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肯定是有道理的?」她眨巴著眼楮問。
「那是當然,情緒能夠致病,怡情當然便能去疾的了,相信我吧,沒問題的。還有人對鵝卵石的健康作用也進行過研究,其結果顯示,60歲以上的人每天在圓滑的鵝卵石小徑上行走30分鐘,並連續行走幾個月,他們的高血壓會顯著降低,身體平衡能力和協調性也都有明顯提高。」
「是嗎?」夏娟越發听得津津有味。
「那當然啦,說來並不稀奇嘛,按我們民族傳統醫學理論,高低不平的石頭表面可以刺激腳底的穴位,這一理論與針灸有些相似,就是說,身體的許多部位雖然有些距離很近,有些距離很遠,但它們通過穴位連在一起,通過刺激這些穴位,就可以提高身體和精神健康。當然,你的眼楮起了火,直接去看綠也許效果更好些。」
我逮住她的眼神,試探說︰「試一試?」
「現在?」
「當然不是,現在這麼晚了,去哪兒看綠嘛,看綠要去郊外才行,重慶山水恁個多,你看去哪好?」
「好啊,」夏娟歡呼起來,「那我們就去看綠。明天正好是星期天,讓我們去南山,去我家大姐那里玩兒。我大姐叫夏天,我二姐叫夏晚我叫夏娟,我們姐妹仨的名字好听嗎?」
「當然好听,那就這樣說定了,現在回去睡個好覺,養好精神明天爬山去。」
「謝謝你喲——我還代我老爸謝謝你!」夏娟興奮得臉上微微發紅。
「代你老爸謝我——謝我干什麼?」我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我老爸年紀大了,你說的養生方法不就很適合他們嗎?」夏娟拍拍自己的腦門說,「我恨我這人真笨,盡管成天這老爸的身體擔心,為什麼就想不出這個點子呢?」
「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孝女嘛!」我不無驚訝地說。
「對呀,南山就有很大型的茉莉花園埔。想不到你會做生意,還會怡情去疾,好像什麼都會,真是充滿智慧,我簡直服你了咦。」
「別肉麻了,再說我起雞皮疙瘩了,其實,這些道理都是常識嘛,說不上智慧,也並不神秘的,多看看書報不就成了。」
「不就是夸你常識多嘛。——那好。拜拜,明天見。」夏娟高興地後退一步,向我作了一個飛吻,抽身向「重慶日報」大門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後她停住了,回身向我說,「你從南川市那個小地方走出來這一步絕對是正確的,將來走向世界的時候可別忘記帶上我呀!」
看夏娟走遠後,我乘一輛路過的「taxt」回朝天門租住屋。
途經打銅街時,我叫「的哥」把車停到郵局門前去。我在營業廳給孫不亢老總的私人電話掛了長話。連線後向孫老總匯報了來重慶後的經營生活情況,以及朝天門地區幾個商廈和時裝城急于開業又忙于裝修的業態。下一階段,又是皮鞋城成片倉庫區都要改造裝修。我努力向孫老總說明在朝天門搞開發是大有可為的,還說了重慶的「taxt」司機數量眾多家庭裝修也是一份市場的話。末了,我請孫老總轉告在公司主持工作的唐副經理關注一下「南川特曲」在重慶的銷售問題。鑒于「南川特曲」的口感太濃烈了,我對孫老總說,「組織勾兌師攻關更新品種時,一定注意借鑒重慶人喝「南川特曲」象喝「敵敵畏」這一特別情況,讓我們公司的「雙溪」牌特曲的濃香味再淡一些,尾子再甘甜一些恐怕更有利于銷售。多調出一些符合地區個性化口味的品種來,為「雙溪」牌特曲打入重慶市場預作準備。」
電話那頭孫老總說︰
「放心吧,一定轉告。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嘛。」
「那就感謝你對我的一貫支持喲,」我懷著感激說。「價格雙軌制不再存在,往後要靠市場了,現在就趕重慶直轄這趟車。」
翌日,一大早,夏娟便來了電話催促我早些過去。她在電話里直嚷嚷,呀!早上涼快走路才叫舒服喲!
是的,重慶的仲秋,一早一晚開始涼爽起來了,盡管中午與下午依然有些悶熱。我抬頭看天,天空仍象擦不干淨似的灰蒙蒙的。我想,重慶的神秘,也許就在于看不透的灰蒙蒙的天氣。我打的過去,在「重慶日報」大門一側的行道樹與夏娟會合,並與之討論怎麼走。
夏娟說乘車去,我說還是走路去。我說既然是遠足怎麼還要乘車呢?長年在城區中生活走的都是水泥路或瀝青路,而大地母親的地氣我們終年就從未認真感受過,所以今天就讓我們去散步少走水泥路,而盡量多走自然的原始的泥巴路,去充分感受自然的地氣;我還說當我們經受過種種運行工具的喧囂之後,才能對自然的行走油然生發純屬內心的好感。我們從生產線復制文化鋪天蓋地的包圍中沖出重圍,才會驀然回首,感到步行時的自然與親切。
「遠足其實是傳統的說法,現時的說法叫‘暴走’,所以,也讓我們‘暴走’一把,時尚一把吧。」我說。
「要得要得。」夏娟贊成了我的說法,「你說的真好,這樣的時尚,蠻環保的嘛,其實,我這人最怕乘車聞到汽油味,還有那‘吱吱吱’的剎車聲,象耗子叫似的真討厭。」
即合如此,討論的結果,考慮到路途遙遠,所以折衷了一下,去南紀門公交車站上車,然後在長江南橋頭下車。再從南橋頭踅下去,走江邊小路,經由海棠溪、上新街上南山。回來時原路踅回,去夏娟大姐處。回城時再臨時決定怎麼走。夏娟說她明天下午上中班,有今天和明天上半天總共1天半時間。未了,夏娟問我的時間,我當然說依她的時間為準。
其時,夏娟白襯衣上斜掛一只小背包,寸頭上戴一頂歐式風情草帽,平添了幾分嫵媚與俏麗。配一條黑底紅花喇叭休閑長褲,腳上丁字型平跟皮涼鞋。我穿著「皮爾?卡丹」的紅色瓖花T恤衫,配淺灰色休閑褲,老人頭褐色休閑鞋。我去街邊小店買了兩瓶礦泉水放進夏娟的背包里。
上車時我問夏娟︰
「還穿喇叭褲麼?」
「時尚又回潮了嘛,」她說。
「你還別說,穿在你身上有點卡通的味道,」我說。
車至長江南橋頭。下車後,我們從橋頭雕塑旁踅下通向海棠溪的江邊小路。此一路的行程均按與夏娟商定的行走計劃行事。
一條江邊的小路從南橋頭綿延下去似乎伸進了江里,走攏一看才知是沿著江邊向下游延伸著。我和夏娟順著小路走下去,她在前我在後,順著坑坑窪窪的江邊小路走。驟然之間,從江心主航道上越過來一陣沁人的涼風,吹在臉上,吹得路旁的小草彎了腰。夏娟揚著臉對著涼風直呼涼快——吹來的江風與路邊的小草,以及興高采烈地走在前方的這位美麗姑娘,給人仿佛正在進入伊甸園之感。
夏娟充滿快意地嚷起來︰
「啊,這風好爽,把心頭都舒服透了耶。」
受其感染,我也隨之高聲嚷起來︰
「風啊,快吹吧,吹去夏娟心頭的煩惱,讓她的心再舒服一次吧!」
夏娟的心情似乎越來越好,早晨點過一次「滴必清」之後便沒有再點。夏娟基本上是一個听話的姑娘,叫她不要因為著急而不遵醫囑亂點眼藥水,她便听話,按醫囑早、中、晚、睡前各點一次。我暗自思忖︰這一次暴走似乎正好符合她喜愛活動的習性罷。
前方,小路的靠江一側連接著一段的河床,河床上鋪著一條長約1000米沙灘,沙灘上瘦石嶙嶙。沙灘的中段有一條由人踩出來的路通向「海棠溪」街道。夏娟指著沙灘又嚷了起來︰
「看吶,沙灘!沙灘!」
我調侃她說︰
「看見沙灘也要高興,你沒智障吧。」
「哈哈。」夏娟開懷大笑說,「這不是難得‘智障’嘛。想必你不會知道,腳下這塊土地,就是著名的黃葛狂渡呀。請你想象一下,當你駕一葉扁舟,飄浮于天水蒼茫狂風濁浪之間,在你莫辯歸途時,突然看到渡口前的黃葛樹,你能想象出你萬分激動的心情嗎?」
「當然。」我說,「也許,我可以做一個倒立。」
「做一個倒立?」夏娟不解地問。「在晃晃蕩蕩的扁舟上?」
「不是。不是說可以想象麼?」
走上沙灘後,我們肩挨著肩走。夏娟走得興起,干脆月兌下了皮涼鞋,光著腳丫在略感澀腳的沙地上行走。
「注意沙地里的小石頭,別扎了腳,」我叮囑說。
「知道了,按你的說法,感受地氣嘛,」她順從地說。
她把皮涼鞋拿在手上。她一會兒走著,一會兒在沙里一步步滑行著走。我們在沙地上邊走邊望——江中流徑上,一條滿載的駁船吃力地吼叫著逆水而行,吃水深得幾乎要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