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似乎並沒有听見。
紫雲感受到中殿內奇特的氣氛,頓時沉默不語。腦海之中卻不由自主閃過白衣男子那首淒涼悲傷的低吟詩歌︰
十里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護
只羨鴛鴦不羨仙.
「只羨鴛鴦不羨仙」紫雲心里念了幾句,幾欲想哭出聲來。他英雄豪氣,卻未了也會為情字所困。「這世上真是苦的比甜的多得多,愛人又不被愛,愛你的卻又不被你愛!難道這便是上天安排的人生麼?」紫雲心酸道。
想到老天,紫雲不自由主的望向窗外狂風暴雨黑色蒼茫的天際,默然多時,他仿佛領悟了一些,但那一些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佛殿之內,剎那間,歸于沉默。良久,良久。紫雲陷入暗戀韓若雪的哀傷悲苦的情緒之中。白色玄衣的身影,似乎依然未覺紫雲的到來,依然神色淒迷,凝視畫像中那個美艷萬分的女子。一副書生打扮,慘白的臉頰,掩飾不住玉樹臨風、儒雅文士之氣度。雙目中神光有如兩池潭水般,深不見底。那痴迷不悟的憂郁神色,流露出一種,最能讓女子為之心動氣質。
深夜中奇異的出現,在荒墳累累的深山古廟,對著一幅絕子的畫像,緩緩低音著動人的情語。
兩個形同陌路,卻同樣為愛情痴迷不悟男子。一剎那間,心有靈犀的在萬千佛像的注視下,陷入沉默。
窗外的夜色,更黑了。莊嚴、肅穆的大雄寶殿,沒有往日的佛氣梵音,雖然已經頹敗不堪。然而在這戒律森嚴的佛堂,彌漫了人世間男女的情愛。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諷刺!兩個痴情的男子,一個為了心中愛著別人的女子黯然傷神!一個為了一幅枯燥乏味的畫像,而悲傷哀聲!
不知過了多久,白色玄服人影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注視著紫雲,負手而立,語出驚人道︰「你是昆侖哪一殿弟子?」
紫雲一震,即刻恢復過來,心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這白衣書生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古寺?那畫中絕子又是誰?看哪白衣書生神色,只怕和那絕子有著莫大的關聯……!
白衣書生似乎看出紫雲心中疑惑,淡然道︰「看你打扮,看來是紫霞大殿的弟子!真武大殿的知秋道長可好!」白衣書生吐氣文雅,氣度不凡,不由令人心生心悅誠服之意。
紫雲听到這里,身軀微微一顫。露出歡喜神色道您認識知秋祖師叔。
白衣書生詢問的乃是真武大殿上屆掌殿知秋祖師,千年前真武大殿掌殿知秋道長,一身昆侖道法修為,不在上屆昆侖掌門之下,其行為狂傲、放浪形骸。可是在當年圍攻魔教,陣亡在魔教哀牢山總壇。紫雲身為昆侖弟子,又怎麼會不知道,白衣書生口中所言的知秋道長。
當下紫雲不敢怠慢,上前行禮恭謹答道︰「先祖師叔正是知秋道長,現在真武大殿乃是由天雷師叔掌持,不知前輩和知秋祖師叔有和淵源!」
白衣書生听到這里,身軀一震。臉色大變,顫聲道︰「你說什麼,先祖師!知秋道長他怎麼了!」
紫雲心中詫異,知秋祖師叔在千年前哀勞山魔教一役,和魔教的一位長老同歸于盡。此事天下共知,這白衣書生怎麼會不知道。
千年前天下正道聯盟,圍攻魔教哀牢山總壇,雖然消滅了魔教。但正道聯盟損傷也慘重無比。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才逐漸恢復元氣。但各門各派一些不傳之秘的道法、武術。因為各門派的前輩戰死,如今元氣雖然恢復,但實力卻大不如前了。以太清道派為例,太清道派掌門松鶴道長的陣亡,致使太清道派,到如今。還是一撅不振。千年
來歷次天下武道大賽,佛道之爭,修真道派更是屢屢敗北。
紫雲听白衣書生語氣,和知秋祖師叔似乎頗為相熟。言下更加尊重,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言語之間沒有絲毫遲疑,答道︰「前輩!知秋祖師叔,已經在千年前哀勞山魔教一役,仙逝了」
白衣書生頓時如受電擊,全身一陣劇烈的抖顫,好一會才能重新控制自己,兩眼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嘴角泛出一絲失去好友的痛苦。
紫雲見白衣書生神情悲淒,心中大為詫異,魔教一役,各大門派傷亡,早已天下共知。知秋祖師死了已經千年之久。這白衣書生如果與知秋祖師交好,又怎麼會不知,知秋祖師陣亡的消息呢?紫雲心中疑雲重重,更添幾分對白衣書生神秘身份好奇。
沉思許久,白衣書生陷入往事回憶中,臉色煞白,手足輕顫。看來和知秋道長感情非比尋常。正當紫雲無端猜想之中,白衣書生終究是前輩高人,道行精深,只一會就恢復淡然自若的表情。
白衣書生深深吸了口氣,眼爆閃出使人心寒戰栗的精芒道︰「魔教!終有一日我叫他們百倍償還。」其中咬牙切齒的怨恨之聲,听得紫雲毛骨聳然。
紫雲心中嘆了一口氣,雖然正道魔門的仇恨,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卻受師門教導知道兩派形容水火,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當下道︰「前輩怎麼認識知秋祖師叔的?」
白衣書生雙目閃過一抹悲傷神色淡淡看了紫雲一眼,別過頭去,掃視著佛殿外狂風暴雨的黑夜緩緩道︰「你既然昆侖弟子!也不算外人。我告訴你也無妨,但今日這事,你勿要對外人言。」
白衣書生看到紫雲點頭允諾,又緩緩道︰「你們祖師知秋道長,和我在出家修真之前,乃是結義金蘭的兄弟。當年我們因為意見不合,分別投入蜀山劍派和昆侖道派修習道法。我入蜀山門下用的仍是俗家名字‘寧采臣’!」
紫雲听到‘寧采臣’三個字,轟然一陣,失聲打斷道︰「您是逍遙書生寧采臣,寧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