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輝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外面有些冷,他不由得打了個嗦,然後就朝自己那輛剛買的馬六走了過去,做省公安廳辦公室副主任已經有六年多的時間了,該撈的撈了,該拿的他從來不會客氣,膠遠煤礦是三年前從一個煤老板手里巧取豪奪搞過來的,賺的錢還是不少的,而且現在的局勢,就是不生產,煤礦升值的潛力也是巨大的,對于礦上那些工人的工資,他從來不急著給,哪天心情好了就去看看,兩個錢,用他給主管財務的會計的話說就是︰有本事你去告老子,看誰先死。(請記住我.)
膠南不過是一個縣,省公安廳的辦公室主任多了,自己還是個副職,但這已經足夠了,兩杠三花,副處級,這麼多年在領導面前表現好點,其他的他從來不在乎,每年就是送省里大員的禮品錢都不少,誰家兒子出去留學了,他都一清二楚的,雖然已經四十好幾,五十歲的人了,但趙輝還是希望能夠得到提拔,為這事沒少跑,北京都去了,不過那些人靠不靠譜誰也不知道。
膠南接近兩百座煤礦,膠遠煤礦就是其中之一,曾經多次生事故,礦主隱瞞不報,膠遠最大的股東就是省公安廳辦公室副主任趙輝,這是楊志得到的消息。他這邊已經和檢查院通了氣,為了讓對方配合,楊志將袁自立下去的事情和檢察院院長劉明遠說了個一清二楚,這時候最不能犯傻,春節這段時間誰都感覺到了這位新來的省委副記雷霆手段,殺伐果斷。
廳級以上領導的雙規是要通過省委常委的,至于像趙輝這種角色,通過紀委和檢察院協商完全可以處理的了。楊志是穩*勝券的,這次一同要處理的幾個人公安廳的干部,必須要一次性拍板拿下,昨天和省委副記袁自立下去的幾個紀委同志回來之後馬不停蹄的向楊志匯報了情況,楊志當下就知道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會簡單,袁自立這個人他早就知道的,而且專門看過此人的履歷表。
楊志今年五十多歲,在任紀委記也是幾年的時間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袁自立的履歷表捏在他手中的時候,楊志第一次覺得有些眩暈,他猜測,很可能,按照目前的趨勢展,袁自立的前途不可限量,這也是袁自立來到華湘之後,楊志對手下人要求一定要嚴格的配合袁記的工作。
徐宏應的事情被袁自立直接反映到了中紀委,中紀委派人下來調查,省紀委也是配合了工作的,但是楊志明白,袁自立對于處理渭山市市委記,省委記黃宗聖的親信問題上,是要樹立威信,省紀委的確可以處理市委記,但是整個流程走下來,估計要花費不少時間,而且黃宗聖一定會想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但這次,袁自立很明顯是讓省紀委來處理這件事情的,而且要一個滿意的結果,上次的事情沒有抓住,楊志這次一定不會錯過,昨天晚上他專門將以前省紀委整理的資料都看了一遍,又打了不少電話,今天早上上班後也是絲毫不松懈,都是省委常委,但楊志明白自己要抓住袁自立這條線,他將昨天整理的資料又全部看了一遍,省紀委忙的焦頭爛額,但是一切表面看起來還是相當平靜的,楊志昨天就給幾個和袁自立下去的同志打過招呼,關于袁記便宜行事,和礦工聊天的事情要嚴格保密,誰說出去,就革職處理。
這話雖說有些夸張,但楊志畢竟是省紀委記,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是在袁自立的授意下去辦的,徐宏應的事情已經讓許多省里市里的干部產生了想法,袁自立這個人不是好惹的,他要辦的人一定會被做成鐵案,省委記和省委副記之爭,一般人是沒辦法參合的,就是黃宗聖的親信也都要考慮一下,何況是別人,記犯錯了,最多被調任,一般不會出其他問題,但是小兵小將的,你出錯了,那還有活路?
省紀委的同志們對這件事,絲毫不敢馬虎,等準備的差不多了,省紀委幾個同志出了,趙輝做夢也想不到一切來的這麼快,他剛打開車門,就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把,「你好,你是趙輝,趙副主任。」
要是在平常誰在趙輝面前把那個副字提的這麼響亮,趙輝早就火了,他在省公安廳算是一個比較有才的,平時寫詩,寫文章,寫評論,但這從來沒影響過他罵別人的時候連人家老母都問候的習慣,也沒影響到他面對自己不舒服,又沒有背景的人該出手時就出手的愛好,老子是省公安廳的,誰不服,就去告我啊,我和黃記認識。
但今天趙輝感覺到一絲不對頭,對方穿著挺正式,而且不遠處停著一輛車,看起來很熟悉的樣子。
「是啊,我就是,怎麼了?」趙輝下意思的在口袋里模香煙。
「你好,我們是省紀委的,跟我們走一趟。」
趙輝一輩子見過不少被雙規的人,但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到自己頭上,被雙規的干部一般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查出問題了,另一種結果就是沒查出問題,上面又有人干涉,省紀委有時候壓力特別大的情況下,檢察院若是不配合,那雙規的人就沒事了,但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趙副主任,你的事情我們已經了解了,材料也不少,您是干公安起家的,要不要交代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事情,還有你們其他幾位同志,這次是在袁記的指導下被請來的,結果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說了。反正總是要有結果的。」
「我沒犯什麼錯誤,你們要調查清楚,雙規也是有時間的。」趙輝現在突然明白對方為什麼在自己下班後才來拿自己,目的就是不想打草驚蛇,煤礦的股東不止他一個,而且華湘不少中小煤礦的後面都是做官的在支持,趙輝知道只要熬過這個時間,黃宗聖記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站出來說話的,趙輝記得黃宗聖的大兒子去澳洲留學的時候,他送了不少禮錢。
「紀委楊記對你們的情況已經做了深入的了解,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除了你在膠遠煤礦是大股東以外,我們還查到膠遠煤礦以前的老板是你們采取非法手段進行人身拘謹,最後采用低價收購煤礦,這件事已經與黑社會沾上關系,如果你不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我們的同志采取更深入的調查,你那些事是紙包不住火的,相信這件事情幾個省委常委會高度重視的,你不要存在僥幸心理。」
趙輝突然感覺身體有些冷,原來自己一直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早就有人知道了,膠遠煤礦以前的老板的確是他串通了縣里的公安局的幾個人進行非法人身拘禁的,那些干公安的在民眾面前可以說是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進行處理的,但在省委領導面前呢,恐怕紀委的一出馬,他們就軟趴下了。
與黑社會團伙沾上邊是什麼結果,趙輝早就清楚的,膠南縣的縣長王沁雲和縣委記李兆新兩個人雖然還算正派,但膠南的情況相當復雜,公安局也和黑社會沾邊的,膠南縣公安局局長和一些骨干都是和當地的非法組織有不清不清楚的關系,趙輝對這件事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因為吃的孝敬不少,而且膠遠煤礦的幾次突事件——礦工罷工,都是在公安局和黑社會的幫助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整治了幾個帶頭的激進派,這才把事情壓下來。
膠南公安局一直是被黑社會團伙*縱的,這件事趙輝自己心里是清楚的,當初要不是他干涉,這些團伙的主要頭目早就被抓了,膠南縣縣委領導干涉了幾次,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也漸漸把處理黑社會團伙的決心擱置了。
現在膠南的團伙組織犯罪猖獗,也是這個原因,趙輝心情非常矛盾,他知道寬大處理的條件,等到紀委掌握了所有事實的全部證據,那麼他也就沒什麼用處了,到時候趙輝不知道面臨自己的是什麼。
「同志,有煙嗎?」趙輝模了一下衣兜,這擦想起,自己被帶進來這個房間的時候,身上的通訊工具和煙打火機錢包等等都被紀委代為保管了,「這個事情,你們讓我考慮一下。」
「好,你仔細想想,你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同志,要做到能夠審時度勢,明白自己面臨的處境。」紀委的同志拿出一包中南海遞給趙輝。
中南海是口味比較重的煙,趙輝記得自己以前在基層的辦案的時候就喜歡這種煙,夠味道,價格也不貴,有時候遇到煩心事,幾根香煙下去就有頭緒了。後來有錢了,要上檔次,芙蓉王,小熊貓都抽過,中南海也就忘了。
紀委的同志都是有經驗的,這個時候,雙規的人心理都是很脆弱的,如果只是單純的采取勸導和語言攻擊,並不見得會取得最好的效果,人最大敵人還是自己,在合適的範疇,讓他從自己的心理層面出,他們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自己,心理防線可能在這種潛意識之下完全崩潰,主動交代自然就容易了。
紀委掌握的材料不少,但是雙規的作用還是要體現的,尤其這種相對有些權利和龐大的交集的人物,以前就有這種案例生,一個市長被雙規之後,因為不了解自己被抓的原因,在強大的心理攻勢之下,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罪行全部說了出來,紀委這才現對方說的遠比他們查到的要多,要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