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兒啊,你吃了嗎?」我想,文山還沒吃飯吧,趕緊填飽肚子再說。
「哥,俺吃過了。」文山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這回兒跑長途,老板娘特地到飯店,蠻厚道的,下了兩碗面,給俺吃的。」說完拍拍肚子,心滿意足的樣子,「已經飽飽的啦。對了,哥,俺來了兩次,門衛都不讓俺進呢。他們老凶的,像防賊似的,對俺狠巴巴的,眼楮兒直翻白,老說,沒听說過你的名字。這次怪了。俺一提到你,那個細眼楮門衛,前後像換了個人兒,滿臉堆笑的對俺說,‘找馬部長吧,來來來,跟我走。’就把我領到哥宿舍這兒了。哥,哪個是馬部長啊?」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趕緊岔開話題,「那,你今天就別走了。」
我想,文山天天沒得個安穩覺,怎麼得了。還是幫我搬搬家當,一起到新房去,睡在我這里得了。
「不行吶,哥。俺馬上走了。再說,哥這兒集體宿舍,也擠不上啊。」
「叫你別走,就別走。」文山還不知道我分了房子,「幫我搬東西吧。」
「搬東西?」文山一臉的疑惑。
「對呀,把被子、蚊帳,還有箱子什麼的運到新房子去。」
「新房子?」文山更困惑了。
「是的啦。哥分了新房子。」
「啊,太好了,哥。」文山高興地跳起來,隨即又抓了一下頭發,「哥,俺得馬上走,明天來搬。」
「這麼晚了,還要去?」.
「哥,俺天天是夜里的班呀。」
「天天夜班?」
「俺得上半夜趕到海鮮批發市場,晚了就得排隊,等好久呢。在天亮前還得趕回來,分發到各個菜市場。」
是這樣啊。我看著文山瘦骨嶙嶙的身子,怎麼吃得消,這整夜整夜的勞頓?不由得抓住他的手。
啊,文山的手,一層層的老繭,像魚鱗似的,粗糙得要命。
我的心不覺顫抖起來,「山兒,開車慢點。一定要注意安全。明天不要來。後天星期天,還在這兒等我。為你配把鑰匙,今後就隨哥,睡到新房去。」
「嗯。哥,那俺走啦。」文山扭頭急沖沖的走了。晚風吹佛著他的亂發,無邊的夜色,很快卷走了他的身影……
我仰望著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的夜晚。
四周漆黑黑的。
只有遠處有一些亮光,那是摩克隆酒家的霓虹燈,在閃爍,發出一陣陣眩目的七彩霞光,遙遠而熱烈。
一陣涼風拂過,我猛地打了個冷戰。哦,文山,也沒帶啥衣服吧?夜里還冷嗎?
我忙掏出手機,找出文山的號碼,打了過去。可只有反復的語音提示聲︰
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唉,這樣的夜晚,該有多少人,在忙碌,在奔波,在熬夜……
老板娘下了兩碗面,就很厚道了。這,就是我的兄弟。
文山兒,好兄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