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芹醒來時候,燒退大半,天灝躺在她的身邊,一只不安分的手橫在她腰際,皺巴巴的襯衫還在身上,歪過一邊的領帶,讓褚董事長有了頹廢形象。
想起昨夜,她的臉微微漲紅,發生過的事隱隱約約曉得。
她記得他向她解釋的那一段;記得他說蕭音喜歡他又怎樣,他喜歡的人是她,不願對她放手;記得他說愛她,說心疼。
還有他吹頭發的動作異常輕柔,連一根頭發都沒有扯痛;他為她換衣服時那般仔細,小心翼翼不舍得踫痛她的傷口。之後醫生來醫生走,醫生留藥,她反而不太有印象。
沂芹最後知覺是他那雙大手,好大的一雙手上躺了幾顆藥丸,紅的綠的藥丸在他掌心里滾動,他的手掌在她唇邊摩蹭,粗粗的掌緣勾起她滿心溫馨。
小時候,爸爸就是這般喂她吃藥,動作輕柔,眼底淨是不舍。
才一個晚上,他的胡髭冒出來了,青綠色胡髭圍住他紅紅的薄唇,男人的性感在他臉上成形。
伸出食指,在他的胡髭上刮搔,癢癢刺刺的,很有意思的感覺,手指往上滑,到他的睫毛上,濃濃的兩排在他眼下制造出薄蔭。
他的眉還是皺的,心疼在他夢里擴大了?他還在為她的不舒服加倍難受?順一次、順兩次,她要順開他的難受,也順開自己心中死結。
「生病還調皮?」他的眼楮睜開,晶亮的眼珠子滿含笑意。
「你在皺眉。」她反對他的調皮評語。
「你昨晚好難睡,扭來扭去不打緊,又哭又笑鬧個晚上。」
昨夜,他避開了海膽銳刺,看見她內心惶恐。
她像個孩子般哭著找媽媽、爸爸,她向他告狀,爸爸變心不再愛她,她纏著他的雙手抱他很緊,顫栗透過雙臂傳達予他。
「我又哭又鬧?你胡說,我是不愛哭的女人,至于說夢話……更不可能了。」
「就當我胡說吧!先去刷牙洗臉,吃完早飯好吞藥。」拿來拖鞋,他細心地為她加一件晨袍,扶她進浴室。
「你在敷衍我?一下子說我哭鬧,一下子說自己胡說,講!真相是什麼?」
「你真矛盾,先否決我的話,又逼我說真相,我說的話信是好還是不信好?」
「信不信我心底自有斟酌,說吧!我正在聆听。」
「好吧,昨晚呢,你一直抱住我,叫我不可以離開你,要分秒守候你。哈!我就知道你暗戀我多時,連睡覺都對我有企圖。」他盜用她的話。
倏地,沂芹雙頰飛紅,將他的話認真。
她忙轉移話題︰「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董事長和方小姐請假,誰都不準去上班。」把擠好牙膏的牙刷塞到她手中,他拿來毛巾備用。
「這樣好嗎?秘書已經幫你排好今天的行程,你不去上班會延遲公事。不然我請假、你去上班,我睡一天病就好了。」
在公司上班,她曉得他有多忙碌。
「我真的不能偷一天空嗎?昨晚我被人暗戀得好累哦!」
「你還說。」她氣得斜眼瞪他。
「要我不說可以,除非你準我放假。」靠在她頰邊,他在鏡中看兩人。
「公司是你的,你愛上不上,關我什麼事。」貼緊他的臉,她也在鏡中看。
「當然與你有關,今天你是我的公事,我要和你相對一整日。」
「你公私不分。」
「在鏡中劃劃兩人的五官,他們的個性差異大,但他們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呢!濃濃的眉目,高挺鼻梁,他們的遺傳基因會不會有幾組相像?」「對你,我早就公私不分了。」
吻落下,不介意她是病人,想吻她已經好久好久。捧住她的臉,控不住心底激昂,愛的感覺越深越濃烈終于,他放開她,兩個氣喘吁吁的男女,在鏡中對望……這天是撿到的,沂芹和天灝賴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聊天說話。
沂芹端著剛發芽的櫻桃苗,手指輕輕撩撥女敕綠新葉。
是個需要仔細呵護的新生命啊!就像她的愛情,縴細柔弱,要時時小心,才不會在不經意間摧折。
她似乎很少在她的愛情上面下功夫,她理所當然接受天灝的給予,理所當然的享受,卻又時時用生氣來折磨她的愛情。
照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愛情消耗太快,在她尚未注意時,幻滅煙飛?隱隱地,她心底浮起警訊。
「沂芹,說個故事給你听好嗎?」
「好啊!夠精彩的話我給你拍拍手,不精彩的話要處罰。」
放下小櫻桃苗,她反身趴在他身上,支著手肘,從高處俯看他。
「小心你的手肘,傷口還沒好。」
他抱起她,把她翻倒在床上,換成他在上她在下的暖昧姿勢,偏偏他-點不覺得自己暖昧,反而認真地檢視起她的傷口。
「對自己的身體不要漫不經心,很多人會得蜂窩性組織炎,就是這樣采的。」
「遵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故事了吧?」
「好。」他俯身親吻她-下,然後翻身躺回枕頭。
「在蘇聯還是普遍貧窮,買東西都要排隊的年代里,有一個蘇聯窮人為招待外國友人來訪,拿起惟一的掃把打掃家里,一不小心掃把斷了,他愣了愣,居然嚎啕大哭起來。幾個外國朋友正好趕到。經濟強盛的日本人說︰‘掃把很便宜,再去買一把不就好了’。知法守法的美國人說︰‘我建議你到法院,控告制造劣質掃把的廠商’。浪漫的法國人說︰‘你的臂力真強,能將掃把弄斷,我真羨慕你’。實事求是的德國人說︰‘不要擔心,我們一起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把它黏得像新的一樣’。迷信的中國人說︰‘放心,弄斷掃把不會觸犯習俗禁忌,你在怕什麼?’這時蘇聯人說︰‘我哭的原因是,我明天非要去排隊才能買到掃把,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去玩了’。听完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想法?」
「他們在同-個事件里缺乏同理心,發展出不同的聯想,卻又主觀認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你想告訴我這個嗎?」
「你想,我們的愛情里面是不是缺少同理心,才會讓我們想法相左?」
「是嗎?」
「比如蕭音的事件,當時你心里是怎麼想的?」
「你維護她、偏祖她,你罵孟孟是幌子,你真正的意圖是打壓我的面子。」
「不對,我的想法是——她是客你是主,她再囂張跋扈不過是外人,你不一樣,你是自家人,先維護了她的面子,我們自家人好談。再說說事後你生氣,我卻不回應,在你心里又是什麼想法?」
「你認為我不重要,我愛生氣就去生氣吧!氣死活該。」她實說心情。
「又不對,我的想法是——我不要在你氣頭上跟你吵,吵架會把兩個人的情分越吵越淡薄,心越吵越遠,而我不想幾次爭執,把我們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扯遠。」
「可是你不理我啊……」她抗議。
「我沒有不理你,我是在等待,等你心平氣和,肯靜下心來听听我的想法時再談。我的想法,是不是和你的預設不同?」
「嗯……可是……別說想法,就算一句話說出來,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解讀。」
「是啊!我說‘我愛你’,不同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听見,可能會出現‘油嘴滑毛不可靠’、‘他的真心有幾分’、‘太好了,他愛我’等等不同聯想。」
「所以我們之間的分歧,是因為人性潛意識里的主觀所致,投辦法改變。」
「不,有辦法的,只要我們多溝通,不讓驕傲隱瞞自己的真心意,當事情發生時,忍了怒氣,我們一起共同面對問題,就會少掉很多的爭吵。」
「真的嗎?可是相愛容易相處難,是千古不變的定理,我不認為它會在我們身上不同。」
「你的自信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認話只要努力就會成功?這句話不只適用于事業上,在愛情、婚姻里都一樣,只要努力經營,就會經營出一片沃土。」
「是這樣嗎?好吧!我們開始來溝通,說!你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她同意他的話,準備好與他「深層溝通」。
「我想要婚姻和家庭。自母親去世後,我的家庭缺了一角,失去母愛讓我覺得遺憾,三個大男人相處,摩擦的機率很多,父親是傳統大男人,他不曉得怎麼和兩個兒子談心,我們也不曉得如何和威權父親相處。後來大嫂嫁進門,家里有個女主人,氣氛變得不同,家的感覺重新回來了,那段日子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要不是空難再度剝奪我的家庭,我想我對家庭不會這麼渴求。」
「我和你不一樣,我認為女人不可以太安逸,當你習慣了安穩家庭,哪天家庭又破碎,那種痛無法讓人適應。所以我認為一個人的生活最好,不會有負擔、不會有責任,更不用害怕失去。」
天灝想起孟孟的話——沂芹害怕的不是愛情,是失去。
她的心中有一個他看不到的傷,未愈合的傷讓她害怕移動,她強烈地想保持原狀,不讓傷口再次扯痛。
將她擁在胸前,天灝細細疼惜。
她貼著他的心跳,安安穩穩的敲撞聲鼓動著她的耳膜,仔細聆所,那一聲聲重復節奏安撫了她的惶然。
「你不會失去我。」他說得鄭重。「嫁給我,讓我來證明這句話的真實。」
「我是不結婚的,永遠都不結。如果愛情的結局是廝守,那麼我們不分開吧!像現在這樣子,我有你的安慰,你有我的溫柔,我們可以用一輩子時間來談情說愛。」
「除了你的溫柔之外,我要的還有很多,我要你歸屬于我,當個名正言順的褚太太;我要一個家庭!要很多很多小孩,我要我們一起計劃孩子的未來,起為他們挑選補習班……嫁給我,你可以得到比你想要的更多。」
「可是我不要結婚。」
雖然他的保證讓人怦然心動,雖然他的付出讓她想變得貪心一些些,但是她明白貪心的下場是悲慘,她不想,她只要維持現狀。
「好吧!我不勉強你,等哪一天你反對王爾德的話,也不再認為愛情的幸福只是踩在蜘蛛網上,或者我的愛堅實到足以令你不害怕,我們再來談結婚。」
「對不起……」
「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這會讓我聯想你不願意改變心意。」
「我真的很愛你,你對我這麼好,我……」
「等你的愛情醞釀夠了,請通知我,我願意陪你一起面對恐懼。」
「謝謝。」
「這兩個字听起來好多了。」
拍拍她,認真回想,他甚至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愛上她。
格蘭爾說——所謂情話,只是熱情沖動時所說的話,它就像夢中囈語。
情話缺乏意義嗎?不!沂芹否認,它讓她迷戀上他的聲音,讓她一步步承認愛他是情不自禁,她不再反對自己放縱心情。
愛他就愛吧!既然愛了,她就要愛得深切、愛得徹底,愛到義無反顧……愛得恐懼在她心底縮小陰影。沂芹長尾巴,天灝辦了生日宴會,邀來幾個朋友為她慶生。
一屋子人、一屋子熱鬧。他們圍坐在客廳里說說笑笑,一派輕松。
蕭喻和楊臻也來了,搬到高雄幾個月,楊臻的表情顯得輕松許多。
敬棠和管靜筠最初識,他們坐在一處,聊的話題繞著孟孟打轉,幾個心意相通,說出口的話語一致,他們不約而同笑開,熟悉的氣氛很快包圍起兩人。
孟孟吃了點東西,就往房里鑽,倒不是心情不好,而是最近迷上新電玩,連一刻都舍不得關機。
沂芹倚在天灝身旁,看著他對她的用心,感動之外她尋不出其他形容。
「為什麼你喜歡我?」沂芹愛上他的情話,一天听幾百次都不覺膩。
「因為喜歡你讓我的心覺得踏實,生活有了重點。」
對沂芹說情話成了他的新習慣。他愛看她眼里的感動跳躍,愛听她軟軟的聲調發出一個個怪問題。
「喜歡有沒有保存期限?是不是過了六個月,喜歡變質,情人就要分手?」
「原則上沒錯,不過我的保存期限是永遠,因為我對你不只喜歡,還有很濃很重的愛。」
把玩她的手指,一、二、三……不一樣長的十根手指,卻一樣牽動他的心。
永遠,他說了很多很多次永遠,多到她的耳朵將要成繭,可是她愛他的永遠,他的永遠在她心上一圈圈圍出安全。
「我也愛你,永遠都愛。」
「嫁給我吧!既然我們的心里都打算了永遠。」
「可是……我……」
她搖頭,笑著不說話。
天灝曉得,想結婚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只不過,幾個月的等待,她始終不更變的答案,讓他開始焦慮,他擔心固執的她,會把固執用在對婚事的堅持上。
「不準說不嫁給我,起碼今天晚上,讓我存有一點自以為是的幻想。」
「你真那麼想要婚姻家庭?」嘟起嘴,她覺得自己似乎過分。
「無庸置疑,歡迎你隨時改變主意。」他說得好篤定。
「可是……算了,今天不談。」
「問你一個問題,還生不生氣你父親?」
「當然氣!可是又沒用,他娶了別人是事實,又不會因為我的生氣改變。」
「所以你原諒他了?」
「還沒呢!我等他先低頭跟我說對不起,我才會原諒他,否則……
哼哼!」
她的哼哼讓一串門鈴聲音打斷,李媽媽去開門,迎進方應龍、佳慈和小威,他們捧著生日禮物走進客廳,滿屋子熱鬧全安靜下來。
「小威,你先跟沂芹姐姐說生日快樂,然後上樓跟表哥玩。」佳慈試圖打破沉寂。
「沂芹姐姐,生日快樂,我有話想問你。」他抬頭挺胸,仿佛自己是英雄。「你有哪里好,為什麼爸爸媽媽都要我學你?」
小威的話切中紅心,沂芹緊繃的心情放松。
父親始終以她為傲?望天灝一眼,她在他眼里讀到支持。
「因為我很厲害,從小到大我都當模範生,老師夸獎我,同學都喜歡我。」說同學喜歡她,倒不如說是害怕、崇敬,她超越眾人的優秀讓人對她保持三分距離,除非是和她勢均力敵的同學,不然誰也不敢貿然當她的朋友。
「當模範生很困難嗎?」
「是不簡單,想當班級模範生你只要打敗三四十個人,想當學校模範生,起碼要擊敗七八百人,才能月兌穎而出。」
沂芹的有問必答,讓方應龍和佳慈同時放下心,這趟來對了,他們感激地向天灝投過一眼。
「我想我沒問題。」小威自信滿滿。
「哈!小鬼,你的大話說得太早,我在你這個年齡時,已經把一整本唐詩三百首背得滾瓜爛熟,你會做什麼?吃飯睡覺玩玩具?」
「你的書還在嗎?如果有書我也會背起來,我們幼稚園老師說我很聰明。」
「書在我房間的書架上,有本事的話你去背吧!我猜你根本做不到。」沂芹下挑戰書。這小鬼心高氣傲,和當年的她很相像,她承認自己喜歡這個小子。
「好,我回去馬上背書,等我生日的時候你再考我,我保證全部背完。」他接下戰帖,拼過沂芹是他從小最大志願。
「你要是有本事全部背起來,我送你一台筆記型電腦。」她條件開得優渥。
「我一定會,你趕快把錢存好,免得到時說話不算話。」
「你怕我賴賬?我還怕你要賴呢!笨小鬼,我賭你辦不到。」
果然,兩人身上流著相同血液,他的刻薄和她相較量,在伯仲之間。
「我才賭你存不了那麼多錢呢!爸爸說你沒工作,恐怕連吃飯都很困難。」
「笨瓜,看清楚,我身上這一套衣服至少要三萬塊,我會沒錢?」
「你怎麼有錢?當小偷去偷的嗎?你要小心,警察會抓你。」
「我男朋友有錢,再貴的衣服也買得起。」勾住天灝,她的陣營多一人。
「你要嫁給天灝叔叔?太好了,你嫁給天灝叔叔,這里變成我家,我就可以常常來這里玩,耶!我要去告訴孟孟哥哥。」歡呼聲剛停止,他一溜煙不見。
小威離開,橫在他們當中的防護盾牌消失,敬棠給眾人使眼色,大家紛紛往餐廳方向走去,騰出的偌大空間里只剩下四口人。
天灝握握沂芹的手,對她鼓勵性一笑,領她走向前,輕輕喚聲爸爸。
「沂芹,對不起,請原諒爸爸。」他拿出一份報紙,版面上大大的對不起三個字,惹出她的眼淚。
討厭啦,生日哭會衰三個月子耶!「你的對不起遲到了……」抱住爸爸,沂芹哽咽,想念累積太多。
「乖女兒,是我不好,不應該瞞你,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你好好跟我講,我也不見得就會否決你,你不說、先斬後奏,我當然措手不及。」她努力為自己搬來台階下。
靠在爸爸胸前,沂芹偷眼看見佳慈欣慰地微笑,拿起手帕偷偷拭淚,也許她沒她想象中的壞。
「我知道,是爸爸不好,只要你原諒我,什麼事都好談。」
「原諒?你想得美,哪有那麼容易。」沂芹抬高姿態說話。
「說話不算話,剛剛你說只要你父親先低頭說對不起,你就原諒。」天灝扯她的後腿。
「我……你的對不起遲到了,為什麼我的原諒要準時?」
「好好好,只要你肯原諒,遲到多久都沒關系。」握住女兒肩膀,方應龍仔細審視,幾個月不見,女兒悄悄地改變了。「你變得好漂亮,我的女兒是不是在談戀愛?」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兒行情好,從上國中開始,就有人跟在後面追。」
「可是這回不一樣,以前你被追得好煩,回家老跟我抱怨,現在男生是怎麼了,閑著沒事拿追女人當消遣,這回你眉眼間淨是春風得意,偷偷告訴爸爸,你對那個男人很滿意嗎?」他若有所指地瞄天灝一眼。
瞬地,沂芹嬌羞浮現,一種她沒流露過的醉人表情,讓天灝看傻。
方應龍笑笑,結束她的害羞。「來,看爸爸給你帶來什麼生日禮物。」
佳慈打開盒子,一龔雪白的新娘禮服躺在盒內。
那是沂芹母親的遺物,從小她跟父親吵鬧過很多次,父親總笑說,等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就把這件衣服當禮物送給你。
「喜歡嗎?」
「當然喜歡,我期待好久哦。」拿起衣服,沂芹在身前比劃,幸福光暈映在臉上,轉過幾圈,她揚著滿臉笑意問︰「我像不像媽媽?」
「不像,你媽媽多溫柔,哪像你睥氣那麼拗。」方應龍搖頭回答她。
「還不是你寵壞的,全怪你。」她偏著頭,小女兒嬌態盡現。
「沒辦法,我就是愛寵你、樂意寵你,誰管得著。天灝,我先警告你,寵沂芹是我的專屬權利,你不能越權。」方應龍指著天灝說,對這個未來女婿,他越看越滿意。
「才不,我偏要天灝寵我,你有新人可寵,哪听得到我這個舊人哭。」
「女兒長大翅膀硬了,有男人就不要老爸,我真可憐,疼一輩子的女人心向著外面男人,看來我將會晚景淒涼。」
「還怪我?說!是誰先不安分,在外面搞外遇?」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說說鬧鬧間,把存在心中的不滿談開了,把以前的情分談回來了,他們又是那對最親密的父女同志。
「孟孟哥哥不理我,他罵我小鬼頭快走開。」小威嘟著嘴從樓上跑下來。
方應龍和佳慈一臉疑惑地望向天灝。
「孟孟漸漸從自設的藩籬中走出來,現在他正值青少年期,我想我們應該尊重他的叛逆。」天灝解釋。
「真是好消息,你大哥在天上一定會覺得欣慰。」佳慈的眼中蒙著欣然。
「那還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有我這個媽咪照顧得當,他會好得這麼快?」
沂芹開口對佳慈的第一句話沖得嗆人,但她曉得沂芹準備接受她了,感動的目光漾著水波,她想她會和這個繼女相處的很棒……送走客人,沂芹回房穿上母親的結婚禮服,禮服保養得很好,簇新的婚紗裹在身上,裹住淡淡幸福。
她推開門,走到鄰房敲叩兩聲,天灝應門,他剛洗過澡,發稍還帶著薄薄濕氣,突如其來的沂芹讓他半響說不出話。「你……真美……」
「你在流口水,我看來很好吃嗎?」她主動走進他屋內,牽起他走到落地窗前,皎潔月光灑在她身上,柔美光暈圍繞。
天灝深吸口氣,用力甩頭,企圖甩掉滿腦子顏色。
「秀色可餐。」淡淡的四個字掩去他勃發悸動。
「從小我就夢想有一天能穿上這套衣服,跟我心愛的男人攜手。」
在月光下,她環住他的脖子,淺淺的笑,媚惑他的心。
踮起腳尖,她在他唇上貼上標記。「要記得哦!你是我最心愛的男人。」
「你也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他低下頭,學她在她唇間烙下他的標記。
「有了愛情這種成分,會讓兩人的關系變得復雜,我們將慢慢產生佔有,想把對方圈在身邊,然後有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被催生,模糊我們的真感覺,讓我們變得歇斯底里、無聊多疑。你想,我們可不可以只留下愛情美好的部分,把那些討人厭的東西丟棄?」
靠在他身上,身體貼著他的,她好快樂。
「如果我們對彼此都有足夠的了解和把握,這種煩人的事情就會減少。當然,要完全杜絕,只有結婚了。」她在他懷中,他的說話能力變差,手在她背上輕輕撫過,一次一次……「結婚只是讓佔有欲合理化,嗯……」她舒服得像只慵懶貓咪。
他沒回話,吻從她的額間滑下,濡濕在她臉頰邊一寸寸侵蝕,直到他纏纏綿綿地吻上了她。
一寸寸唇相接,天地間只剩下彼此,彼此的愛、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彼此……奇異的熱潮在小月復間成形,她被包裹在他溫熱的氣息中,那是一種屬于男人的陽剛氣息,手攀得更高,她讓吻變得深情熱切。
他全身肌肉緊繃,幽深晦暗的瞳眸潛藏著無底欲念,抱住她的手縮得更緊……她毫無空隙地貼住他,感覺到他的悸動灼熱……她無法呼吸了,吻再度變得熱烈,唇舌交纏,他滑開禮服拉鏈,手在她赤果的背脊細細撫貼。
她隨著擺,拉開他的睡衣,指尖在他平滑肌理上輕觸。
一波波強烈激流在他身上竄過,他的自制力潰不成軍。
抱起沂芹,他走向床間,當兩人雙雙躺上床鋪時,他們都曉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誰都阻止不了。
「沂芹……」他俯,吻自唇畔游移,她縴細的頸項、優美的鎖骨、細致的白皙皮膚……輕顫一遍遍傳向她的知覺神經,她說不了話、回應不了他的柔情,她在欲海中載浮載沉……在輕輕的申吟中,她搖動螓首,抱住他的手縮得更緊了……他是她最愛的男人,今夜她將同他奔赴天堂……他反復舌忝吮著她,溫熱的氣息在她身上架構瘋狂。
這個女人呵……是他要一生一世的靈魂……愛她、愛她……他願用盡所有的情意愛她……寬寬的大掌在她身上燃起一簇簇熱情……
「我愛你。」這三個字他要全世界都知道,知道褚天灝愛方沂芹。
「我也愛你。」她小小聲說,這三個字她只要她知、他知,她不要任何人來分享她的愛情。
「我想要你。」他想要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也要她的一生歸屬。
「我也要你。」她要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不悔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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