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鐵棘(三)
子歸將自己隔離在戰場之外,冷眼觀察著戰局的變化。**!。*
不得不說鐵棘部是一支強悍的力量,人數的上優勢,裝備上的優勢,都顯而易見,但鐵顏朵忽略了一個事實。
「即便有一萬人又怎麼樣啊?困在城內便如同困在籠中,這個戰場的平面,根本放不下一萬人的縱橫馳騁。」
魔王在冷笑。
鐵棘部的都城不算小,可是跑不開這麼多的人和馬,士兵們至少有一半在後陣停留,他們根本沖不過去。相反,接近三千人的有熊部反而打得有聲有色,矢志復仇的戰士們無懼刀劍臨身,人人憋足了怒火奮力砍殺。一時之間雙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放在平時,消耗戰必定讓有熊部失敗,可是你們還不知道暗羽的可怕!」
魔王繼續冷笑。
交戰中的鐵棘部戰士快要撐不住了,因為他們失去了指揮他們的將官。天空之上暗羽在飛翔,無情的箭矢從天而降,箭無虛發,著實讓鐵棘部的戰士頭疼不已。在夜空之中,在亂軍之中,還能有如此精準的射術,怕也只有羽族才能辦到,而且更恐怖的還不止是他們的精準射術,鐵棘部的戰術完全無法展開,就是因為他們總是飛到鐵顏朵的上空,不住放箭,讓每一個傳令的士兵死于箭下。六十人的暗羽部隊,片刻之間便已射殺了近三百人。
鐵顏朵真是快氣炸了,他坐在駿馬上怒視天空。暗夜的天空上星光黯淡,也看不清羽人的飛翔,但他可以肯定就在那高天之上,一直有人在窺伺自己,一直想射殺自己。
但是射殺一個汗王並不容易,蠻羽是世仇,每一個汗王都培養了守護自己的近衛,當近衛守在身邊的時候,即便是鶴雪士也難以輕易得手,這些近衛無一例外地裝備著鋼盾,且都是身長力大反應靈敏的武士。
鐵顏朵氣的是那些鳥人始終不肯現身,讓蠻族的鐵臂弓失去了目標。他更願意和羽人來一場正式的戰爭,因為不是每個羽人都可以在高空發箭,通常來說,只有經過殘酷訓練的羽族精英才可以辦到,而普通的羽族戰士距離目標太遠便射不中目標。
現在頭上的那些羽人當然都是精英了,鐵顏朵唯一慶幸的是他們的人數肯定很少,絕超不過八十之數,若是將這個數字十倍計算,己方的損失無疑會非常慘重。可是你們有個先天的弱點你們還不知道嗎?鐵顏朵忽然醒悟過來。
思無邪覺得周圍的壓力慢慢增加了,原本已經散亂的敵人漸漸變得有序,不問可知是因為敵人調度得當。畢竟還是人太少了,在狹小的地域里很容易被包圍,思無邪邊沖邊想,一不留神便被人在左腿上劃了一刀。疼痛卻讓他的思緒一下子敏銳起來,他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頭頂風聲驟狂,馬後座上默羽出現,「少主,對不起。」
思無邪一刀將對面三把長槍砍斷,低聲問︰「大家的箭已經沒有了?」
「每個人只有二十四只箭,而且他們不能長時間以飛翔的姿態戰斗。」
「果然如此,羽族天生體質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倒是那個路然玥還在飛翔。」
思無邪听出她的不悅,低聲笑道︰「好了,這時候別爭了,先將鐵顏朵宰了再說。」
「不容易,我剛才一直找不到空隙。」
兩人邊說邊沖,一個負責近敵,一個負責遠敵,組合起來相得益彰,那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默契。戰刀所過之處,鮮血飛濺,箭矢破空,便有一人殞命,他們的組合突然殺開了一條通路。
身後騎兵隊高聲怒吼,奮力守在他們的後方,讓他們得以全力朝前突破。
那邊廂子歸看得真切,氣得大罵︰「想死也不用這麼急啊!就憑一股子血氣就想把鐵顏朵宰了,這不是開玩笑嗎?」
「那我們要不要也上去?」背後路然玥忽然落下,消散了羽翼。
子歸听到了她不平穩的呼吸,知道她也累得很,心里驀地閃過了感動,「你還是走,這里本來就和你沒什麼關系的。」
路然玥將手搭在他的肩頭上,「我一走,你肯定會死。你看看周圍。「
子歸一楞,環顧左右,卻是兩支鐵棘部的軍馬從南城繞了出來,看樣子是想從有熊部的後方包抄過來形成夾擊。
「你笑什麼?「路然玥驚異地發現這個男子居然笑了起來。
「那麼就請你陪著我走一遭。「
子歸大笑著催馬前闖,忽然一個俯身,從一名死去的戰士身上摘下了箭壺。
路然玥將箭壺背好,又問︰「你想直接去殺鐵顏朵麼?「
「說的對。「
「兒郎們閃開!「子歸大喝一聲,獅吼馬風一般卷了出去。
有熊部的戰士們听到他的聲音立刻左右散開,卻苦了前方阻路的鐵棘部戰士。獅吼馬一路前沖,驀地前腿揚起,將兩名鐵棘部戰士砸飛,之後炫耀似的從幾名鐵棘部戰士的頭上飛過。
「弗蘭大哥何在?「子歸又是大喝一聲。
旁邊有人回應,「子歸殿下!「
弗蘭從人群中殺出,已是全身鮮血,卻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他的面孔在此時變得猙獰,渾如野獸一般。
「請幫我開路,我要去殺鐵顏朵!必須盡快沖過去!「
「沒問題,我弗蘭就是死也要為子歸殿下開出一條血路,但請殿下以後讓零卿在我墳前獻上一束花!「
子歸大笑,「呸!這麼好的事自己去說!「
弗蘭也是大笑,搖動掌中渾鐵槍當先沖去,渾鐵槍化作一條黑色怒龍,在人海中翻騰不休,眼前敵人竟是沒有一人擋得住他,連子歸也不禁暗嘆這是一條好漢,起初倒是以為他只是一個任性張狂的汗王。
卻是不止弗蘭一人如此,有熊部的戰士仿佛都知道子歸要去殺鐵顏朵,殘余的兩千多人匯集成一條長龍,騎兵跟著弗蘭一路沖殺,步兵緊緊守護在子歸身後,拼死抵抗著周圍的襲擊。
這一路不知有多艱難,層層敵人圍成了牢籠,要去困住這麼一只巨熊。巨熊嘶吼著朝前猛撲,奮力沖破禁錮。有熊部將自己的未來投入這一戰,他們賭的大合薩烈倫涵所昭示的預言,賭的是四翼的魔王、獅子般的零卿,要麼在此變成灰燼,要麼從此燃起大火。鐵棘部一樣在賭,鐵顏朵賭的是他不懼怕預言,賭的是他要扭轉乾坤,要麼在此變成故事,要麼從此號令天下。
血腥味在風里打轉,喊殺聲在天空激蕩,無數的刀槍斷折,無數的生命消逝。彤雲聖山上的北辰之星仍在閃爍,因為大地上鮮血流淌而散發出更加燦爛的光芒,那光芒幾乎照耀半座聖山,甚至照到了鐵棘部附近的瀛海。
瀛海之上,冰層還未消融殆盡,卻能听見水流的聲音,這預示著春天就要來臨。瀛海之畔人影晃動,數十個穿著風袍的男人默默地看著二十里外的戰場。
「戰況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刻了?「
「那麼我們也可以動手了。「
「真是沒有想到我們不同的部族的合薩會站到一起來。「
「這是大合薩留給我們的任務。「
「聊天的話以後再說,我們這些老骨頭就為草原做點事。「
數十人將風帽褪下,年長者少說也有七十歲了,年輕點的也有四十多歲,他們都是各族的合薩,也是修習了星辰秘術的秘道家。
他們站在水邊,每個人都伸出了一只手臂,手掌虛按水面,不一會兒,他們的手掌都放出了白蒙蒙的光。
薄薄的冰面裂開了,很快消融下去,水聲更大了。下一刻,靠近岸邊的水沸騰起來,便似水下有熔爐在焚燒,層層水汽裊裊升起白蒙蒙一片。
八名合薩快步走到一邊,十六只手掌同時推向天空,一片暖暖的金光便從他們的手中放出。
金光柔而不烈,受到了合薩們的牽引,慢慢推動了那水汽朝著鐵棘部土城的方向前行。如果有人看到這個景象,一定會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站在遠處來看這景象,就會看到離地丈許有一條長長絲綢在緩緩飄動,那雪白的絲綢以瀛海之畔的金光為原點,靜靜地前行,便像是沉默趕路的旅人。
零卿站在南城外看著城頭上的守軍,自從她領兵過來虛張聲勢,城上守軍便多了起來,她很高興自己能夠吸引敵人的注意,最起碼鐵顏朵還是分了兵的。但零卿依然很焦躁,城內的喊殺聲一直在撩撥著她體內的血液,握著青龍偃月的手緊了一次又一次,真是恨不能飛進戰場。
「子歸到底要我等什麼?「
特魯勒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許是等援軍?「
「等個鬼援軍,那些攻佔了北都的廢物肯來才怪,他們巴不得我們兩敗俱傷。」
正發怒的時候,特魯勒忽然所縮了縮脖子,渾身上下居然陣陣發寒。他看了看零卿,只見零卿一門心思盯著南城,似乎無所知覺。他又回頭看了看戰士們,他們卻也是冷得在原地跺腳。
「那是」
零卿猛一回頭,眉毛忽然一挑,遠處黑暗中一條白龍探出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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