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平常情況下,被自己所懷疑的恐懼如果以可確認的形態出現,絕對會讓人掉進絕望的深淵。但是現在,惡魔並非是帶來恐懼的完整形態,至少在視覺的表現上就不夠驚悚。
而因為法則世界的磨練,熊人和蜉蝣特不管在現實世界如何,但在法則世界中不是那種完全沒有力量的弱者,所以瞬間的巨大刺激被轉換為讓他們行動的強猛推力。
從無法動作的狀態中月兌離,現在所能作出的也僅有沖上去拼命和立刻逃跑兩個選擇。但在面臨死亡威脅的短暫時間里,他們的腦海中並沒有辦法對這兩個選擇進行足夠的理智比較,僅僅能依靠外界的干擾,在本能中向某一個方面因加分而傾斜。
秋羽雖然沒有直接讓他們上去拼命,但每一句話中都隱含著這樣的含義,在對熊人和蜉蝣特潛意識的不停影響中,上去拼命的選擇得到了第一個加分。
罰的精神屏障阻攔在了惡魔身前,這種如同帶頭的攻擊行為,使得上去拼命的選擇被再加一分。
蜉蝣特手中的塑形菌還在不停扭動著,一個人手握武器時,比起丟掉武器逃跑,還是進行攻擊要更符合本能習慣。三次加分疊加在一起之後,讓蜉蝣特在回過神的同時就選擇了進行拼命的道路。手中的塑形菌用著應有的正常效率,化為了一根烏黑的骨刺,被蜉蝣特揮手甩向了惡魔。
至于熊人,要讓他從逃跑的優先思維中轉變到拼命上,光是秋羽,罰以及蜉蝣特進行攻擊的三次加分,也有些稍嫌不足。可是身處絕境(身後的退路被蜉蝣特變出的肉囊阻擋著,一時間根本撕不開)讓熊人只能被迫參與到拼命的行動中。
一聲熊吼中,熊人手爪抬臂前握,一把比正常手槍大上七八倍,既有著老式火槍的古樸,又有著橘紅色光暈流淌的未來風格的巨大武器浮現而出,然後,激發。
罰的精神屏障有著非物理性的便捷,對惡魔來說如同一道牆壁,但是對自己人發動的攻擊,則像空氣一般沒有絲毫影響。
蜉蝣特的骨刺並不長,但因為惡魔身體接觸這罰的精神屏障,所以骨刺的尾部還在精神屏障的這一邊,其前端便已經刺在了惡魔的前額上,並且迅速向前沒入。
(打中了?)
蜉蝣特心中剛剛出現這樣的想法,便被刺眼的紅色所否定。看起來射進惡魔腦袋里的骨刺其實是被一道巴掌寬的紅色光幕吞噬。
接著,面對熊人緊臨而至的的攻擊,光幕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展開成了半繭型。光繭之前的地面因為熊人的攻擊,如同被人鼓足力氣對著水面吹了一口氣般,留下了一個不規則的巨大坑洞。從這個坑洞中涌出的石塊濺起二十多米之高後如冰雹般砸落而下,少數幾塊砸在地面上,又彈動幾下後才撞到包裹幾人的肉囊上,依然發出噗噗的沉悶聲響,暗示著每一次撞擊的力量的強大。
可是絕大部分砸到紅色光繭上的石塊卻直接消失,就仿佛遇到的不是可以被任何物體輕易遮擋的光線,而是消融萬物的灼熱恆星。
「那不是那個變態的招數嗎?」熊人發出歇斯底里的驚呼。
罪用上百條紅光編織出的幾乎防御了一切攻擊的光繭,給注重防御的力的熊人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此時見到被惡魔用出,腦海里先是頓悟了很多東西,但立刻就被驚慌迅速淹沒。
光是星夜的戰斗力已經讓自己死去活來,現在再加上罪那些古怪的力量……特別那種變態的天枰,自己這群人的任何防御都會形同虛設。
熊人如同被人推到了懸崖邊般,比起畏懼,更加正常的反應是拼盡手中力量向後退去。猛一咬牙,發動了瘋狂的攻擊攻擊。
一片又一片的石塊從地面濺起,在還未落到地面之前,便被新濺起的石塊重新抵到了高空。幾乎就在眨眼間,整個世界就仿佛從地面轉移到了正在垮塌的地下洞穴中一般,漫天看去全都是洶涌下墜的褐色碎石。
當讓碎石濺起的力量再負擔不了上方石塊落下的重量與速度之後,碎石組成的天空開始迅速的向下壓低。包裹著幾人的肉囊也因為無法承受上百噸的重量,隨著碎石天空的壓下,一點一點由圓形變為了橢圓形態。
熊人的戰術想法很簡單,根據罪先前吐血倒下的情況來看,那個紅色光繭並非無限防御,在達到一個程度後,會給使用者帶去很大的負擔。所以,只要一直攻擊,這個惡魔總會有撐不住的時候。同時,熊人也考慮到自己的重力集束槍恐怕還遠遠比不上幾百把高斯步槍的威力,于是在攻擊光繭時,把全部的威力集中在光繭與地面相接的位置。這樣既能讓碎石的力量加速消耗光繭,還是在惡魔的腳下挖洞,就算打不死他也可以挖洞活埋他。
眼見已經開始掉落的碎石對射擊造成了嚴重妨礙,並不想和惡魔同歸于盡的熊人召回浮游盾,形成五根支柱加固了隨時都可能會被壓懷的肉囊,然後抬轉槍口,對著肉囊的正上放連續射擊起來。
因為五面浮游盾的加固,肉囊並未因此徹底壞掉,反而隨著熊人的射擊,頭頂上的碎石被大片大片的吹向了四周。
十多秒之後,熊人停止了射擊。失去了新力量注入的落石也完全靜止了下來,整片漆黑而壓抑的世界中,只有幾人頭頂上方的肉囊破口處遙遙落下一道煙塵飄舞的淡淡光柱。
攻擊,應變,自救。熊人在超越極限的壓力下,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而爆發之後,連手中的武器也變得沉重無比,高舉起進行射擊的手因為不堪重負而重重垂下,這個動作不是展現無力的結束,而是推倒熊人身體的開始。
不管是松開握著武器的手,還是收回固有空間的力量,熊人都再拿不出絲毫,只能被其帶著撲倒在了地面上,大口呼吸著渾濁的空氣。
「干得漂亮。」秋羽對熊人作出符合標準的肯定。
熊人艱難的抬了抬眼皮,看著手中色澤黯淡的武器,「別光說面子話,價值我大半身家的空之晶被消耗了八成,這個錢得大家出。」
「殺死這個惡魔的回報可比你的付出多多了,還在乎一點點錢嗎?」秋羽說話的同時,對蜉蝣特指了指頭頂,示意他帶幾人上去。
蜉蝣特伸手踫觸了一下,這些塑形菌便像得到了命令的士兵般,還原為淤泥狀反向涌向了頭頂的亂石出口,之後凝結成了一根巨藤狀的物體垂下。
「惡魔的回報是惡魔的回報,和我的支出是兩碼事……等等……」熊人倒不是真的在意戰斗消耗的問題,只是覺得找個非負面向的話題,可以讓自己盡快月兌離殘酷信息帶來的心力交瘁狀態,可是話說到一半,突然緊張的看向了石壁,那是剛才惡魔所在的方向,「你說的殺死惡魔的回報,是指那些遺留下來的裝備?」
「裝備?是有些……」
秋羽的話因為被浮游特帶上地面,而變得難以听清。熊人連忙緊隨其後,用單手爬了上去,正好听到秋羽後面的話。
「最大的回報還是大把的固有空間啊。」
固有空間可是如同士兵的武器般,隨時都被放在最在意的位置上。熊人相當確定,自己剛才沒有感受到絲毫固有空間的增長。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又閉目細細感受的片刻,再次確認自己的固有空間沒有任何的變化後,才額頭見汗的道,「可是我一個單位都沒撈到啊。」
秋羽提針斜指惡魔被埋之處,「那是當然,不真正干掉它,怎麼可能獲得獎勵?」
人因為被迫入絕境而全力拼搏,因暫離危險而勇氣盡失。听了秋羽的話,熊人二話不說,直接掉頭逃跑。在一地碎石中深一腳潛一腳跑出幾十米後,才想起浮游盾還沒拿回來。
看了看秋羽幾人,用他們的存在給自己定了定心後,又深一腳潛一腳的跑了回來,趴在召喚出了浮游盾,「有信心贏?」
熊人在一來一回間冷靜了一些,仔細想了想,覺得已經拼成這樣了,要是跑掉似乎又有些虧。于是把眼楮來回在一地的碎石中掃視著。
惡魔剛才所在的位置是熊人奮力挖坑的中心,鑒于物質守恆,碎石能把周圍的地面全都埋在幾米之下,這個坑自然也小不了。雖然絕大多數的碎石在飛起來後又直直落了回去,但現在看起來,那里依然低于地面十多米。與惡魔降臨時弄出的大坑交織在一起,就如同兩顆相撞,龜裂著即將破碎的行星一般。
「信心嗎?多少還是有點。」
秋羽主動從蜉蝣特身上跳了下來。按身體比例來說,秋羽這個舉動和普通人從近十層的樓上跳下沒有多少區別。連蜉蝣特都緊張的伸手想要借助秋羽。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卻發現秋羽如同被某種力量托住一般,是以恆定的速度落向地面。
(他要出手了。)
這是熊人和蜉蝣特共同的想法。因為秋羽一直都如同一個沒有絲毫力量的人般,總是處于戰斗的後方,以至他們都有些忘記,這個不大的身體可是連罪那種變態都要壓抑怒火,小心對待的存在。
「你早怎麼一點事都不管?快把問題解決了,不然後面的其他惡魔追來就糟了。」熊人會抱怨,就是認為現在到了可以抱怨的時候了。雖然對秋羽到底有多厲害有所懷疑,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信的——這個技之靈巧從沒有哪怕一秒把自己置身危險當中,如果他敢提著根針往前走,那只會意味著現在已經安全到了完全不用擔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