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寶的任性胡為,讓朱貴和八個娘親傷透了腦筋,闖出了那麼多的禍事,臨到指責時,想到她那早逝的親娘,看到她乖巧伶俐的臉,卻始終還是狠不下心來。只是在每次事後給人賠盡了小心,道盡了不是。六娘本來還教了福寶一點拳腳功夫讓她用來防身,那曾想她卻是用來對付那些善良的街坊,看在朱大善人的面子,別人懶得和她計較,她卻更加得意,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現在六娘後悔莫及,再也不肯教她什麼武功之類的,讓好為非作歹。
那福寶也模透了爹娘的脾性,當著他們的面,閃著純潔無邪的大眼楮,一臉無辜,並信誓旦旦,決不再做那損人不利己的事,好好地跟著爹學做生意,背地里卻還是照樣帶著招財同二狗、三娃、小山他們騎著那匹和她一樣也長大了的棗馬在雲州城里閑晃。惹得朱貴他們也嘆惜不已,卻也無計可施。
說書人早已將林明將軍的故事說完了,本來對林明將軍崇拜不已的福寶,听到後來,說林將軍戰功卓著,卻因為一個女人郁郁寡歡,終日酗酒,終因飲酒過度,跌入家中的荷花塘,淹死在塘中。
這對福寶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她從听他的故事起,就已經把林明將軍想象成一位壯志凌雲,智勇雙全,立馬橫刀的曠世大英雄。如今听到自己心目中蓋世大豪杰,沒有飲刀戰死沙場,卻是為一個女人選擇這樣一個窩囊死法,到底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也太婆婆媽媽的了,讓林大將軍豪邁的光輝形象在福寶的心中轟然倒塌。這不是一個英雄的應有的終結,讓福寶對他嗤之以鼻,連帶著都不願再使她的那柄紅櫻槍,因為林明的拿手武器就是一把槍。
福寶再也不願意去听說書了,那英雄的故事還沒有福寶做的那些事讓她感到激動人心,驚心動魄。而且說書人已經改講那些才子佳人的淒婉情事,讓福寶更是趣味索然,再也不去茶樓了。
這天又是一個秋日無聊的清晨,這幾年跟六娘習武形成了習慣,讓福寶早早地就起來了。與招財用過早膳,怕被爹找去逼著學做生意,兩人背著人悄悄地遛出府去,在朱府門外一百米處有一石橋,橋下有一個隱蔽的橋洞,那是福寶的秘密基地,每次二狗他們幾個都會在這里等著福寶。听著福寶的安排去,跟著她出發去所謂的行俠仗義。
她們剛到橋洞邊,招財眼尖,就看見小山在洞邊張望,看到她們來到,欣喜不已,忙跑過來迎接︰「寶小姐,今天我們去哪里?」招財接嘴道︰「你急什麼,小姐自會安排的。」已經十歲的招財也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天天跟福寶胡鬧,除了在福寶面前拍拍馬屁,也是什麼都不會,只會跟在福寶的後面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听見招財的輕喝,橋洞里面又走出來四個人,都是福寶的鐵馬跟班,每次的闖禍都有他們幾個人。
幾個人圍著福寶,溜須拍馬,極力奉讓承福寶很是受用,于是對他們說,我們今天就跟我在街上隨便轉轉吧,他們自是忙不迭點頭稱是。
福寶溜得匆忙,沒來得及把馬騎出來,不能飛舞馬鞭,耀武揚威,也就有些興味所然。那幾個人倒是跟在後面得意洋洋。
初秋的早晨還彌漫著絲絲薄霧,街上已經有稀稀兩兩的行人在走著,間或還能看見一兩鋪子已經準備開門營業了。已經十三歲的福寶長高了不少,還是穿著那一身不變的火紅色,服裝的樣式很簡單,但她在腰間用金絲軟羅系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顯活潑俏麗。她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瞳孔,熠熠閃亮,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粉紅,薄薄的雙唇如花般嬌女敕,一頭烏黑長發用紅頭巾綰了兩個小發髻,永遠是一副清麗可人的模樣。
二狗他們幾個常常就這樣痴痴的看著她,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這樣能天天看著福寶,更會不由自主地听從福寶的吩咐,就是做再壞的事,他們也會照听不誤,這幾年他們的父母也因為他們老是跟著福寶,擾的四方街鄰不得安寧,打罵過他們多少次,他們就是不听,只要是福寶一個輕輕地微笑,他們就算被板子教訓的多痛,也會咬著牙跟上福寶的腳步,忠實的听命于福寶。
這個清晨,福寶帶著她的嘍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著,漸漸地行人越來越多,路人只要抬頭看到福寶他們,就會悄悄地退到一邊,開店鋪門的小廝如果不經意看到福寶,也會立刻閃進房里,再也看不到人影,正在啼哭的小孩子被娘親一句,「還哭,朱大小姐抓你來了!」即刻閉嘴。那個如仙童一般的福寶,在雲州人的眼里仿佛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百無聊奈的福寶也懶得理那些行人,街上的人們天天都在做著那些相同的事,沒什麼新意。二來街上就是再擠的地方,只要是她走過,都會變得寬敞,沒人敢和她搶道,她以為人人都怕她,畏她,不敢惹她,她就會成為六娘所說的俠女。
突然,她看到左前方擺著一張長條桌,桌上擺放著一些畫作,一位白衣的秀才埋著頭還伏在桌上畫著,原來是賣畫的。賣畫的行當福寶是不稀奇,以前爹爹多次想逼她學習那討厭的琴棋書畫,讓她一直對從事這些行當的人都深惡痛絕,不知砸過多少人的字鋪畫行,讓朱貴著實賠了不少錢,想不到今天還能看到這樣一個當街賣畫的,這讓福寶的眼前一亮,今天的日子不會是很煩悶的,能夠讓她找點樂子的。
幾個跟班看到福寶的神情,閉上眼楮也知道她想干什麼,于是幾個人整裝待發,磨拳搽掌隨著她氣勢洶洶來到畫攤前。路旁的行人一看不妙,嘆息著又有人要遭殃,怕惹事上身,早閃得不見一個人影了。白衣秀才還低著頭在畫著,听聞有腳步聲近,這才抬頭起身招呼客人,秀才大約二十歲左右,身材修長,在白色長衫的襯托下,更加清秀挺拔,一雙烏黑明亮的眼楮,溫柔帶笑,有一種讓人沉迷的魅力,挺直的鼻梁,帶著好看的弧度,俊美絕倫的臉上,帥氣中帶著一抹溫柔,就仿如一陣清風拂面,福寶一時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