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虛空中飄蕩,漸漸上升。空曠無垠的虛空隨時用自己寬廣的胸懷容納任何一種意識,在神明的眼中,世間的一切,不管是具象化的形體還是飄渺不定的意識精神,都是他們無私的心靈可以包容的。然而羽化的意識呢?隨波逐流的他沒有感覺到神明的溫暖胸膛,只知道意識一直飄著,和那溪水一起漂著,漂向了一個不知名的未來。緊守著靈台的一點清醒,他還能判斷出這種飄蕩的意識的源頭在哪里,于是他從心底發出虛弱的控訴來。
我要死了我要餓死了
恍惚中陽光似乎有些暗了,從他的上方隱約飄過了一片紫,在他的意識完全被神明接引過去之前,他終于放心地暈過去了
縴細的身影橫過水面,躍上了半空,紫發晃出溫柔的光芒,與這溫柔不相襯的東西卻忽然自空而下。
銀光一閃,割破空氣的嘯聲有了含蓄的凌厲,似是能直接刺入人的內心。銀光入水,融化于溪水之中,陡然間「嘩啦」聲起,溪水炸開,飛濺出無數水珠,在陽光下晃起一片星辰般的光芒,羽化的身體隨即便被震起。
那人半空氣盡,落了下來,腳尖輕點水面,借了那麼一點力道再度升起,左手探出輕輕一推。葉*子悠*悠羽化的身體被推離了溪水,朝岸邊飛去。那人再次點中水面,跟了羽化的身體也朝岸邊飛掠過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縴巧靈動,宛若鴻雁踏雪,不著半分痕跡,干淨利落。
羽化的身體落在了岸邊草叢上,沒有翻滾,仿佛被人輕輕放在地上一樣。
那人落在羽化身邊,盈盈掠了掠鬢發,偏了頭看向上游的方向,喃喃自語著,「少主似乎就在前面了,得盡快找著才好可這個人怎麼辦呢?」她轉過身去,陽光登時撲上面來,竟是個紫發黑眸的少女。
「先趕上少主再說吧。」她邁步朝上游走去,剛走了幾步,仍是覺得不妥,又回到羽化身邊來,「真是的,偏偏遇到這麼麻煩的事。」微微沉吟一下,瞅了瞅羽化因為溺水而脹圓的肚子,搖了搖頭,抬起了右腳。
「那婆娘住手!」
一聲清亮嗓音忽的響起,紫發少女想也不想,縱身翻上半空,背後襲來的兩道藍光登時走空。常年的修煉發揮作用,臨空的身形還未落下,紫發少女已是張弓在手,抽出一只銀箭朝偷襲者射去。只是一瞬,她已看清來的竟是一個差不多年紀的銀發少女,有心去解釋,可那一聲「婆娘」著實刺耳非常,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射出箭去。(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藍光閃爍,劈飛了銀箭,「果然有兩下子。」銀發少女後退一步,再次沖上,手中兩把一尺長的短刃吐出幽幽藍光,交錯割出。
這少女便是岑了,剛剛從上游趕過來,想著先把羽化打撈起來的,可沒想到正好看見那紫發少女抬腳朝羽化的肚子踹了出去。一股火蹭蹭冒起,想也不想,按自己的心情先罵一句,然後拔刀。
藍光與銀光二度相逢,迸出強烈的氣勁。岑往後旋身退出三尺,雙刃在手中轉動起來,晃起刀花,同時腳下加力,彈射出去,雙刃又揮起藍光。紫發少女半空倒翻落地,踏足溪水之中,即時左手虛拍,激起溪水五道,順勢一挽,那溪水立時化作水箭搭在弦上。
只一瞬間,岑已知道那敵人手段非常,在她的常識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弓箭手可以和人近身作戰的。看著那如同魔法一般出現在紫發少女手中的水箭,沒來由地一陣心虛,她隱約有種失敗的預感。然而刀勁已蓄滿,不得不發,硬了頭皮輕叱一聲「婆娘休得撒野」,雙刃卷了一股氣勁隔空劈出。
紫發少女本來水箭在手沒打算發動攻擊,奈何眼前這姑娘一口一個「婆娘」,攪得她心里一團怒火燒個不止。她自來性情淡然,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卻被銀發少女挑起了內心中的剛烈,秀眉輕輕一挑,五只水箭即時出手。
雙方距離極短,兩人根本沒有閃避的余地,只能選擇硬踫硬的正面作戰模式。水箭、刀勁,再一次爆出撞擊,溪水在震蕩的沖擊下往右方波動出去,岸邊草葉朝左方飄散零落,水箭半空炸裂,鋪出漫空水珠。兼之雙方發絲漫揚,衣袂飄擺,一般的青春盎然,場面看上去竟多了幾分唯美的意味來。
「好手段!」岑月兌口贊嘆,猛一蹬地,欺至對方身前,雙腕靈巧轉動,連續十刀如風割出,灑出縱橫藍光。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紫發少女仍是從容的模樣,也沒見怎麼動作,手中之弓忽然變了形狀,被分解成兩柄短刀,刀頭處赫然飛起兩片銀羽。岑微微一楞,那兩把銀羽之刃已正面迎上。叮叮之聲不絕于耳,奏起清脆已極的鳴響,煞是好听。
兩條人影兔起鶻落,如狸貓相戲,時而近身纏斗,奏鳴樂曲,時而隔遠發勁,撞出爆響,僅看她們兩人清**溢似的身法,已足可入畫。
交戰片刻,岑漸漸起了驚異,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冷汗忽的冒出,那紫發少女的身法,和她認識的一個女子非常相似。
四刃交擊,岑借力飛退,站穩身形冷冷發問,「那婆娘,可是‘銀羽’族人?」
紫發少女的臉色變了一變,瞬即回復淡然,「不是!」
「原來如此,我終于知道你是誰了。」岑冷笑出聲,「你可知道,我這次就是為你們這一族而來,真是人品爆發,沒想到我剛來東陸就踫上了你,哼哼,準備好了麼?獻出你的首級的吧!」
藍光大盛,這一次的進攻再無留情余地。
紫發少女暗咬了銀牙,「剛才看到你手中的‘幻想之刃’我就覺得奇怪,果然不錯!好,不枉費我等了你們這麼多年,如今就拿你血祭!你們欠我家的也該還了!」
銀光再次閃爍,她等待多年的戰斗在這一刻展開。
誰能想到?素未謀面的兩個少女,竟在這一處幽謐所在展開了決斗,古老的一段淒慘歷史總是不能讓後人平靜忘卻,似乎這就是世界的傳承。
只是在她們這場宿命一般的決斗中,不遠處有個少年正靜靜仰躺地上,挺著圓咕隆咚的肚子破壞了這一份肅殺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