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瞎子撂下牌，皺眉問道︰「小女圭女圭？多大的小女圭女圭？」「看模樣連二十都不到！」莫西干頭小弟道。熊瞎子沒猶豫，後面有兄弟給他披上衣服，大馬當先叼著煙走出來。劉伯陽李萬豪萬梓良三人站在門外，看到熊瞎子帶著六七號人出門，面上不動聲色，可心里微驚，單看熊瞎子第一眼，劉伯陽就看出他是那種貨真價實的猛人，他身上的霸氣匪氣遠非先前黑臉瘸子或者郭永波能比，或許這就是混大的壞蛋頭子與尋常那些吃黑飯家伙們的區別。熊瞎子上下打量劉伯陽三人一番，眯著獨眼問道︰「你們是誰？哪來的？」劉伯陽笑道︰「我們是誰不重要，今天來是想跟你談筆生意的。」熊瞎子一愣，道︰「生意？——就你們？」「是啊，不然我們大老遠跑來找你干嗎？」劉伯陽笑道。熊瞎子獨眼轉了轉，道︰「你們想跟我談什麼生意？」「久聞大高熊老大大名，你說我們談什麼生意？」熊瞎子回頭跟兄弟們對視一眼，他兩指夾煙，指了指劉伯陽，笑道︰「你小子會說話，外面誰敢叫我熊老大？都咒我是殺千刀喪天良的熊瞎子？你年齡不大，膽子魄力倒是不小，進來。」劉伯陽也沒推辭，龍潭虎穴都敢闖，豈會懼怕熊瞎子的宅院？一伙人沒進屋，都在那個大場院里落座，有人給劉伯陽搬了個凳子，劉伯陽和熊瞎子面對面坐下，他身後站著李萬豪和萬梓良，都是凝神戒備的樣子，而熊瞎子後面站著包括莫西干頭在內七個兄弟，個個看上去都不是善類。熊瞎子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直接從那烤的香飄四溢的全狗身上撕下一條狗腿，大口啃了一口，嚼著肉，盯著烤的恰到火候的焦黃狗肉，道︰「再說一遍，干什麼來的？」狗肉驅寒，基本上吃下這麼一條狗腿，再冷的天身體也是熱的，根本不畏風涼，這也就是為什麼熊瞎子等人敢在這種天氣露天光膀子賭牌。劉伯陽看著這家伙在自己面前大口啃肉大碗喝酒，忽然有點跟梁山李逵一類人打交道的感覺，他看的出，其實熊瞎子並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者說沒當回事兒。狗肉一個人啃也就罷了，連說話都沒正眼看自己。「來找你，當然是走油。」劉伯陽直說道。「你老大在哪？好大排場，到了老子地盤連個面都不露，讓你們幾個小女圭女圭來見我？」熊瞎子淡淡道，他端起大碗燒酒灌了一口，六十七度燒刀子，跟喝白水一樣。「我就是老大！」劉伯陽道。熊瞎子手里的酒碗還沒等放下，听到這話，猛然停到嘴邊，訝道︰「你？」「怎麼，不像？呵呵，我親自來，這下你知道我的誠意了？」劉伯陽笑道。熊瞎子不得不重新審視劉伯陽一眼，他嘴角上勾，把咬過的狗腿遞到劉伯陽面前，道︰「來一口？」劉伯陽絲毫不嫌他髒，或者嫌上面殘留口水什麼的，他低頭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大贊道︰「好味道！還是瞎子哥你會享受！」此話一出，瞬間熊瞎子身後七個小弟臉色一變，冷冷瞪著劉伯陽，其中有個想站出來說話，卻被熊瞎子抬手攔住。劉伯陽恍若未覺，神態自若嚼狗肉。熊瞎子那只獨眼淡淡一眯，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自打我這只眼楮瞎了以來，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叫我‘瞎子哥’的人！他們，」他指了指身後七人，「或者外面其他隨便什麼人，都是喊我一聲‘熊哥’！再不濟也是‘東哥’！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劉伯陽終于咽下狗肉，笑道︰「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別人怎麼做怎麼叫是他們的事，我跟他們不一樣。」熊瞎子再度愣一下，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行！夠種！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了，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的人，我都已經好幾年沒遇上了，有句話咋說來著？英雄出少年哪！——你的油現在在哪？」劉伯陽擺擺手笑道︰「不急，先談價錢。」熊瞎子勃然大怒，站起來喝道︰「小子，別給臉不要臉了！年紀輕輕太不清楚自己斤兩可不是好事！你敢跟老子這麼談？油都沒見著，老子跟你談你祖宗的價錢？」熊瞎子身後早已暴怒的兄弟們立時超前跨了一步，李萬豪萬梓良雙雙緊站劉伯陽身後，凝神護衛！劉伯陽笑著壓壓手，道︰「瞎子哥，別動怒啊，坐！吃狗肉容易上火，太急躁了可不好，我話不是還沒說完嗎？」他轉身伸了一下手，萬梓良將一個裝滿原油的礦泉水瓶子放他手里，然後劉伯陽又轉遞給熊瞎子，道︰「這是我帶來的油的成色，瞎子哥你是行家，請過目。」熊瞎子沒坐下，接過礦泉水瓶子，倒來倒去看了看，確實是好貨色，油質濃而稠密，又黑又黏，宛如濃墨，是市面上上等的K568頂尖優質原油，一公升賣百多塊是很容易的。就算熊瞎子那些所謂大客戶，能送來這種油的也不多，畢竟不是每個地方都能出這種寶貝的。「東西是好東西，你一共有多少？」熊瞎子終于知道劉伯陽不是在耍他了，面色緩和許多，坐下來問道。「七八罐，既然瞎子哥你瞧的上眼，我也不是那種計較毫厘的人，咱們不需要耽誤太多工夫，打嘴皮子仗沒意思，一罐油你能給我多少錢？」劉伯陽問道。熊瞎子笑了笑︰「小子，你這話說的實在沒水平，就憑這麼一小瓶你讓我怎麼開價？我怎麼知道你其他的有沒有兌水和稀之類的？我得驗完全部的油之後，才能給你出個公道價。」劉伯陽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瞎子哥也有多慮的時候，你這話說的也太不自信，大高是你地盤，小弟我外地來的，敢在你家門口耍心眼？再說你覺得我有必要嗎？我還想以後跟你長期來往呢！」熊瞎子起身道︰「你用不著給我戴高帽，我熊瞎子能混到今天這一步，憑的就是‘小心謹慎’四個字！咱爺們雖然當著你的面啃狗肉喝燒酒，但還真不是大老粗！別廢話了，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