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端起張邈遞來的酒,被香味引誘的林旭當即一口喝下,隨即香醇的酒味讓他回味無窮,情不自禁的低聲贊道。
「既然是好酒,當要痛飲三杯才是!」
劉風笑著將身前的那壺朝著林旭扔去,後者反手接住,竟然未有一滴灑落。
竟然還是個高手!
張邈和韓杰也面面相覷,這一副窮書生打扮的林旭看來身手也不錯,這下更為的欣喜,本以為是撿了個出謀劃策的才士,沒想到還是個文武雙全的英才。
察覺到氣氛中的異樣,林旭有些謙遜的笑了笑,「家父曾經也學過一些武藝,學生自幼被他逼迫,所以也學了些皮毛,讓各位大人見笑了。」
這豈是皮毛,以劉風的境界當然可以看出林旭的身手,應該不如張邈他們,但是卻和孫然在伯仲之間。
能在這年紀,有這樣的修為,即便是落魄子弟,身後也肯定有著故事,想來林旭的謀略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不過對方不願提及,第一次見面,劉風也不打算刨根揭底的詢問,端起酒,朝著林旭揚了揚,「子和無須這麼客氣,要是喜歡這酒,鹿鳴城隨時歡迎你去暢飲!」
听到劉風這話,林旭忙放下酒中的杯,知道這是劉風在向他發出邀請,也是讓他表現自己的時刻。
這是一個雙向的選擇,他林旭願意抱劉風的大腿,但是人家未必會伸出那條粗大腿!
「林子和在此多謝大人,不過依照在下拙見,大人還是盡早離開瀾陵城才是。」
「哦?」
見對方主動切入到正題,劉風心中自然歡喜,但是這林子和到底有幾斤幾兩,還需繼續考量考量,遂明知故問道,「不知道子和對本官當前的處境有何高見?」
「進宮請罪,北事告急,亂起順水推!」
簡短的一句話讓劉風眼前一亮,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看來自己還是算漏了不少的事情,而這林旭倒是看得挺透徹。
就憑這份眼界,劉風足以相信這林旭是塊璞玉,而如今沒有名聲鵲起,缺的只是個機會罷了。
「哈哈,子和果然大才,今日能結交到你當是劉風之幸!」
這笑聲讓林旭知道他通過了劉風的考驗,當下心中也是輕松了些許,但嘴上還是謙遜的回應著,「大人過獎了,在下怎敢受!」
「子和,不要如此見外,等你在鹿鳴久了就會知道我們那里沒有那麼多規矩,見面就是兄弟,何來‘大人’與‘小人’之分!」
見劉風這表情,張邈當然知道他承認了林旭,而他對林旭的表現也很是滿意,所以開心的繼續說著,「像我,張邈,張齊修,你可以直接以齊修稱呼,而那個長的有些丑的就是韓杰,韓君生,至于那個劉風,喚之劉玉倌即可,無須在乎這些虛禮!」
一句話,將船艙里的三人全都逗樂了,也讓林旭初步親身體驗到了鹿鳴的與眾不同。
剩下的時間,沒有其他人來澤及碼頭,而劉風也不介意,在與林旭的交談中,越來越欣賞,思維敏捷,眼光獨到但卻又顧得大局,是個不可多得的統帥級別的人物!
是夜,四人暢談至深夜才散去,在張邈等人離去之後,劉風思索了一番,找出紙張,寫了封信,找來孫然,讓他趁夜送了出去。
鹿鳴用人也得家世清白,劉風可不想栽在背後的手段中,雖然不排除林旭家道中落,可是人培養出他這般的人物,肯定還是有跡可查。
在劉風等人歇息的時候,皇城之中,老皇帝孫玉璞正有些出神的看著身邊桌子上搖曳的燈火。
輕微的聲響傳來,伴隨著淡淡的清香,孫玉璞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回過首,「香兒,這麼晚怎麼還沒休息?」
「這不是看見您書房燈還亮著,母後心中擔心,就讓香兒過來看一看」,說道著,孫紆香將手中的紅木盤放到桌上,「正巧經過御膳房,找了些材料,就做了碗粥,給父王你暖暖胃。」
「恩,真是香」,孫玉璞歡笑著端起碗聞了一下,「香兒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讓父王也沾了不少光。」
說道著,仔細打量了孫紆香,眼中異樣一閃而過,「女大終留不住,也得給你找個婆家了!」
「父王!」
孫紆香臉上閃過一絲嬌羞,小腳跺了跺,「人家不嫁人,要一直留在你與母後之間,難道你養不起女兒麼?」
看著孫紆香羞澀的模樣,孫玉璞心中有些不忍,她對劉風的感情做爹的怎麼會不知曉,這五年來,孫紆香最為關心的就是鹿鳴的消息,听到劉風失蹤以及朝廷對鹿鳴用兵,這傻丫頭整日的掉眼淚,身體差點沒憔悴的垮了下去。
若是放在以前,劉風這小子也頗讓他滿意,但是處在大禹風雨飄零之際,孫玉璞心中已有了決定,就不能在如往常,支持著孫紆香追求自己的幸福。
吃完了粥,看著孫紆香離去,老皇帝落寞的嘆了一口氣,從袖口中模出那塊青褐色的令牌,半晌站起那單薄的身體往外走去,心中默念著,「香兒,為了大禹朝,希望你今後不要埋怨父王……」
將手中的收拾的碗筷遞給身邊的丫鬟,孫紆香耳中還是想著父王剛才的話語,難道,父王與皇上改變了主意,要將她許配給劉風?
幾乎宮中的人都知曉自己的心系劉風,而父王那麼的疼她,孫紆香理所當然的想到了這一點。
心中的頓時充著滿滿的歡喜,但是稍後卻臉色一變,撅著嘴,小腳踢著那朱紅的圓柱,「該死的劉風,人家不去找你,就不知道來看看人家麼,看我明天去怎麼收拾你!」
打定主意明日去看一看劉風,孫紆香的心情頓時恢復了不少,不禁哼著以前從劉風那里學來的小調,開心的往著住處走去。而身後的貼身丫鬟想笑卻又不敢笑,只能強忍的憋著,移著碎步匆忙跟上遠去的孫紆香。
宣政殿,燈火通明,從六年前,裕興帝登基的那刻起,這里便成為東禹朝新的決策之所,而裕興帝的勤政勵事也使得這里從未斷過燈火。
此刻,作為監國的太子孫沫飛正在燈下看著厚厚一堆的奏折,三月之際,大多是為了春種之事,剩下的則是相互彈劾,老生常談的折子。
將手中剛批完的折子放到一邊,孫沫飛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心中真心期盼父皇可以早些好起來,除了為人子的原因,剩下的便是皇帝真的不是好當的。
每天理會著整個帝國的大小事務,權衡著朝臣的爭斗,若不是身邊沒有人依托,孫沫飛大有扔下擔子跑人的想法。
「太子!」
殿外響起一聲低呼,讓孫沫飛一驚,當即低聲道,「進來!」
隨著聲音落下,推開門進入到宣政殿的是一個身穿內官衣著的中年無須之人,俯身叩首,「奴才見過太子!」
「免禮,這麼晚,是不是吩咐你的事情有動靜了?」
這人是裕興帝給孫沫飛的心月復,是從宮中內侍中挑選出來的機靈人物組成的一支秘密隊伍,以前由每任皇帝掌控,而現在裕興帝身體日益衰落,自然交給了孫沫飛來統領。
「回太子,大爺他老人家剛才趁黑往宮中的西北方向而去,小人懷疑是去湮鎖之地,所以特地來向太子稟報。」
听到這消息,孫沫飛驚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大爺是宮中下人皇叔孫玉璞的稱呼,因為他與裕興帝為兄弟,退位之後喚作太上皇不妥,而封為王爺也有違禮制,索性就跟著尋常人家的稱呼,喚其為大爺,生性怡然的孫玉璞也頗喜歡這個新的稱謂,所以便在宮中傳了開來。
湮鎖之地是宮中人人所知的禁地,任何接近那里的地方都會被神秘的甲士給斬殺,因為即便是身為太子的孫沫飛也未曾有機會接近湮鎖之地。
但是前些陣子,裕興帝在指點他朝事政務的時候曾經提過大禹的守護力量,而湮鎖之地正是東禹最大的依仗。
那里有著眾多皇室前輩高手,他們才是東禹朝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若是沒有這些守護神,西漢恐怕早就揮戈東來。
在此深夜,皇叔前往湮鎖之地,孫沫飛立馬想到了劉風,現在他的修為極高,甚至可以擊敗聖境高手,能降伏他的也只能是宮中的老祖宗了!
揮手退下了送口信的下人,孫沫飛心中再次出現了掙扎,該不該阻止這件事?
既然父皇和皇叔都贊成除去劉風,就連仙華姑姑都沒用阻止,這件事情肯定有著它的意義,或許是他被與劉風之間的情誼影響而未能察覺?
要知道,在他們心中大禹朝甚于一切,或許劉風真的會危害到江山社稷?
一時間,孫沫飛的思緒很是混亂,倘若真的是這樣,那他救下劉風不就成了大禹的罪人,這是他怎麼也不願見到的!
坐在上首的龍椅之上,孫沫飛腦中飛快的回閃著與劉風相遇的畫面,從當年的那夜搭救,到後來的長安患難與共,一張又一張的笑臉不斷浮現。
最終,孫沫飛握緊拳頭猛的砸在了龍椅的扶手之上,站起來便往外急行而去,「劉風,我孫逸清相信自己的感覺,敢為你賭上萬里江山,希望汝終不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