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懷著贖罪的心理,囑咐歡喜客棧的掌櫃,讓他歇業兩天,好好安葬方家母子,並派遣專門的伙計照顧方家小公子的飲食起居。
兩日後出殯,朱貴帶著福寶也參加了,這次福寶很安靜,什麼都沒說,全部都依著爹爹的話行事。
送葬的隊伍出發的較早,經過雲州城的時候,天才蒙蒙亮,還能看清天上稀稀落落的星辰,福寶和朱貴一言不發默默的跟在隊伍最後面,正在這時,猛不丁的竄出一個小孩,對著福寶猛地一推,福寶和朱貴都不曾提防會有這一著,福寶被撞個正著,往後連退幾大步。
事也湊巧,這時剛剛有一鄉下人牽著一頭駝滿貨物的驢經過,福寶退的力度又大,那驢本就不太看得清物,被福寶一撞,撞得驚起,猛的揚起蹄不偏不倚,重重地踢在福寶的頭上,福寶一聲都沒哼就倒在地上。那鄉下人見自家的驢闖了禍,忙去追驢,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忽听招財大叫一聲︰「小姐!」大家才晃然醒悟過來,忙不迭撲過去。朱貴最先來到福寶身前,抱起福寶,福寶滿頭都是血,那血還是不停的在流,朱貴嚇得不知怎樣才好,想拿手堵住頭上的傷口,卻怎麼也堵不住,血還是不停的從指縫間源源不斷地流出,朱貴也跟著老淚縱橫,聲聲的呼喚著︰「寶兒,寶兒,你醒醒呀,你別嚇爹呀!」
旁邊的管家倒是臨危不亂,已著人請了郎中匆匆忙忙地起來,他扶住朱貴安慰道︰「老爺別急,我已經請了郎中,快讓他給大小姐看看吧。」
朱貴聞言忙欠身讓郎中過來,郎中先草草地給福寶包扎一下,就指揮著管家先著人把福寶抱進朱府,朱貴緊隨其後,管家自去安排送葬隊伍。
這個郎中是雲州城最好的大夫,朱府這幾天一直都有事,他這幾日幾乎都是住在朱府了,現在他看到福寶這個樣子,心道一時半會兒怕是難月兌身了。
福寶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抱回自己的房間,郎中一刻也不敢松懈,急急去察看。
拆開包扎一看,他就倒吸了口冷氣,那驢把福寶的太陽穴踢了一個洞,這可是人體中最要命的穴位,只一眼他就知道福寶這次是凶多吉少了,模模她的脈搏,氣息全無,再把手伸在她的鼻下,根本感覺不到有呼出的氣。
他不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看旁邊一臉焦急的朱貴,他實在開不了口,如果福寶出事,那簡直是挖他的心呀。
八個娘親也從下人那里得知福寶出事了,她們現在也趕到福寶的房間,正趕上大夫診完,都巴巴地望著大夫,想看他怎麼說。
大夫避過眾人祈盼的眼神,還是照直說︰「除非是大羅神仙下凡,否則無力回天呀。」一時間,哭喊聲響成一片。
朱貴用力把大夫推到一邊,跪倒在福寶的床邊,輕輕地用手梳理著她那沾著血跡的頭發,又拿了一塊干淨的白布,想把她傷口的血跡擦拭干淨,現在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可她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冷。
福寶安靜的躺在那里,任由著朱貴撫模,好象她從來都是這麼乖的樣子,臉色蒼白,眼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卷曲著,在眼臉下投下一絲好看的陰影,那紅如楓葉的雙唇現在蒼白如紙,小小的臉讓朱貴好象又看到當年雲娘影子。朱貴又是一陣老淚縱橫,嘴里喃喃著︰「雲娘呀,我對不起你,我把你的女兒弄丟了,我沒用呀。」讓听者無不落淚。
管家這時已經將那母子倆安葬好了,回來後看到老爺這個樣子,也是一陣心酸,他輕輕地走上前去安慰道︰「老爺您要節哀呀。這幾日您都沒好好的休息一下,您先去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好了。」朱貴根本就不理他,還是緊緊地抓住福寶不肯放。于是他又去勸那幾位夫人,沒有一個夫人願意離開,她們都不想錯過與福寶相處的最後時光。
招財一直站在屋子的一個角落里,主人們都圍在福寶的周圍,她根本就插不進去,只能遠遠地透過間隙看一看她最心愛的小姐。她從六歲起跟著小姐,小姐對她可是真的好,除了月錢,小姐隔三岔五的給她些賞賜,還讓她能給親娘一點救濟,現在她除了擔心小姐,還有對自己今後未知命運的擔憂。她痴痴地望著那個沉睡如嬰兒般的小姐,盼望著能有奇跡發生。突然她覺得小姐好象動了一下頭,她以為自己眼花,用力的眨眨眼楮,真的,小姐的頭又動了動。她環顧了一下大家,朱貴他們都只顧著傷心難過,誰都沒有在意小姐這個細微的動作。
「小姐的頭動了一下,小姐的頭動了一下。」招財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就這樣喊出了聲。
招財的呼聲,讓哭泣的房間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朱貴急忙擦干眼淚,眼也不眨的看著福寶,真的如招財所說,福寶的頭又動了動,這讓在場的人欣喜萬分,管家倒是機靈,忙傳下人再去請郎中。
郎中又一次趕到朱府,探過福寶的脈息,他也倍感驚奇,從醫這麼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已經斷氣之人,還可以還陽,于是急急給她處理頭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