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蘭茶樓。
二樓。
竹香齋包間。
透過簿簿的霧氣,馬一 緩緩地言說著,玻璃鏡框里那雙眼楮明亮而清澈,嘴角閃出甜蜜的笑意。在《非洲日落》那悠揚的韻律中,我示意服務生又給他添上了滿滿的咖啡。是啊,說起來馬一 在NCFJ公司也算得上是位「老人」了,闞蓉蓉不會看錯的,應該說他知道的確實很多,或者說他至今還眷念著NCFJ公司。是久違的激情,還是暢想的王國?抑或那份清純,那份執著?也許還有兒時的那個——「蕩起小船的雙槳」……
窗外不停閃爍的霓虹燈光斜斜的印在馬一 的身上,臉上,斑駁陸離,五彩繽紛的……哦,他很像,對,他整個人到成了京劇道具似的。
我凝視著面前的「京劇道具」,耳邊悠悠傳來近在咫尺又似乎十分遙遠的聲言……
……
……
好大好氣派喲!
那鱗次節比的廠房,縱橫交錯的管道,還有那高聳入雲的塔……在陽光下發出銀色的光輝,令人眩目。
我誠惶誠恐地在公司里面張望著,轉了半天,也才走完了一個車間。
來到一個轉角處,我歇了歇,輕舒一口氣,晃了晃頭,揉揉眼楮,給友人發出這樣一行字︰請放心,我已到達目的地,一個未知的世界。
友人很快回信︰祝福你,我的朋友,天生我材必有用!
「新來的吧?」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言。
一位身著藍布工作服的長者笑眯眯的站在我面前。
「是的,我剛從學校來的。您是?」
「奧,我姓林,雙木林的林。」
「林師傅,你好!」
「嘿嘿。」長者指著前面高高大大的廠房,笑了笑︰「要不要到那里看看?」
我正發愁沒人引路呢,忙點點頭︰「好的。好的。」
林師傅邊走邊聊,他曾當過兵,退伍到這家國有老廠的。
「那您打過槍嗎?」我好奇道,「又用過哪些槍啊?」
「嘿嘿。」林師傅微微一笑,「只用過老式步槍呢。還是在集訓打靶的時候打過幾次槍,平時種田啊。」
「種田?」
「是的,當的是種田的兵。」
「哦,那時候還有這樣的兵呀?」
「可不,還有養豬的呢,一直到退伍,也模不了幾次槍的。」林師傅猛一抬頭,手指一伸說,「喏,這座塔就叫加氫塔。」
面對著高高的加氫塔,我仰視著,頭都有點發暈。
「林師父,您什麼工種啊?」我忽然奇怪了,林師傅當的種田的兵,只會種田呀,到工廠里能做什麼呢?
「噢,我是電焊工。」
「電焊工?」我更驚訝了。
「是啊,一進廠我就跟我師父學的。」
「你師父?」林師傅還有師父呀,那該有多大年紀呵,「那您師父呢?」
「他呀,早就內退了,讓女兒頂替了。」林師傅指著加氫塔說︰「當時我進廠正趕上安裝這座塔。我師父就在塔上配管子。那時我什麼也不會呀,就在下面拿拿接接的。」
「林師傅!林師傅!」忽然有人喊他了,「來呀,這里有個管子焊下子。」
「來啦,來啦。」林師傅歉意地笑了笑,便急步離去。
凝望著林師傅微駝而又蹣跚的背影,我不由得想起朱自清那篇著名的散文……
這是我到公司的第一天,遇到的一位慈祥的老人。
正是他,後來讓我慢慢懂得了工作著是美麗的,也是快樂的。
公司里面大大小小的老人新人,都管他叫「老工人」,他的真名到漸漸的給人忘記了。
可我永遠永遠記得他。
他的名字叫——林翔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