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是真的舍不得讓獅吼馬再受損失了,在場幸存的獅吼馬有一匹算一匹,哪個不是一身傷痕,可以不懷疑它們能夠追殺鉤龍,但是也可以不懷疑那結局必然是同歸于盡的。
誰都心疼獅吼馬,這樣靈性的生物不可多得,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做點什麼,只能是圍聚在羽化的身邊,像往常一樣等著他想出一個好的方法。
羽化抱著一匹受傷的獅吼馬垂淚不止,那風干的淚痕在臉上是刺痛的,卻是遠比不上心里的痛。眾人就這麼看著他,直到他慢慢睜開了眼楮。那眼楮里平素是清清淡淡的,在他刻意使壞的時候會有魅惑的藍光漾開,但是現在,眾人忽然看見了閃電,就在那眼楮睜開的一瞬,兩道精光如同閃電朝著遠方刺了出去。
「那邊是冰炎地海?」羽化看著鉤龍逃遁的方向。
星辰笑點頭,「鉤龍是想回去療傷,你該知道如果它恢復過來」
「我自然知道,鉤龍我一定會除掉,但是我還需要阿朵拉的幫忙。沿河城有沒有比六角犛牛跑得快的動物?」
「那就是鐵足獒了,平常我們是用它們來看家的,可以和冰狼的速度媲美。」
羽化一點頭,牽著獅吼馬就走,「好了,我們時間不多,必須在天黑之前上路,星辰笑,我不管你們薩滿用什麼辦法,必須給我將三匹獅吼馬治好,這三匹馬必須是最好的狀態。」
鐵釘阿朵拉沒有去看外面的戰斗,他不喜歡看別人戰斗,而且最近累得要死,所以今天一直在睡覺。真是累得厲害,羽化在床邊喊了好幾聲他也沒有听見,最後是被羽化晃醒的。
他揉了揉惺忪朦朧的眼楮,說話也不甚利落,「哦,你們回來了,拿到牙齒了嗎?」
羽化一個爆栗敲過去,「拿個鬼啊,快點起來干活!「
「可是我要睡覺啊!我好困啊!「
羽化真是有點魔王的意思了,一把將他揪過來,往肩上一抗轉身就走。思無邪他們在邊上想笑又笑不出來,而且還不知道羽化想干什麼。
出了門才發現,一直陰沉的天空漸漸明亮起來,夸父的婦女們緊張地將受傷的戰士們往祭台的方向送過去。對于夸父一族來說,今日的屠龍簡直就是個奇跡,夸父的戰士只傷損了五十多人,這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他們看待這些外地的客人也多了幾分尊敬幾分感激。
其實深究起來,還是因為夸父一族實在不懂得利用工具,惡劣的條件讓他們和外界隔絕起來,他們手中的工具只是為了生存的需要,如果他們早一點請河絡為他們打造一些利器,那鉤龍也不會張狂如斯。
羽化現在沒心思想夸父們的感受,他只關心獅吼馬。當看到獅吼馬被一匹匹牽到祭台去,他才放了點心。
阿朵拉掙扎著跳下來,問︰「要我做什麼?你們是不是打輸了?「
「沒有結果。現在我要你做雪橇,可以承受幾百斤重量的雪橇。東西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就得做!阿朵拉,我不是開玩笑,你只有四個時辰的時間。錯過了這段時間,鉤龍就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大家都得死!「
阿朵拉愣了,他從來沒見過羽化這麼暴躁,簡直有殺人的沖動,「四個時辰我需要十個夸父幫我!「
「沒問題!你記住,現在你手上是夸父一族的未來!「
羽化說完轉身,看著身邊伙伴,「四個時辰,都給我滾到火山泥沼去!「
「「
四個時辰之後,天色已黑,殤州的夜晚越發冷了。天上星子寥寥,雙月也不知藏到了哪里去,沿河城里的雪地上只有淡淡的青光浮蕩,好像在地面上流過的溪水。
巨大的雪橇放在了地上,阿朵拉其實不喜歡這種粗糙的制作,但是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來打磨了。雪橇長五丈寬三丈,耗費了近六十根原木的材料,夸父的女人們縫制了獸皮將雪橇圍起,這個雪橇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房間。十頭鐵足獒在雪橇前方,用了繩索聯系在雪橇上,另有十頭鐵足獒跟在後面,為的是接力之用。清水烈酒食物已經擺放整齊,難得的是為了默羽和路然玥,食物里居然還有一些果子,只這一份心思已經讓眾人覺得溫暖。
「總算輪到我去追殺別人了,我很想罵人!」
羽化發著狠,頭一個鑽進了雪橇。默羽等人相視一笑,也放了心,呆在火山泥沼里這麼長時間,羽化終于恢復過來。他們陸續坐了進去,最後一個上來的居然是星辰笑,她和思無邪坐在最前方便把寒風給擋住了。
「別看著我,你們需要向導!」星辰笑說話很是堅定,隨後打個呼哨,「寶貝們,出發!」
三匹恢復了狀態的獅吼馬同時長嘶,蹄子撒開,闖出了沿河城。鐵足獒一陣亂吠,拖著沉重的雪橇飛奔而去。
夜色深沉,寒風凜冽,在黑夜中奔跑的獅吼馬居然可以看清前方的路,難得的是鐵足獒不愧是殤州最敏銳的動物,它們拖著雪橇飛奔竟然可以選擇道路,能從容避開不平坦的地勢,盡量保持雪橇的平穩。可是即便這樣,殤州也沒有多少平坦的路,羽化他們還是經常顛得東倒西歪。也不知道這些女人是不是故意的,星辰笑經常往思無邪那邊靠,路然玥經常往羽化身上靠,逼得兩個男人滿頭大汗。
「我們換換,我和思無邪坐前面比較好,到底我也是男人,該擋風遮雪。」羽化朝星辰笑吼起來。
星辰笑很輕蔑地哼了一聲,「你能擋什麼?再長高一丈差不多。你平常多吃點肉不好嗎?怎麼長這麼矮的?」
然後羽化很郁悶。
路然玥瞅準機會來安慰他,「別听她的,肉要少吃,這樣皮膚就好。」
于是羽化更郁悶,「我一個男人要那麼好的皮膚做什麼?你見過皮光水滑的魔王?」
第三天天明時分,獅吼馬一陣嘶鳴,那聲音里帶著憤怒。羽化等人掀開獸皮簾子,果然在前方遠處,一個黑點在蠕動。從風里帶出的腥臭之氣,那斷然便是受傷的鉤龍。
羽化伸手一按思無邪的肩頭,借力彈起穿簾而出,跳上一匹獅吼馬,用手輕輕拍了拍馬的頸項,「寶貝兒別鬧,現在不是時候,還要等一等。」
思無邪听著奇怪,問道︰「你又想做什麼了?看那鉤龍的行動,必然重傷未癒,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稍安勿躁,困獸猶斗,你也知道被逼到了絕路的狼有多凶狠。我們現在佔了上風,只要好好安排一番,便可以用最小的力量獲得最大的利益。」
「快說,別吊胃口了。」
「虧你還讀過兵法,不知道丟人的啊?勝勇追窮寇,必擾之!」
羽化一聲長笑,「默羽跟我來!」
說完從馬背上跳下,將熊皮大襖甩到思無邪懷里,展開身法疾速去了。思無邪一楞之際,身邊風聲一響,默羽的身影狸貓般穿過,緊綴著羽化而去。這兩人身法都是極快,幾個眨眼之後已經沒入風雪。
那鉤龍果然淒慘疲倦,從沿河城拼死逃出之後狂奔兩日,至此已經元氣大傷,行動便緩慢了許多。看仔細一些,它的一只長角已經折斷,身側排列的骨刺也是大半被毀,身上的鱗甲散落得寥寥無幾,肌膚上更有傷口縱橫,不知流了多少血,加上之前失去的尾部骨突和損傷的右眼,現在完全就是窮途末路的落魄之況。
羽化和默羽從它身邊飛奔而過,也不禁被它的淒慘弄得心里沉重。可是它畢竟是殤州大患,造成的殺戮給夸父一族帶來的仇恨無法沖淡,除死之外再無別的可能。
鉤龍停步,喉嚨里發出的低吼再不復先前的八面威風,左眼中映出的是前方忽然出現的兩個人類。
「想回冰炎地海休養麼?怕是不能如願了。」羽化淡淡地說。
鉤龍的細小眼楮里紅光流轉,慢慢地將前肢往回縮起。羽化知道它在蓄力,是想做拼死一擊,當下不再說話,橫跨一步,貼身站在了默羽的身邊。
默羽更不說話,摘下弓箭緩緩張開。羽化輕笑一聲,伸手和她一起張弓,幾乎是臉貼著臉,呼吸相聞,心跳如一。天地間仿佛便只剩了他們兩個人,風雪席卷而過,他們的身影快要融合在一起了。
「我總覺得這個時候我是和你一起飛翔的。」
默羽輕輕勾了嘴角,笑得溫婉柔美。
風雪張狂涌出,受傷的鉤龍猛撲過來,即便是力量喪失大半,那依舊是無可匹敵的氣勢。伴隨著那一撲,歲正寒冰之氣凝結出無數冰塊,搶先砸了過來。
年輕的男女紋絲不動,兩張臉上笑容甜蜜,便似看不見眼前的景象。那箭鋒處紫光繚繞而起,更纏繞了絲絲碧綠色的光,這些光,將所有的冰雪阻擋在外。弓弦清冽地鳴響了,銀光在風雪里化作淡淡虛影,射向鉤龍。
冰雪從地上炸開,噴泉般涌上了天空。鉤龍一撲之下威力驚人,卻是沒有奏功,而它的另一只長角被射斷了。此時的鉤龍真如喪家之犬,再不管身體的疲憊,朝前方猛奔。
風雪之後羽化牽了默羽的手,「追殺別人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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