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龍 正文 第17章 末日審判書

作者 ︰ 白瓷磚

面對奧古斯臨時伸出的橄欖枝,羅杰有些難以抉擇。他無法領會一名家族大騎士的用意,就像他無法知道奧術與魔法的區別那樣,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行為怪誕的克羅覺迪三世,寶刀不老的葛芬奇公爵,像小丑一樣跳來跳去的帕奇三人組,以及那些或朦朧或尖銳的對話,都讓羅杰清楚的感應到,有很多東西摻雜在一塊,相互擠壓、排斥、融合,醞釀著一場遮天蔽日的陰謀,或許就像《末日審判書》那樣,以荒謬開場以尸骨結尾,他準備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不希望自己變成崇信暴力的武夫,盡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罪惡,是用鐵蹄代替教義後,才逐漸洗清的。

去他媽的英雄主義。

「我能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嗎,你完全可以輕松的把我變成肉泥。」羅杰走近過去,直視著大騎士的面部,他有著同樣粗獷的絡腮胡茬,標準的羅馬人面孔。

「你不需要知道,年輕而勇敢的騎士,在我們腳下這塊土地上,已經流淌過太多的血液,我不會殺害可憐的亞瑟藍人,生命是你們僅有的東西。」有些優柔的回答,不過在羅杰听來,倒是非常溫情。

「你是在遵守八大美德中的憐憫嗎?」

「如果沒有合適的答案,就姑且算是吧,離開吧年輕人,我們沒有時間在繼續消耗了,觀眾們會把口水吐在我們臉上。」奧古斯制止住不安分的戰騎,把破斧銀槍斜插在鋪滿沙子的石頭地面上,他的披風很破舊,甚至有幾個影響美觀的細洞,盡管他的那張被歲月腐蝕的臉,絲毫不能引起名媛貴婦們的下半身。

「你叫什麼名字?」羅杰緊促的問道,他看到大騎士要轉身離開了。

「奧古斯•伊諾貝爾!」很果斷的聲音,那是家族榮耀值很高的人,才能擁有的自信。

「你會被帕奇家族的老爺們訓斥的。」羅杰最後一次問道。

「滑稽的家族,淨做些滑稽的事兒。」

期待最終角逐的貴族們確實惱怒了,他們開始向場內丟果皮,牛肉罐頭的包裝殼,甚至是剛剛月兌下來的長靴。看著奧古斯遠去的背影,羅杰緊攥著手中的騎士槍,沒有選擇立即離開,而是很神經質的仰望天空,他忽然發現,有很多熱血膨脹的東西,都只是崇敬者們眼中的傀儡,沒有生命,沒有靈魂,甚至沒有意識,只能戴著面具重復著某些動作某些話,眼前的天空只有那麼大,可指責與謾罵卻這麼多,像是繁衍期最旺盛的螞蟻王國,把他當成肥碩的米粒或者面包渣。

「帕奇家族的勇士們,誰能先一步捕捉到獵物,就能得到布萊克少爺的獎賞。」左翼陣營的騎士團里,不知是誰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原本安靜的競技場,剎那間變的鐵蹄動蕩,兵戎交加。奧古斯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只是苦惱的搖搖頭,因為在海港,他是沒有話語權的,更不要說率領那個狗.娘養的騎士團作戰,他除了表演就是表演,他受夠了這些被放逐的年月,但他的命運卻和羅斯柴爾德一樣,陷入悲痛與仇恨的魔網中,越是掙扎就被束縛的越難受。

和克羅覺迪三世交談甚歡的伊菲憤怒了,佩戴著天騎將勛章的藍玲憤怒了,從天而降的紅袍魔法師同樣憤怒了。

「歡迎光臨!」羅杰聲嘶力竭的喊道,他听得戰馬在奔跑,寶劍在出鞘,號角在奏鳴,善良的人們被變成不善良的人,想要把利刃刺在代表勝利的胸膛上。那比面對斯坦城皇家騎士團的時候,更為純粹與淡然,他不會期待第二次緋紅審判出現,也不奢望能貫穿面前這些渣滓騎士。

無數人在羅杰返身沖殺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教士們下意識的在胸口畫著禱告手勢,貴族們半張著嘴,承受心靈上的震懾。

他就要被一百名渣滓騎士圍攻了,最頂尖的影舞獵手也不敢這樣干。

近百名騎士集體沖殺時的破壞力,是用數據與理論無法衡量的,在直線式的平原上,沒有任何兵種能自信和騎士團對撞。而家族騎士團被灌輸的精神,是一種趨近于洗腦式的變態信仰,只要有足夠的金幣和女人,這些在一二流騎士團被驅逐的菜鳥們,就會表現出他們原本的陰暗面,即使是面對著老弱婦孺,依舊我行我素。這也是奧古斯之所以會蔑視老東家的原因所在,盡管他只是名落魄的貴族,是羅馬教廷「收復計劃」中的失敗產物,但他依舊保持著一名貴族騎士應有的風範,無論走到哪兒都能從懷里翻出本《騎士美德》朗誦幾句。

在秩序,在中土,在北方,有很多世襲家族孕育出的優秀年輕人,會因為各種歷史問題被宗教裁判所的權柄們指為異端後裔,或者更嚴重的叛教分裂者,他們背井離鄉,隱姓埋名,或者成為聲名赫赫的游俠,或者進入某個獨立公國任職。而最普遍的,就是成為轉讓性的家族騎士,漂洋過海的奧古斯,就是這個特殊群體的顯赫代表。所有人都知道,其實所謂的「收復計劃」,只是秩序決策層精心策劃的第三場陰謀,他們借助現任教皇希爾維斯特的黑暗權杖,偽造了震驚世界的《末日審判書》,並聲稱此詔書的來源,是希爾維斯特在夢境中偶然打開「第六空間」,面見到耶穌本尊後,含淚講述了民間的諸多苦難與不幸,祈禱全知全能的上帝,能夠赦免因為觸犯七宗罪而受到懲罰的教徒們。

《末日審判書》頒布的第一天,秩序同時頒布了宣揚已久的《教皇赦令》,釋放被囚禁在帝國鐘塔監獄包括原東正樞機主教在內的八名超級異端,發落到以羅馬帝國為同心圓的周邊方向,成立僧侶騎士團,以及當今排名第3的條頓騎士團,其指揮與調遣權專屬于希爾維斯特,僧侶與條頓不會發動任何國家性質的戰役,只忠于世界秩序教廷,維護各大分區主教的威望。不過這又是個不好笑的失敗笑話,人們寧願相信繆斯女皇是黑暗執政官的公開情人,也不會相信護教騎士們會背誦八大美德。

《末日審判書》聲明︰在倫理與信仰上教皇永無謬論,在戰爭與收復上帝國永無罪孽。

被君士但丁蕩平的奧古斯都王朝和被卡薩鐵蹄毀滅的佛拉蒂聯盟國,就是這道黃金詔書的第一次審判,羅馬附屬國的樞機教廷,也逐漸被八大超級異端掌控,他們頂著被上帝赦免七宗罪的榮耀,卻從事著魔鬼性質的侵略活動,盡管沒有戰火與硝煙,騎士與寶劍,這些淪陷國的子民與士兵們早已承認,紅衣大主教才是真正的執權者,而皇帝只不過是秩序手中的傀儡玩具。

在羅馬帝國的版圖上,除了潛伏在陰影中的原東正牧首,以及公開對羅馬發動戰役的泰坦聖子,整片西方大陸十分之一的歸屬權,已經全部被秩序的黑暗執政官用白玫瑰標記插滿。

秩序,這個響徹天地的名稱,正是因為對八大超級異端的成功洗腦,才迫使人們更加相信了上帝的存在,相信了《末日審判書》是上帝遺失的手札。

而被僧侶騎士團剿滅的伊諾貝爾家族,只不過是「收復計劃」的冰山一角,羅馬帝國內最有希望在三十年內晉升聖殿騎士的奧古斯,就是那個貴族家庭唯一的幸存者,恐怕就連布萊克都想不到,滿臉絡腮胡子以邋遢形象示眾的發條橙競技之王,竟然只有二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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