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耐寒的倏馬在風雪中前行,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天氣,風不烈,雪不密,最適合貴家子弟踏雪賞玩的。(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馬蹄在地上留不下痕跡,這里是越州,雪通常是不怎麼積的,濕潤的氣候環境倒是會更寒冷一些,能冷到骨頭里去,可要是有錦袍暖衣,倒也不在乎了,尋常百姓自是不願意見到這種天氣的。
羽化他們到底沒有趕盡殺絕,其實他也干不出來殺人的事,盡管岑覺得還是應該斬草除根。那一隊百里家的狩也是去大雷澤捕獵怪物雷鳴的,據他們提供的情報,再過二十天就是雷鳴出現在大雷澤的日子,他們為了捕獵這怪獸,做足了功課。羽化笑納了這個情報,並且成功地逼迫著他們不再打雷鳴的主意,順手借了三匹馬來,當然他從來沒有歸還的意思。
狩的首領也沒有想過他能歸還馬匹,他當然很清楚這個魔王曾經挑滅了九州第二的刺客集團凌風堂,也清楚這個魔王有膽子和九州第一刺客交戰過,更清楚這個魔王是百里氏家主也沒轍的人。這首領一直慶幸著自己能夠保住性命,依照他的直覺,魔王身邊那個銀發的女子是動了殺意的,他在那雙明媚的藍色眸子里看不到心軟,那是一雙視生命如無物的魔鬼般的眼楮。
山野的道路總是崎嶇的,羽化卻不介意,他安然躺在馬背上,四肢垂在馬側,閉著眼楮緩慢而悠長的呼吸,直如死了一樣。岑也是有氣無力地策馬走著,從小鎮出來都三天了,竟是沒有踫到一個人,好像這天底下就剩了他們三個活物。只有轉兒小璇還在活動腦子,對于「為什麼戰斗」的問題,她想了足足三天,始終得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有時候更覺得心里煩悶了許多,在過去的十四年的生活里,她從沒這麼認真考慮過一個問題。
「啊~~~」岑終于大叫起來,她的聲音像是黃鸝飛上了天空,可是怨氣甚重,「為什麼要去大雷澤啊?吃了三天的干糧呀,悶死了悶死了。」
轉兒小璇被她嚇了一跳,也大叫起來,「為什麼有這麼多為什麼啊?」
「」岑好笑地看著她,「你還是想不明白?」
「嗯嗯。」
「那就慢慢想。」
「」
岑仰頭想了一會,又問︰「小璇,你到林子里去晃一圈吧。」
「為什麼是我啊?那個桃兒不是閑著沒事做麼?我還在思考人生哩。」
「因為我餓了。」
「」
終于還是受不了岑的催促,轉兒小璇下馬步行走進了林子。岑狡猾地笑著,扯著羽化尋了背風的所在,支起了火堆架子,然後像個守株待兔的農夫一樣期盼著轉兒小璇回來。
「明明知道林子里野獸多,你還叫她進去,就算你想鍛煉她,好歹也等她到了中級武道家的程度吧?越州這里的野獸可是出了名的凶猛。」羽化蹲在火堆邊上,心不在焉地撥著火。
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擺出了嫵媚樣兒,「我的武技就是被逼出來的,你不也是被逼出來的嗎?我就納悶你師傅那麼大的名頭,怎麼才把你逼成個中級武道家?」
「得得,我是個魂器操作者啊,不需要那麼強的實力。」
岑搖了搖頭,「在雷壑飛瓊那里,你倚仗你父親,在白水城外的驛路上,你倚仗你師傅,以後你還打算一直倚仗他們麼?」她幽幽嘆了口氣,「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到頭來你只能依靠自己的。」
羽化慢慢轉了頭看她,而岑卻靠在一棵樹上閉上了眼楮,優美的側臉曲線勾勒著淡淡的嘲諷,可依舊是那麼迷人的。葉*子悠*悠羽化很擔心她又有了什麼古怪的念頭了,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又想利用我做什麼了?」
岑緩緩睜開眼楮,神情突然變得凝重,「地瓜,再這麼下去你會死的。」
「什麼?」
「你知道那天晚上你對付的魂術師是什麼人麼?那個叫塔塔羅斯的人其實是我們華爾茲的人啊,得罪了他就相當于得罪了華爾茲。」
羽化楞了,心里頓時惴惴起來,他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那個魂術師的對手,而那個魂術師已經明確說明了他會回來報仇的。羽化覺得自己好像害怕了,已經得罪了九州第一刺客集團歸矣山堂,現在又得罪了西陸華爾茲教會,他沒有「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的感覺,只有煩躁,越來越多的煩躁。
「啊~~~」
一聲尖利的叫聲忽然飆起,河絡少女的身影從前方突然拐了出來,這少女邊跑邊叫︰「我帶來了食物啊!」
「」
在一瞬間,羽化覺得轉兒小璇這家伙特欠扁,從字面上來理解,「我帶來了食物」和「被食物追得到處跑」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和她最後喊的內容完全不一樣,羽化看到的是一只雙頭野狼咆哮著緊追轉兒小璇,而河絡少女明顯驚慌得很。
藍光瞬間閃過,一蓬血雨灑上了天空,又在地面上染出了斑駁的一片。轉兒小璇驚慌未定,躲到羽化的身邊,張目瞧去,兩顆狼腦袋咕嚕嚕滾到了一旁,狼身由于慣性還沖出了幾尺才力盡倒地。而岑就像沒有動過一樣,還是靠在樹上,仿佛那一刀不是她砍出去的,她的身上一點血跡也沒有。
轉兒小璇目瞪口呆,根本沒有看到岑是如何出手的,剛才只感覺到一陣勁風猛沖,這雙頭野狼就死了。她蹦到岑旁邊,上下左右打量起來,「哎,真是你殺的?怎麼我看不見你的動作了?」
岑瞥了她一眼,「以前教你的時候自然要放慢動作,真正戰斗的時候怎麼可能留手?你們河絡天生爆發力就強,你的資質又好,要練到我這程度估計花個三、五年就行了,不過麼,爆發力只是一時的力量,要獲得持續的力量就得老實修煉了。你那天打架的時候才爆發了一刻鐘而已,真正踫上對手的時候你可就危險了。」
「嗯嗯嗯,我會努力的。」轉兒小璇記下了她的教誨,接著問︰「可這次你身上怎麼沒血?那天打架的時候你滿身是血哩。」
「嘿嘿。」岑拍了拍她的腦袋,神秘地解釋起來,「你要知道,一個女人發狂的時候,男人都會下意識地害怕,如果這個女人滿身是血,嘿嘿,你想啊,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恐怖效果?這可是我的秘密哦。」
「嗯嗯嗯,就是說嚇唬人是吧?不過你不覺得很髒嗎?」轉兒小璇拼命點頭。
岑順手使勁按她的頭,「我告訴你吧,如果踫上真正的戰斗,根本沒時間關心髒不髒的問題,盡快擊倒對手才是正道!」
「嗯嗯嗯,不能打也嚇死他們。」轉兒小璇開悟了。
羽化氣得夠嗆,指著岑罵道︰「每天就知道用你們華爾茲的黑暗理論教人,你這妖女啊,你就毀她吧。」
「少廢話,快去把狼肉割下來,听說越州雙頭狼的肉很好吃的。」岑瞪眼喝道。
日頭早已了正午,三個饑腸轆轆的人飽飽地吃了一頓烤狼肉,轉兒小璇甚至還喝光了半斤重的一壇子酒。羽化越發覺得這河絡少女可惡,他自己不會喝酒,卻被一個比他還小著四歲的女孩取笑了半天,加上一邊的岑的冷嘲熱諷,直把個魔王逼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抓過這個小丫頭打上一頓。
酒足飯飽,羽化忽然發現一個好大的問題,眨了眨眼楮問岑,「我們到底走到哪兒了?大雷澤到底在哪里?」
岑也是一楞,翻出一張地圖來,研究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回答,「按理說該到大雷澤了可怎麼沒見到路碑呢?」
「好像是哎」羽化接過地圖看著,其實並沒有看明白。
轉兒小璇坐在一塊大石上模著圓滾滾的肚子,听了他們的談話小心地問︰「原來你們都沒看到嗎?」
「什麼?」
轉兒小璇有點郁悶地伸手指了指林子外面一座被雪蓋了一半的石碑。羽化和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面面相覷,頗為尷尬地互相欣賞對方的尷尬。
那一塊石碑上,雖然被雪粉蓋了一部分,可「大雷澤」三個大字倒也醒目,兩個人類覺得那三個字不僅醒目,還有些刺眼了。
「我真的很欣慰,小璇,你進步很快,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掌握了一個暗殺者必須具備的‘探隱’的能力。」岑拍腿而起,很鄭重地又拍了拍河絡少女的肩頭,一臉的贊賞。
可是轉兒小璇很是疑惑,那明明是很顯眼的一個石碑,似乎和「探隱」的能力掛不上鉤,羽化則在暗自撇嘴,他很明白這個銀發的少女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
然後岑忽然器宇軒昂地叫了起來,「那麼距離捕獵雷鳴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里我會嚴格訓練你,你沒有選擇,如果你受不了我的訓練,就給我死!」
羽化一陣冷汗,最後那幾個字听著是那麼耳熟,好像他在不久前也和轉兒小璇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