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苦了你了!」吳先生仰起頭,把眼眶的淚水咽了回去。
仇恨不相信眼淚!他滿腔仇恨的焰火要用仇人的血才能澆滅!
「今日總算把少主等到了,我……真是……真是……」墨硯激動得不知如何表達。今日,他初見吳先生時就覺得頗為眼熟,見著回雪時,更加驚愕,心下狐疑此人是不是自己要等的少主。待到看得蒼龍劍,听得回雪說的那些事兒,看到吳先生那雙紫色的瞳仁時,他才敢確定,此滿目瘡疤之人就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
吳先生恨恨地賭咒︰「我沈昊對天發誓,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
(題外話︰吳先生原來是沈長天的兒子沈昊哦,親們預料到了嗎?O(∩╴∩)O▔好啦,吳先生現在改為沈昊啦!不過我們可愛的回雪還不知道呢!(* ╴╴ *)嘻嘻……)
……
「墨硯誓死效忠少主!」墨硯斬釘截鐵地說。
沈昊看著這兒成熟陽剛的男子,想起十年前那個整天跟著他後面的白淨弱小書童,無限感慨。十年,滄海桑田,物非人非。他緩緩地問︰「樂樂的母親是茗香吧?」
「是的!少主。沒征得少主同意,私做主張,望少主恕罪!」墨硯即刻跪下,不敢言語。
茗香跟墨硯一樣,都是書童,當年他們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嬉笑成雙,結成了夫妻,也是意料中的事。
「你們那杯喜酒什麼時候給我補上啊!」沈昊笑道。
墨硯即刻得到了赦免,感恩地道︰「一定補回,一定。」
「你現在有妻兒了,就安心地過日子吧!」沈昊淡淡地道。
「少主,……」
「有需要我會找你的。」
墨硯清楚,他的少主讓他好好照顧妻兒,是不想讓他重新卷入江湖恩怨,那麼從此,這個幸福家庭將永無寧日,妻兒將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他的少主經歷過那樣的苦,不願樂樂再經歷那樣的苦難了。這就是所謂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少主,那回雪姑娘是否是二夫人?」墨硯問道。
沈昊淡淡地一笑,反問︰「你說像麼?」
墨硯皺眉想了一會兒,猶豫地說︰「挺像,又不太像。那日,二夫人墜入萬丈深淵,尸首不見,是否還活著,一直是個謎。墨硯實在不敢妄加評判,還望少主明示。」
「就算不是,關系也不淺。」沈昊冷聲,忽然又想著什麼,「我的身份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我現在姓‘吳’,名‘可奉告’叫我‘吳先生’即可。」
墨硯一怔,心想︰「湊起來不就是‘無可奉告’了麼?」
「不必在心里狐疑,‘無可奉告’,哼,正好,讓他們猜去吧!」沈昊睥睨地說。
墨硯一凜,不敢多言,垂手侍立。
…………
回雪睡得很沉,沉得又做了那個噩夢,火海,那人,那聲,那慘烈的呼號聲。她驚醒時,已經滿頭大汗,不敢再睡,于是坐在床上,下巴枕著膝蓋,發呆,困得很,又不敢睡,生怕閉眼,又要做噩夢。
一會兒後,她又覺屋里太黑,于是起身點上蠟燭,再次回到床上,抱著雙膝,呆呆地望著微微顫抖跳躍的火苗。可是越看,雙眼越是疲憊,眼皮不由她控制,一個勁兒地要合起來。
無法驅逐困意,回雪想到了找人聊天,可是夜深人靜,找誰聊天去。她想到了蒼龍,便輕聲喚道︰「蒼龍,你睡了麼?」
蒼龍听到主人的聲音,即刻回答︰「主人,蒼龍還沒睡呢。」
「不困麼?」回雪問道,
「蒼龍是一柄劍,不怎麼困。呆在劍鞘就可當作休息。」
「不睡覺就不會做噩夢,真好!」回雪羨慕地說。
「主人做噩夢了?」蒼龍劍又問。
回雪輕嗯了聲。
「主人是怕吧!怕一個人睡覺。」蒼龍劍說。
「我也不知道。」說著,回雪打了個哈欠。
「錯不了,你听,樂樂睡得真香。他爹爹出去都不知道。」蒼龍劍肯定地說。
「獵人大哥出去了,這麼晚,去哪兒啊?打獵麼?嗯!可能是,夜里裝陷阱,野獸眼呆,看不到,就掉下去了。」回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主人,困了麼?睡吧!」蒼龍劍輕聲說。
「不能睡,做噩夢太可怕了。」回雪半睡半醒地說。
「要不,去小玉房里睡?」蒼龍劍建議。
「小玉姐姐有傷在身,我不便打擾。還是讓她好好養傷為好。」
蒼龍劍听听外邊動靜,說道︰「樂樂的爹爹回來了!」
回雪又打了個哈欠,喃喃囈語︰「不行!困死我了。」
「主人真的快困垮了。」蒼龍關心又無奈地說。
回雪想了想,抱起枕頭,趿上鞋子,爬下床,端起燭台,走出房門。
「主人,你去哪兒啊?」蒼龍劍忙問。
「找人陪我睡覺。」回雪說著,已經出門去了。
…………
沈昊剛進門,就听到了敲門聲。
開門一看,回雪一手端著燭台,一手抱著枕頭,困酣嬌眼,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喃喃地道︰「吳先生,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沈昊一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一熱,上下打量著她,心下狐疑︰「她是不是夢游?還是我夢游?」他定了定神,即刻詫異地問道︰「你說什麼?」
「能不能陪我睡覺?」回雪懶懶地不耐煩地說。
沈昊模模自己額頭,又模模她額頭,自語道︰「沒發燒啊!夢游也該醒醒!」
回雪嬌眼漸閉,搖搖欲墜,囈語著︰「做噩夢好可怕……,我不想,蒼龍說,有人陪著就不會做噩夢了。我不要做噩夢……!不要……」說著,抬腿走進房,把燭台放到桌上,雙眼似乎是閉著的,可仍能準確地找到床的位置。她把枕頭往床上一放,月兌了鞋子,一頭倒下,昏昏睡去。
沈昊無奈地一笑,想起她可是連成親、親吻、色。狼都不知為何物的人,怎麼會知道男女之事呢?
溶溶月光從竹窗中輕瀉進屋,縷縷清風輕撫著空氣,竹林深處傳來夜蟲的歡唱,屋里卻出奇得安靜,安靜得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回雪均勻的呼吸。忽然,一只蟋蟀趴在窗台上賣力地鳴叫,把寧靜撕裂。他眉毛不動一下,右手手指輕輕一彈,一顆石子射出,蟋蟀登時化作肉泥,停止歡唱。
沈昊坐到床沿上,靜靜听著回雪平緩的呼吸聲,細細地打量著她。嫻靜的眼簾把聖潔的眼眸遮住,這使他不再對她產生敬畏感,可以肆無忌憚地把她看個夠了。
燭光下,她粉女敕的臉龐越發紅潤,長而彎的睫毛時不時微微顫顫,鼻子透著靈氣,兩瓣紅潤的櫻唇嬌羞可愛,下巴柔和恬靜,光是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細膩潤滑的脖子,挺立的胸脯隨著呼吸輕輕的一起一伏,順滑紗衣下隱隱透著雪膚,若凝霜雪的皓腕輕輕搭在床沿邊。雪白的手臂上,那顆守宮砂如鮮血般嫣紅,越發刺目,更加吸引著他的眼球。
床上的美人,任何一個人見了都會目暢心馳,心神蕩漾,更何況他是一個男子,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美麗容顏,誘人雪膚,縷縷清香,足以讓他骨酥筋軟,熱血翻滾,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欲輕輕握住那只搭在床沿上的玉手。可是就在他觸到玉手的那一刻,她輕輕動了一下,把那只手放到了小月復上。
他縮回了手,遲疑了一下,又慢慢罷手伸向她的手,輕輕握住,彎下。身,在那潔白似雪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柔聲說了句︰「睡吧!安心地睡吧!」
回雪似乎听到了他的聲音,努了努嘴長,側過身子,睡得更沉了。
沈昊微微苦笑,清醒了許多。他看著這張與明月相似的臉龐,綺念消減的大半,敬畏之情回來了。
她們有著相似的容顏,可有著和明月不一樣的性格,明月從來不讓男子近身,她卻不懂男女之別;明月深沉而內斂,她直言不諱;明月閱歷豐富,她不諳世事;明月如深邃夜空孤高的鏡瑤,她是聖潔天山雪蓮。
沈昊心中清楚得很,回雪不是失憶就是在世外某處一個遠離塵世之地長大,所知道之事多半是從書本上習得的,並且,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事跡皆表明,她跟明月之間必定有著某種聯系……
沈昊收回心神,當夜周全了計劃,萬事俱備,只待東風了。
…………
回雪香香地睡了一夜,扭扭脖子,伸伸懶腰,清醒不少。她看看房里,沈昊不在,顯然是早起了。她乖乖地下了床,穿了鞋,鋪好被子,抱著自己的枕頭,出門去。從沈昊與她房間隔著廳堂。
回雪一出門,就看見著茗香正在廳堂內打掃,便微笑著打招呼︰「大嫂,早啊!」
茗香看著她從沈昊房里出來,詫異不已,愣了一會兒,恭敬地道︰「少夫人,您早!」
「我叫回雪,不叫少夫人。」回雪清醒萬分。
茗香忽地想起昨夜墨硯的吩咐不可暴露少主的身份,方才看回雪從沈昊房里出來,猜想兩人是一對的,一時之間就喚作了「少夫人」,這會兒反應過來,自覺口失,尷尬地笑道︰「對!對!回雪姑娘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