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卿覺得這樣的陽光真是溫暖,看到對面人馬驚慌失措的場景更是覺得打心底痛快。**()獅吼馬不愧是神馬後裔,獅子般的吼聲的確不是一般戰馬可以承受的。而唯一不怎麼順心的是她不能親自上陣,因為子歸曾經告誡過,或者說是警告過她,只能使用一次青龍偃月,除非她以後不打算再用青龍偃月了。
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的那一刻,零卿的左右雙騎突出,弗蘭手持長槍,鐵骨勒緊握大刀,兩人催動坐下戰馬,風一般卷向東陸混亂的軍陣。隨後,一百獅吼騎兵又是放聲嘶鳴,強化了無上的威勢,讓東陸軍陣更加混亂。
熊羆帶領誘敵之軍從後返回,瘦弱的手臂朝前一揮,千名有熊部鐵騎返身殺回,爆起了憤怒的呼喊。他們的戰馬都被布條堵住了耳朵,倒是沒有被獅吼馬的嘶鳴驚擾。
「世子最好回去,這種事情不是小孩子該看的。」零卿冷然一笑,對于有熊部,即便他們落魄了,她也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
當日受到刺客襲擊,不是零卿奮力抵抗,熊羆早已喪命多時,對于這個女人,他的心情也是復雜。熊羆到底是沒有退縮,眼楮直視前方戰場,「我是蠻族的男兒,不會在此刻回避鮮血。」
零卿瞥了他一眼,這瘦弱的孩子居然也是堅定的表情,她暗暗夸贊了一聲,將視線落回戰場。
那簡直是一面倒的戰斗。受到獅吼馬的驚擾,東陸兩千騎兵的戰馬全體慌亂,有不少戰馬甚至驚得四面狂奔,更有人不斷從馬上掉落在地,被自己人的戰馬踩踏。緊接著他們又受到了蠻族兒郎的猛烈攻擊,沒有調整過來的東陸戰士被打得暈頭轉向,即便是揮舞了武器,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到敵人的身上。
蒙天恩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中了有熊部的誘敵之計他還可以忍受,唯獨被鐵顏朵愚弄最是讓他咬牙切齒,他十分肯定自己被鐵顏朵當成了替死鬼。只是他稍微誤解了鐵顏朵,因為鐵顏朵現在仍在回老家的路上,並不知道有熊部會設計消滅他的東陸援軍。
「突圍!突圍!」
蒙天恩放聲大吼,手中沉重長刀奮力將兩名蠻族戰士砍成四段。到底是嬴赤炎的心月復愛將,勇冠三軍自不必說,他帶來的兩千騎兵也是多年征戰的健兒,慢慢從驚慌中恢復過來的他們仍舊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突圍戰開始了。
求生的**一旦點燃,便是巨大的力量,東陸將士奮力齊心要殺出一條路去,這便讓蠻族戰士有些力怯了。草原上的人誰不知道困獸的可怕?即便是可以殺盡敵人,自身的損失也絕對不小。
零卿實在是很想沖過去,奈何馬童特魯勒死死拉住了她的戰馬,就是不肯放手。熊羆同樣在擔心,這麼殺下去,有熊部的力量必然減弱,又如何去面對未來的大戰?
便在這時,遠方天際之上一條翩躚人影急速飛來,那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如戰旗一般震動鼓蕩。她的身後,更遠處是一片無端端出現的烏雲,仿佛在追逐著她的飛翔,可是她的飛翔,連風都追不上了。
特魯勒興奮地大喊起來,「瞧啊,默羽姐姐回來了!「
零卿和熊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箭神一般的少女回到戰場,要去取了東陸將官的性命真是容易得很。
默羽停止了飛翔,從空中俯瞰大地,忍不住便是輕皺了眉頭,隨即將右臂筆直伸起,「殺!「
那麼冷冽的聲音,便是召喚死神的訊號。
她身後的烏雲很快出現在戰場的上空,掀起了巨大的亂流。
「那是「熊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天上不可思議的一幕。
「暗羽族!「零卿霍然咬緊了牙關。
天空之上的烏雲,由數百片黑色的羽翼結成,那是六十名黑衣暗羽族人。傳聞之中的暗羽後裔,此刻居然出現在北陸的天空。
象征著鮮血與復仇的暗月信奉者。
戰場忽然就陰暗了。
黑色的羽翼遮蔽了陽光,陰冷的空氣里風聲烈烈,便似死神的呼吸。
六十支箭矢劃出了六十道死亡的軌跡,無情地灑落戰場。每一支箭矢都貫穿了一名穿著鐵甲的東陸士兵,將他們射落馬下,精準而決然。
蠻族兒郎爆發出巨大的喝彩聲,那麼精準的箭術是他們無法想象的,在混亂的戰場上仍能辨清敵我,何其困難?
蒙天恩幾乎在烏雲出現的那一刻就感覺死神的到來,他猛地想起了年輕時候在街頭踫上的一個算命的,當時那算命的揪著自己的小胡子很肯定地告誡他,「你一生和‘北’字無緣。」蒙天恩還真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話,特地申請把自己調離天啟禁軍北營,果然從此之後官路亨通,可這次來到瀚州他居然沒有想到瀚州也是「北」陸的一部分,現在看來自己真是愚蠢透頂,根本不該領這該死的任務。
但蒙天恩也不愧是沙場勇將,大刀晃開,猶如雪片一樣割過蠻族戰士的身體,憑借自身的勇猛硬生生闖出一條通路。手下士兵被逼成了絕死之地的野狼,咆哮著追隨將軍的戰馬,瘋狂地沖殺過去,竟是將蠻族戰士們打得不住退讓。
零卿立時便挑起了眉毛,抓著韁繩的雙手猛地收緊,「真是欺我北陸無人了!特魯勒,你讓開,我去斬了這賊子!」
特魯勒呲牙搖頭,「不行啊殿下,閼氏和子歸交代過,不準你上陣的。」
少年剛說完這句話,頭頂便是陰雲一片,抬頭看時卻是那暗羽族的少女飛了過來,那面容依舊淡然如常,不見波動。
「這人交給我了。」
默羽說完便飛了出去,半空里消散了羽翼,翩然落地,穩穩站到東陸將士突圍的方向。
蒙天恩剛剛才覺得壓力減弱,知道自己已經闖出了包圍,幸喜手下還有一千余人,只要快馬加鞭趕到天拓大江邊的隱秘地點,便可取出暗藏的小船回到東陸。這個念頭剛剛起來,便看到一個身材修長、容顏清雅的少女站在前方,瞧那模樣,似乎不把他們這些亡命之徒放在眼里。
「龍困淺水,虎落平陽,媽的,老子今天撞了邪了。」
蒙天恩心頭火起,催動戰馬疾速前進。戰馬性烈,一路狂奔,便是一頭野牛也要被撞翻了,何況是那個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女孩子?
「一個地上跑的羽人也來羞辱我等?」
搶在蒙天恩之前,左右兩騎如風闖出,與蒙天恩形成三角之勢。三馬如龍,三人成虎,這便是蒙天恩屢次上陣采用的突擊陣勢,他們三人皆是久經戰陣的勇將,此刻被一名羽族少女攔路,心中憤怒可想而知,當即便決定將這少女撞成肉餅,方能一泄胸中惡氣。
特魯勒和熊羆嚇得魂飛魄散,一個柔弱女子如何能經得起戰馬的沖撞?
兩人剛要張嘴大喊,零卿低聲喝道︰「別吵,仔細看著!」
蒙天恩忽然覺得自己離死神更近一步了,那少女輕巧地摘弓搭箭,眼楮里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透出了漠然的光。「嗖嗖嗖」,三聲銳利之極的破空之聲響起,當真是凌厲無雙,更可怕的是那箭矢的軌跡竟然虛化飄渺了。兩聲絕望的慘叫從身邊傳來,蒙天恩來不及考慮自己的戰友是否死亡,只是奮力橫刀去封那箭矢,突然心頭一緊,急忙朝右偏頭。
沉重的戰刀橫向攔截箭矢,寬大的刀盤與箭頭踫撞竟然沒有金屬的撞擊之聲,蒙天恩十分慶幸自己及時偏開了頭,因為那箭矢居然一舉洞穿刀盤如破豆腐也似,穿過刀盤的箭矢堪堪從他的鬢邊擦過,箭矢的尾羽割破了他的臉龐。
這已是神鬼莫測的箭術了。
蒙天恩驚魂未定,戰馬卻仍然保持著沖鋒的勢頭,而此時他已是獨自一人面對那個少女,他的兩個戰友已經被射落馬下。
當他再次看到少女眼中的冷光時,蒙天恩心喪若死,驀地眼前一花,那少女的身影在陽光下扭曲模糊。頭頂勁風刮起,他下意識地抬了頭,卻是再也不願意抵抗了,那少女騰空而起,衣衫發絲飄擺如仙,說不出的清新雅致,便似空谷幽蘭,靜靜地綻放屬于自己又無人喝彩的光華。
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幾周才停了下來,全身骨骼被摔得生疼,怕是有不少骨頭已經斷了,蒙天恩是馬上將官,自然知道從高速奔馳的戰馬上摔下來是什麼情況,可眼前也不是考慮疼痛的時候,他只是想不通為什麼那個少女沒有殺他。他索性翻了個身,仰頭看那太陽,他想著這也許是最後一個太陽了,如果被人家侮辱,干脆自殺算了。
「能開口說話嗎?」
蒙天恩愣了一下,將視線落到少女臉上,真是木訥的一張臉啊,自始至終都是這麼淡然沉靜的,「我已經輸了,暗羽,想殺就殺。」
「我不想殺人,也可以放走你們,我只有一個條件,趕快離開瀚州,不準再來。」
蒙天恩幾乎要哭出來了,居然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就能撿回一條命,莫不是在發夢嗎?
「離開之前,請讓你的士兵把衣服月兌下來,你也得月兌。」
「」蒙天恩現在確定自己是在發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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