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狐狸,其實是出沒在古戈壁里的一種生物,狡猾而有毒,在捕食的過程中經常口吐毒液,將食物放倒,卻是不致命的,只是有著很大的酥軟功能,有人曾經見過一只逃跑的黃狐狸將追趕它的餓狼放倒,其毒性可見一斑了。沙盜們經常用黃狐狸的毒液涂在銀針上,將客商們一網打盡。
馬賊出生在沙盜村,自然知道沙盜的後裔們有不少還保留著制作毒針的方法,現在思無邪中招了,他開始猶豫是不是要上前幫忙,可是憑自己的力量,有什麼機會救人呢?
思無邪倒地不起,眼楮卻睜著,武道家對于毒素的抗性遠較平常人來得強,只是他神智雖在,身體還是不受控制,一時之間也無力站起。
有人一腳踩到他的身上,嘿嘿狠笑,「空長這麼大個子,原來是個繡花枕頭,就是不知道身上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有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搜思無邪的身體,卻一個個咧嘴,思無邪出門是從來不帶錢的,之所以能混到現在,完全是靠著給人賣力氣做苦工,直到踫上羽化才開始了白吃白喝的好日子。現在羽化不在身邊,他又回到了一窮二白的生活之中。
「媽的,居然是個窮鬼。」
有幾個人憤憤罵著,又踩了思無邪好幾腳。
馬賊總算是想到辦法了,急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聲叫道︰「干嘛干嘛呀?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這不是老馬頭家的孫子嗎?怎麼?不是去當馬賊了嗎?榮歸故里了?」
人們一陣哄笑,笑得馬賊臉紅脖子粗,雖然當了三年馬賊,卻是正經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積蓄也沒幾個金銖,實在是沒有夸口的本錢。可是馬賊怎麼也是干過馬賊行業的人,沙盜後裔的剽悍也還留在血脈了,聞言強挺了脖子大叫︰「老子不想干了行不行?我告訴你們,這小子是我的手下,打狗還得看主人哪,怎麼都得給我個面子?」說著話的時候,抽了刀出來,使勁地瞪圓了眼楮,力圖造成一副殺人王的架勢。
人們笑得前仰後合,馬賊其實也就是二十歲上下,說這話倒像是慣跑江湖的。人們笑了一陣還是散了,說到底是思無邪的身上沒什麼油水。
馬賊暗暗松了口氣,不管怎樣還是保住了思無邪,至少不用被人當成出氣包毒打一頓,他將刀插在地上,蹲到思無邪的腦袋邊問︰「老大,我都叫你小心了,你還是著了他們的道,現在可好,吃虧了?」
思無邪也覺得窩囊,就憑自己一個高級的武道家的實力,怎麼就這麼容易被人放倒了呢?想來想去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出來,那就是這些家伙很不厚道地用女人來做攻擊,而他一個立志要當大俠的人,自然不屑和女人動手的。想到這里,思無邪才算是平靜了許多,可是身體還是動不了,連嘴巴也說不了話了。
「還是跟我走,先到我家去。」
馬賊說著就去搬思無邪的身體,可是思無邪的身體不光巨大,分量也沉,瘦削的馬賊鼓搗了一會兒就放棄了,一坐在地上呼呼喘氣。旁邊看戲的人登時笑得更加大聲,馬賊喘了一會兒氣,朝四周狠狠瞪了幾眼,一骨碌爬起來走到思無邪的腳邊,雙膀一較力,一手抓住一只思無邪的腳,生生地朝家里拖去。
後來的思無邪總是不敢想象這件生平的奇恥大辱,他很想忘記當年在沙盜村的悲慘遭遇,那時候,他像一條巨大的死魚,被馬賊拖了一路
天色近了黃昏,人們還在談論著馬賊和思無邪的笑話,這個時候,村外馬蹄聲得得,一卷黃沙之中,十幾匹馬闖進了村子。為首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清瘦男子勒馬停在了村子的中央,他身後的騎手紛紛收住韁繩。馬兒暴躁地踢踏著地面,一蓬蓬塵土四散彌漫,有騎手高聲喝道︰「叫你們當家的出來!」
沙盜後裔固然也有祖先們的剽悍,卻到底是被歲月磨礪了,誰都知道這些人不是好吃的柿子,那十幾個騎手哪個不是武道家的層次,為首那人顯然是更加神秘的秘道家之流。
人們從各處涌了出來,整個沙盜村合計有著三百來人,這麼涌出來倒也有幾分氣勢,可是這些不速之客根本就視而不見,其中一人顯威風一樣揮起長刀,將旁邊一處攤子砍個稀爛,嘿嘿冷笑。人們的氣勢當即弱了。
村長咬著牙站了出來,「各位大爺息怒,小人就是村長,各位大爺有什麼吩咐,小人好去安排。」
紅袍秘道家斜眼看了看他,冷笑一聲,「從現在開始,三天之後不準有人靠近映月泉!違者殺無赦!」
人們當即喧囂起來,一個個面帶怒色,村長急忙張開雙手示意別太沖動,轉身走到紅袍秘道家的馬前,恭恭敬敬作揖,「這位爺,這兩天是映月泉無想花取種的時刻,客商們這兩天就要來交易的,過了這兩天無想花取種就要等秋後了。大爺您看,是不是」
紅袍秘道家冷笑著揮了揮袖子,一點火星從袖內飛出,落在了村長的身上。
村長慘叫一聲,那火星當即點燃了全身,痛得他急忙在地上打滾,可那是郁非之火,非是尋常,一時間竟然熄滅不了。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被紅袍秘道家的狠辣深深震懾,眼見著那十幾個武道家一個個面色森冷,竟無一人敢上前救援。
便在這時,一個瘦削的男子從人群中闖出,將一袋子面粉全倒在了村長燃燒的身體上,那火焰很快就滅了。可是村長卻也痛得暈死過去,他抱著村長的身體仰起頭,惡狠狠盯著紅袍秘道家。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這樣也太霸道了!」
紅袍秘道家微微錯愕,繼而冷笑,「倒看不出你這個孩子居然有幾分見識,知道用面粉來撲火,嗯,不錯,抱上名來!」
「馬賊!」
「我問你的名字!」
「我就叫馬賊!」
「」
紅袍秘道家為之失笑,「成,今天就賣你個面子,我最欣賞有骨氣的孩子。不過話還是那句,這三天映月泉我包下了,敢進映月泉的人照殺不誤!我們走!」
紅袍秘道家呼喝一聲,策馬而動,不管不顧地從人群中沖了過去,登時又撞傷了十幾人,他身後的武道家哈哈大笑著跟隨而去。
一天之後,十幾個偷偷溜進映月泉取無想花種子的村民尸體被懸掛在樹上。
一天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幾十個武道家進了映月泉。
沙盜後裔們犯難了,外地來交易無想花種子的客商已經到了村里,卻發現無貨可做交易,得知情況之後也就失望而歸。沙盜後裔們的憂色更重了。
老馬頭掩上門,煩惱地抽著旱煙,「這可怎麼好?斷了交易,這幾個月的生活都成麻煩了,這些天殺的人哪。」
馬賊在後院霍霍磨刀,也不作聲。
老馬頭听到磨刀聲,心里就是一驚,幾步趕到後院里,罵道︰「你個不知死的小兔崽子,你沒看見去映月泉的老三他們都死了嗎?你要過去一樣是個死!」
「總不能由得他們胡來。」馬賊頭也不抬,恨恨磨刀,「我好歹也是沙盜的子孫,總不能被人這麼欺負!」
老馬頭一腳踢到孫子的肩頭上,「你那不成器的爹媽就是當沙盜才死的,你也想拋下我這個老頭子不管嗎?」
「爺爺!」馬賊從地上爬起來大叫︰「爹媽都是好樣的,他們當沙盜也是給大家謀生路,當年那些馬賊就是被爹媽殺死的,現在大家能和外鄉人做交易,都是爹媽開出的路!」
「人都死了還說什麼?」老馬頭黑了臉蹲在地上,嗒嗒抽著旱煙,那老淚也嗒嗒掉在了地上。
「爺爺,咱們沙盜村的人都快沒了血性了,這麼下去遲早是要像狗一樣地活著,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你還只是個孩子啊」
「我是沙盜的孩子!」
老馬頭搖著頭站了起來,「別用那把刀了,跟我過來。「
馬賊不明所以,卻是仍握著刀不放,跟著他進了屋。
簡陋的小屋里,老馬頭從床下搬出了一個鐵盒子,「打開。「
馬賊把刀放到牆邊,走到了鐵盒旁,用袖子擦了擦厚厚的積灰,「爺爺,這里面是什麼?「
「你那不成器的爹媽給你的遺物。「
「哦。「馬賊點著頭,使勁打開了鐵盒,疑惑地眨了眼,」這是什麼?「
鐵盒里躺著一把黑色的刀。馬賊奇怪的是這刀為什麼沒有光澤,像是一段黑色的木頭,一段長五尺的木頭。這刀的形狀也是特別,馬賊覺得它像是一顆牙齒,可是什麼東西會有這麼長的牙齒?
「你只要能使用這把刀,我就讓你去。「老馬頭低聲說。
馬賊伸了雙手去拿,竟然很容易就拿起來了,「這麼輕?「
「輕?你劈一下試試?「
馬賊心里竊笑,還是雙手握刀劈了一下。馬賊霍然變色,隨著那一劈之力,黑刀忽然沉重異常,竟然將自己的身體帶了出去,不由自主地撞向木門。
門口一人伸手按住了他,另一只手直接奪下刀來,「老人家,這把刀,可是‘龍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