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未歇,狂風猶烈,雲中城在暗夜的疾風驟雨中戰栗,街道上早已沒有行人了。(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尋常人家在這種天氣里早早地關了門閉了戶,或燈下苦讀,煎熬功名;或飛針走線,縫補衣物;偶有詩人、畫家性情怡然的,忙著揮毫潑墨,去采那天地自然的靈氣。這些為了生計、為了藝術的做法俱是適宜的,他們的生活也可以說是相對樸素的。
偏是這一處地方,華燈似錦,人聲如沸,其勢比外面的風雨更為驕狂了。觥籌相擊,趁了酒意的男人們放肆調笑;裙紗交錯,掩了心緒的女人們謹慎強顏。這里,便是千古賣笑藏淚之地,即是青樓。
燈,晃花了人們的眼楮,酒,醉軟了人們的心腸,賓客們忘形地叫著嚷著,夾雜了女人們的尖聲,其樂融融的當口卻從後院方向闖進了兩個完全不和諧的人來。
少年扯了少女的衣袖,「這麼大的雨,干嘛要走啊?怎麼也得等過了今晚吧?」說話的時候,一擠開了身邊一名醉酒的男子,坐了他的位置。
少女將傘隨便一拋,砸躺下另一個醉酒的男子,回身盯了少年的眼楮,看得少年一陣發虛,忙偏了頭去。
「你知不知道你幫錯了人?那個女人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她不自救卻用魅惑術迷了你,讓你去應付那些人,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什麼時候被魅惑住了?我救人也有錯嗎?」少年抗聲大叫。(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少女冷冷嗤笑一下,眼神里充滿了譏誚。
少年被她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亂,眼珠子四處亂轉避開了她的直視,可到底還是心有不甘,訥訥地爭辯著,「可咱們連晚飯都沒吃啊怎麼著也該吃點東西吧」
「這里都是吃的,你快點吃,吃玩就走!」少女徑自從桌上取了一個隻果,咬了起來。
少年也不客氣,抄起一盤爆炒腰花,直接用手塞到嘴里去。
兩個旁若無人的少年就這麼開吃了,卻引發了大廳內無數的叫罵。
「什麼東西?眼里還有沒有人了?」
「真夠大膽的,居然在我面前這麼囂張,來人啊,給我打將出去。」
「都他媽傻站著干嘛?沒見老爺我被人欺負了嗎?敢拿雨傘丟我!」
在場之中,少不了有錢有勢的主,伺候他們的下人籠統算過來也有幾十名了,都是被錢寵壞的人了,誰把誰放眼里呢?當下便有家丁圍聚過去,怡紅院里打雜的僕役也沖了出來,眼瞅著殺氣便高漲了。
女人們驚叫著躲出老遠,男人們更加熱烈地叫囂,仿佛這里就是他們的戰場一般,更有幾個人大叫著「賞銀十兩」的口號,用來激發手下人的斗志。這般動靜,惹得二樓雅間里的人也跑了出來,圍著欄桿指指點點,一個個狂笑不已。都是出來找樂子的,能踫上這種場面讓這些買笑的人得意非常,他們要的便是這種扭曲了的感官快感。
可還是有人發覺這種場面不太正常,因為那個少年吃得正歡,頭也沒抬起來,少女依舊慢條斯理地咬了隻果,似乎都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包圍圈縮小了,男人們吼得更凶,熱烈得很了。女人們也隨了他們在尖叫,風月場中的女子誰沒見過幾分世面,尖叫也只是為了應和一下氣氛、刺激著顧主的熱情罷了。
兩條人影忽的從包圍圈中摔了出來,嘩啦啦砸碎了兩張酒桌,器皿、碗盞、湯水潑了一地,兩個摔在地上的人哼哼唧唧再爬不起來了。
擼胳膊挽袖子的家丁們楞了,圍觀的群眾也楞了,滿場的人竟是沒有一個看清事情的發展經過。
包圍圈慢慢擴大了,男人女人們還在雲里霧里。
羽化的嘴是鼓的,他的眼楮也是鼓的,他就這麼含了滿嘴的食物惡狠狠地瞪著周圍一眾人等左顧右盼,努力要發揮出「魔王」的恐怖來,可這個造型實在是不放在這些家丁的眼里家丁們的注意力只在他身邊那人的身上,那個一手把玩著隻果一手輕撫著背後弓梢上飛羽的少女。
無形的壓力以少女為核心層層波動出去,漾起一圈圈的冰寒之氣,直迫得周圍的人連連後退。他們仿佛看到了一片羽毛,一片可以割裂空氣的羽毛,這便是默羽的氣質!
羽化不是傻子,暗罵自己沒用,一咬牙一跺腳,將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了下去。他縱身跳上酒桌,冷眼掃過周圍的人,周圍的人立刻退開幾步。然後他一甩頭,眼楮又瞪向二樓,凶惡地用眼神殺了所有看熱鬧的人。最後右手筆直伸向天空,食指突出,自我感覺良好地擺出造型,他大吼一聲,「你們听好了!我叫魔王!想死的盡管上來!」
也不知道是他說話太狂妄還是人們依舊疑心那少女的氣勢,偌大的廳內當即嘩然一片,倒真是沒有人再靠近他了。可到底煙花之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不少人又喝罵起來,催促著手下人打過去,賞銀瞬間就提升到「一百兩」的高度。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家丁們抄起家伙掄起拳頭又沖了過去,奮不顧身的勁頭直讓人有「報父仇」之感。
這時的少女反而坐下了,一任周圍的人殺過來。羽化哪肯在女孩子面前丟人,腳下連動,杯、盤、碗紛紛被踢將出去,朝周圍的人群猛砸。被砸中的人當即倒地不起,更奇妙的是,這些奇門暗器從少女頭邊飛過去時,少女竟然動也不動,好像這些物件認識她一般,不損她分毫。
羽化的興致被催發了出來,跳下桌子專找人多的地方沖,不一會的工夫,數十個家丁被他打得飛的飛、跌的跌。偏是這些家丁都不敢再去招惹那個安坐的少女,紛紛擠向羽化,羽化一股子火更加旺盛,手腳並用,這麼一來,慘叫聲震天價的響了,伴了女人們的驚呼、男客們的怒吼,這個怡紅院有史以來頭一回這麼熱鬧了,直把個老鴇哭得天昏地暗。
片刻之間,怡紅院的大廳里狼籍處處,桌翻椅倒自不必說,家丁、雜役躺了一地。羽化顯是上了癮,看見完好的桌椅就沖過去亂砸一通,不知不覺間連樓梯都砸出兩個大窟窿來,二樓看熱鬧的正好,也不下去了,倒覺得安全多了。
突然一片冰寒迎面殺到,羽化舉了條凳子在空中,愣愣地看著對面的少女。少女用胳膊支了桌子,手托下頜,拿眼楮瞟他,默默點頭。羽化這才發現,目前大廳里已經只剩下面前這張桌子是完好的了,而他正想著把這僅有的一張桌子也砸掉。
羽化尷尬地拋了凳子,正好砸到老鴇的頭上,老鴇一聲不吭地僕倒了,這倒讓羽化更加苦惱了,訥訥笑道︰「怎麼隨便拋東西也能砸到人啊嘿嘿失誤失誤」
少女淡淡笑著,看了看周圍,「可以走了麼?」
「哦哦,走吧走吧。差不多哩。」羽化搔了搔頭。
然後他們的頭同時偏向了門口,在門口,有一人正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