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沙很快就散了,女人站在擂台上第一次露出了溫柔的表情,她默默地撫模著青蛇的軀體,像在撫模自己的孩子。葉*子悠*悠青蛇一圈圈卷起,將她圍護在中央,口中的信子輕輕扯動女人的肩膀,似乎在安慰著她。青蛇的軀體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雖然有血流出,卻不甚嚴重,但這樣的小傷足夠讓女人心疼了,同時更多了一份怒火。
河絡少女卻不打算讓他們就這樣溫馨下去,口中吼叫著「給爺受死」,人已跳在空中,銀鈴小錘高高舉過頭頂,羽化他們知道,只要這錘落下,必然會變成一把堪比冬瓜的大錘。
可是那邊默羽忽然叫道︰「退下!」
眾人驚異之時,那女人忽然抬頭,黑色的眸子里綻開了光芒,那光芒瞬間染紅了雙眸,正是郁非星辰秘道家施展秘法的征兆。一朵火焰隨著女人的食指一點,倏忽間飛出,奇怪的火焰在空中延展成一道火之長鞭,火鞭燃燒了空氣,發出嗤嗤的聲響,周圍的觀看的人們立時聞到了一股焦味,盡管這火焰並沒有接觸任何一個物體。
羽化等人頓時色變,眼睜睜看著半空里的少女被一鞭抽中身體,慘叫著遠遠摔了出去,之後竟是沒了聲息。羽化大驚,右手捏緊了拳頭,指間厚土戒指猛然放出了金光。
「總不能慣壞了小璇的。「百里未平從後抓住了羽化的肩膀,面對羽化不悅的表情繼續說︰」她是一個阿洛卡。「
「可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孩子。「
「你護不了她一世,不如讓她走自己選擇的路。「
羽化咬了牙不說話,狠狠一跺腳。
「我還可以「
河絡少女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姑娘翻了一個身,慢慢爬了起來,頭發枯焦,衣衫破爛,渾似翻越了千山萬水的乞兒,「這麼點攻擊怎麼能打倒我?「她說得輕松,那身體卻在搖晃,看得眾人心疼不已。葉*子悠*悠
「小青,殺了她!「
隨著女人的輕輕話語,一道綠色的影子猛然穿越而起,青蛇像彈簧一樣繃直了身體,巨大的蛇頭利齒森森,朝著剛剛站起的河絡少女猛噬。其勢之凌厲,在場之人都自覺只有閃避一途。
轉兒小璇知道沒有人可以救她了,錯過了機會再也不會有人能趕來救她,而她也不想有人來救。就在蛇頭臨近的剎那,轉兒小璇朝右方猛閃,青蛇的腦袋一下擊空,直穿出了擂台去,可是那巨大的身軀還是狠狠擦過了少女的左腿,將少女瘦小的身體撞得飛了起來,眼見著就要落到擂台之外。
羽化忽然放心了,能這樣認輸再好不過,卻听那女人高聲叫道︰「把命留下來吧。「
羽化一顆心登時提起老高,那青蛇穿出擂台的丈許身體忽然一個扭動,半空折彎著又繞了回來,繼續咬向轉兒小璇。
不得不說河絡少女繼承了河絡一族百折不撓的精神,危機時刻轉兒小璇反而鼓足了勇氣,爆發出「哇哇「的怪叫之聲。銀色的光芒忽然爆開,巨大的冬瓜錘挾風火之勢月兌手飛出。
「好!「思無邪在一邊突然喝彩。
羽化等人卻又喜又驚,喜的是轉兒小璇還是力量發動反擊,驚的卻是以她受傷的身體發出這種力量想來是最後一擊了,還會有力量離開戰斗之地麼?
銀鈴錘和蛇頭遭遇了,眾人耳畔有沉悶的轟鳴聲,那青蛇的上半截身體被砸得反向劃了一條弧線,摔在了擂台上。而轉兒小璇的銀鈴被反震回來,又沖著它的主人撞了過去。卻見這阿洛卡在空中下墜的時候用手一招,銀鈴恢復了初始的形態被她穩穩抓在手中,緊接著轉兒小璇又是一聲怪叫,右手揮錘朝地面猛地一砸。眾人眼見著那錘上放出了一束銀光,在地面上撞出一個闊達半丈的大坑來,而她借著反震的力量重新回到了擂台上。
然而這卻不是結束。葉*子悠*悠
就在轉兒小璇的雙腳點中台面的時候,小小的身體忽然飆射起來,疾如旋風一般沖向了那個女人。眾人看得分明,差點隱忍不住眼淚,那小小的人兒是拖著一條左腿的,不用說也是剛才被青蛇擊傷的,以這種身體爆發出的力量有回光返照的意思了。河絡的爆發力雖強,到底是不能持久的。
氣勢如虹的河絡少女,因為愛蛇受傷陷入沉默的女人,似乎決戰就要判定勝負了。人們好像能看到結局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其實是可以預料的。
趴在地上的青蛇又開始動了,受星辰之錘攻擊的身體居然還有那麼快的速度沖上前去。這一刻的青蛇,像是要保護母親的孩子,倔強而凶猛。
轉兒小璇已經收不住勢子了,手中銀鈴再度揮起,瞬間變成一個大冬瓜,這一次的出手不會和剛才一樣倉促,她自信可以把那討厭的蛇頭打成粉碎。
「滾開!」
河絡少女怒吼著,銀鈴堪堪砸到了蛇頭上,然而蛇頭忽然昂起,綻開了火焰的光芒。但見得銀光紅光猛烈撞擊而起,銀光下壓的力量將青蛇壓進了擂台,碎石四面狂飆,爆開煙塵。
「你以為我的小青是這般無能的麼?」
女人清冷的話聲尖利起來,青蛇忽然再次昂首,蛇頭上火焰噴涌爆發,將河絡少女小小的身體包裹在內。
轉兒小璇痛苦地大叫,像一團燃燒的火球從半空跌落。
岑不作聲地看了羽化一樣,羽化會意過來,戴著厚土戒指的手在胸前甩動了幾下,好像覺得很熱似的給自己搧風。
那女人猛一挑眉,看著一片塵沙攪動起來,從少女的身上刮過。塵沙過去,少女身上的火焰熄滅了。她自然知道有人在暗中幫忙的,這樣的小伎倆瞞不過她中級秘道家的眼楮,可是這樣的小伎倆卻是無法抓住實際的證據的。
擂台上留下了一具冒著絲絲煙氣的身體,這個身體無法動彈,便如死了一般。
「我們認輸了,放了這孩子。」百里未平站到了擂台邊,仰頭看著女人。
女人沉默下來,兩朵火焰還在身邊打著轉。青蛇慢慢游動,將身體纏繞在她的身上,蛇頭從女人的肩頭處掛到胸前,狠厲的眼楮盯著百里未平,示威地吐著長長的信子。女人輕輕撫模著蛇身,悠悠開口,「小青傷得很重,好久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我很心疼。」
「然則我們家的丫頭傷得更重,我們更心疼。」
「可是她必須死,小青沒有喝到血很難恢復過來。」
「我可以給你很多的牲畜,想喝多少血都沒問題。」
「小青口很刁的,只喜歡喝人血。」
「我可以給你很多死囚,一樣都是人血。」
「看來這孩子對你們很重要,那麼就更不能放過了,我最喜歡看到別人失去重要東西時的痛苦。」
「我保證你殺不了小璇,因為只要你動手,你就必死無疑。」
百里氏的家主終于動怒了,他的眸子里閃動了火焰,卻是冰冷的。只不過同樣是憤怒的表情,他的樣子依然風華不減,更有沖霄的威嚴與凝重,那是他千年世家傳承的血脈。
女人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慢慢側了頭去,在擂台的另一邊,一個紫發的少女張開了弓,一只鳳首箭已在弦上。那少女的表情比她更冷定,更無情。
女人卻笑了,「要穿破我的結界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是穿破了我也有足夠殺死那孩子的時間了。我這條命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啊。」
女人瘋狂地大笑起來,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
而銀色鳳首箭已經離弦。
羽化的魂器同樣在發動。
箭射中了擂台的外圈結界,蒙蒙的藍色顏色居然強韌如斯,犀利的鳳首箭在煙氣中勉強前行,像是逆狂風而行的小舟。
大地在震動,擂台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可是這裂縫的延展太過慢速了。
女人狀如瘋婦,笑聲更厲。
高台上嬴氏兄弟搶到台前,嬴鐵寒怒吼︰「好大膽子,居然搗亂大會!左右給我拿下這些目無法紀的狂徒!「
幾員戰將跳下高台,各自帶隊就要沖向擂台邊抓人。可是他們面前不知何時,一個老者平空出現了,滿場的人竟沒有一個發現他是從哪冒出來的。只見這老者慢慢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笑呵呵地遞給一員將官。這將官臉色難看,承受著看不見的壓力,強忍著吐血的沖動,勉強接過了那封信來,等到他看見信封上的落款時,終于張開大嘴,噴出一口血來。
眾軍嘩然,驚異莫名,高台上嬴氏兄弟同時沉下臉去,這樣的情況和當面打他們一巴掌沒有區別,手下那將官雖說不上武功高強,到底也是征戰疆場的猛將,卻未接敵人一招就吐血敗陣,不由他們不心底驚懼、臉上汗顏。
到底這老者是什麼來數?那封信又是怎麼回事?
除了思無邪等人只怕再無人知道。那老者正是思無邪隨身之人。
嬴赤炎微一沉吟,跳下了高台,幾步趕到那將官身後,臉色變得更加難堪。離著那將官只有幾步,偏偏面前似有一面透明之牆阻了他前進的腳步。
就在嬴赤炎難堪之際,面前阻力忽然消失,嬴赤炎差點站不穩身體,耳畔傳來老者悠然的聲音,「來者可是雷烈王朝大殿下麼?我家主人有信呈上,請過目。」老者笑容滿面,卻是語氣不怎麼恭敬,好像天生便高人一等。
嬴赤炎忽然抱拳施禮,沖老者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