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比毀掉糧倉更能打擊士氣的了,翼揚年紀雖輕,卻是正經軍方家庭出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至此終于知道中計,也不禁佩服起敵人的詭詐。(_&&)
用重兵強行突襲,將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陣前去,再悄悄繞道營地後方輜重營所在放火燒糧,這樣的計策看似普通,行之卻難。首先必須用兵力強行突擊軍營,造成莫大的殺傷,這樣才能讓指揮者心神分散。此刻雨勢未歇,四野昏暗,翼揚無法判斷敵人到底來了多少,但軍前的報告已說明損傷數千,能做到這種成績的部隊當然人數不少,這是讓他無法集中精神的原因之一。其次便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火燒糧倉的竟然只有兩個人,守衛糧倉之處也有士卒千人,竟然沒有發生戰斗的痕跡,這也是翼揚輕忽失之的原因。兩個原因疊加在一起,終于讓翼揚嘗到了苦果。
事到如今,翼揚無路可退,分傳兩道將令,其一是調撥一支千人部隊回後營滅火,其二便是主動出擊,盡量對敵人的有生力量加以毀滅。
然而將令還未傳遞出去,戰報又送到面前,「統領大人,前方敵人開始退卻。」
翼揚的火氣再也壓制不住,大喝道︰「傳令,總攻開始!把那些蠻子給我全部殺掉!」
數十道嚴整的鋼鐵牆壁開始推進,一層層涌動出去,然而思無邪已經帶兵撤退。各營將令不由得催促部下加速前進,可是一來思無邪所在本來就已經遠在弓箭手射程之外,二來思無邪提前撤退,羽族要加速追趕已是慢了兩拍,結果這麼急匆匆前進便混亂了自己的陣腳。
就這麼追趕了一陣,從主營一直追到第二重營盤,這里的防御柵欄卻沒有拆除,羽族前陣近萬人的部隊涌了進來,就看到一個女子胯下馬掌中刀獨自立于一桿大旗之下,那旗幟,卻是羽族的。
零卿瞧著對面蜂擁而來的羽族戰士一陣大笑,「你們這些鳥人!過來試試本殿下的寶刀!」
說罷青龍偃月在雨中亮起白光,狠狠劈砍在那旗桿之上,高達三丈的大旗失魂落魄地砸落在地,被泥濘成爛布一塊。
有羽族將領怒不可遏,指揮部下奮勇向前,卻見那女子又是一聲大喝,「放箭!」
無數的箭矢從她的身後涌現,在她的身邊變成一條鋼鐵的洪流,她就像是一面不倒的岩礁,旁若無人一般看著面前的生死,沒有一支箭射在她的身上,她相信蠻族的射術不會糟糕到那個地步。
羽族又吃虧了,前鋒部隊一路急行,剛剛沖進營盤,根本沒有形成陣列,更沒想到蠻族會以弓箭來招呼他們,之前的戰斗蠻族並沒有使用過弓箭,讓他們以為這是一支單純的步兵。可憐這些羽族的戰士,盾牌都來不及豎起來,便成了最好的靶子。燃燒的火把被羽族戰士拋在了地上,其實即便沒有光,他們這一大群人擠在一起,蠻族也不需要瞄準就可以放箭了。
三輪箭雨之後,羽族留下了上千尸體。
而羽族將領也不算太差,區區三輪箭雨的時間,讓他們開始了平素的調度。一面面盾牌豎了起來,橫亙在軍陣之前,更有士兵拆除了柵欄,只要將地勢開闊起來,依靠人數上的優勢,他們還可以扳回戰局。
眼見敵人調度有方,零卿卻忽然豎起了長刀,發出獅子一般的長嘯,「殺!」
隨著這一聲殺,她的身後涌出了重重白霧,瞬間覆蓋了整片營地,連雨水都不能沖散。這白霧一旦接觸到羽族戰士,驟然降低了此地的溫度,白霧籠罩之內的羽族戰士個個凍得渾身直顫。寧州向來氣候溫和,即便是冬天也難得有幾天嚴寒氣候,眼下卻是春天,他們穿的還只是單衣皮甲,剛才跑了一路,身體還算暖和,現在驟然被寒氣浸透,頓時有人支撐不住,刀槍都掉在了地上。而這白霧仿佛無休無止,繼續向後擴展出去,從高處來看,那便是一條蜿蜒而過的白蛇,一路興奮地游動。
白霧里零卿大呼痛快,「兒郎們隨我來!」說罷催開戰馬,首先發動了沖鋒。
其後便是思無邪、弗蘭、九曲蠻、鐵骨勒等人帶著那五百騎兵發動了沖鋒,最後跟上的就是剩余的四千余戰士。而那三十名合薩已經收手,法陣已經發動,他們不需要加強功力,否則連自己的族人也要凍死了。
零卿等人首先踏入羽族陣列,那些豎起的盾牌根本就是擺設,被凍得渾身直抖的羽族戰士索性拋了盾牌就往後面跑。剛剛形成的陣列轉眼又被沖破,零卿等人各自揮動武器,砍瓜切菜一般闖入人群,便似老虎出山撲入羊群,羽族戰士哪還抵擋得住。
至此羽族的弓箭手失去了效用,將領們個個頭疼,無法約束部隊,只好跟著一起跑。混亂之中,蠻族戰士殺得興起,那歲正星辰冰凍之力形成的白霧對他們來說也就是瀚州冬天的程度,遠不能覺得寒冷,可苦了溫暖慣了的羽族了,在這些蠻族漢子的刀槍下,他們連抵擋的能力都沒有。
慘叫聲在山谷里回蕩,鮮血在雨水中滲入大地,不知有多少人死于刀劍,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己方的踐踏。這是一個地獄般的世界,那麼多人在逃跑,那麼多人在追趕,那麼多人在哀嚎,那麼多人在咆哮,雨水增添著淒冷,白霧暴漲著寒意,這一個地獄,仿佛沸騰了。
翼揚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身為軍人他的表現不可謂不堅定。百多名秘道家站了出來,催動亙白風系秘術,狂風涌動,將白霧層層吹開。壓陣官領兵斬了上百月兌逃的士兵,堪堪穩住了後方陣腳不被沖動。
接下來卻又是致命的打擊。
就在山谷左側的山頭,羽化帶領的那五百人沒有去燒糧倉,卻埋伏在主營附近,此刻看到己方大軍發動反攻,一個個興奮得就要沖過去。羽化卻是懶得下令,只顧著跟默羽吹牛。
「多好,跟著我多好,根本不用玩命,咱們來多少人走多少人。這叫什麼?這叫‘兵不血刃’!古來名將,有幾個能趕上我?算上剛才火燒糧倉,這一次我就是首功呀。」
默羽則是懶得听他吹,不住翻眼楮瞪他。
終于有戰士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子歸殿下,該動手了?「
羽化這才打住,有些埋怨他不懂情趣,可這時候真不是吹牛的好時機,他看了看下方漸漸穩定的羽族後陣,呵呵一笑,「如今就靠我們再添一把火了!小的們,弓箭伺候!「
那五百戰士還以為他要發布沖鋒的命令,頓時都是一楞。
「都給我听好了!我們下去也沒什麼用,你們都給我朝那邊射箭,看見沒?就是後陣的方向,那邊已經列好了陣勢,如果給他們時間,連中軍和前軍都要穩定了,我們的目標就是打亂他們的布局!別他媽的磨蹭,快給我射!你們到底會不會射啊?「
五百戰士之中頓時有人曖昧地笑起來,繼而便是五百只箭矢飛下山谷。
羽族壓陣的後軍正在喝令潰散的部隊,根本沒人發現他們的附近還藏著敵人,那一輪箭羽瓢潑似地灑下,當場傷損了三、四百人。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更多的箭飛射而來,壓陣的士兵終于慌亂了,再顧不得前軍中軍。
「默羽,過來玩哦。「
在五百人身後,一字排開幾十面戰鼓,鼓手都去射箭了,卻有百多條樹枝藤蔓懸在戰鼓上方。默羽看著奇怪,剛想發問,這些植物猛地朝鼓面落下,頓時想起浩浩鼓聲,震動山林。
羽族更加慌亂了,黑暗之中不知山上埋伏了多少人馬,就听見戰鼓隆隆箭矢嗤嗤,一下子喪失了斗志,連後軍也開始茫然了。失去了約束的前軍推擠著中軍,中軍又推擠著後軍,至此翼揚再也無法控制戰局。
默羽看著好笑,羽化自己拿著鼓槌拼命擂鼓,分明是沒有學過擊鼓的,鼓聲雖大可是難听得很。
「笑什麼呀?你也不見得比我敲得好听。「
「我沒你這麼多傻力氣。「
「你不能歧視勞動人民呀。「
有些蠻族戰士覺得納悶,這兩個人居然在戰場上打情罵俏,居然可以這麼輕松自在,不由得暗暗喝彩,這是多大的豪氣啊。
羽族敗勢已成,翼揚也混在人群中逃出陣去。這一仗,鶴雪沒有出手的機會,即便他們可以飛上天空,卻無法在雨里停留太久,如果是戰斗之初羽族穩定下來,他們還可以發揮作用,混在戰士中間射殺敵人將領,現在卻是沒有了用武之地。高傲的鶴雪是不會去射殺一般小兵的,那不能給他們增添任何榮譽,殺多少小兵也不能高興,鶴雪從來只殺有身份的人。
思無邪等人率領蠻族戰士沖殺過去,勢如破竹,他們早已忘卻了生死,只想讓自己的刀落在敵人身上。可是羽化和默羽卻看向了山谷對面,隔著寬闊的距離,那沉沉夜幕之下,隱約有一排影子在悄悄移動。
「默羽,我們的戰斗還不能結束啊。「
「那些人,並不是羽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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