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羽停了下來,從杰克拖著的包里拿出了本便簽紙和筆,然後在紙上畫出一條貫穿首尾的線條,「看,假如我對人生的規劃是平平靜靜的走完一生,不去考慮其他任何額外的情況的話,這條直線就代表著我一生的平靜命運-_()但事實肯定不會如此。」
秋羽在線條的下方涂黑了大概六分之一的長度,「這部分大概是我真正能按自己想法去做的時間,實際上,我能按自己想法過的所有時間加在一起大概就只有這麼長。如果我把這些時間分散到整個一生之中,他們的作用就是命運之途上的一段段休憩的站點,而全部聚在一起過的話,或許我的人生也許就只有這麼長了。」
庫侖瞪眼看著秋羽畫的線條,「我……我不明白……」
「因為我講解的順序有問題。」秋羽在這個線條上又畫出了無數條細小的分支,然後用筆指著其中一條,「人的一生中總會有很多東西來干擾自己預計中的命運,我想過得平靜,可是必須要支持平靜生活的資本。」秋羽在這條分支上又連續畫出三條分支,「想要獲得這些資本的話,我可以去搶劫,可以去工作,也可以找個地方自己打獵過活。你們覺得我應該選擇哪一條。」
庫侖毫不猶豫道,「工作。」
「好。」秋羽又在工作的分支上連續畫出了無數條分支,「那我應該是干旅行商人,科學家,戰士,獵人,還是聚居地管理者?」
「這不可能。」杰克叫道,「又不是你想干什麼就能干什麼的。」
「是啊,如果我想做科學家就得花大把時間去學習知識,如果想干獵人就得去學如何打獵,想干聚居地管理者的話,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做起,那麼只是單純想弄到維生資本的話,就只能去做我能做的事。」秋羽連續在剛剛畫出的幾條分支上打上斜線,只留下唯一一條,「為了賺錢,我選擇了做旅行商人,那我應該往東,往南,往西,還是往北?」
「往北。」庫侖月兌口道。
「哦,為什麼。」秋羽好奇的看著他。
庫侖愣了愣才道,「我就是這麼感覺。」
「不對哦。」秋羽搖著頭,「這不是你的感覺,而是因為你在北方遇到了干著旅行商人活計的我,所以在你的潛意識中會選擇往北。」
「或許是這樣,可反正是要在四個方向中選一個,選哪個方向都沒關系?」杰克總覺得隨著秋羽的話,自己越發覺得壓抑起來。
「很有關系。」秋羽一一在前三條分支上畫上了叉,「在選擇之前,因為不知道結果才會有選哪條都沒關系的想法,實際上實際選哪條還會受到我出發之前資料的收集,老板的委托,方向的安全性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不過現在先不考慮這些,就當我已經知道了結果,既,選東南西三個方向我會死掉。那麼我理想中平靜的生活就會永遠和我說再見了。」
庫侖滿臉怪異的看著秋羽,「怎麼又突然說到死上面了!」
「因為我怕繼續分支出各種各樣的情況太麻煩,直接說到死,就再也不用為自己總也掌控不了的命運苦惱了。實際上有很多人都是在死之前自欺欺人的大叫著再也不用被命運所支配了。不過……我的命運還在繼續,」秋羽在代表北方的線條上畫了兩另外兩條橫穿紙面的線條,「光是一個人的命運就已經很麻煩了,但是我在北方遇到了你們,所以我們三人的命運便交織在了一起。」
說到這里,秋羽一反剛才的慢條斯理,在紙上快速的畫滿了線條,本就復雜的命運之線因為與其他人的相遇,開始變得如同一團亂麻。
「這就是我理解的命運。每一個行動都有可能走上無數的分支,然後與預想的主干道越來越遠。在每一個絕對屬于個人的分支面前,其實命運的方向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是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方向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但即使是這樣,完全獨立的個人分支仍然少得可憐,更多的是與別人的命運之線相交後,被別人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命運所推動。」
秋羽看向了兩人。
「你們應該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在無數其他人命運之力的推動下,成為了現在的狀況。而我的命運之線遠比你們以及你們之前遇到的絕大多數的人都要粗壯,所以你們現在的命運方向被我左右著。但命運在輔以現實的絕對力量徹底框定之前,都是可以衍生出其他分支的,例如你們現在離開我,或者執意去探索那輛房車,這些都有可能讓你們的命運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不過,你們不會去選擇這些分支,因為在你們的判斷中,那些是錯誤的選擇。」
庫侖感覺自己的大腦和頭皮都同樣滾燙,「你的意思是……」
「不要妄圖掌握命運,命運之途不是康莊大道而是懸崖峭壁,執意按自己的方向走下去唯有毀滅一途,凡言掌握命運者,皆為被命運驅使卻不自知的愚昧者。妄圖掌握命運者,亦是虎口之羊,懸崖盲者。」
「听你這麼說,人生確實太無趣了,只能等著被比自己強大的命運洪流一直沖向墳墓?」杰克不停搖著頭,絲毫不認同秋羽的觀點。
「我可沒那麼說,我們做不了擋車的螳螂,但我們可以做躲開車的螳螂。」秋羽不慌不忙的從包里拿出水喝了幾口,「命運這東西,只要學會觀察,在明晰前方路途之時,抓住珍貴的選擇機會就能最大可能的走在自己希望的分支之上。很多有所成就,自稱掌握的命運的人,就是抓住了這些機會,完成了在一段時間里的正確選擇,以至讓自己產生了掌握命運的錯覺。」
杰克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命運不可能完全掌握,但是卻可以不停作出正確的選擇?」
「大概。」秋羽本來堅定的語氣里卻混入了一絲不確定,「像我會來到這里,是被比我更強的命運之力推動,而我們沒有去看那輛房車,是因為沒有其他的干涉物時,我作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這樣確實能說明一些東西,但是,我能作出的選擇僅僅只有我們三人的。本該與我們相交的命運之線……那輛房車里的人在冥冥中的推動力量之下,又是否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庫侖心中一驚,「什麼意思?」
「誰在那?」庫侖抬槍指向了前方。
「別。」前面不遠處的枯黃雜草堆後,爬起來一個把自己包裹嚴實如同當初秋炎的人站了起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你們幫些忙。」
對方說話的聲音相當沙啞,但卻可以听出是個女人。
「就你一個?」庫侖謹慎的向她身後看了看。
「就只有我。」
雖然她是這麼說,但這個年代,輕信陌生人的人早死光了。在杰克也抬起槍來對準她後,庫侖又花了幾十秒,巡視了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後,才稍微放松了對周圍的警惕。
「你是游民?」杰克停了停,又補充道,「吃人的那種?」
「不是,我是從貝爾剛多逃出來的奴隸。」
「貝爾剛多?那可是距離這里有兩百公里以上,你是怎麼跑到這的?而且就憑你也能從那逃出來?」
或許是出于槍的威懾,女人雖然有些不願回答某些問題,但在猶豫了幾秒後還是道,「我原來確實是游民,所以比你們更適應野外,但我絕對不吃人。至于怎麼從貝爾剛多逃出來的……也許你們不會相信,整個貝爾剛多已經成為廢墟,那里一個活著的人都沒有了。」
杰克和庫侖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片刻後再看向女人時,眼里充滿了被愚弄的怒意。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早就知道對方不會相信這樣的話,女人連忙解釋道,「那里是受到了一些從沒見過的變異人襲擊,貝爾剛多的防守力量一下子就被打垮。在那些變異人徹底屠殺了整個貝爾剛多的人後,又轉向了正北方。我和少數幸存下的人都是因為在外面的煤礦挖煤才幸運的活下來。監工見貝爾剛多完了,也再沒管我們全都自己逃命去了。」
「故事很好。」杰克冷笑道,「你知道貝爾剛多有多少戰士和獵人嗎?要想打下哪里又得多少變異人?」
「238。」
「什麼?」杰克因為吃驚,手中的槍險些拿不穩。
女人重復道,「238個專業戰士,570到620個常駐獵人……不過他們不到十分鐘就全都死光了。」
杰克,「……」
杰克只知道貝爾剛多的戰斗力量很強,但卻不可能知道具體的數量。這個女人如果是說謊的話,不可能拿明確的數字來賭自己是否知道。這樣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她說的是真的,至少有部分內容是真的。
今天早更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