人，這人大約來自東方。」
蘭玲用筷子敲打著桌上的茶杯，扭著頭，想了想，又說︰
「也就是東北方吧，差不多——至于什麼目的嘛，我還得再看看，」蘭玲一臉詭異地說。
「東北方好啊，北方人愛喝酒，這才是大市場。」
「瞧你，一提到市場，便氣色轉好，一反往日的沉郁，笑得也燦爛。」
「嗯，你這個消息真是好兆頭。所以，首先應該謝謝你，唯願激情永恆！」
下午3點，我偕蘭玲前往賓館。臨出門時，蘭玲換了一身裝束︰圓領上衣超短裙，黑色健美褲配高跟的黑皮靴。
臨出門了她問我︰「不難看吧？」
「還好，不難看，」我點頭認可說。
回到賓館，推開了房間便看見小崔、唐副經理及搞後勤的幾個人坐在房間里，小崔正在一本正經地講「傻bi傻蛋」的那段子。
「嗨！大家都在嘛。」我邊給大家打招呼邊對小崔說，「怎麼還是那段？小崔，來段新的。」
「這便是最新的啦，」小崔說，「要听最新的，只好請大家且听下回分解。」
「那麼講講新聞吧。有什麼大會新聞給大家講來听听？」
轉過身我問唐經理︰「這兩天的訂貨情況怎麼樣？」
「還好罷，又訂了好幾個箱。」唐經理說。
「那就好。」
扭回頭我對小崔說，「說啊，怎麼不說了？」小崔說，「要講就講這段吧。」
小崔見我沒問他怎麼沒出車，倒十分樂意賣弄賣弄。「昨于下午，我听到一個山東口音的人在一家縣份上的銷售公司攤位前說話，說是想進一批南山老窖。我听得出，價格出得低了一些，那銷售公司肯定拿不出這麼低的價。正當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我趕緊去把唐副經理叫來認人。然後，尾隨著這山東客戶回了房間，那山東客戶便和我們談上了。後來，我出了一趟車後唐經理過來，叫我去陪酒。寒暄應酬之中，我知道那客戶姓武。我便問那客戶，‘你是不是武松的武？’那客戶一听就高興得喊起來，‘是啊，就是武松的武。你知道咱們山東歷史上有個武松？’‘是啊，除了武松，我還知道武松的哥哥武大哥呢。’‘好好好！’武客戶連說三聲好。‘那你就叫我武二哥吧，可別叫我武大哥喲！’」
「叫他大哥不比叫二哥好麼？」這時，一業務員問。
「這你就不明白了。」小崔看看那業務員說，「這是他們當地的風俗，听誰叫他武大哥，他便跟誰冒火。你知道《水滸傳》上武大郎與潘金蓮的故事嗎？人家忌諱罷！明白了嗎？那山東武客戶真的很耿直的一個人，經不起唐經理三勸兩勸的便顯醉態了。但是听說唐副經理安排了一個按摩小姐來陪他的話，酒便醒了一半，急忙抱拳說，‘唐老哥，別費心了，咱不干那事。咱來開會就為買散酒，有多少我要多少，全包，其他的事就別忙乎了。’這山東漢子真的很性情的一個人，一听見我們夸山東人是好漢便高興得不能自己。當他听我們說，‘你們山東的特產便是出好漢，我們的特產便是出好酒’時，就叫酒樓小姐拿碗來盛酒喝，說這樣喝才叫弟兄情義。昨晚這台酒，把唐經理亦喝得差不多了，從來不醉的唐經理也醉了，回來時由我扶上車子，到了賓館由我背著回的房間。」
小崔補充說︰「這台酒醉是醉了，但是值，既交了朋友又簽了兩個集裝廂的合同。看樣子，今年如要靠女秘書出馬簽合同，夠嗆！」小崔停了一下又說，「現在很多公司都開始抵制由女秘書出面簽合同了。這可是今年全國會的新情況哦！」
小崔講罷，拍拍，出車去了。
我心里想，這也未必吧︰女秘書者，有此女秘書彼女秘書之分呀，總不能一概而論吧，也不是個個女秘書都是帶著色相來參加全國會定合同的罷。不過，小崔一席話，不正印證了蘭玲的感應嗎？山東武二哥無意之中泄漏的散酒行情︰「咱來開會就為買散酒，有多少我要多少，全包」——一時間，我心中好一陣顫悠。
4點過，孫廠長來了。我知道孫廠長的來意，因為在南川時便約好了去他廠里看看的。他那廠是4朵火年產200噸基礎酒的小廠。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把全年的產量由我公司包銷。他知道我公司與南山老窖廠有橫向業務關系，一旦和我公司掛上勾，酒便不愁銷不了。我給孫廠長讓了座，然後給先麗的房間打電話。但鈴聲響了好一陣，沒人接。
我知道，全國會都是趕早不趕晚的經營作風，所有的合同在開幕式前就大體敲定了，所以，開幕式實際上便是閉幕式，各銷售廠商便開始動手「搶」客戶，諸如游青城山、峨眉山、都江堰、樂山大佛什麼的。走得更遠一些的，便去了九寨溝。我也給唐副經理商量好了，將就現有的小轎車，由小崔再聯系一個本地駕駛員，一輛車兩個司機輪軸轉，實在不行了，就連伍司機的雙排座也頂著上。至于我去都縣曲酒二廠的事，由我自己找車去好了。
我問孫廠長去他那里是他來車還是我們去車，孫廠長說當然由他來車，一會兒便到。我問孫廠長潘先麗怎麼沒一起過來，不是說好今天來我這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