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洪眼珠一轉,心生一計︰「諸位,依我所見,魑魅二鬼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最疼回雪,只怕,他們不把你們撕成肉末,是不會消氣的!這樣吧,你們隨我去吧,我給你們找個庇護之所,保管他們找不到!」
「回雪姑娘中了毒,咱門不能就這麼走了。」張三面露猶豫之色。
「要不,你們把解藥給我,我交給二鬼,替你們說說情,或許還有點兒用。」白之洪看似很誠心地提議。
「為表誠心,我們還是在這兒等好了,我看,不消一會兒,他們就找來了。」李四說。
白之洪暗叫不好,眉頭一皺,說︰「萬萬不能,只怕你們還未解釋,已經命喪黃泉啦!」
「來啦!」陳五突然驚叫。
白之洪一驚,臉色甚是難堪,眼珠子一溜,大喝一聲,拔出佩劍,向張三刺去,口中喝道︰「大膽刺客,哪里逃!來人啊!捉拿刺客!」
啪啪啪一陣亂響,從屋頂、門口、窗戶涌進數十名黑衣人。
張三、李四、陳五、林六早有防備,舞動長劍,與他們斗到一塊兒。一場混戰,刀光劍影,殺氣重重,每一招都欲致人死地。
昏暗的夜空中回蕩著嘻嘻哈哈的笑聲,越來越近了。
一陣風吹來,兩個黑影閃進屋。
來者正是魑魅二鬼。他們並沒有加入混戰,而是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嘻嘻哈哈地看著這場格斗。
白之洪一面與張三過招,一面大喝︰「大膽惡賊,竟敢夜闖白龍門,拿命來!前輩,此四人就是行刺回雪姑娘的惡賊。」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來拿解藥的。」魑魅二鬼依然嘻嘻哈哈地齊聲說。
「前輩,晚輩並非有意行刺……」張三連忙解釋。
「我們不知道那是您師父……」李四也趕忙說。
他們都清楚,他們兄弟四人確實被人利用了,如果魑魅二鬼出手,他們都得橫尸當場。
「惡賊,行刺還分有意無意的?前輩,快結果了他們,取得解藥,不然回雪姑娘性命堪憂啊!」白之洪憤憤地插話進來。
「解藥定是要取的。」不三哈哈笑道。
「前輩,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張三一邊躲過白之洪的攻擊,一邊出氣息說話。
「交易?有趣!有趣!說說,啥交易?」不四拍著手掌說。
「放我們走,解藥你們帶走。」張三說。
「不放你們走,解藥一樣可以帶走。」不三坐下來到了一杯茶,悠哉地看著纏斗在一起的眾人。
「前輩說得是,快些結果了他們,回雪姑娘可不能等啊!」白之洪一邊應付張三,一邊期盼魑魅二鬼能助他一臂之力。
魑魅二鬼哈哈笑了數聲,問道︰「白總管,請問現在沈時辰啦?」
白之洪一怔,不知他們此時問時辰做什麼?于是說︰「應該三更了吧!」
魑魅二鬼遺憾地長嘆一口氣,直搖頭,道︰「唉!我們不能破戒。」
「什麼戒?」白之洪不解。
「很不巧,今日是我們兄弟的齋戒之日,不能殺生。」不三呷了一口茶,搖頭嘆氣地說︰「小師父,你的仇,日後我一定替你討回。嘿!張三,算你小子走運,把解藥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
「前輩,千萬不能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白之洪搶著說。
「放心,放心!」不四擺擺手,對白之洪的擔憂不以為意。
「多謝前輩不殺之恩!」煙雨四盜齊聲謝恩。
「不客氣!不客氣!」魑魅二鬼嘻嘻笑著,閃身到混戰之中,白一群黑衣人盡數點倒。不四把張三和白之洪隔開了。
「前輩,他們可是刺客,你怎麼能饒了他們!」白之洪氣急敗壞。
「小師父常教導我們︰‘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四道嘻嘻哈哈地繞繞頭。
白之洪恨不得把張三一刀結果了,可是力不從心。
「多謝前輩!」張三拱手行了個禮,即刻從懷里取出一個藥瓶子,拋向不四,說︰「解藥在此!」
不四笑嘻嘻地接過藥瓶,才說︰「你們走吧!」
張三、李四、陳五、林六排成一行,向魑魅二鬼抱拳行禮個禮,展開輕功,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之洪氣得鼻子冒煙,心里直犯嘀咕,不知該如何解釋,皺了皺沒,心一橫,義氣凜然地說︰「我方才巡邏,看到幾個黑衣人從白龍山鬼鬼祟祟地離開,就跟了來,才進屋,就听到他們說刺殺吳盟主,毒害回雪姑娘等語,維護白龍山眾人安全是我指責所在,欲捉拿他們,才動手,就……」
「白總管身負使命,我兩也身負重任!哈!哈!哈!走啦!小師父可等不及了。」魑魅二鬼對白之洪的解釋絲毫不感興趣,身影一飄,消失在夜色中。
白之洪這招賊喊捉賊的招數運用得可謂極不成功。
……
回雪房里。
沈昊坐在床前,一邊拿手巾幫她擦臉上的汗珠,一邊听著她的囈語。本以為除了恨,他不會再有別的情感,可不知從何時起,她的一舉一動已經能牽動他的神經了。她開心,他就會會心一笑;她哭泣,他就會憐惜;她痛苦,他就會心焦;她中毒,他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由于中毒,她臉頰緋紅,全身冒冷汗,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喊熱。他的心也就跟著一緊一縮,忽冷忽熱。
她語無倫次地囈語︰「爹爹!我不走……!我不能丟下你!爹爹……!媽媽……!不要……!我不走……!我不走……!……吳先生,……不要殺我!求……你了!我不惹你生氣!不要……殺我!別……殺我!我要回家……!我……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殺我……!我要回家!回家……!別……別……殺我!好……熱……!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好熱……啊!好熱……!熱……!」
夢靨中,她竟伸手扒開身上的衣服,單薄的衣裳經不起折騰,只兩三下就不遮體了。
沈昊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熱,如火似碳。
回雪不安地掙扎,不斷申吟︰「好熱……!熱……!別殺我!別殺我爹爹!熱……!求你了!別殺……!回家!……」
「傻丫頭,我怎麼會殺你!我舍不得!不會有事的,堅持一會兒,很快就會過去。」沈昊輕聲說,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汗珠。
他很是好奇,她到底是何人,為何跟明月長得相像,為何一直嚷著要回家,為何出現在玄冰洞,為何會失憶?他暗忖︰「或許趁著現在,無意識之中會得知些信息。」
于是,他邊輕柔地擦拭著她額上的汗珠,邊輕柔地問道︰「雪!放心,沒有人殺你!告訴我,你家在哪兒?」
「家……!我要回家……!要趕緊!」回雪雙眸緊閉,黛眉緊鎖,極度不安。
「好!好!我們回家!可是,你得告訴我,家在哪兒?」沈昊再次問道。
「吳先生……,吳先生……,我听話,帶我去冰洞,好……不……好……?找回家的路!」回雪還是囈語。
「好!不過,你得告訴我,家在哪里?」沈昊又問。
回雪這次好像听到了他的話,似答非答地說︰「家……?家……?家在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
「你怎麼會出現在玄冰洞?」沈昊覺得自己離答案越來越近了。
回雪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聲音太過微弱,他壓根兒沒听見,于是他急忙把耳朵靠近她嘴唇,斷斷續續地听到︰「好……大……火!好……熱!熱……!」突然,她不安地掙扎著,大聲而驚恐地喊道︰「媽媽……!爹爹……!我不走!要跟你們在一起!死也不分開!……別殺人!啊--!」她眼角溢出眼淚,兩顆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龐。
沈昊將她雙手摁住,問道︰「誰要殺人?」
「火!好大的火!」回雪仍然驚恐。
「火?水放火?誰要燒死你嗎?」沈昊追問。
回雪一直搖頭,極度不安,全身都在掙扎,好似深陷火海一般。
沈昊看她如此,實在不忍心再問下去,听得她又囈語︰「大姐姐,幫幫我!我不行了!大姐姐!」
沈昊突然覺得自己撲捉到關鍵信息,就像在無邊黑夜中看到了北極星,忙問︰「大姐姐是誰?」
回雪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低聲申吟。
「誰是大姐姐?是不是明月?」沈昊急切地問。
「當年流水,今日明月!」回雪喃喃地囈語。
吳先生一怔,心想︰「明明是‘當年明月,今日流水’怎麼變成‘當年流水,今日明月’了?莫非她記錯了?她不是說過目不忘的嗎?」于是又問︰「什麼意思?」
「上……善……若……水。」回雪含糊的語氣忽然變得清晰了。
沈昊听得一頭霧水,正迷惑間,豁然一怔,只因回雪輕輕吟唱︰「藍瑩瑩之天兮,清凌凌之水兮。善兮!美兮!天下莫爭。空兮!靜兮!深不可測。……」
她的聲音不再是驚恐和不安,而是透著一種空靈,直扣人心扉的明澄。沈昊清楚地記得,此曲正是明月常哼唱的那首,她說是故鄉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