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的?」楚涼音席地而坐,放開他的手,指尖夾著匕首,轉來轉去。微微眯著眼楮看著少年,半信半疑。大司葉家?葉家?葉?
少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暗松一口氣,「我當然知道,我就是知道!」雖然還想瞪眼橫眉,但卻收斂了不少,萬一惹怒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難保自己的手指不會被她一刀切下來。
「你就知道?不說出個可以讓老娘信服的理由,那咱們就繼續切手指。」匕首晃晃,楚涼音繼續逗弄,對于逗弄別人,她一向有自己的高招。
「你……哼!白柳山莊的柳夫人,你知道麼?那是我姑母。」少年突然鼻孔朝天,滿臉倨傲。
「呃?柳夫人是你姑母?我怎麼沒听說過她還有個佷兒。」楚涼音一詫,這小子是柳夫人的佷兒?如果是真的,那也怪不得柳夫人通曉天下秘聞的本事兒,想必背後靠山更大。
「當然!」少年一副‘你怕了?’的樣子,他靠山極大,哪是尋常人惹得了的。
楚涼音點點頭,「那麼你是听柳夫人說的嘍?」如果消息真的是從柳夫人那里得到的,那麼十之**是真的。
「我听我姑母那麼一提,說大司葉家的大公子狼子野心,但是為人好大喜功,成不了大事。可葉家財力雄厚,想要打擊大齊商行,輕而易舉。」少年重復著,雖然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也慶幸當時他听了,今天用到了,或許還會救他一命呢!
楚涼音听著,眼楮慢慢的轉動,若有所思。
少年看著她,暗暗的松下一口氣。今天下午他就醒了,在馬車上他一直都在裝,本想找個機會逃命的。誰知道這女人點穴的手法好生奇怪,他怎樣都沖不開。在這里折騰了好一陣,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眼看這個時候楚涼音的模樣,或許,他已經不用再想著逃命了,這女人,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那個姓葉的大公子,是葉瀟麼?」月離風早就說過,看葉瀟不是大齊人,這麼巧的他也姓葉,難不成,是他?
少年搖搖頭,「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你覺得他看起來像麼?」姑母都說過了,狼子野心難成大事,那葉瀟,怎麼看也不像是那麼囂張的人。
楚涼音嘖嘖兩聲,「那他姓葉,又不像大齊人,很可能也是大司葉家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少年撇撇嘴,是不是他也沒興趣,現在他只想自由,然後吃頓好的。
楚涼音看著他,唇角掛著淺淺的笑,驀地,她手快速一動,一顆紅色的丹藥被她眨眼間扔進了少年的嘴里,他都沒來及反應,那藥丸就咕嚕嚕的滑進了喉嚨里。
「咳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麼?」少年大驚,莫不是毒藥?
楚涼音慢悠悠的將匕首放在腰側,「听過蠱毒麼?剛剛老娘給你吃的就是蠱毒,每月十五你就會全身冰冷血液凝滯,如果老娘不給你吃解藥,你就會冰冷致死。所以,從現在開始,給我好好听話,不然,就等著下個十五被凍死吧!」說完,抬手在他肩頭拍了兩下,少年僵直的身體一松,解開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少年臉色煞白,這下,想逃走都不行了!
「哼,想不想吃飯啊?若是想,就給老娘好好听話,听話就給你好吃好喝,不然,還讓你做僵尸!」楚涼音站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灰塵,而後轉身悠然的走出去。
坐在地上的少年,憤恨的瞪著楚涼音的背影,但是卻什麼都不能做,最後只得腿腳虛浮的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出去。
去了商行的月離風在第二天早晨才回來,看他的樣子有些疲憊,可見一夜未睡。
楚涼音不免心疼,抬手模模他的臉,下頜上都有胡茬出現了,撫模時有些扎手。
「你去休息休息吧,干嘛這麼拼命啊!」歪頭在月離風的頰邊親了一口,楚涼音拉著他往房間走。
月離風任她拉著,唇角揚起一抹微笑,「你陪我?」
「我今天還有事情要辦呢,乖乖的自己睡。」楚涼音語氣溫柔,與往常有很多區別。
倆人往房間走,小院邊角的一個房間門自內吱嘎一聲打開,那昨日里昏著的少年從房間里走出來,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臉蛋也洗干淨了,頭發整齊束起,倒是個偏偏美少年。
月離風看了他一眼,隨後用眼神詢問楚涼音這是怎麼回事兒。
楚涼音聳聳肩,「放心吧,跑不了。」說著,徑直把月離風拉進房間里,還真是不擔心那少年會逃跑!
將月離風送到床上,楚涼音從房間走出來,少年正站在院子當中等著楚涼音呢。
邁著悠然的步伐走過去,楚涼音微微低頭看著他,「柳陌予,帶路吧!」
少年,也就是柳陌予面有煩躁,他昨晚和楚涼音說過很多了,他答應撤回追殺令,不再追殺楚震南,可是楚涼音卻非要帶著他去總部,還說要算算陳年舊賬,他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但是,算舊賬就算舊賬,干嘛要把他扯進去。想要去墨櫻總部還要以他的名義,招誰惹誰了。
「哼,就答應你這一回,幫你辦完了這事兒就把解藥給我,然後咱們永遠不見!」柳陌予有派的揮揮手,如果可以,他真想像揮蒼蠅一般將楚涼音揮走。
楚涼音唇角的笑有些涼,看樣子她可不是這麼想的,「那就得看老娘這事兒解決的徹底不了。要是徹底,給你解藥咱們拜拜,若是不徹底,那就只能委屈柳公子繼續當傀儡了!」
「你……」柳陌予瞪著眼楮,恨不得將楚涼音殺之後快!
「小孩子別那麼多氣,不然不長個的。」十分輕薄的拍拍柳陌予的腦袋,氣的他鼻子都要冒煙了,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
「呦 ,等了你們那麼久都沒過去,原來是在這兒調笑。」寧昭然和雲烈召走進院子,寧昭然在前抱著雙臂,微眯的眼楮閃爍著精光,看著煥然一新的柳陌予嘖嘖驚嘆,「長得還挺精神,看樣子你現在自由了?」圍著柳陌予轉了一圈,寧昭然十分中肯的說道。
柳陌予冷哼,並不想搭理寧昭然。
雲烈召站在一旁如同小山,看到能自如走動的柳陌予,他還是高興的,起碼不用他拎著了。
楚涼音冷眼看著轉來轉去的寧昭然,「你別想跟著去,老老實實的呆在月府,若是出去被寧隨風找到,別怪我不幫你!」
寧昭然聞言冷哼,她倒是真的想跟著出去,本來還想調開話題渾水模魚的,但是楚涼音這個不講人情的,她努力白費了。
「楚小姐,門外有位姓葉的公子找您。」一個丫鬟出現在小院門口,福福身對楚涼音說道。
楚涼音眉梢一動,看了一眼柳陌予,柳陌予沒做任何表示,雖然他知道攻擊大齊商行的人是大司葉家,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葉瀟到底是不是葉家的人。
「嗯,我知道了!」楚涼音回答道,而後看了一眼雲烈召,「六師哥,咱們走吧。」
在寧昭然憤恨的眼神中,三個人一同離開,看來是真的沒打算帶她去。
走出大門,果真看到等在府外的葉瀟,身邊只跟著段奇一人,倒是輕裝上陣。
「宵夜。」楚涼音喊了一聲,葉瀟轉過身,看到楚涼音時唇角綻開一抹笑,「楚女俠。」他看起來依舊那麼翩翩有禮,讓人心生好感。
「來的挺早。」三個人走下來,葉瀟在看到行動自如的柳陌予時自然詫異,但是卻沒多問什麼,可見,發生了什麼他心里有數。如果楚涼音不是有方法制約他,又怎能讓他如此自如的走動。
「心想著楚女俠也必定會早早的起,若是讓楚女俠等候我,太慚愧了。」葉瀟一身青色的長袍,外面罩著墨色的披風,蒼白的臉仍舊如同往常一樣沒有血色,盡管如此,他看起來依舊那麼奪目!
楚涼音聳了聳肩,「如此,那咱們走吧。」如果葉瀟真的來得晚的話,楚涼音還真沒打算等他,帶著他,與帶著累贅有何異?
墨櫻的總部在帝都較為糟爛的破街,這一片賭坊窯子很多,而且都是下三流的場子,一般來這里的人皆是平頭百姓小流氓,真正有錢的人從來不會出入這里。
還沒走進破街,就能听到從破街傳來的各種叫嚷聲,還能看到大街上有打架的,破破爛爛的大街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的乞丐醉漢,那一群打架的人穿著邋遢,打得滿地滾,躺在大街各處的人也如同沒看見一般,對待這樣的事情他們習以為常。
楚涼音當然知道破街這個地方,也自然的來過,還有一些朋友就住在這里,別看這地方不怎麼樣,要想在這地方混好了,可不是那麼容易。
然而葉瀟對這破街可是有些接受不了,還未走進去,那眉頭便蹙起來了,身邊不時的有喝得醉醺醺的人走過去,他都躲閃到最邊緣,生怕踫上。
楚涼音自然注意葉瀟的樣子,雖然他看起來比月離風的毛病能少一些,但是也改不了貴公子的毛病,那表情與月離風簡直如出一轍!
柳陌予在前面帶路,這里他同樣熟悉,走路都不看旁邊,只是徑直的走,路邊經過的人也沒有敢踫他的。
「柳陌予,去你們的總部能不能踫上紅琉?」楚涼音突然問道。
柳陌予想了想,「也不一定,她沒事是不會去那兒的。」紅琉,紅雀堂的堂主,楚涼音的舊賬就是要找她算。
「那可惜了,如果她不在那兒,那老娘就得在你們總部做客了。」楚涼音腳下一頓,她人也沒在那兒,看來還得費些時間。
柳陌予也停下,轉身看著楚涼音,「你抓住我,就是為了要找她?」眉頭皺的厲害,他簡直太冤枉了。
楚涼音聳聳肩,「她行蹤不定,人在哪兒,紅雀堂就在哪兒。老娘也找不到她,抓著你豈不是個捷徑?」
柳陌予冷哼,「那就在總部等吧,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總能等到她。」他簡直無語,這都是什麼邏輯,他和紅琉也沒什麼交情,抓住他就想找到紅琉,估計等到十五他死了,紅琉也不會出現,那他死的也太冤了。
「所以呢,就得勞煩你柳小公子找你們的頭兒了。別人的死活她或許不會管,但是頭兒的面子總會給吧。」抬手攬著柳陌予的肩頭,倆人哥倆好似地,一個笑眯眯,一個臉兒繃起來,像是誰欠了他幾百吊!
「別怪我沒提醒你,惹怒了他,你沒好果子吃。」柳陌予冷哼,雖然說是警告,但是卻隱藏著一股興奮,想必他也很希望能有人教訓一下楚涼音。
楚涼音滿不在乎,「也希望你們頭兒識相點,不想家業遭難,就乖乖听話。」如此嗆聲,可見她胸有成竹。
柳陌予不可置否,既然她想找死,那麼他也決不攔著。
破街的深處絕對對得起這名字,破爛到極點,但盡管破,可是人很多,烏煙瘴氣的賭坊,門口站著花枝招展女人的窯子,還有一些小酒館,穿著邋遢的行人,成就了這破街獨特的風景。
瞧著楚涼音自如的模樣,葉瀟不禁問道︰「楚女俠以前來過這里?」
楚涼音轉頭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嗯。」
「大江南北楚女俠都有涉獵,不知可去過大齊以外的國家?」葉瀟與之閑談,在看著楚涼音的時候,似乎能將周遭的一切都屏蔽掉。
楚涼音心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沒有,不過一直很向往大司,據說民風彪悍,很是想去看看。」
葉瀟聞言不禁輕笑,「恐怕楚女俠早知葉瀟是大司人吧,大司確實民風彪悍,但也有儒雅之士,比如在下。」他倒是也聰明,听出楚涼音的弦外之音。
楚涼音笑笑,看了他一眼倒是眼底生出幾分敬意來,如此正大光明的承認,看起來也不像是歹人。
「既然你這麼誠實,那麼我問你,你與大齊商行遭到外來沖擊的事情可有關系?」既然如此,那麼就正大光明的問吧!
葉瀟看著楚涼音,四目相對,這一刻,葉瀟那雙幽深的眼眸倒是澄澈無雙。慢慢的搖頭,他輕聲道︰「沒有任何關系。」
他如此說,楚涼音認真的看著他的眼楮,半晌點點頭,「我信!」雖然不是他,但也不無關系。
葉瀟笑,「雖然說與我沒有關系,但是也有關系,因為,葉家的生意都是大哥在做,如此說來,也與我有關系。」他的語氣有些許無能為力,神情看起來也有很多歉意,只不過,他無力回天。
楚涼音慢慢的點點頭,「你是你,敵人是敵人,暫時為止,我不會把你當敵人的。」如果有一天他插手了,那麼就真的成為敵人了。
葉瀟頜首,「我盡量不做你的敵人。」
「呵呵,希望如此吧!」楚涼音大笑,笑聲清魅好听,惹得在前頭走的柳陌予回頭看她。
走到破街的盡頭,就是個破廟,廟門口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的乞丐,穿著破爛,且散發出濃重的異味兒,葉瀟皺眉,屏住呼吸。
柳陌予帶頭走進破廟,隨後是雲烈召,葉瀟走在楚涼音身後,斷後的是段奇。
破廟里爛七八糟,土地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四處掛滿了蜘蛛網,只有地上一條路油光可鑒,看來經常有人行走。
柳陌予走在最前頭,在轉過安放土地像的高台之後停了下來,抬手按在某處地方,地面突然一陣顫動,轟隆隆的聲響之後,眾人面前出現一處出口來,隱約可見燈火之光。
柳陌予回頭看了看幾個人,「請吧!」語氣中帶著些許幸災樂禍,更像是要觀賞好戲之前的興奮,進去容易,出來嘛,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