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撤退了!」黑夜的城牆上突然爆發了熱烈的歡呼。劉風定眼望去,果然都大批的往後退去,心中松了一口氣,終于熬過去了。
城頭上一片狼藉,得趕緊的收拾。將傷者送回營地醫治,各種守城器材也得再次補充起來,這估計又得讓林若弦忙的半死。
城門已經堵住了,畢竟千人的隊伍,一人一塊石頭也有千塊了。劉風不放心,讓羽木再次仔細的檢查,務必要堵死城門。現在有城門也會在下一次的匈奴人攻城中再次損壞,還不如一次性的堵死。
守城後面的吳遙帶著衛隊走了過來,部下已經被他下令回去休整了,劉風趕忙迎了上去,今晚能守住與吳遙鎮守後方有很大的關系。「吳大哥,今夜真是有勞你了。」吳遙雙目一瞪,「玉倌何須這麼客氣,我吳遙前來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這滿城百姓。」
「大哥說的是!」兩人四目相對,都哈哈的笑了起來,雖然城外依舊是大軍壓近,可是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心情還是會暢快不少。
那正在收拾城頭的兵士見劉風他們如此,心情也頓時輕松了許多。稍後劉風繼續帶著一干人收拾城頭布置防守。這城牆現在是他們抗衡匈奴大軍的唯一依托,所以在這方面不能有半點馬虎。
「玉倌!」張邈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一臉的汗水,那剛扎好的繃帶也凌亂的散開了。劉風有些疑惑是什麼能讓他如此的驚慌失措,趕忙的走了過去,「齊修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邈一把抓住劉風的胳膊,劉風感覺到他手中的力道,心中更加的不解。剛想詢問卻發現張邈的發紅的眼中似乎合著淚水,一種不祥的感覺涌向了劉風,「齊修到底怎麼了?」
「玉倌,韓縣尉他去了!」張邈的聲音中略帶這梗咽,劉風卻身體一顫,稍後撇下張邈迅速的往營地沖過去。
一路疾馳到營地,推開房門,劉風便看到床上那已經閉上雙眼的韓新,一邊的小月兒蒼白的臉上掛著點點淚珠,「風哥哥,對不起,我沒能將韓縣尉救回來,其實我早就知道他身體不好。可是他自己一直不讓我給他醫治,還再三央求我不要跟你說,他怕你知道後強行讓他離開城頭。那城牆已經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了,就在剛才還一直詢問著我匈奴人退兵了沒,直到外面傳來退兵歡呼的時候他才笑著道‘這就好,這就好’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小月兒在劉風懷中斷斷續續的說著,劉風扶著小月兒的頭發,淚水也一點點的滴了下來。他知道小月兒真的盡力,這些天正是因為她不眠不休的醫治,自己隊伍的傷亡才大大的減少。要不是林若弦從民間組織了一支醫師隊伍,小月兒真的要累垮了。
也許是真的累了,不多時小月兒便在劉風懷中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上扔掛著淚珠。劉風剛想將她送回房中之時,李雙兒悄悄的走了進來。劉風慌忙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看到她也是一臉的疲憊,劉風有些歉意的朝她點了點頭。
這些天她放棄了大小姐生活跟在自己身邊,一直默默無聞的幫著自己,劉風心中雖知道她的情意,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一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抉擇的。
將小月兒抱回她的房間,劉風又將李雙兒送到房門前,叮囑她好好休息,然後抱歉的擠出一絲笑容,轉身離去。李雙兒的一滴淚滑落了下來,她多麼想在他懷中哭泣,得到他的安慰,可是如今距離他這麼近卻為什麼感覺是遠在天邊般的遙不可及。
房間里,劉風坐在韓新床前的地上,看著那消瘦臉上呈現出的安詳笑容,劉風鼻子不自覺的又一酸,回憶不禁再次打開。
那個破舊身影格格不入的在一群貪官中的孤傲;那夜初次相識自己給了他銀子後的木愣;那在自己接手鹿鳴後便一直忙著不停的笑臉;那在城頭上一刻也不曾離過的堅決。劉風的淚水再次充滿了眼眶,耳邊突然間響起了他們的第一次對話︰
「不知韓縣尉可有一顆為民心?」
「我韓某別的不敢說,要是說為了百姓,我可以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哪是你們這群人所能比的!」
「如有一日百姓需要你,你會為之傾盡全力麼?」
「那是自然何須你多言」
「韓大人,你是真正的好官,你當得起你當日之言,劉風不如你」,劉風含淚自言自語道,「不過你放心,劉風我定會守住你的希望,保一方平安!」
不知道多久張邈輕輕的走了進來,「玉倌,你可不能這樣,現在外面一切都要你主持。韓縣尉的妻兒如今就在屋外,玉倌你還是早日讓韓縣尉入土為安吧。」
劉風無神的眼楮終于眨了眨,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韓夫人來了麼?齊修,我們快出去。」說完大步向前的走向屋外,張邈心中擔憂的緊跟在其後。
屋外,一個身著破舊衣服的婦人正泣不成聲,被一邊的男孩扶著。男孩還殘留著稚女敕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可他卻緊咬著牙一聲不吭。
見到劉風出來,事先被告知的婦人跪倒在地,「劉大人」,下面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劉風趕緊扶起了她,「韓夫人,你若不嫌棄我便稱你一聲大嫂,韓大哥他是為了百姓,他走的坦蕩,還請大嫂節哀。」
謝過劉風之後,在兒子的攙扶下,韓新的妻子慢慢的走進了房中。不多時更加淒涼的痛苦聲傳了出來,劉風和張邈兩人只能低著頭忍住心中的痛。約半個時辰後,也許是哭累了,屋中的哭聲漸漸的停了下來。
不一會房門被打開,眼楮浮腫的韓新妻子蹣跚到劉風面前行了一個禮,「劉大人,我替我相公感謝您。他生前一直說遇到劉大人是他今生的幸運,這些日子可以真正的為百姓做事,他臉上的笑容是我這寫年見到最多的,而這一切都是劉大人給予的。」
劉風愧疚的趕緊攙扶住這個單薄的婦人,「大嫂你這樣是折煞劉風了,劉風與韓大哥雖然相交時日不多卻有莫逆交情,今後我會替韓大哥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多謝劉大人,小婦人所求不多,現在相公去了更是無所圖了。只盼劉大人能將遠兒留在身邊,讓他替他爹把未完成的事情做完」,拉過一邊的兒子,「凌兒,快來拜見劉大人。」
「韓凌拜見劉大人」,韓遠順著他娘的意思,對著劉風叩拜道,劉風趕忙要上前去扶起他,可是後者卻不肯起來。
「大人,我爹常教導我為官要為民,為民要為善。如今韓遠跟著大人,只希望大人日後所為對得住天下蒼生!」
劉風和張邈對望一眼,兩人眼中一片驚奇,這七八歲的男孩居然有如此的見地。劉風心中下定決心要把他培養成一代奇才,以慰韓新的在天之靈。「那是當然,劉風定會如遠兒所說,不負了那黎民百姓。」
像是得到了認可一般,韓凌對著劉風行了叩拜之禮,「韓凌拜見叔父。」
將孩子托付給劉風之後,韓新的妻子找來一輛馬車,劉風將韓新抱上馬車之後,想送她回去,卻被這個倔強的女人拒絕了。「大人,如今滿城的百姓需要你,怎麼能為了我們耽擱這麼寶貴的時間。就算我答應了,我相公也不會答應的。」
隨後單薄的身體拉著馬車慢慢的消失在那黑夜之中,心中不是滋味的劉風考慮再三,將韓凌送到林若弦處。這是韓新的兒子,必定要秉承他父親的遺志,為百姓為蒼生,那名家所長就必須要學習。
單薄的林若弦在這些天不分晝夜的忙碌中顯得更加的憔悴,一直在處理劉風後方工作的林若弦都不知道韓新的的死。听到劉風說明來意後,林若弦首先是驚訝,而後臉上浮現出一片痛惜。雖然他與韓新共事不多,但是卻敬佩他的為人,當下承諾必定會好生教授韓凌,劉風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晨曦紅暈剛剛灑出一點,一夜未眠的劉風站在大營中,這是他第一次動用斕雲與承影作戰,整個人增添了不少的肅殺的氣氛。
看著下面自己的隊伍,雖然小月兒她們已經盡力搶救了,但還是避免不了死亡的發生。當初的五百老兵還剩下四百六十三人,經過戰火洗禮的戰時臨時隊伍也從一千多人減少到八百多,現在劉風手上的兵力就剩下吳遙和張天的三萬五千人是完好的,但劉風到現在還不打算用他們。
清晨的風還帶著些微涼,校場上一片肅靜,半晌劉風舉起右手,「兄弟們我們頭頂上什麼?」頓了頓,看著默不作聲的士兵,劉風繼續大聲道,「這是我漢族的天!腳下的地是我漢族的土地!不錯現在我們的敵人有數不盡之多,可是我們能讓他們進來麼!」
「不能!」一千多人異口同聲的應道,臉上的堅決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動搖的。
「很好,不愧是我劉風手下的硬漢子!雖然敵人凶猛,但是我們卻不能退後一步!因為我們身後便是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家園!那城西的高地上長眠的都是前幾日還和我們一起生活的弟兄,他們是英雄!為了這片熱愛的土地灑下了自己的鮮血!你們說我們有這樣的兒郎還會怕這些匈奴麼!」
「不怕,不怕!」又是一片響烈的呼應。
拔出承影,揮劍向天,「寧願站著死不要跪著生,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鏗鏘有力充滿熱血的話語將校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底下的兵士跟著吼的臉都紅了。
就連一邊征戰沙場已久的劉青等老兵都感覺到自己血液再次沸騰了起來。吳遙和張天對望一眼,匆匆的跑向自己的營地。打算劉風這一手照葫蘆畫瓢的用起來,鼓勵一番自己麾下的將士。
城外,穆勒一身戎裝的騎馬而立,初升的太陽將照在他面前那做小城上平添了幾縷靜謐。十多萬大軍靜靜的立在其身後,微風吹起那面面圖騰旗幟,一曲戰歌即將奏響。
臉色微帶蒼白的羅索爾打馬向前,「父王,各部已經集積完畢,攻城器具也準備妥善,只待父王一聲令下,兒郎們便可踏破前方小城!」
點了點頭,穆勒拔出了腰間那柄寒鐵打造的彎刀,凜冽的在空中劃過,「出兵!」羅索爾在馬上行一禮,「兒臣領命!」
下一刻匈奴大軍迅速的動了起來,見到這情形城頭上的劉風眉頭緊皺。看來自己真的激怒了穆勒,如今十多萬大軍攻陷一座小城,劉風心中毫無把握能守住它,但是他卻知道,戰爭這個時候才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