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越野車撞上的一剎那,杜羽兵習慣性將身體蜷縮起來,這是緊急避險的做法,撞擊之後,因為劇烈的震蕩和車身的變形,杜羽兵感覺渾身疼痛,嘴巴里面有了咸咸的味道,經歷過生死搏殺的杜羽兵知道,他不僅僅是骨骼受傷,內髒因為強烈的震動,也出現問題了。此刻,杜羽兵特別清醒,他知道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他來不及思考,強忍著劇痛,從懷里掏出手機,天見可憐,手機沒有壞,趁著轎車還沒有下河堤的機會,杜羽兵拼命打開早已經寫好的信息,搜索到一個早已經準備好的號碼,準備發送。平時可以很快完成的動作,這個時候顯得異常艱難,杜羽兵完全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和決心,來完成這個動作的,他甚至听見了外面有腳步聲,他根本沒有思考這些事情,現在的任務,就是將信息發出去。
轎車落下河堤的瞬間,杜羽兵按下了發送鍵,他最後的願望,是希望老天能夠幫助他,讓這條信息準確發送出去,如果不能發送出去,杜羽兵做鬼也不安生。
「我先走,你們也跑不了……」
越野車離開之後,周圍零零散散有幾個行人圍過來了,這一段地方沒有路燈,行人非常少,過去不遠就是公園,白天人多,這里也不是住宿區,幾乎沒有人看見事件發生的過程,大家只是听到了劇烈的撞擊聲,才過來看看的,有人拿出手機,憑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楚了路邊的隔離墩,已經被損壞,很快有人明白,這里發生交通事故了。膽子大的人穿過被毀壞的隔離墩,走到堤岸邊,下面黑糊糊的,除了听見水流聲,什麼也看不見。
有人已經掏出了手機,撥打110報警了。
跟蹤杜羽兵的兩台轎車,還真的遇見麻煩了,一個騎著摩托車的人從旁邊的岔路出來,前面的轎車因為速度太快,看見摩托車,只能來一個緊急剎車,騎著摩托車的人顯然是受到了驚嚇,搖晃著倒下了,還好速度不快,現在天氣還很冷,起著摩托車的人穿的不少,大概沒有受傷。這人扶起了摩托車,放好後,轉身一瘸一拐走到了小車前面,大叫大嚷,車里的干警明白,責任在自己,車速過快,沒有注意身邊的動靜,一心想著追趕杜羽兵了,他們趕緊下車,一邊解釋一邊要求將摩托車挪開,這人不干,要求賠償損失,干警看見這樣僵持下去,不是事情,咬牙從身上掏出200元錢,這人拿過錢,嘴里還是喋喋不休,身旁的干警再遞給他200元,這人才轉身,騎到摩托車上,挪開了位置。
這一下,耽誤了接近10分鐘的時間,干警心急火燎,啟動轎車追上去。
「張局長,110接到報警,沿江路听見了車輛撞擊聲,路邊隔離墩已經被撞壞,懷疑發生了交通事故。」
「什麼,在沿江路,馬上去調查核實,看看是什麼情況。」
張東濤手捏的很緊,指關節發白,杜羽兵也是刑事在沿江路,該不會那麼巧吧,他有一種預感,這次的交通事故不簡單,可為什麼跟蹤的車輛沒有報告呢,按說他們不應該被杜羽兵落下這麼大的距離啊。
「跟丟了,你們干的什麼事情啊,沿江路接近公園的那里發生了交通事故,我知道,我沒有要你去調查交通事故,我要杜羽兵,杜羽兵現在去哪里了。」
張東濤的火氣上來了,長期從事公安工作,壓力大,脾氣見長,張東濤也想控制,可是,眼看著大好的局勢,可能因為杜羽兵的逃月兌,所有的努力都白費的時候,張東濤還是忍不住,坐在沙發上的余江山和陳登峰抽著煙,沒有說話,他們也有一股火憋在心里。
「老余,老陳,我有一絲預感,沿江路的交通事故不簡單,如果說有轎車掉下去了,明天才有可能知道消息,轎車里面的人是沒有生還希望的,如果發生了我們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幕,你們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張局長,也許不會那樣吧,跟蹤的人馬上就回來了,听听他們怎麼說,就知道了,如果他們一直跟著杜羽兵,不可能落下那麼大的距離,杜羽兵出車禍,他們應該知道啊。」
「但願如此吧。」
4個干警垂頭喪氣站在張東濤的辦公室。
「你們再說一遍,跟蹤的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負責跟蹤的干警將沿江路發生的一幕再次說了一遍,很肯定的說耽誤了10分鐘左右的時間,此刻,屋里的氣氛凝固了。
「騎摩托車的人你們認識嗎,摩托車牌照記下了嗎?」
「不認識,天黑,看不清楚,摩托車沒有牌照,我注意看了。」
張東濤已經沒有力氣發脾氣了,他內心的不詳感覺越來越濃,不僅僅是他,余江山和陳登峰也感覺到事情不妙了。猛地,張東濤想起了什麼。
「快,我們馬上出發,到杜羽兵的住處去,馬上搜查,手續來不及辦了,明天補上。通知監視的干警,立刻守候在杜羽兵房屋外面,凡是有靠近的人,一律先行扣押。」
警車鳴叫著沖出了公安局大院,迅速朝著小區駛去,大街上的群眾紛紛側目,難道發生了什麼刑事案件嗎。
張東濤進屋的一剎那,臉色發白,屋里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這棟樓里面,全部都是租住戶,相互之間不認識,也沒有誰相互關心,要想問到什麼情況,沒有可能,干警試過,根本沒有作用,而且,杜羽兵將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外面根本不知道屋里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屋里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景象,張東濤判斷,杜羽兵一定發生意外了,沿江路的那場車禍,多半就是杜羽兵。
「通知技術人員,馬上勘測現場,不要放過任何地方,另外,通知交警支隊,晚上勘測交通事故現場,事情緊急,需要馬上知道結果。老余,你留在這里,我和老陳到沿江路去,都準備準備,明天上午我給局黨委匯報。」
「張局長,我建議,馬上查詢杜羽兵的通話記錄。」
「好,派人立刻和移動公司聯系,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杜羽兵的通話記錄。」
交警支隊接到報警,本來是準備天亮了勘察的,這類案件,最多也就是交通肇事逃逸案,可是,市局很快打來電話,張東濤副局長安排,馬上勘測,張東濤可是常務副局長,支隊長馬上安排人手,一些列的布置之後,親自帶隊到了沿江路。
探照燈將現場照的雪亮,水流緩和,現在是枯水季節,打撈工作不是很艱難,張東濤和陳登峰看著交警在現場勘測,詢問知情人,5個小時過去後,桑塔納轎車被打撈起來,拖到了江邊的一處空地上,車身嚴重變形,杜羽兵還在車里,不過,因為水泡著的緣故,身上看不見血跡。車里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就是有,也被流水沖刷的干干淨淨。
張東濤臉色鐵青,所有的猜測都被證實了,有人在他們前面動手,而且,就是在他們決定馬上抓捕杜羽兵的時候動手了,為什麼對手總是要比他們早一步,張東濤憑著肉眼就可以看出來,轎車的側面嚴重變現,車頭沒有事情,明顯是被攔腰撞下江堤的,這哪里是一般的交通肇事,這是蓄謀殺人。
陳登峰的臉色也變了,他進入調查小組的時間不長,還沒有引起高度的重視,看見眼前這一幕,陳登峰知道,面對的不是一般的案件了。
已經是深夜了,張東濤調集干警,配合交警支隊的干警,開始在全市撒網排查,撞車之後,必定有損傷,查查那些修理汽車的地方,總是有一絲希望的,亡羊補牢,如今的工作不能耽誤了,杜羽兵死了,意味著調查組所有的工作都要推倒重來,張東濤咽不下這口氣,查了這麼多年的案子,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坎坷的。他已經電話給朱颶峰匯報了案情,按照朱颶峰的安排,早上上班的時候,召開局黨委會,听取匯報,做出下一階段的部署。
調查雖然是秘密進行的,但朱颶峰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不僅僅是朱颶峰,局黨委的成員都知道,這樣的行動,想要滿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張東濤只是沒有像以前一樣,時刻匯報調查的進展情況,出現這樣的結局,張東濤的第一感覺,是泄密。張東濤一直不相信,杜羽兵是老大,現在看來,這個推斷是完全正確的,隱藏在杜羽兵背後的對手,很強大,很凶殘,能力非同一般。
「張局長,休息一下吧,事情已經這樣了。」
「老余,我沒有辦法休息啊,干了這麼多年了,雖然沒有親手破過什麼案子,可經歷也不少了,像這樣窩囊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見,對手太厲害了,超過了我們的想象,現在,杜羽兵死了,我們失去了最為重要的線索,幾乎是所有的線索,杜羽兵背後的人就這樣消失了,或許,此刻他正在哪里嘲笑我們啊。」
「張局長,還是我有些認識不足,上次廖鴻運和疤子李逃掉之後,我還沒有引起太大的警覺,要是早點將杜羽兵控制起來,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
「老余,不要說了,這次的責任在我,我是負責人,非常時期應該采取非常手段,我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呢,現在我估計,杜羽兵背後有一個龐大的勢力,這股勢力從不公開露面,所有的事情都是杜羽兵出面,當對手察覺到我們要對杜羽兵采取行動的時候,直接出手了,杜羽兵死了,我們很有可能失去了揪出杜羽兵背後黑手的最佳機會。甚至有可能短期內無法揪出這股勢力了,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就是嚴重失職了。」
「張局長,千萬不要這麼想,不是還有一些小頭目嗎,我們完全可以采取公開的行動,打擊這些危害四方的黑惡勢力了,也許他們知道什麼。」
「不會的,杜羽兵背後的人非常狡詐和聰明,如果有人知道他的情況,早就是和杜羽兵一樣的下場了,我一直很奇怪,西林市的黑惡勢力組織有序,逐步發展壯大,卻能夠不引起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杜羽兵沒有這個能力,他背後的人非同一般,可是有一件事情,人做事總是要追求利益的,無利不起早,下一步,我們就從這些黑惡勢力做的壞事開始調查,看看誰能夠從中獲利,我就不相信他不會露出一點的尾巴。」
「張局長,我支持您的決定。」
「難啊,從現有的證據看,杜羽兵是這一切黑惡勢力的老大,杜羽兵死了,我們失去了繼續調查的理由,一定會有人提出來,杜羽兵也許是被報復殺死的,調查那些黑惡勢力,看看誰和杜羽兵有仇,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我也提不出來理由反對這樣的意見。」
「張局長,那您認為應該怎麼辦?」
「早上開會之後,我會直接給袁書記匯報的,如果就這麼放棄了,我不甘心,這是我們公安機關的恥辱,一定要徹底解開這個謎團。」
兩人都不說話了,從沿江路回來,張東濤吩咐陳登峰回家休息,明天上午上班時間到局里來,看看開會需要不需要參加,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意外發現余江山在局辦公室等著,杜羽兵家里的搜查,什麼都沒有發現,張東濤最為需要的聯系電話名冊,也沒有看見,其他的更不用說了,現場方面,從水里打撈起來的東西,完全沒有用的,手機也不知去向,調查組幾乎沒有得到任何余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