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忙碌起來了,城里的蠻族男子開始收拾自己的馬匹武器,蠻族女子開始縫制新的衣裙,在北都里做生意的東陸人也延緩了回東陸的時間,因為他們趕在這個時刻運送了更多的交易貨品。(_&&)這一切,當然是因為北陸的叼狼大會要開始了。
這是一個喜慶的節日。
有熊部以外的部族源源進入北都,各部的汗王帶著自己最得意的武士,希望能在叼狼大會上有所斬獲,哪怕獲得一個「三鐵牙」的榮譽,那也是讓部族人心振奮的事情。「鐵牙武士」,是每一個蠻族男人的夢想,那表示他們會成為英雄,當然也表示會有更多女人的愛慕
只是這一次,他們都不知道,爭奪榮譽的人之中,有一個是女人
「你們蠻族是不是都閑得沒事做啊?」子歸小心地把面前酒壺推開,他是不擅喝酒的,北陸的酒又是出了名的烈,「就一個名號而已啊,打贏了又沒獎金,都巴巴地跑來干嘛?有這工夫出去狩獵些野獸回來不是更好?」
零卿很鄙視地掃了他一眼,然後看著無數的人川流而過,他們坐在這個小窩棚里已經半天了,她至少看見了十幾個雄武的蠻族男子有著剛猛的氣勢,這些人必然會成為她的對手。
特魯勒就蹲在一邊,他的旁邊是一個東陸的男子,正在擺地攤,地攤上擺放著許多琳瑯滿目的小玩意,看上去很有趣的樣子。他正在把玩著一個撥浪鼓,搖起來咚咚的響,在听到子歸的話之後他開始解釋,「北陸和東陸不同,一個有榮譽的武士會讓部族有很大的希望,有名望的武士多了,說明這個部族的強大,將來發生戰事,就可以獲得多一些的資源,那些沒有武士的部族,只好變成淘汰的對象。」
「說的好像北陸天天都要打仗似的,和平相處有什麼不好?「
這次回答他的卻是那個東陸的生意人,「那位公子也是東陸人?似乎有宛州的口音。」
「喲?」子歸跑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您可是有眼力了。」
這東陸人笑了笑,「公子剛才說話是偏頗了點,北陸不像東陸資源豐富、得天獨厚,這里貧瘠,無法耕種,瀚州雖然廣大,卻也養不活幾百萬人,每隔數十年,草原上人口過剩,資源就更加稀少,那麼戰斗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途徑。活下來的部族必然是強悍的,之後就會想到更廣闊的天地,那麼侵伐東陸的戰事就要發生了。」
「那就控制人口好了,不準生那麼多。」
「公子說笑了,婦女生產怎麼控制得來?何況北陸尚武尚勇,控制人口以後大家和平相處,那還會產生勇士嗎?這個草原到處都是危機,沒有武勇的部族自然會被淘汰。再說了,和平相處本身就是個理想,東陸太平時節也不過是幾十年,哪有超過一百年的太平?」
子歸發覺自己說不過這個大叔了,而以前在一起的伙伴,是沒有一個能說得過他的,這多少產生了一些失落感。
「公子也要參加蠻族的叼狼大會嗎?」
子歸笑道︰「我這樣的就別送死了,送死的是他們兩個。「
這東陸人一楞,他早看見特魯勒有點瘸腿,現在又看見零卿是個女娃,不由得苦笑起來,「公子是說笑嗎?「
子歸笑笑不說話,零卿的眼楮已經瞪起來了,「大叔,我知道每次叼狼大會你們這些東陸人都會暗中搞盤口賭博的,你給我記著,我叫零卿,你最好把全部家當押上去,那個‘七鐵牙’一定是我的!「
東陸人一陣咋舌,這姑娘的勇氣端的比男兒更豪邁,那一身箭衣也是東陸慣常的武士服,想來是受過東陸武者的訓練的。然而,這並不表示零卿就真有本事,蠻族男人以豪勇著稱,蠻族女人卻是以美麗著稱的
「姑娘該知道叼狼大會不是耍的,動輒受傷身死也是家常事。「
零卿冷笑,「莫以為北陸女子不如男子!「
說完這話,她猛地灌下烈酒,隨手一擦嘴唇,邁步就走。特魯勒也是心有不甘,牽了獅吼馬一瘸一點地跟了過去。
「那個撥浪鼓就送給我們好了。「子歸還是笑,」不過大叔,我勸你還是听她的,你別不信啊,我從來不會看錯人哦,對了,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我是魔王。「
「「
「這不是零卿嗎?听說你還活著,真好啊。「
惡劣的笑聲響了起來,一行十多人的隊伍攔在了面前。子歸隨意地掃了一眼,那為首的是一個臉有刀疤的男人,模樣是挺威武的,可多了這一條刀疤就顯得猙獰了。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使勁盯著零卿,瞳孔里似乎正在閃爍火焰。
零卿停滯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慢慢地說︰「你是誰?」
那男子的笑聲忽然斷絕,繼而發狠一般怒吼,「零卿,你裝什麼傻?看見沒?這條傷疤,就是那一年你留下來的!我發誓要找你報仇,可是別人說你死了,八年了,我從夢里哭醒過多少次!一想到你沒有死在我手上,我就恨不得將彤雲聖山給蕩平了!」
子歸覺得這人是變態了,說出來的話完全是情根深種的台詞。
隨著主子一句話,他手下的侍衛呼啦散開,將三人包圍起來,利刀已經出鞘。
特魯勒反射性地拔出了兩把刀,有點緊張地看著零卿和子歸。可是子歸還是笑,零卿還是在思考著什麼,就連獅吼馬都好像很無奈地打起了響鼻。
「是當年選拔的事情麼?我記得我打敗了三個人,你是其中之一?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零卿到底還是嘆出氣來,也許憤懣沒有吐干淨,她的聲音霍然爆炸,「不過我管你是誰啊!都給我滾開!」
她的氣勢爆發了,倒真的嚇了那些侍衛一跳,一陣陣殺氣涌動起來,人人脖子邊都像有把鋼刀在放著,背心處也是冷颼颼的。
反倒是那男人忽然大笑起來,「好!果然還是那朵雷烈花!叼狼大會嚴禁私斗,這次我就放過你。你肯定是來參加叼狼會的,我就在大會上等你,等不到我你不許輸給別人,等不到你我也不會回返自己的部族!」
這男人呼嘯一聲,帶著侍衛讓開了道路。
零卿懶得理會,徑自朝前走。特魯勒還是緊張,小心地警惕著周圍,好在沒有發生別的狀況。
子歸走在最後,忽然回了頭笑道︰「那個,你誰啊?」
男人皺著眉看看這個矮個子,「東陸人,你管的著嗎?」
「管的著好歹墓碑上也要刻字啊。」
「」男人長長吐口悶氣,「你說得對,要是我死在零卿手上,至少要她還記得我的名字。你听好了,我是朔方原哈倫部的世子弗蘭。」
子歸點點頭,「嗯,我叫子歸。」
弗蘭看著這個家伙慢悠悠地走開了,心里忽然有些失落,飲恨八年再見仇人,卻早已被仇人忘卻,那是不是說他從來都沒有被零卿當成對手?
思無邪和杏仁都覺得很新奇,北陸的節日不像東陸那麼奢華,可是熱鬧程度卻遠遠超出。即便是大白天,人們也點燃了篝火,搬來了牛羊,以地為席,就那麼圍成了一圈圈的矮牆。偌大的草場上,哪哪都是人頭,哪哪都是馬匹,在遠處還有雪粉揚動,那是趕來參加叼狼會的其他部族的遲到者。
人人都在笑著,各個部族的大旗都在笑聲里招展,蠻族的少女們穿梭在男人們中間,各色的馬步裙旋轉得很是歡快,她們的笑聲是最動听的,男人們都希望得到她們的笑容,前提卻是他們可以在大會上奪得榮譽。
思無邪和杏仁所在的位置就在大合薩旁邊,只是搭起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因為他們是客人,又是大合薩的朋友,得以享受和各家汗王一樣的待遇,帳篷雖小,卻是由四尺多高的木架撐起,要看比賽是方便得很了。
熊羆從下面跑了過來,登梯而上,「父親有令,思無邪客人不可下場比賽,否則我北陸就沒面子了。」
思無邪哈哈大笑,「北陸也特小氣了。」
熊羆斯文地坐在一旁,「是因為思無邪太強了,北陸不像東陸那樣有許多的武道家。」
「那為什麼東陸那麼多次征伐北陸都失敗了呢?」
「東陸的高等武道家有兩百萬麼?我北陸人人可以提刀。」
「」思無邪覺得很喪氣,偏偏反駁不了,他已經見識過蠻族男人的勇武了,那是堪稱「頑固」的素質。
「快要開始了。」杏仁指了指刻意圍出的擴大草地,那里的積雪早已被清掃了,有數十個武士在里面熱身。
「還有一刻鐘,听說是為了等待無方部的人。」熊羆點了頭。
「無方部?你們有熊部的奴隸部族嗎?他們也可以參賽?」
「按理說是不能的。可是」熊羆忽然端正了表情,「因為無方部的雷烈花回來了,她曾經是我們草原的傳說。」
「雷烈花听上去很強啊,我好像熱血沸騰了。」思無邪笑著起身。
「嗯,是很強,草原上從來沒見過這麼強的女人。「
思無邪立刻又坐下了。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