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因為權力之爭導致的皇室內斗和他沒有關系,因為仇怨導致的武林大蕭條和他沒有關系,就算是斷了天山魔王家的財路也和他沒有關系,唯獨老師燕雙飛的來信和他有關系,而且關系重大。且不說他向來對這老師有所敬畏,光是自己的受傷的老爹目前就在老師的手上就夠他頭疼的了,要是自己不听話,搞不好這老師就會親自跑過來,那時老爹就病體堪憂了。
羽化之所以忽然明白過來卻是因為面前這個疤臉的男人,這疤臉漢子和他對峙了一會兒猛地大吼出來,如雷聲炸響在晴空里,隨著他的大吼,方圓之地狂風大作,塵沙飛揚,當真是先聲奪人。羽化傻傻地抬頭,眼前風沙晦暗,遮蔽了天空,那疤臉漢子已失去了蹤跡。
這里就是第三關的擂台場,位于殤陽關的校軍場內。擂台佔地廣大,達到三十丈的方圓,南面建起了一所高台,高台上軍旗招展,獵獵舞動肅殺之氣。數十員戰將在高台兩側穩穩站定,一個個盔明甲亮殺氣騰騰。中間主位長案後,雷烈王朝大殿下嬴赤炎和三殿下嬴鐵寒戎裝滿身,面帶笑意,似乎對比賽充滿了信心,這也不可厚非,晉級隊伍原本只有六支,卻被他們硬派了兩支小組加入進來,這兩支小組十個人,皆是重金禮聘而來,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的。
但只看高台上的座次排位就知道皇室的現狀,嬴赤炎權重勢大,在殤陽關這個軍事重地自然位居高位主席,嬴鐵寒一向與兄長同氣連枝,得以陪坐在側,只可憐了皇室五殿下小白屈居側席獨坐。可即便小白安安靜靜像乖寶寶一樣坐在旁邊,嬴赤炎的心里總是忐忑難安。如果真像外表那般怯懦,又如何能做下獨闖九原城這等果敢之事?換過是自己,卻是少了一份膽氣,每每想到此節,嬴赤炎就周身不爽利。嬴赤炎知道二弟藍璞深得文官器重,到底不是帶兵打架的材料,嬴赤炎不擔心這個沒有兵權的二弟,三弟鐵寒雖勇,卻性子魯莽,又與自己焦不離孟,也不必擔心,至于其他兄弟,大多幼小,有的還未到齡,自不必說,倒是這個老五
「老五,听說你最近負責災後的視察工作,做得怎麼樣了?別累著了。」
小白笑著舉杯,「多謝大哥關心,能為父皇出點力、能幫大哥分點憂原是小弟該做的。不過叔父的叛亂造成了太大的沖擊,宣花城附近數十村鎮受戰火牽累苦不堪言,小弟除了好言相慰,也做不了更多了。」
嬴赤炎陪飲了一杯,笑道︰「我們家老五真的長大了,也知道明間疾苦了,也知道收攏人心的道理了。」
小白笑容不變,再度舉杯,「大哥說哪里話來?小弟無能,文不如二哥,武不如大哥,就只好幫忙做點小事。「
嬴赤炎笑上一笑,頗為玩味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小白心里沉了一截,卻含笑舉杯至眼前隔了他的視線,就勢喝干了杯中酒。
「大殿下有所不知,逆賊嬴天和的叛亂固然造成百姓離亂,可戰後我朝軍士趁亂行凶亦是百姓的禍害!「
小白的酒杯離著桌案尚有一寸,听見這言語之後手腕竟是一松,險險將酒杯掉落,嘴角不自覺地挑了一挑。
高台上戰將甚多,听到這朗朗話聲立時忍耐不住,有人怒罵喝喊。
「什麼人這麼大膽?妄議軍旅!」
「老子們沙場拼命,現在倒來編排我們的不是!」
嬴鐵寒性子暴躁,跳了起來指著小白身邊一個俊朗的青年,「你小小一個御史還敢在這里撒野?你當我的寶劍是件擺設?」
這青年冷冷一笑,站了出來,「三殿下的寶劍雖利,奈何斬不得天下百姓!」
嬴鐵寒更怒,寶劍出鞘帶起寒光就要劈下。(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小白急忙起身,「三哥不可。」
嬴鐵寒哪會理他,寶劍去勢已不可收回。下一刻嬴鐵寒的手臂被人拉了一下,寶劍的去勢便停下了,嬴赤炎在他身邊阻攔了他,「你就知道動武,快收了劍,妄殺大臣成何體統?」他強按了嬴鐵寒坐回去,轉頭沖著青年笑道︰「王狷,說話當然得有證據,只要你給我證據,我自然會按軍法懲治屬下。你且退下,今日是殤陽演武大會,為國選材是大事,不可多生枝節。」
御史王狷端正施禮,「是,殿下。」
當他退回小白身邊,小白忍不住心里暗罵,只是不好當場發作,可也知道這人軟硬不吃,真的鬧將起來更是不妥。
就在高台上的爭論完結之時,擂台上情勢忽變,原本被風沙圍繞遮蔽的擂台中,有人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呼喊充滿了悲憤與無奈,讓人心神一驚。
「風緊,扯呼!」
觀看比賽的人們都是一楞。
岑在一邊氣得跺腳,「這地瓜還有沒有點出息呀!」
轉兒小璇笑得打跌,「嗯嗯,這就是桃兒本色。」
默羽沒說話,卻在饒有興趣地笑。
可是其他的男人都在替羽化害臊。
便在這時,風勢走弱,塵沙漸漸消散,天空也似烏雲散盡露出了光線。所有人看著擂台,又一次發出驚呼。只見那擂台之上疤臉漢子目瞪口呆地仰頭站著,在他面前,一道土石之柱拔地而起,想來是因為被狂風肆虐的緣故,這土石之柱並不是直立的,卻形成了扭曲的古樹模樣,盤旋上去,而且這柱子頗有嶙峋之意,仿佛隨時能倒塌下來,更讓疤臉漢子驚恐的是,在這柱子的頂端,藍衣的男子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蹲在上面,猶如高崖懸掛,好像很是得意。
台下的思無邪、杏仁、百里未平等人哈哈大笑起來,岑和轉兒小璇更是猛吹口哨,活月兌月兌兩個流氓樣兒,連淡定慣了的默羽都忍不住翹了嘴角。
「小子,你剛才好大的威風啊,要不是本魔王天生異能,還真就要毀在你手上了。」羽化開始耍嘴皮子,「不過你這點微末伎倆也就只好騙騙小孩子了,踫到本魔王就怨自己命苦吧。」
疤臉漢子的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剛才的咆哮並不是借助星辰力量使用的秘法,完全是自家內勁的瞬間爆發,乃是他最強橫的武技,卻不料無功而返,這才想到對方能背負「通緝令」實非偶然。
「小子,本魔王現在很是不爽,這樣吧,錢財身外物,你也別留著了,全拿出來買回自己的命吧。」
台下岑和轉兒小璇更加熱烈地怪叫起來,疤臉漢子氣得火冒三丈,「士可殺不可辱!今日與你拼個死活。」
大叫聲中,疤臉漢子飛身而起,一把大錘猛然砸了出去。羽化也不惱他,笑嘻嘻朝後一個空翻,順勢一腳蹬下。這一蹬,正蹬到土石柱子的頂端,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土石柱子嘩然倒塌,偏是羽化使壞,柱子倒塌不循著由高到低的性質下墜,反而朝前壓去,就如大廈傾覆一般。疤臉漢子人在半空無法閃避,只好揮舞大錘胡亂掃蕩,可惜卻無法阻止土石的襲擊。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大一條漢子楞是被土石從空中壓回了擂台上,砰然巨響之後,人們看到擂台上多了一個墳頭。風卷著草葉呼呼吹過,怎麼看都是冷清怪異的。
那邊廂岑等人早已笑得眼淚亂飛。可是那疤臉漢子所在的小組卻是人人面起怒容,連高台上的嬴鐵寒也怒睜了雙眼。羽化當然不知道這一組就是嬴鐵寒招募而來的精英,可是小白自然是知道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大笑,雖然他要的是滅了三哥的威風,卻實在沒想到那魔王的攻擊如此出色。
「好大膽子!竟敢如此蔑視校軍場!我雷烈王朝尊嚴何在!」
嬴鐵寒暴跳如雷,就想沖下台去。旁邊眾多武將隨聲附和時,嬴赤炎卻淡淡冷笑,「休得急躁!比賽尚未完成,此等人才也是不可多得,若是他沒有效力軍中的意思,到時再作道理不遲。」
嬴鐵寒憤憤坐下,操起案上酒壺猛灌了幾口。
可是事情卻沒有完結
擂台上羽化身形一動,便蹲在了墳頭之上,依舊托了下巴笑眯眯地說︰「根據規則,一方認輸便可結束比賽,可是你沒有認輸,那麼我只好殺了你,那也符合比賽規則。」
眾人不解其意,卻看到那墳里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正好送到羽化的面前,只見這手掌攤開,五個圓滾滾的物事在太陽下放射著金色的光芒,正是雷烈王朝官方通用貨幣——金銖
這時候,不管是敵人還是其他參賽隊伍,所有人再也忍不住笑意,連嬴鐵寒都被氣笑了。
思無邪身邊的老者微微點頭,「少主,這個孩子就是你說的‘魔王’?「
思無邪很是不好意思,「是。「
「他是大俠燕雙飛的弟子?「
「是。「
「可我怎麼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父親的影子?當魔王的人都是這樣的麼?「
思無邪大窘,悄悄走到了一邊去。
嬴鐵寒跺腳跑到高台前面,「把那個廢物給我拉出來!媽的,直接拉到亂葬崗埋了!「
這位三殿下的聲音里有種欲哭無淚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