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黑衣人厲聲說︰「少廢話,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任務是要殺了你!」
「殺我?你們認為,就憑你們可以殺得了我!」沈昊語氣平淡,卻透著十足的自信。
「哼!不用我們殺你,你已經必死無疑了!」為首黑衣人胸有成竹的樣子。
沈昊摟著回雪,感覺到她軟軟的身子直往自己身上靠,一顆心髒撲撲直跳,目光渙散,氣息時而急促,時而微弱。他心下已然明了︰她中毒了。
原來是剛才的近身打斗中,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用了毒。他早就想到來者不善,先是算準了他不能夠提起運功,而引誘他不得不運功保命,接著是栽贓就,再來放毒。再者,他們還畏懼回雪手中的蒼老劍,只要把她毒倒,蒼龍劍失了主人就發揮不了作用了,到最後,他們就任人宰割了。
沈昊百毒不侵,沒什麼好畏懼的,可回雪平常肉身,嬌軟柔弱,是經不起毒物的。可他既然能料想到,勢必已經想到了應對之法了。此時,他倒不為深陷重圍而擔憂,也不為回雪身中不明之毒而心焦,而是為她心醉。他鼻子里聞著她若深谷幽蘭的氣息,感覺著柔軟而溫暖的身子,縷縷青絲摩挲著他的頸部,皮膚癢癢的,心里更是癢癢的。他下意思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她摟得更緊。
「吳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回雪有氣無力地呢喃。
「沒事,你不會死的!」沈昊輕聲。
「我……不想……死,我……還要很重要……的事……要做,我要……回家,回……家……回……」回雪出氣多,進氣少,聲音飄渺而微弱,話還未說完,把頭輕輕靠在他胸。前,暈了過去。
黑衣人見回雪暈了過去,內心皆是一喜,手握緊長劍,蠢蠢欲動,像一群呲牙裂齒的餓狼,貪婪而饑渴覬覦著兩只受傷的小綿羊,只等著沈昊癱倒,一哄而上,把他結果了。
可是,沈昊絕不是小綿羊,而是披著羊皮的獵人,專門布下陷阱,等待獵物上鉤,甚至是魔鬼,于黑暗之中,窺視著,待時機成熟,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成為任何人的夢靨。他居高臨下,凌厲的目光掃視四人,道︰「不想死的,趕緊滾!」這語氣明顯跟前面的不同了,冷峻中帶著憤怒,威脅中彌漫著濃濃的殺氣。
眾黑衣人皆是驚愕,全身一顫,雙腿發軟,只覺一股陰森寒冷之氣在任督二脈之間游走。
為首的黑衣人心下嘀咕,不能確定沈昊是否已經氣血攻心,或者已經中毒。如果是氣血攻心或者中毒,他絕不會有如此精力的。因為他們所用之毒是無色無味無形的「催魂散」,是一種比「軟骨散」藥性更強的毒藥,內力越高中毒越深,中毒之人輕則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重則像回雪那樣昏厥,怎麼還能有力氣說出如此具有威懾力的話語呢?
眾黑衣人禁不住冷汗直冒,手腳發涼。為首黑衣人額上的汗珠涔涔地往下流,極力集中精神思索,最終,他得出結論︰「他氣血攻心,內力盡失,所以才會中毒不深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沈昊從萬毒谷回來後百毒不侵了。他目光一亮,決定冒險,向同伙使了個眼色,其余黑衣人立即會意,四人並排,四劍齊出,四道寒光,一個聲音,嗤的一聲,同時刺向沈昊。
沈昊嘴角浮現一抹詭秘的冷笑,一只手摟著回雪,一只手垂在身側,並無支招應敵之意。
黑衣人見到那笑皆是一驚,又見沈昊無任何舉動,心下更加確定,沈昊內力已失,只能束手就擒,詭秘地冷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當即,四個人更加放心地進招,把全身真力凝聚劍尖,只要劍身踫著沈昊,他必死無疑,因為他們在劍身也涂了毒藥。
忽地,一陣鬼魅似的笑聲劃破夜空,震得人人頭皮發麻,抖落一地雞皮疙瘩。黑衣人顧不得什麼笑聲哭喊,一劍刺出一驚無法收回,亦不想收回,可是,天不隨他們所願。眼看四道劍光刺到了沈昊身上,兩個黑影閃到了四道劍光前面,啪啪兩聲,黑衣人手中的四把劍已經被來著奪了去。
嘻嘻哈哈的笑聲在耳邊回蕩,震得人頭暈目眩,膽戰心驚。來者正是魑魅二鬼。他們四海遨游了幾日,忽一日,想到了他們的小師父,心血來潮,就來回來看看。不料回到屋子里時,見小玉趴在桌子上昏睡不醒,便知道出事了,又听到湖邊有人語,就趕忙過來看個究竟。
為首黑衣人一聲令下︰「撤!」其余三人來不及驚愕,轉身逃離。
魑魅二鬼同時哈哈大笑兩聲,追了上去。魑魅二鬼一向為自己超群輕功而自豪不已,他們怎麼容許他人在他們眼皮底下溜走呢!黑衣人的輕功怎麼逃得過魑魅二鬼的追趕呢!黑衣人不過奔出數丈,已被魑魅二鬼追上。魑魅二鬼了得的不僅是輕功,一眨眼功夫,幾聲悶哼,四個黑衣人已經被逐個點倒。
沈昊抱著回雪,下了假山,往屋里去了。
魑魅二鬼在旁邊一個勁兒地詢問、關心著,急得團團轉。
「二位前輩,她沒什麼,睡著了而已,放心吧!有我在不回有事的,煩請二位看管好那四個人。」沈昊說。
听如此說,魑魅二鬼就安心了,完全相信沈昊會照顧好回雪,于是提著四人,用繩子綁好,關到了倚翠軒的一間側房里。
沈昊抱著回雪回了房,把她放到床上,蓋上被子。他完全不擔心她身上所中之毒,因為他清楚,她絕不會死。因為中毒,她全身發熱,臉頰通紅,嘴唇紅得像要滴出血來,蓋上的被子被她一掀,揭開了。他又幫她把被子蓋上,她又掀開了。如此幾次,他很無奈,只得由著她了。
她睡夢之中不斷地申吟,喃喃囈語,臉上神情帶著痛楚與不安,額上的汗珠絲絲滲出,漸漸地把鬢邊的頭發都打濕了。沈昊拿來毛巾,幫她細細擦拭。
過了一個時辰,回雪的狀況並沒有好轉,沈昊坐不住了。毒物雖然不會要了她的性命,可這麼折磨下去也不是辦法,要趕緊找到解藥。
倚翠軒的一間側房。魑魅二鬼悶聲不吭,鼓著雙腮,瞪圓眼楮,目不轉楮地盯著四個黑衣人,似乎要是一眨眼,他們就會突然消失的樣子。四個黑衣人被捆作一團,面布已被撕下。個個都是四五十歲的漢子。
沈昊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為首的黑衣人,那是個方臉的長著絡腮胡字的中年男子。沈昊冷冷地盯著他,冷笑一聲︰「說!誰派你們來的?」
眾黑衣人皆對沈昊的問話不予理睬,絲毫不動聲色。
「以為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麼?」沈昊頓了頓,紫色眼楮盯著為首黑衣人的臉,目光一閃,接著說︰「煙雨四盜!」
眾黑衣人俱是震驚,皆想︰「二十多年來,‘煙雨四盜’的名號已經無人提起,他怎麼會認得咱們?他到底是誰?」
二十多年前,他們是盜賊,後來,改邪歸正,再後來,當起了殺手。前幾日,他們接到一樁買賣,是要到白龍山莊殺一個頭包白紗的人。他們雖然是殺手,可也有原則,就是不殺好人,此「好人」如何定義得由他們說了算。這一次略有所不同,所托之人曾有恩于他們,他們就不過問了。
沈昊看著為首黑衣人,道︰「張三。」看著一個尖臉的黑衣人,又道︰「李四。」看著左臉有一道刀疤的黑衣人道︰「陳五。」看著厚唇的黑衣人道︰「林六。」
張三、李四、陳五、林六,正是煙雨四盜的名字。張三是老大,依此類推。
「呸!老子今日栽在你手里,是老子倒霉,要殺要剮,隨便!」張三的聲音天生沙啞。
「好!夠硬的!是條漢子!可惜了,腦子鈍了些!」沈昊頓了頓,又道︰「報恩也不用如此!」
張三、李四、陳五、林六皆是一驚,暗忖︰「他怎麼知道我們是為了報恩?」
「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想到,今晚你們失手,那人還會讓你們見到明天的日出麼?」沈昊又說。
張三猝了一口,視死如歸地說︰「少廢話,給老子來個利索!婆婆媽媽算什麼好漢!」
沈昊拿起他們其中一把佩劍,指著他們。張三以為就要命喪黃泉了,雙眼瞪著沈昊,睫毛都不曾動一下。
「我向來不殺好漢,今日也不會殺你們!這樣吧!你們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咱們來賭一把,怎樣?」沈昊放下劍。
眾黑衣男子皆哼了一聲不答話。
沈昊手中之劍輕輕揮動幾下,黑衣男子身上的繩索盡數寸斷,而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絲毫無損。他腰彎,啪的一下,把張三的穴道解開了。張三、李四、陳五、林六皆盡驚愕。
「你們走吧!不過,奉勸一句,有備無患。」沈昊雙手放在身後,轉過身去。
張三、李四、陳五、林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看一樣。張三懷疑地問道︰「你放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