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和默羽看不到清水顏了,連白茅和鶴鳴也不見了,這三人恍若幽靈一般沒入黑暗之中,可是卻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哀,合二人之力依然沒有將那黑白兩道的首領留下,天知道那人到了什麼樣的境界。(.dukankan.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小說網)
他們沒有多余的時間考慮這件事,街道上涌動的刺客忽然發出了昂揚的喊殺聲。許是受了某種鼓動,他們的殺意連飛雪也不敢靠近,片片逃散。
流雲酒家,變成了戰場。
羽化伸出了右手,狠狠握緊,魂器厚土上金色的光芒燦燦如日,變成黑夜里最耀眼的星辰。光芒如湖水蕩出漣漪,流淌過的地方瓦片盡數升空,一片片圍繞著這一對男女。
「我只說一次,你們不肯退,就怨不得本魔王下狠手了。」
沒有人理會他,刺客們兵分兩路,一部分強攻酒家的大門,一部分躥上百姓家的屋頂,從四方撲來。
「喪氣,這些不要命的家伙。」
羽化低罵了一聲,右手朝下一落,所有的瓦片向四方激射而出。半空里「砰砰」之聲大作,有備而來的刺客們紛紛擊毀攻擊而至的瓦片,數十條人影如獵鷹飛天,朝著這對男女撲下,那一刻,武器的閃光比夜風更冷。
「我需要一點時間。「
羽化來不及品味伙伴話語里的含義,就見身邊少女閉上了雙目,臉兒仰起,雪白修長的頸項讓魔王又臉紅了。可是魔王立刻反應過來,知道了這少女要做些什麼,心里有火焰燃燒,羽化從懷中掏出寸長小冰刀,他要用最大的力量去爭取短暫的時間。
黑夜中一道白色豪光沖天而起,直入天際,這冬夜之中沒來由的狂風在男子的身周宣泄而出,無數細小的冰晶顆粒瞬間自空而落,天啟城的冬夜從來沒有這般寒冷過,那是屬于北地冰原的溫度。
「你們可知何謂‘屠龍之刀’?「羽化冷冷喝道,手中已然握有一柄長刀。
八尺長刀——青龍偃月!
刺客們忽然落到屋頂上,低低的驚呼聲傳達著他們的震駭。
這長刀,沉默地流動著沉重的暗色,一條青龍盤旋纏繞,龍口正對著三尺刀盤。這刀盤奇異地閃爍出粉紅的光芒,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以河絡礦石中的秘寶——玫瑰金打造!刀盤兩面,赫赫分明一輪明月一輪暗月,那青龍便似要吞下雙月一般。(.dukankan.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小說網)
純粹的一件河絡神話中的作品,靜靜地散發著威嚴而豪邁的氣息,那麼冷艷,那麼高傲,宛若女武神立于高天之上,展開她驚心動魄的遮天之翼。
青龍偃月!
一瞬間,刺客們的眼楮紅如染血,的嘶吼之聲在喉間滾動,有誰能不在乎這上品魂器?又有誰能不在乎這九州第一名刀?
殺意驅散了恐懼與震驚,刺客們變成了嗜血之狼,武器變成了他們的狼牙,他們瘋狂地沖了過來。
而羽化,已跳上半空。
半空里白色的豪光閃爍了四次,分別朝向四面,白光過處,更加凌厲的狂風卷動了沉重的冰霜,一層層擴散,轉眼之間,這流雲酒家的屋頂已成冰霜之地。
刺客們卻也非是一般人物,手腳慢的自然被凍結原地,更多的人卻抵抗住了冰霜的攻擊,一個個突破了冰霜的結界,數十把武器朝著半空里的魔王劈去。羽化狠咬牙關,長刀盤旋而舞,金鐵交擊之聲鏗然不絕,這樣的魂器一旦出現,讓所有刺客忘記了羽族少女的存在。
只一瞬間,羽化再次踏足屋頂,虎口震破,鮮血順著烏金刀柄直流到白色的屋頂上,身體忽然酸軟無力。羽化知道自己駕馭不了這件重現人世的魂器,嚇唬人倒是足夠了,可惜他發揮不出魂器的全部力量,反而因此將身體能量消耗得將近虛月兌。
然而他的目的已然達到,因為身體被人一把輕輕推落下去,柔和的力量將他從屋頂破漏之處送回酒家之內。
「好好休息。」
默羽的聲音不啻天籟,羽化在下降的途中抬眼望去,濃重的黑暗忽然綻放,方圓數十丈內如被墨染,沒有一點光明,像是死神的長袍覆蓋了星辰,讓人找不到絲毫的希望,讓人心里被絕望填滿,然而,卻有一種清冽的長音鳴響在腦中,宛若絕世之劍第一次離開了劍鞘,即將用鮮血祭奠那第一次的揮舞。
刺客們失去了那一對男女的蹤影,只覺得風聲比之剛才青龍偃月的出現更加澎湃,更加充滿爆炸性。
天際上有了古怪的聲音,似乎有神鳥振翅,一名刺客下意識抬頭看去,猛然魂飛魄散,一線銀光閃了一閃,他的喉嚨里便有鮮血激射如柱。
刺客們大駭,眼楮里銀光閃了幾閃,便又有幾名刺客被釘死在原地。見慣了尸體的刺客們此時方寸大亂,無人不知那天上有羽人的存在,他們都知道無法對付那高高在上的少女,有誰能攻擊到一里之外的飛翔之族?
「不想死就滾!」
半空里的聲音清冷如雪,更有威儀壓下,刺客們發一聲喊,跳下了屋頂各自逃命。
而同一時間,流雲酒家之內爆出巨大的轟鳴,羽化保護了半天的酒家轟然倒塌了一半,煙塵之中兩條人影矗立如山岳威嚴,藍光和紅光在煙塵中綻放著最華美的炫麗。流雲酒家倒塌得非常有分寸,在這兩人身後,就是皇帝嬴天意的所在,而他所在的一半場所分毫未傷,讓這皇帝得以看清更廣大的場面。
嬴天意同樣震駭,吃驚于那兩個孩子的實力,是什麼樣的武技能產生萬夫莫當的場景?在他的視野內,嬌媚的岑和雄壯的思無邪渾身披血,卻依然斗志昂揚,兩把幻想之刃,一把火焰之刀,明明白白彰顯著他們的勇武。在這兩個孩子面前,至少躺下了二十名刺客。
剩余的刺客們慢慢後退到一丈之外,捏緊了手里的武器,卻失去了初時的銳氣,他們開始考慮還要不要進行最後一次的嘗試。
岑退後了幾步,站到了羽化的身邊,這個魔王現在盤膝坐在地上,努力地恢復著身體,只看到他那蒼白的臉,岑也是火氣旺盛。
「還是把你們這些家伙了結了好。」少女低聲呢喃著。
「別亂來,我是一個善良的魔王。」羽化沒有睜開眼楮,也知道她現在殺氣甚重。
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眼楮卻在那一眾刺客身上打轉,每一個被她眼神掃過的刺客都禁不住心底發毛,都是刀鋒上混飯吃的人物,卻沒一個有比這少女更加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像是常年看護尸體的人才有的。
「再有上前一步者,殺無赦!」
思無邪猛然大吼,隨著這吼聲,他身上的十幾處傷口同時發疼。面對著武功層次頗高的刺客,他和岑都已力量大減,眼下的姿態只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拼的就是敵人看不破他們的傷勢。剛才他與岑合力毀去半個酒家,為的就是用氣勢震服這些亡命徒,若再糾纏下去,他們就算不死,也必是重傷難痊。
一時間,雙方寂然無聲。風雪趁了這個機會又開始穿梭起來,在它們看來,無論是生者還是死者,都一樣是平等的,都應給予同樣的對待。
半空里銀光再現,又一個刺客被釘死在地上。
這大概是一個信號,一個來自死神的警告。
刺客們總算是重新理解了生命的含義,再沒有人願意進行一場沒有結果的賭局,這個時候,四下里馬蹄聲震動,巡城司的軍馬正在急速靠近。
思無邪一坐在地上,鮮血和汗混在一處,渾身散了架似地疼痛。這個天山魔王之子,還沒有過群戰的經驗,這一次的戰斗對他來說,既是痛快的,又是痛苦的,從這點上來看,他和羽化倒也是個平手,他勝在武技強悍,羽化勝在經驗豐富。
羽化也沒去笑話他,自己何嘗不是妄自動用魂器青龍偃月而精力大損?
岑卻在對著天空大喊,「木頭你還不下來?上面空氣很好是?」
羽翼破風之聲壓下,待得默羽回到地面,那翅膀已不見了。
小白終于是放松了下來,暗暗擦了冷汗,這弄假的「救駕之功」到底是圓滿完成了。
不僅是他,那剩下的十幾名護衛和那個內侍監同樣放松了下來,連嬴天意也悄悄吐了一口長氣,他已多年沒有過緊張的時刻了。
可是閉目休息的羽化霍然睜開了眼楮,岑和默羽挑起了秀眉,思無邪從地上翻身跳起。
來不及眨眼的瞬間,殘破的酒家內,一個原本是尸體的人猛然站了起來,長槍月兌手飛出,在所有人剛剛有了預警的那一刻,直射皇帝嬴天意。
這人身形壯碩,一對留在黑色面巾後的眸子里恨意濃烈,狠狠怒視著嬴天意,似乎要看到嬴天意死在他的面前。
年老的皇帝忽然心底冷透,對方的目光熟悉而遙遠,那麼熟悉,熟悉了三十年之久,可那股憤恨又遙遠,遙遠得像是天邊盤旋的烏雲即將滾到眼前。他的心里明鏡一般的亮了,他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然後心灰若死。
可是嬴天意沒有死,他的身前忽然有了一卷風,猛地吹歪了他的帽冠,拂起了他的長須,有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溫熱如酒,有酒的溫熱,卻沒有酒的醇美,只有苦澀。
「杏仁!」
魔王淒苦地大吼聲中,眼淚決堤一般地沖下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