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九州 第203章 維護血脈的人

作者 ︰ 無語淚千行

暴風雨終于過去了,草原上的氣候便清爽起來,被暴風雨洗刷過的陽武軍都有了逃出生天的喜悅,更讓他們喜悅的是遍地的牛羊。葉*子悠*悠那麼多的牛羊啊,足夠讓他們挽回在碧空城里的失落,不久之前的那場大火,燒死了近兩千人,同時摧毀了他們的斗志,現在,失落了的斗志重新被激發了出來。

陰平暗暗笑著,這麼多的牛羊是一筆豐厚的收獲,先前的不愉快多少有了些補償。只是他並沒有笑得太久,當軍士們的陣型再次被打亂,和牛羊們纏在一起的時候,他眯起了眼楮四處張望,忽然覺得不安起來。

「有敵人!」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陡然而起,牛羊大軍中突然闖出三枝人馬,單衣薄褲,環首鋼刀,三枝一百人的騎兵如刀出鞘,一路斬殺著陽武城的士兵,迅疾逼近過來。

陰平震駭,惶恐地大吼︰「列陣!列陣!」

幾萬人的軍隊無法在瞬間整合,陰平勒轉馬頭,亡命地朝後飛奔。而那三枝人馬砍瓜切菜一般趟出血路,狠狠收割著陽武軍的生命。

大海中的浪花濺上了高空,燦然卻不持久,雖然陽武軍沒有陣型可言,但三百人要擊潰三萬人畢竟是天方夜譚,反應過來的陽武軍慌亂地圍聚起來,潮水般布滿了草原。

陰平遠遠躲藏著,看著鮮血不斷飛上了天空,又不斷灑落下來,牛羊的尸體,人的尸體,混在了一處,喊殺聲里充斥著驚恐與熱烈。他一生也不曾看過這麼血腥的戰場,嚇得他臉色蒼白,身體像秋風里的敗葉一樣瑟瑟而抖,他終于知道了真族血脈里的悍勇,更知道若是自己打了敗仗,即便是逃走了也會被武韜公贏天和斬下頭顱。他開始祈禱自己的士兵能幫他度過這一次的劫難。

在平原之上沒有任何可以倚仗的地利,真族人有的只是一股子血性,但這不能抹去雙方人數上的巨大差異,真族的三百戰士漸漸零落了。沒有盔甲,沒有後援,三百名真族的戰士追殺著三萬名陽武城士兵,他們沒有去追擊陰平,只是追著散亂的士兵們,這樣的沖擊造成了陽武軍巨大的損失,慘叫哀嚎之聲響徹草原。

陰平並不知道這三百人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他開始調配軍士保護自己,而當三萬個全副武裝的戰士整合起來,這怒海中的浪花終于消散了。

但是,就是這區區三百人,卻讓三萬人失去了顏面,沒有一個真族戰士怕死貪生,即便是失去了戰斗的能力,他們依然咆哮著沖向敵人,陰平眼睜睜看著一個真族的戰士斷去了兩臂,卻用牙齒將一個軍士的喉嚨咬破。

當危險過去,陰平仍然不能從驚駭中恢復過來,他瑟縮在軍陣之中,半晌說不出話來。在軍陣的外面,有一個真族的漢子渾身披血,像是地獄里的惡魔一樣高舉著環首刀,刀鋒上的鮮血滑落下來,湮入大地之中,他的身邊,躺著十余個陽武城的士兵。然而,卻沒有誰敢沖過去斬下他的首級,他的眼楮瞪得很大,空洞洞的。

牛羊遍地跑著,受了驚嚇的它們在鮮血里發狂,四處奔散,其中有不少跑不出多遠就倒在了地上,生生驚嚇而死。陰平本來以為這些真族人和這些牛羊是一樣的,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任何一個種族,都有維護血脈的人存在。

當光線悄悄穿破雲層的海浪,整個草原上散發出讓人作嘔的血腥氣,這個地方,變成了屠宰場。

副將策馬上前,壓低了聲音,「大人!大人!敵人都死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催促了好一會兒,陰平才清醒過來,忍不住就想嘔吐出來,可是喉嚨里似乎有什麼東西阻塞住了,胃里的東西反復折騰後到底是沒有吐出來,非常難受。副將算是見過些陣仗的,知道主帥被嚇得不輕,急忙遞上一個水袋。陰平頗是感激地看了看他,搶過水袋猛灌一氣,多少平復了一些心情。

「到底來了多少真族人?」陰平軟軟地問道。

「大概三百人。」

「三百人」陰平發不出火來,愣愣地又發了一陣呆,「三百人就敢來殺我啊這樣的種族太可怕了,必須消滅掉啊,要不以後我真的寢食難安了。」

「大人放心,真族的成年男子不過千人,平日里也就只有四、五百人可以作戰,這三百人應該是他們最精銳的部隊了,剩下的老人孩子不會有什麼作為。」

「我怎麼能放心啊?十年之後,又一代真族人成長起來,照樣是心月復之患啊。」陰平虛弱地搖頭,「真野的老婆死了沒有?」

「沒有發現她的尸體,不過有兄弟看到她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另一個女人?」

「就是在碧空城斬殺範行的那個女人。」

眼皮子突突的跳個不住,陰平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你帶五千步兵去開道吧,不許再有人搶這些該死的牛羊了,盡快追上撤離的真族人,這兩個女人必須死!」

「是!大人!」

副將暗中咒罵著點了五千步兵走了。陰平稍稍心安一些,開始清點人馬,結果卻又讓他不安起來,這一場戰斗,手下竟然陣亡了三千之眾,傷者無數。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種族啊」陰平喃喃地策動戰馬,隊伍重新出發了。

「媽的,派老子當先鋒,連騎兵都不給,要是再有什麼埋伏,第一個死的就是老子!」

一路之上副將咒罵不住,卻又無可奈何,五千步兵的推進速度也不快,懶洋洋地朝前走,不僅是他,連手下的士兵也是一個心思,剛才那一場血戰,早已寒了他們的膽。

「真臭!什麼東西?」副將剛一說話,坐下戰馬忽然四蹄發軟,把他摔了下去。

所有人都捂了鼻子,順風過來一陣惡臭,他們覺得自己掉進了豬圈。而在他們隊伍的前面,的確是一群豬

「媽的,是香豬呀,居然還留下了這些寶貝,看來真族人就在前面了。」副將狼狽地爬起來,「怪不得連馬都站不穩了,晦氣!」回頭招呼一聲,「小朱,帶些弟兄上去,趕走那些畜生。真可惜了,要是咱們都帶回去該多好。」

當小朱帶著十幾個軍士走過去時,才發現有一個老頭也在,竟然不知死活地還在喝酒。

小朱鐵青了一張臉,「喂,老頭,讓你的豬散開,要不老爺我一刀砍過去,你小命就沒了。听見沒有?」他拔出了腰刀,作勢劈了兩下,自覺著頗是威風。

可是老頭卻是沒什麼反應,慢慢站起身來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真族人好欺負?我要是年輕個三十歲,像你這樣的」他伸出干枯如爪子的右手,想了一想,又把左手伸出來,輕蔑地哼了一聲,「能打十個!」

「哎呀,老棺材,真是找死了!」

小朱壓不住火,順手劈出了一刀,連他也沒想到這一刀竟然劈中了,劈到了老頭的肩上。

鮮血淌了出來,老頭卻呲牙笑了笑,猛一直背,站得穩如泰山,老眼之中忽然光芒大漲,「小畜生!死到臨頭了!」

小朱嚇得連退兩步,刀離開了老頭的身體,帶出一串血珠,他驚恐地四面去看,卻沒看到別的人存在。

「小朱,叫你辦這麼點破事還給老子拖拖拉拉的,你在樓子里找娘們兒廝混倒是利索。」副將領著軍隊上來,看著眼前這一群豬著實不耐煩。

小朱一咬牙,吼一聲,「老棺材,你先給我死吧!」

這一次,他是真的下手了,鋼刀切開了老頭的肩膀,一只胳膊落在地上,鮮血噴了出來,像是紅色的噴泉。可是老頭似乎不知道疼痛,猛地上前一步,幾乎面對面貼著小朱。一條條皺紋展現在面前,濃重的酒氣里泛著臭味直撞到臉上,小朱惶恐地大叫了起來,雙腿打顫抖個不住,他身邊的十幾個軍士忽然聞到了一股騷*味,再看小朱,已然大小便失禁了。

「真是廢物!」一個軍士手起刀落,將老頭砍翻在地。

老頭倒在了地上,費力地轉動身體,讓自己的眼楮落在心愛的寶貝們的身上。

軍士笑罵著回頭,「將軍,多派些弟兄過來,咱們把這些畜生趕散了再上路吧。」

可是他看到的是副將驚恐的臉色,心里狐疑之際猛覺胸口一涼,一陣劇痛瞬間籠罩了身體。他吃驚地低下頭,看到胸前插著一段獠牙,一只香豬不知何時已沖到了面前。

軍士慘叫著,鮮血順著獠牙一路滑過。而更多的豬叫聲沸騰了起來,淒厲而悲痛,這些聲音隨風掃過了草原,粗糲刺耳,像是靈魂深處最痛苦的嚎叫,香豬群開始了躁動,它們後蹄彎曲,前蹄緊繃,擺出了一副沖刺的姿態。

副將大驚失色,地面似乎在震動,平日里只吃素食的香豬居然像狼群一樣席卷過來,他清晰地看到所有香豬的眼楮里都流出了眼淚,那些長長的獠牙竟然發出了光芒。

當香豬的潮水卷過去時,有一個男子來到了老頭的身邊,他跪倒下去,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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