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明白了。」我說，「你妹妹暫時搬回家去住，就是為了監督執行這所謂的‘一攬子月兌離接觸計劃’，是嗎？」
「是的，你夠敏銳的嘛，」蘭玲幽幽地說。
電話後，我的感覺怪怪的，這都什麼年代了，真的還要上演一場牛郎織女的現代版悲情故事︰同居一座城市，人在咫尺，遠似天涯？
這以後，我與蘭玲的聯系便是電話了。偶爾，蘭玲會來電話聊上幾句，簡明扼要地報告一下她現在在哪，以及現在在干什麼之類。我也會告訴她橋頭工程的進展情況。有時候，是蘭玲說她已經去看過了才給我來電話的。
連線時我會問︰「那書亭，滿意嗎？」
「嗯，挺滿意的，比想像中的好。」她滿意地說。
就這樣，在深秋以及隨之而來的冬天里，我和蘭玲過著一種現代牛郎織女似的尷尬生活。盡管有些時候，蘭玲乘著夜色的掩護私訪我的玻璃屋，也就是說，我們在別人的眼皮下，過過兩次屬于我倆的私人生活，要不是發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也許，連這兩次的聚會，都可能會沒有。一個灰蒙蒙的下午，她從開發區過來，我正在廳里與同事談話，她進了房門，卻一把將我拉到廚房里，並反手扣上了門，望著她反常而詭異的舉動，我大感詫異。我瞅著她的眼楮，她卻「撲通」一下跪下了。
「你這是怎麼啦？快起來。」我趕緊去拉她。
「你借我三千元，救我，行嗎？」她用嚴重的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並跪著不肯起來。
「行啊，沒問題的，」我松了一口氣。「馬上就拿給你，趕快起來吧。」
她猶疑著站了起來，眼里已經噙滿淚水；我安慰她說，不打緊，慢慢說。
她哽咽著說出了原由︰上午九點過，社區派出所警官林百旺駕著摩托車去辦公室叫出了她，讓她去派出所協助調查一個事，讓她坐在車斗里進了派出所，辦公室里，林公安聲聲俱歷地要她自已說，都干了什麼治安上的事？她始終想不出，後來，林公安提示她說，才過去沒多久的事嘛。你還向人家說「本女朗希罕你這塊破手表麼」’至此，她才明白過來被那人出賣了。那人在賓館耍女人時，被公安查獲，連帶供出了她。可我算是犯事嘛，我又沒得他的錢和物？她說向林公安據理力爭來著，可林公安根本不听她的辯護，對她說，算不算犯事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們，這樣吧，這次就只罰你三千元，拿錢來就放你走。她這時才感到害怕了，怕的是通知單位和父母，心想這口氣就自已吞了吧，但一時間又湊不起這麼多錢，于是乎便向林公安說出來借錢，便趕過來了。
「主要就是那次在賓館里一事，其他沒得啥，這事我都給你講了的，你不會怪罪我吧？」她怯生生地說。
「說起來，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呢？」我說，「想浪漫風流也不找個正兒八經的人。」
「看花眼了，我以為他只是風流風流而已嘛，誰知道他這麼扛不住，」蘭玲委屈地說。
「是不是知道你媽是高級律師，所以那人就攀上了你？」
「不可能，他不知道我媽是高級律師。不過，林公安倒是知道。」
「林公安開罰單了嗎？」
「開了的。」蘭玲拿出一張三千元的治安罰款單來。上書︰賣婬嫌疑。
「知道你媽是高級律師還開罰單？」我憤憤地說。
「林公安說，我是罰得最少的。」
罰單既也開出，讓林公安將開出的罰單再收回，想必也難，已經來不及多思考了，我去里面臥室取出三千元現金出來，交給還眼淚汪汪的她。
忐忑不安的蘭玲接過了錢，執意拿出筆來，順手在桌上揀一個廢煙盒，草草寫下一紙借條，簽上名字後遞給我。
我擺擺手說︰「何必呢？」
她堅持說︰「這錢我是要還你的。」
我也就沒再堅持，收好欠條，催促她快去派出所交罰款，並囑咐她事情了了之後，要來告訴我。並交待她向林公安請求關照，一個大姑娘家，怎麼說都應顧及臉面的，此事就到此為此，請他們為當事人保密，就別通知單位和家人了，蘭玲點點頭，埋下頭急匆匆去了。
晚上，她從開發區家里來了我處，與下午時的蘭玲判若兩人。
「行了，」一進門，她就輕松地說。
「什麼行了？」我想問得仔細一些。
「林公安答應我，給我保密，不會通知單位和家長的。」
「哦，那就好，以後可不要這樣莽撞了喲。」
「話雖這樣說，我想找人睡覺了怎麼辦？」她仍和過去一樣，嘴硬不服輸，「真沒辦法，這個世界歷來陰盛陽衰，簡直不想要人活，弄得女人們只好自慰。」
「是的，我們之間，不知怎麼老是不很成功呢？」我自愧道。
雖然我對蘭玲這樣說有自已的看法，但依據事實，也不得不承以她的話不無道理，並終將成為至理名言。
「今夜我們學猛張飛挑燈夜戰，來得更凶猛些！」
此時的蘭玲幾乎又眉飛色舞了，圓眼一瞪，倏然間便煥發出異樣的神
彩，不由分說，過來便拉我月兌衣上床。這一次，蘭玲雖極盡奉迎，顛來倒去的翻來覆去，可惜的是，也不成功，反倒讓我嘗到一種無奈的絕望。
事畢，倚靠在床頭上，望著吊頂鏡子中的倒影，我期期艾艾地說︰
「不知怎麼就不行了？——不過，過去也有這種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時好時壞，今天，也許就是屬于壞的那段時間。」
「太累了吧？」她表示理解，猜測說。
「好像又不是，近來公司的事正常，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我說。
「你在重慶就沒有找女人睡覺？」她探問道。
「你是想說，我在重慶找女人上床掏虛了身體，沒有的事嘛。」
「怎麼不去找呢，真是白痴！你要懂得，性能力也是需要鍛煉的。我的性能力這段時間也有些衰退的跡象，一段時間沒鍛煉，身上的肌肉都有點松松垮垮的了。」蘭玲不無煩惱地說，「要不然，就是今天我的事影響了你？」
「哎，也不盡然，」我嘆口氣說。
「噢!不盡然，那就是了。」蘭玲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要把什麼東西吐出去似的，「那就對你再次說聲對不起喲？」
「你就真的不能——」真的不能什麼呢，頭腦還來不及認真思考，一時間失語了。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蘭玲卻嚴肅起來。
「是什麼呢？」我想了想，終于確定了一個詞，「你就不能本份一些？」
「本份一些，哼！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來著。告訴你吧，我可以為你生一大群孩子，將來讓你含飴弄孫，你能承擔起這一切責任嗎？住房，教育，醫療，我總不能讓他們一出生就陷于貧困之中吧。」
「這一切，慢慢地，都會改變的，還是那個話︰面包會有的，牛女乃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即便如此，有時，我的確控制不了我自已，時不時的，內心總有一股來歷不明的沖動在觸動我，就象殷紅的鋼水注進了血管。」
面對她的狂熱，轉眼即逝的瞬間的魔怔，我扭了扭頭，斜瞅著吊頂鏡子中的倒影陷入茫然。我默認了我的無能，責任的確在我，我不可救藥地又一次陷入了疲軟——在床上，無論怎樣折騰，都無法打開那個「開關」、那個「結」。
元旦過後，隨著降下來的第一場水雪，秦皇島糖酒公司打來電話說，由于我公司的酒商標上標有「南川特曲」、「南川大曲」字樣，被秦皇島工商局認為有侵權之嫌，發過去的一個整車「雙溪」牌特曲、大曲全被暫扣待查。
「怎麼會被扣呢？」面對孫老總的質詢，我匯報說，「這些年發往北方城市的酒都挺順順當當的呀，除了那年邯河糖酒公司的那批灑。」
「邯河糖酒公司的那批酒不是已經處理過了嗎？」孫老總不明就里地問。
「是處理過了，不是還有一些庫存商標嗎？」我說。
「那你查一查吧，那批庫存商標還有多少？」孫老總指示說。
「這就是最後一批了。」
「那你親自跑一趟秦皇島吧，把能帶的相關資料都帶上，給人家好好講，爭取在春節前夕把事情妥善解決好了。」
「讓唐副經理去處理吧，他離秦皇島不遠嘛。」我建議說。
「不行，他已經去了鄭州。」孫老總說，「此事非你去處理不可。」
我算了一下，此車共計60噸瓶裝酒，價值96萬元。貨款回不來的話，今年的提成可能就全部泡湯了。事關重大，我當即決定出差秦皇島。可私下里，我對出差秦皇島簡直喜出望外︰孫老總讓我親自去解決問題，此行正好讓郁悶已久的蘭玲隨我一同去散散心，我覺得，這分明是老天爺在我想睡覺時給我送的枕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