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整個晚上陌琴都在纏著轉兒小璇,任憑打罵也是笑臉相迎,羽化和岑覺得她很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而這樣的人居然還被別人當成了大師,他們都想不通。最後還是岑說了一句「世間多是凡夫俗子」,羽化認為這話說得很深刻,然後他又心生不妥,那我們眼巴巴地求上門來,是不是也是凡夫俗子?他這個想法被岑否定了,因為岑還說了一句,「我們是來揭開事實真相的」,她這麼說讓羽化舒服多了。
轉兒小璇終于被折騰得累了,倒在陌琴的床上睡著了。
陌琴走出屋子還在輕輕贊嘆,「河洛連睡覺的樣子都這麼可愛啊。」
坐在院子里的羽化和岑很是無語。
「岑姑娘。」
岑有點緊張,這女人突然和顏悅色讓她心里疑惑,「又想干嘛?」
陌琴和善地笑著,「岑姑娘天生麗質,又是上好的根骨,要不要學一下明月星辰的秘法呢?」
羽化一看岑那歪嘴笑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急忙擺手,「不許啊,我不許啊,你可是答應過我不修習明月秘法的。」
岑剛剛雀躍而起的興奮又跌落下去,抿了嘴唇不說話。在宛州神怒川時她就想學習明月星辰的魅惑秘法,也被羽化攔住了,用羽化的話來說就是「你長成一個妖精樣再學魅惑的秘法,簡直要讓男人陷入水深火熱的萬劫不復的境地」,然而這卻不是最主要的。在給默羽療傷的時候,魅靈相思月曾經說過,「術武雙修的武道家萬中無一,能夠將一種星辰秘法融入自身的武道修行本就是一件極艱難的事情,動輒有走火入魔之險,若再貪多修行其他種類的秘法,便是求死之道。」
想到這里,陌琴的誘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岑沒精打采地哼了一聲,「還不是想我幫你說好話麼?不上你當。」
陌琴很無奈地坐下來,「我一生所愛就是兵器和秘術,之所以成為一個高級的秘道家完全是拜一次偶然的經歷所賜。有一次我得到了一件魂器,我能感應到干淨純粹的精神元素,想必是一件上品魂器吧,結果我就用填盍星辰的移物秘法一點一點地壓縮這件魂器,慢慢抽出了里面的精神元素,就是這一次的經歷,我晉身成了高級秘道家,可這件魂器也毀了。」
岑听得臉色大變,「那我的刀呢?」
陌琴苦笑一下,從懷里掏出短刃放在桌上。月色下的幻想之刃淡淡地蒙了藍光,雖不足兩尺,但刀刃的弧線仍是玲瓏有致,像是處女的軀體。
「從那之後,我就開始研究兵器,也不再從任何一件魂器中提取精神元素了。我只是一個人,總有死的時候,可是魂器可以接近永恆。我若是再傷害魂器,就是對制造者的不敬了。」
這女人說完又朝竹屋走去,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這淚竹山在夜晚有我的結界,你們若是能折斷一根竹子,至少能提升一下對填盍星辰秘法的抵抗力。我很久沒見過這麼好的魂器了,這個提示就算是回禮吧。」
兩人看著她走進了屋子,不由得對視一眼,這時他們才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大師的風範。可他們哪有心思繼續想下去,幾個起落,他們同時跳出了院子,借了月光模著竹子細細查看。
「是有精神元素附著在上面,估計很難砍斷。」羽化一拳砸出,那竹子只是一晃,絲毫未損,倒是他的拳頭疼了許多,感覺像是砸在了鋼板上。
岑靠了一根大竹皺了眉頭苦想,頭上竹葉的唰唰聲提醒著夜風正在穿梭。她抬了頭去看,一段竹枝在風里搖曳,起落不定,有什麼東西悄然在心里滋生出來,一時間還把握不到。
她難得的安靜讓羽化有點不適應,可這一刻月光下的柔美情態卻是動人之極的,羽化偷偷紅了臉,裝模作樣地用拳頭敲竹子玩。葉*子悠*悠
「你臉紅什麼?」
「哎」
羽化和岑靠著同一根大竹睡著了,他們是被腳步聲驚醒的,那人的腳步聲並沒有刻意地放輕,以他們的武道家修為足夠發覺了。他們睜開眼楮才發現,天色破曉了,蒙蒙的光悄悄流動在竹林間,淡淡的晨霧靜靜地浮動起來,空氣里是濕潤的竹葉清香,絲絲地鑽進了鼻子,舒服得很。而一個鬼影子似的人出現在前方,不緊不慢地走著,慢慢走到竹林深處一塊空曠的地方,也不怎麼打掃,直接坐到了地上。
「這個女人要干嘛呀?大清早地跑出來吸收天地靈氣嗎?」岑低聲問。
羽化比她還奇怪,「你不是修習過亙白星辰的秘法嗎?她那個樣子不是在冥想?」
「有點像,可我拿不準啊,她冥想不需要閉著眼楮嗎?」
陌琴偏了頭看過來,「你們嘀咕完了沒有?不是要問魂器的事嗎?過來吧,這里精神元素充足,我很清醒,可以回答你們了。」
原來只是圖個舒服兩人尷尬地笑了笑,朝她走去。
「你們想知道什麼?」
羽化盤膝坐到陌琴的對面,略略理好了思緒,這才開口,「我想知道怎麼樣一個打一百個?」
「哎?」陌琴頓時頭大起來,這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問題,可她看了看對面這個少年,不像是有秘法在身的秘道家,不禁狐疑起來,「你也是秘道家?我只知道中級秘道家以上的程度可以辦到。」
「我其實是個武道家中級的好吧,我承認我剛到中級。」
「中級武道家打一百人也不算是什麼問題。」
「那一百人是戰士」
陌琴恍然,「是打不過,戰士這種職業,注重配合,注重整體的移動,不是江湖上雜七雜八的武者所能抗衡的。那你是要我教你秘法麼?」她伸出手握了羽化的手,閉上了眼楮。
羽化就覺得她的手冰冷,像是沒有什麼溫度,不由得微微顫了一體。
「我沒有看到你體內有足夠的精神元素,如果要成為秘道家,成就十分有限,不過你的精神力很奇怪,居然是發散型的,要感應精神元素倒是很方便。」
羽化輕輕掙開她的手,從懷里掏出兩枚魂器戒指,「我有兩個魂器,也可以發動一些大範圍的攻擊,可是每次動一次我就累得半死。」
這一次陌琴倒沒有見獵心喜,她更加好奇另一個問題,「你說的是‘發動’?這麼說你是個操作系的魂器使者了?這可真是百年難遇的一個類型啊。」
羽化淡然點頭,不驕不躁。旁邊的岑卻笑了起來,「是因為他的實力太差,無法發揮魂器的威力罷了。」
陌琴並沒有理會羽化的汗顏,反而夸贊起來,「操作系的魂器使者太稀少了,實力的高低且不必說,首要的條件卻是這個人要有發散型的精神意識,羽化可算是個有福緣的人哪。哦,我明白了,羽化,你是想問為什麼你有魂器,還那麼容易產生疲勞是吧?」
「正是如此了,發動魂器對付一個人,我可以做到游刃有余,而面對眾多的敵人,我沒有辦法一一對付,就只有發動大範圍的攻擊,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我的精神力和體力迅速下降。」
「那是因為你不懂分配。」陌琴一笑,仍是那慘白的臉,仍是披頭散發的邋遢樣子,卻有了大師一般的自信和從容,連聲調也漸漸緩和似春水流轉,「不管是操作系還是強化系,若是短時間內爆發最大的威力當然對身體有影響。對付眾多的敵人,其實不需要全殲他們,就像兵法里面說的,‘十則圍之’,說的是你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全殲敵人,但是這種情況少之又少,所以自古名將都是抓住敵人的重點來做攻擊,然後讓敵人自相混亂,這樣就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使用魂器也是這個道理,一百個人在面前,你根本不需要將他們全都納入殺傷的範圍,只需要打擊一部分人就可以了。」
羽化認真地吸納著她的說法,至此漸漸明白了使用魂器時的破綻,「就像我發動地震時,我根本沒有必要將所有人都納入地震的範圍,我只需要在敵人重點防御的範圍內制造混亂即可,這樣我便可以留下余力來應付後續的戰斗。」
「就是如此。剛不能久,讓攻擊像洪水一樣漸漸推進,就是對付群戰的方法。可是」
「還有‘可是’?」
「自身的實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自身擁有多少實力,魂器才能發揮多少的威力。我看你好像沒有岑的實力高啊。」
「」
時間隨著他們的交談一點點過去,羽化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此對這個女人有了新的認識,這是一位有極高智慧和見識的秘道家。連帶岑也對陌琴起了欽佩之心。
直到太陽照常升起
羽化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好像眼楮里有奇怪的光芒,就像昨天和岑爭奪幻想之刃時那樣的光芒,這讓他覺得很是不安。而岑早已寒毛豎起了。
「小鬼,你的魂器讓我看看吧。」
羽化很認真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朝她鞠躬,然後拉著岑深深吸了一口氣
「救命啊~~~」
兩條人影帶著勁風卷了出去,竹林中呼啦啦飛起鳥雀,它們很久沒有听到這麼淒厲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