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兵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子麟,焦急的樣子也不象是在說慌,再說又是兩個男人,也就沒為難他們,罵罵咧咧幾句,將他們趕走了。
刺骨的冷風,漫天的雪花,橫七豎八的尸體,滿地的鮮血,在福寶的夢中交替出現,爹五花大綁的在跪在刑台上,花白頭發被冷風吹得四處亂飛,混濁發紅的眼楮看著福寶,嘶啞而慈愛的聲音的叫著‘寶兒,快跑,永遠都不要回來!’明明就看見爹在那里,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卻怎麼也走不到他身邊,眼睜睜的看著猙獰的劊子手舉刀,就要落在爹的頭上,她移動不了半步。懶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爹!」她竭盡全力的哭喊著,想要沖上去阻止,卻被人緊緊的抓住,絲毫動彈不得,客棧里子麟抱著惡夢連連的福寶,卻又無能為力,他把她弄暈後就帶回了這間客棧,可是只要清醒福寶就要去找爹,以她現在的狀況,子麟只能寸步不離的在這里照顧她。
趁她昏睡之際,他曾裝作若無其事的向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兩個多月前,雲州太守要查七年前被朱家小姐打死的一個外鄉公子的事,把朱府抄了,把朱老爺捕了起來,朱家在雲州家大業大,可惜人丁單薄,只有一女,又成天惹事生非,他的那些外戚看到朱老爺年紀大了,哪個不覬覦朱府這塊肥肉,誰不想從朱府撈上一把,于是那次事件被他們拿出來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朱老爺一直被羈押著。蟲
那小二還神秘兮兮的告訴他說,街上都傳開了,那朱家小姐當年打死的那個公子,是京城一個高官的公子,人家當年是落了難才流落到此的,現在人家里官復原職了,當然要來報仇了,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道,你不知道那朱小姐遠嫁的那個王爺,還想篡權奪位,我們這些老百姓也弄不清到底怎麼回事,反正朱老爺一直被關押在府衙里,可不知為什麼,前天突然被拉到麥場斬首,可憐了,那朱老爺可是我們雲州的一大善人,哪個雲州人沒受到過他的接濟,說完嘆著氣搖搖頭又忙開了。
子麟無法消化小二的話,他讓小二準備些清淡的飲食,福寶兩天水米不沾牙,怎樣勸慰她才是他首先要做的,他很慶幸這次和她一起回來,不然的話,那個傻丫頭不知會折騰什麼樣了,她真的會去陪朱老爺同赴刑場的,他從來沒看到過福寶這麼絕望傷心過。
不知多少回她都是這樣從惡夢中驚醒,白天黑夜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要一閉上眼,那血淋淋刑場就總在他她眼前晃著,讓她晝夜不得安寧。
看著她現在這個傷心欲絕的樣子,他應該高興不是,終于讓她也嘗到了失去親人的錐心之痛,手刃這個仇人,把她抽筋剝皮,搓骨揚灰曾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看著她現在精神頹廢面容憔悴蒼白的樣子,他沒有半點大仇已報的快感,那個可愛自信滿身市儈的寶老板已經不見了,那個悉心照料為他療傷的大夫不見了,如今的她了無生趣,他的心為什麼痛的這麼厲害!
懷里的人又一次從惡夢中醒來,冷汗淋淋,顫抖不已,滾燙滾燙的,子麟心一下子糾結起來,忙讓店中小二請個郎中過來看看。
郎中細細的號脈後,邊開藥方邊對子麟說︰「你家夫人憂思過度,郁結于心,最近又不小心感染了寒氣,我給你開了幾付藥,每天按時給她煎服就可以了,哦對了,你家夫人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千萬要注意讓她保重身體,讓她的心情好點,別在郁郁寡歡的,這樣對孩子不利,我再給她開點保胎藥,你也記得一並給她服用,這樣才能母子平安。」
機械的從郎中手中接過藥方,送走郎中,子麟的腦子里空白一片,福寶懷孕了,看看床上還在昏沉的福寶,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眉頭微蹙,他才反映過來,病人要緊,忙讓小二哥再去給他抓藥。
「姐姐,醒醒!你不能再睡了,你想讓爹就這樣白白的送命嗎?你就不想查清楚到底是誰想要了他的命嗎?你這樣自怨自艾的,什麼時候才能為你爹報仇!」誰在耳邊這麼吵,她的爹爹死了,怎麼還有人讓她不得安寧呢?但他的話很有道理,爹為什麼會死呢?她有什麼理由讓讓爹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七年前那樁案,凶犯是她,憑什麼要讓爹去為她償命,難道說這里面還有什麼蹊蹺,子麟的話如一記猛藥,第然間把她驚醒,她不能死,她不是爹的親生孩子,爹卻給了她這世間最溫暖的親情,她有什麼理由讓不為爹澄清這一切。
「我睡了幾天?頭好昏。」努力的睜開迷蒙的雙眼,啞著嗓子卻無比清醒的問了一句,讓眼前的這個驚喜交加,福寶看到子麟深陷的眼楮里滿是恐懼,痛楚,在听到她的話後都轉化為了喜悅,疲憊的面容帶著溫潤的笑意,讓福寶的心中驟然一暖。
「你都躺了三天了,再不起來,我就把你送到衙門里討賞去了。」子麟故意板著訓斥道。
「真是鑽到錢眼里了,那幾個賞錢也要賺,我們挑的那幾個山大王的錢還不夠你花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就一個通緝犯,那賞銀你有命受呣?」知道他是心疼她,她故意調侃了一句。
「還不是天天跟著你這個唯利是圖,滿身銅臭的寶老板一起給影響的,嗯,都知道埋汰我了,看來你終于是清醒了,這兩天你有點寒氣入體,著郎中給你開了點藥,我扶你起來,快把這藥給喝了吧,應該還熱著。」說完從桌子上端過
一碗藥後,讓福寶服下,福寶一聞就聞出民板藍根,白菊花,麥冬,金銀花,桔梗,玄參,桑葉,黃芩,甘草,杏仁還有薄荷的味,這些都是治感冒的,沒作他想一仰脖就把它喝進去了,真苦呀,天天給別人開藥,她還是第一回自己吃藥,心中感嘆還是打針好啊,一喝進去,肚子的翻江倒海,竟忍不住全部吐了出來,把子麟嚇得不輕,福寶擺擺手道︰「子麟,你別擔心,沒關系的,我有點反胃,才會嘔吐的,可能是這兩天沒吃東西的原因,不如我先吃點粥米,再吃藥吧。」
「好的,你等著,我馬上去廚房叫小二給你準備,你先躺下休息。」子麟說完就匆匆的出房去安排了。
子麟出去後,福寶瞥見桌子上還有一碗藥,淡淡的藥香飄過來,福寶聞出這碗藥里的成份︰黃芩、白術、砂仁,這藥是用來保胎的,還在雲州時福寶給孕婦開過這種藥,為什麼她的房里會有保胎藥?別人的藥也不會放到她的房里來呀!是她的?!她有多久沒有來事兒了,難道是那一夜?不會這麼倒霉吧?第一次就中招,距那次有三個月了吧,她自己還是醫生,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到呢?就在她下決心要離開那個薄情的人時,孩子卻不合適宜的來到了,她該怎麼辦呢?
子麟從廚房里很快就端來了清粥,再次把福寶扶起來喂粥,福寶這回好多了,沒再吐了,喂完粥後,子麟端來桌上那碗有些涼了的藥說︰「我把這碗藥熱一下,你再喝。」
「等等!你就沒話對我說嗎?」福寶叫道,吃了點粥,她的精神恢復了些,她看著子麟的眼楮叫道。
被她犀利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虛道︰「郎中說你懷孕了,這兩天你的情緒很不穩定,又染上寒氣,對月復中的胎兒不利,所以開了些保胎藥,藥涼了,我這就去給你熱。」說完趕緊朝房門口走去。
「不必麻煩了,過了三個月,胎兒不會那麼容易流產的。」福寶對著子麟的背影淡淡的說道,嘴角一絲嘲諷,孩子總能激發起她的母性,腦中一閃而過那個人在與她魚水盡歡後,那陰冷的眼神,孩子啊,你來的真不是時候,她現在最要緊的是為爹報仇,其他的她都不再去想,她不想采取任何保胎措施,听天由命吧,如果他能頑強的留下來,她就決定就他來續這段母子情緣。
子麟生生的停住將要邁過門檻的腳,他怎麼忘了,她自己就是個郎中,把先前郎中開的方子給福寶過目一遍,福寶看看方子,心下慶幸,還好她把剛才的藥嘔吐了出來,里面的那味薄荷可導致胎兒停止發育,雖然她不刻意的保胎,但並不代表她會狠心專門去打掉孩子。
劃掉那味薄荷後,福寶讓子麟重新去抓藥,子麟一走,她才感到全身疲乏,她知道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于是再次躺下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