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鮮血浸入大地,轉兒小璇恍惚著神情,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摔落在寨門前面的軀體,那是祖可阿執法大長老,她趴在地上了,姿勢有點怪異,一只白羽的箭貫穿了她的心髒,在她背上透出了帶血的箭鋒。
冷酷的長笑聲在空中傳來,一個隱約的身形在高空漂浮,這個笑聲變成了信號,奮死的夕陽谷河絡戰士斗志高漲,竟然壓得和風谷的戰士們紛紛後退。
和風谷的戰士朝著天空放出了弩箭,一只只弩箭終究射不到那雲中高傲的羽人。
「啊~~~」
轉兒小璇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她蹦著跳著,像是有火焰在炙烤她的雙腳,臉上是一副被嚇壞的神情。她不知道能做些什麼,空揮著手里的銀光小錘。
「我去宰了他!地瓜!」
銀發的少女猛然剔起了雙眉,殺氣瞬間浮上玉容,但見她雙腿蹬地,已是跳上了丈許高空。羽化驚訝地看著她的身影,發覺她的雙腳邊緣隱隱流過了白色的淡光,那是亙白星辰風系法術的發動之兆。
竟然學會了融合嗎?羽化知道相思月曾經教過岑修習亙白星辰的秘法,她的這一跳躍無疑是將亙白秘法融合進了自身的武技之中,但他也知道這中秘法不可能讓一個人在天空中飛翔。左手指尖迅捷地劃出亙白星圖,羽化半跪在地,一掌按上地面,木蓮戒指上綠光浮動似柔美水波。
「小璇,別慌!」羽化側過頭,狠狠瞪著河絡少女。
轉兒小璇被嚇住了,她看到一支粗大如水桶的藤蔓破土而出,托著岑的雙腳沖向了百丈高空。她從來沒有見過羽化正經發動魂器,更沒想到融合了亙白星辰力和羽化自身內勁的魂器可以有如此驚人的威力。這不是借助魂器提升自身的能力,更像是人與魂器的合作,默契而自然。
蒼穹吞沒了岑的身影,也看不見那神秘羽人的身影,可是一陣若有如無的聲響還是流瀉了下來,羽化和轉兒小璇同樣在擔心天空中發生的戰斗,他們都明白,岑不是飛翔的種族,她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
一個窈窕的身影似流星隕落。
「哈哈哈哈該死的鳥人!」
那是岑的大笑聲,她首先從空中掉落下來,可她似乎不介意是不是會摔成肉餅。寨門上的河絡們都捏了一把汗,他們都希望這個人族少女可以幫他們報仇,但也不願意看著她死。
「岑姐姐!」轉兒小璇再次大叫。
「別慌!」
羽化微微笑了一笑,左手隨意揮動,那粗大藤蔓由直立變為盤卷之狀,頂端忽的綻開一朵丈許大的蓮葉,穩穩托住了掉落下來的岑。
岑趴在蓮葉間暗暗松了口氣,看著另一條人影自空而落。漫空飄起了白色的羽毛,如雪花繽紛,煞是好看,可是沒有誰會注意這難得的風景,人們眼睜睜看著那白衣的男子像撲火的鳳凰一般決然墜落,在地上摔成粉身碎骨。
轉兒小璇目瞪口呆,眼神渙散開去,這一幕的震撼比之那執法大長老死在面前更加讓她害怕,她頭一次看到一個生命完全沒有形體,粉碎的軀體炸出了淋灕的血。驚魂未定之時,一記耳光狠狠煽到了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終究被那股大力打倒在地。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到了她的面前,陰影覆蓋了她,她只能看到兩只精光熠熠的眸子里射出的是利刃一般的光芒,切割著她的臉。
「我告訴過你什麼?別懼怕死亡與鮮血,就算敵人再強大,至少你也應該將自己的血濺在敵人的臉上!」
「我」河絡少女驚慌地看著面前滿身殺氣的銀發少女,說不出更多的話。(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岑冷笑連聲,「這就想保護族人?真是荒謬,你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小孩!」
羽化有點哭笑不得,沒有想到這個家伙教訓起人來居然這麼囂張跋扈,忍不住上前扯了她的手臂,「算啦,小璇才十四歲,你別用你那套理論嚇壞她。」
說話之間,兩人同時愕然對望,迅即回身看向戰場。戰斗還在持續,將風的鎧甲和武器依然劇烈地踫撞著,發出鏗鏘的打鐵之聲,但一股怪異的波動出現在戰場外圈的地面下,更有一股惡心難聞的氣味從土里散發出來,像是腐爛的味道。
「什麼東**土里了?這麼難聞?」岑捂了鼻子。
「听說過‘詐尸’麼?」羽化狠狠擦著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
地面之下的波動更見劇烈,不同方位的三個地點震蕩出層層漣漪似的波紋,像是巨石落進了湖水之中,猛然炸開,見者皆懼。戰場之中的河絡戰士們有點慌亂,看著炸開的地面下慢慢升起的巨大的黑影。
像是山岳拔地而起,震蕩而起的塵煙被夜風扯開,三個鋼鐵一樣的漢子出現在戰場之上。空氣里腐爛的氣味更加逼人,濃烈得像是千百年古墓中爬出了干尸,可那巨型的身體似乎還有生命的跡象,至少他們可以轉動自己的頭顱。三個高達兩丈的巨人靜靜站著,茫然扭動著頭顱,令人驚恐的是,他們的頭顱轉過了一周又一周,好似沒有頸骨,駭人之極。烏黑色的鎧甲上塵土遍布,看不到本來的顏色,他們手中的狼牙棒長逾三丈,同樣是烏黑之色,不知有幾百斤重,但他們拎在手里依然輕松。
河絡們震驚了,這是他們無法想象的畫面,讓他們做不出任何反應。
「這些是」轉兒小璇驚駭得結巴起來。
羽化狠狠咬牙,「尸武士!」
岑同樣在咬牙,「而且是殤州夸父族!」
「秘道家之中有一種異類,稱作‘魂術師’,是專門研究靈魂的,他們不精通星辰秘法,但他們可以通過星辰力來控制生命體的靈魂,包括死尸!這三個夸父族尸武士就是被魂術師操控的,他們沒有意識,只有純粹的破壞力!可他們是如何進入你們河絡領地的?難不成是麻娜兒的安排麼?」羽化沉沉解說,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之上。
尸武士開始行動了,一名尸武士揮動了狼牙棒,輕易砸飛了一個將風,狼牙棒和將風身體踫撞的剎那,爆開了一朵金屬的火花,轟然巨響震人耳膜隱隱生疼。
羽化和岑面沉似水,夸父族體型巨大、天生神力,雖然思想簡單,但那純粹的破壞力實在太過驚人,他們一時間想不出任何破解之法。但同時他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麻娜兒那麼有信心救出自己的兒子,這三個尸武士就是她最後隱藏的獠牙。
戰局在改變,三個尸武士揮動著巨大的狼牙棒正在沖擊和風谷的戰陣,一個將風根本就擋不住那狼牙棒的一擊,往往需要十多個將風共同合力才能勉強阻擋。夕陽谷的河絡戰士驟得援軍,士氣暴漲,攻擊得更加猛烈,眼見著戰局正在朝夕陽谷河絡的方向傾倒。
轉兒小璇著急了,著急得遺忘了害怕。一個個族人被尸武士殺害,一具具將風被尸武士砸飛,河絡引以為傲的鋼鐵鎧甲發揮不了作用,精制的弩箭穿透了尸武士的身體,但這些沒有意識的夸父根本就不在意,他們只是戰斗的機器,只懂將面前的阻攔者蕩開。和風谷誠然是北邙山最大的族群,但這里的河絡並不擅長戰斗,他們只有護衛家園的幾百個戰士,而這些戰士正在減少,每減少一人,轉兒小璇的心髒便要劇痛一次。
她不敢再看了,捂住了耳朵希望擋住那激烈的踫撞聲音,她原地轉起了圈子,使勁地去思考應對的辦法,可她想不出來。
玉珈蘇行走上了寨門,靜靜地從一眾評議會成員身邊走過,來到評議會大長老的身邊。
「尸武士啊天神為什麼還會容忍這種異類的存在啊」灰白胡須的大長老仰天長嘆,悲涼絕望。
「魂術師沒有滅絕,尸武士就不會滅絕。大長老,今夜是和風谷的災難,密羅星辰的指引之光已經給和風谷帶來了混亂,但我們不會袖手以待的。」
大長老愕然看著冷靜從容的蘇行,雖然她是一個人類,但作為河絡的佔星師,她還有著自己的判斷,大長老覺得這個人類會有什麼計劃。
「操控尸武士的魂術師還在附近,他操控的範圍並不是太遠,只要殺了魂術師,尸武士就會瓦解。」玉珈輕輕笑上一笑,捏出一只玉算籌,閉目沉吟。
長四寸的玉算籌通體瑩白,漸漸有了光,朦朧中月兌離了她的掌握,浮在了空氣中,這淡淡的光映出了蘇行優雅的面孔。玉珈睜開了眼楮,看著玉算籌微細的一端,這一端搖晃了一會,一線微光指向了右側。
「果然在附近,只是我們河絡沒有對付魂術師的能力呵,需要借助那兩個人族少年的力量。大長老可有異議麼?」
突如其來的外在壓迫力讓大長老無法選擇,雖不情願也只得點頭。
玉算籌化成了肉眼難辨的光,射了出去。
「就讓魔王幫助我們吧。」
大長老听不懂玉珈蘇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