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恬決定結婚,日子訂在秋高氣爽的季節,當消息在辦公室里傳播開時,容辰的知覺神經有三秒鐘時間停止感應。
環視周遭,一堆已婚婦女,她突然覺得自己被排擠到圈圈外面。
「你確定要結婚?和那個次級品?」容辰第八次問她。
「小姐,客氣一點,我付費了,他不能算次級品,OK?」
這是小恬的哲學——再昂貴精致的高級品掛在櫥窗里,凡不歸屬于她,都是次等物;但只要花下錢,貼上她的專用標簽,再爛的東兩都會自動升級,變成高等品。
「你會後悔。」
「我不嫁才會後悔,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一個不小心翻過三字頭,到時身價暴跌,說不定想嫁街邊游民,人家還要慎重考慮。」
「嫁游民不壞啊!起碼生活自在愜意。」
「游民可喝不起‘哈瓦那之光’,想清楚哦!」小恬朝她擠眉弄眼。
「至少,你應該和他多談幾年愛情,再來決定婚嫁問題,比較恰當。」
「你要我學梁山伯和祝英台?談幾年感情,婚沒結成,雙雙化成蝴蝶,告訴後人,這就叫作浪漫?算了吧,中國有梁祝,西洋有羅密歐茱麗葉,他們已經替浪漫作足見證,不用我來摻一腳。」
「你肯定他帶給你的愛情,足夠應付未來五十年枯燥的婚姻?」
「愛情?我承認愛情是種相當棒的享受,但我享受的夠多了,定人婚姻,不會遺憾。」
「不遺憾?」
「對,不遺憾。說實話,談過數不清的愛情,我不敢肯定什麼是我真正想要。不過,當他對我架構未來生活時,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要那樣的生活。」
「你愛他嗎?」
「他讓我很愉快。」
「讓你愉快的男人不少。」
「他是讓我感覺最自在的一個。」
「自在?」
「沒錯,在他面前我不用裝蠢,不用刻意花心思吸引他,我可以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表達最直接的情緒。」
「你只是對他太有把握。」
「對男人有把握,不是婚姻里面重要的一環嗎?我可不想當個疑東疑西的古怪妻子。」
「是嗎?」
「好了,別在我的婚姻上繞不出去,你反正還年輕,可以多玩幾年,去送東西吧!中午不用趕回來吃飯了。」
容辰看看腕表,還有半個小時就是午休時間了,拿起要送印刷廠的資料,她走出公司。
一路上,容辰不斷反芻小恬的話,她在腦中搜尋,有哪個男人可以讓她毫無顧忌,表達真正的想法,不用忍耐將就?
想了半天……嗯!有的,那些她沒興趣或對她沒興趣的男人。
走入電梯,她習慣性縮到最後面。在白天,俯瞰台北市也別有一番風味。
「又‘只是在搭電梯’?」
男音響起,她抬眼,是那位有主名草,她揚揚手上的牛皮紙袋。「我還在上班,你別讓我的老板誤會我打混。」
「你沒有嗎?」她的防備,讓靳笙覺得好笑。
「我當然沒有!」她的老板說壞不是太壞,但背後鄉長兩只眼楮,能隨時洞察員工的一舉一動。
「你在幾樓上班?」閑閑無事,他勉強算得上是個教她毫無顧忌的男人,多聊兩句不是太壞。
「我還沒上班。」他實說,公司沒整理好,他只是來看裝潢進度。
「還沒上班?你來這里勘查地形?」
「算是。」
總覺得她說話的口氣和小辰很像,尤其是她擺手、晃腦的模樣,十足十的相像,不過她整整比小辰小了一半,他從不認為愛吃的小辰會有瘦下來的一天。
「你是風水師?太棒了!要不要到辦公室幫我看看我的位置哪里出問題,怎麼兩年內大大小小的同事全嫁光了,就留我一個人小姑獨處。」
「你想結婚?」
「不想,但……當周遭所有人都走入婚姻,就免不了在這上面多繞繞想想。」
「你還年輕。」
「說的也是。」說不定明天小恬反悔,她又能陪自己穿梭在台北各個brUB,大玩愛情追逐游戲。
電梯門打開,簡短交談結束,揮揮手,容辰先行離開電梯。
走出辦公大樓,她來到小摩托車身邊,牽出車子,發兩發,沒動靜,再發兩次,還是沒下文。
該死,她早該送它去看醫生,只是人太懶,沒等到病人膏盲,她舍不得離開它半步遠。
撥下手機,容辰無奈說︰「佳彰,是我啦!我的摩托車又壞了,你找時間把我的車子拖回去修理。嗯!對,在我們辦公大樓外面,我把鑰匙放在腳踏墊下面,謝啦!」
她的車子一修再修,修到機車行老板叫兒子來追她當媳婦,幾年下來,一家人沒當成,倒也修出友情。
站到馬路上,沒多久,一輛勞斯萊斯開過來,搖下車窗,駕駛探出頭,「小姐,要我送你一程嗎?」
「謝謝你,你真好心,不過,我的同事去開車了。」她習慣性對男人裝傻笑。
「這是我的名片,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好啊!謝謝,我一定聯絡你。」揮揮手,用甜到不行的嗓音說話。有沒有見過招蜂引蝶?就是這樣。
車子一走,她向後退兩步,把他的名片塞進包包里;她的花名冊上雖然已經客滿,再也負載不了另一個男人的「意思」,但留著吧!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站半天,她叫不到計程車。然後,又一部賓士車出現,停在她身邊。
容辰嘆氣,她是桃花繁殖場嗎?為什麼蜂蜂蝶蝶習慣在她身邊飛?裝出可愛微笑,在他探出頭時,頓時笑容蒸發,是那個對她不感興趣的男人。
「我想你需要幫忙。」靳笙實話實說,冷冷的瞼上沒有表情。
靳笙不曉得自己怎會在這里停下車,或許他下意識想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尋找和小辰相似的蛛絲馬跡。
「我是需要幫忙。」打開車門,她賭氣坐上他身邊位置,兩瓣唇翹老高,淺淺的口紅,妝點了她的美麗。
又是一個很「小辰」的動作,他看呆了,為什麼有人的動作會那麼像另一個人?
不過……像?假若他拿出小辰的照片告訴她——你好像我的女朋友。她大概會用手上那個頗有重量的牛皮紙袋砸上他的腦袋。
「去哪里?」
「往前走,十分鐘不轉彎就到了。」一時間,兩人都靜默不語,車廂內只有CD唱盤,傳出古典音樂。
「你有沒有維瓦帝的四季?」她低頭在他的CD架里翻找。
又是一個相似,所有的古典音樂中,小辰只听維瓦帝的四季!
「啊!有了。」容辰拿出CD,沒多久,春之交響曲傳遞出春之訊息。
「你喜歡四季?」
「嗯!特別是夏季雷雨那段。」
怪眙!一個和小辰很類似的怪胎。
「剛剛有人想載你,你為什麼不肯?」
「我有那麼隨便嗎?何況交友守則一,不在男人第一次邀約時,立即答允。這是所有女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又上我的車?」
「你對我又沒意思。」
「我表現得很明顯?」
「你說過,你有個漂亮的女朋友。」
「如果是我騙你呢?」
「你騙我?不會吧!以我閱人無數的經驗,你不是個會騙女人的男人。」
「閱人無數?你有很多男朋友?」他皺起眉,對這個猜測頗覺不耐。
「多咧!」她拿出萬用手冊,在他面前晃晃。「我是狩獵愛情的高手。」
不愉快的感覺很真實,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要為她的話感到不快。
在他尚且弄不清自己的感覺時,容辰大喊一聲︰
「印刷廠到了,我在前面下車。」
轉動方向盤,他找到適當位置停車,側頭看她,她正在包包里面東翻西翻,不曉得在找什麼。
「算了,我沒有紙片。」一邊說著,她抓起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你的手很大,至少可以寫十個女人的電話號碼。我欠你一頓,缺少糧食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她打開門,俐落下車,揮揮手,她不介意欠他人情。
車廂內,靳笙攤翻自己的掌心,三個大大的「章容辰」寫在正中央。閉眼、睜眼再次看清楚——章、容、辰。是她!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霍地,他沖下車,朝她的背影大喊︰「章容辰。」
容辰反轉身體,看見他掩不住的喜悅,她笑問他︰「那麼快就斷糧啦?」
下一秒,她的頭撞上一堵寬寬厚厚的胸膛。
不會吧!他餓到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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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收進懷中,他的兩條手臂像緊身箍,圈得她動彈不得。
「先生……我呼吸不順……」她的嗚咽聲,他听不見。
「先生……有話慢慢講……我可以溝通的……」他太激動,任何聲波都傳不進他耳里。
「這位先生!請你自重。」
話畢,她想用力撐開她和他的距離,無奈,他不動如山,再大的力氣也動不了他分毫。
容辰放棄了,吸氣吐氣,她學大肚魚,安安靜靜躺在他胸前,隨便他愛怎麼抱就怎麼抱,等他抱爽了,她再來算帳。
十分鐘,不!正確的說法是十二分四十七秒之後,他終于松開她,缺氧的容辰呼吸到新鮮空氣。
「先生,請問你是什麼意思?」吐納一番,還好,她仍然健在。
「你要不要先把東西送進去?」他指指她身後的印刷廠。
印刷廠里,陸陸續續有人從里面走出來,工人們準備要午休了,容辰惡狠狠地瞪他,恐嚇他說︰「你給我乖乖站在這里不要動,敢偷溜走,你就試試看。」
她那剽悍的凶惡模樣,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靳笙莞爾,向她保證︰「我不走,我在這里等你出來。」
「最好是這樣!」
「一定這樣。」他朝她揮揮手,望著她瘦削的身影慢慢隱在門後。
他的小辰居然真的變瘦了,雖然失去她的專有特色,但……她真的美到不行。
他怎會認不出她呢?她的眼楮還是一樣晶亮靈活啊!不過少了兩層肥肥的眼皮,他就不認得了。
她的鼻子還是一樣挺,只不過是從大山變成小山,,她的臉仍然帶著兩抹紅暈,僅管面積變小……
她還是習慣在說話時斜眼睨人、習慣攤手擺無奈、習慣听四季,她實在變得……不多。
總之,認不出小辰,他罪大惡極。
低頭,他再看手心上三個字——章容辰,這三個他認識了快一輩子的字,再度闖入他的生命之中!
太好了!他的聰明小辰、他的懂事小辰,雖然有點凶凶的,可是凶得好可愛……小辰呵……他的心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狂舞……
她出來了,在看見他的同時,她跺起重重腳步。
可惜分量不夠,制造不出驚心動魄的場面,在以前,她這招「撼天動地」,還有些用處的。
「你、這、位、先、生,說清楚、講明白,為什麼光明正大偷吃我的女敕豆腐?」她的豆腐以黃金計價,貴得很。
「別喊我‘這位先生’,你可以叫我‘小笙’。」
「小生?我還花旦、武生咧,真惡心,你沒別的話好解釋你的變態了嗎?」
「小辰,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他搖頭大笑,為了她的「沒變」。
小辰?幾百年沒人喊她小辰了?
她拾起狐疑的雙眼望他,歪歪的頭、歪歪的眉,她的腦筋以秒速三千公里方式快速思考,然後,在他放下冷漠的臉上,那抹熟悉感躍上她的心。
啊……她的下巴落下來!不大不小,塞進一顆棗子剛剛好。
「想起我了?」他好笑地捧起她的臉,期待著她的答案。
「嗯……」點點她名副其實的「小臉」。「你不是、不是……在美國?」
「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他暢懷大笑,回想離開前的那個吻,要不是怕嚇壞她,他想在那兩瓣紅唇上輾轉,回憶那份甜蜜。
「所以你回來了……」她有氣無力,忘記計較剛剛的怒氣。
「對,我回來了。」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存在,
「你可不可以捏我一下?」
他順她的意思,掐掐她的頰邊。
「不是太痛……大概是我在作夢。」搖搖頭,她的臉上出現沮喪,轉身離開他。
就這樣?靳笙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幾個箭步,搶在她面前,再次用力把她鎖進自己懷里。
「痛不痛?」他說著,又把雙手往里面縮幾寸。
「痛……」
「那麼是不是你在作夢?」靳笙松手,又急急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轉身走。
「不……蠻真實的。」她揉揉自己的額頭。
「對羅!我是真的回來了。」他認真的眼楮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小笙……我想尖叫。」咬住下唇,她要求自己不失控。
「好啊!你尖叫吧!」
「真的?」
「真的。」
說著,他把手搗在她的耳朵上,光是這個動作,她就可以確定,她的小笙回來了。
從來,他只在乎她,就像現在,他不怕自己的耳朵壞掉,只擔心她的耳朵受不了自己的尖叫聲。
她回抱住他,閉起眼,在他心髒正上方一連串喊叫︰「啊……啊……啊啊啊……」
終于,她停下尖喊,圈住他腰際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
「叫夠了?」
「夠了!」
「相信我回來了?」
「相信,你變得好大只哦!」
「是你變小了。」
「嗯,我整整瘦了三十五公斤,厲不厲害?」她放開他,轉了一圈展示身材後,又圈回她的老地方。
「江偉看見肯定要大大後悔。」
「哈!告訴你,我大一校際聯誼時踫見他,我向站在他身旁的男同學拋媚眼。」
「他沒認出你對不對?」
「對!我假意問江偉,有沒有和你聯絡,其實我是要告訴他,我就是把他嚇得幾天幾夜沒睡覺的章容辰。」
「然後呢?」
「他追我,我不理他,我卻和他的死黨交往了三星期,嘔死他。」
「你很壞!」
「我不否認,前幾天我在路上踫見周玉雁,你記得她嗎?」
「記得,很可惡的女人。」
別說小辰對她記恨,他也討厭說話不留情面、處處欺負小辰的周玉雁。
「知不知道我怎麼欺侮她?」
「說說看。」
「我當著她的面,勾引她的男朋友。」
「他上勾了嗎?」
「當然。」她自信滿滿地說。
「然後呢?」
「沒有然後啦!你以為我眼光那麼差,會看上她的男朋友?送我我還嫌佔空間咧!」
「你只想鬧得他們吵架?」
「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明的大女人。」
「我相信。」
在她面前,他的冷淡消失,華靳笙又是那個聲聲附和、句句捧場的小宦官,只要有他在,她就不自覺地演起慈禧太後。
「告訴我,你在美國這幾年有沒有人欺負你?」從小都是她在罩他,沒有她在,容辰想,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他在容辰眼里讀到她的想法,便順著她的意思回話。
「那幾年的確很辛苦。」
「我就知道,前幾年我拚命學英文,我想,說不定哪天華媽媽打電話回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求我到美國陪你念書。」
從小到大,貴族幼稚園、私立國小、私立國中,哪問學校不是華媽媽來家里面拜托,請她陪小笙一起上學,她早早就習慣當他的書僮……哦!不,是伴讀。
「那時要是我媽媽打電話回來拜托你,你會答應嗎?」
「當然答應。忘啦?你是歸我管的,誰敢欺侮你,我絕不輕饒。」她忘記畢業典禮那天,是他挺身用一臉嚴肅嚇跑周玉雁和她的應聲蟲。
靳笙失算,他以為千里迢迢、離家三千哩,小辰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沒想到她連想都不多想,一口答應。
「說!有人欺負你嗎?」
「剛開始有。」
後來他請武術老師在家里教他功夫,從中國武功、劍道、柔道到跆拳道,等他學會後,再沒人敢對他吹胡子瞪眼,欺負他這個瘦弱的黃種人。
「後來呢?」
「交了朋友情況就好些。」
「你長得挺壯,外國的牛女乃比較營養吧?」
「你想喝嗎?」他可以空運一貨櫃來台。
「你想我再壯回去,門兒都沒有。不說這個,快告訴我,你在美國生活的點點滴滴,我想知道。」
「沒問題,但是……你上班可以嗎?」
「唉呀!沒問題。」她拿起手機,不管接電話的人是誰,潦潦草草交代一聲請假,就拖著他繼續往下說。
他們之間的空白,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補回來。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再聊。」
「好啊!」她勾住他的手,頭靠在他肩上,那般親密,彷佛他們從沒有遺失那十年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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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廳里面,容辰雙眼平視她的小笙。
眉毛濃濃,像!眼神柔柔,像!鼻子挺挺,像!肩膀寬寬,不像!胸懷闊闊,不像!腰粗粗,不像!大大的兩條腿,不像!三個像、四個不像,難怪她沒把他認出來,錯不在她。
很容易的,容辰原諒了自己。
「我回來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可是左右鄰居幾乎都搬家了,好不容易問到的最後消息,說你們搬到南部去了,我找了征信社往南查,卻沒想到你還留在台北。」
說話間,他習慣把容辰愛吃的東西送到她面前。
「我爸媽到台南山上種木瓜,這兩年種出心得,他們說接下來要種有機蔬菜,現代文明病多,大家都好害怕。」
「這是個好主意,下次我跟你回家,說不定我可以跟章爸爸談,來個企業化經營。」
「這種賺錢的事,你應該找我媽媽談。」
「我記得,你媽媽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太太,我母親很佩服她,我回國的時候,她交代我一定要邀請他們到美國作客。」
「不行不行,飛機票太貴,我媽媽肯定不會去的。」
「兩張飛機票,我還負擔得起。」
「當然羅,從小你就是有錢的公子哥兒嘛!」
「不對,這些年我賺了不少錢,我沒有跟家里伸手。」
「你沒念書嗎?大學畢業才兩三年,我就不信你能賺多少錢。」
「事實上,我今年暑假才剛從研究所畢業。」
「什麼?研究所!」她的音調整整提高八度。
「是研究所沒錯。」
「你的功課那麼破,還能念完研究所?說!你老爸捐給學校多少錢?」
「我……沒那麼差啦!」
他是「大雞晚啼」,華家上上下下都這麼說。雖然小辰料得沒錯,他老爸的確捐了一座小小的圖書館給學校,可是他能畢業靠的是真真確確的實力。
「好吧,不逼你招供,不過你要告訴我你賺什麼錢,不會是去販賣毒品牟取暴利吧?」
「我念財經,從大學時期我就開始炒作股票、投資商店,幾年下來有不錯的利潤。」
「美國那麼容易賺錢,你回來做什麼?」
「我覺得台灣是個不錯的投資環境。」
他沒說實話,想回來發展,純粹是為了她。
「真的?那……我有一筆大錢,交給你幫我炒作,好不好?」
「大錢?」
「嗯,我從小到大累積的全部財富。」
手肘頂著桌面,她將半個身體擺到桌上,靠他好近,她竟覺得……臉紅心跳?!
怪了,她哪里不對勁?
容辰望望他,再想想自己的問題,想不出錯誤在何處,算了,不理會,賺錢重要,她早膩了數小鈔過日子的生活。
她期期買樂透,投資不少錢,卻連個兩百塊小獎都拿不到手,運氣夠背,現在活生生一個財經高手在身邊,此刻不利用更待何時?
「說嘛!幫不幫忙?」
「多大一筆錢?」
「一百萬。」比出一根手指頭,容辰洋洋得意。
不簡單吧!這可是她省吃儉用,外加上三年辛苦工作的成績。
「一百萬?」好「大」的一筆錢,他莞爾,
「太多?我知道很多專家都說玩股票要拿閑錢玩,不能將畢生的積蓄全放進去,輸的話會很慘,不過,我對你有信心,就算全輸了也沒關系。」
她嘴上說得豪氣干雲,卻在心里要求自己作好心理建設,免得到時賠了錢,一個沖動紅衣紅褲,從辦公大樓上跳下來,做個不瞑目的厲鬼。
「你對我有信心?」
「當然,你是我的好哥兒們,不信你,我信誰?」
「好吧!把錢匯給我,我一定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
為了她隨口說說的「信心」,靳笙決定潦下去,讓她的股票在台灣不穩定的環境里,開出亮眼紅盤。
「謝啦!等賺大錢,我請你去上合屋吃飯。」
「上合屋?五星級餐廳嗎?」甫回國不久,他對國內的飲食環境不熟。
「幾顆星我不知道,可是你進去可以吃到飽,吃到撐再走出門,我可是好久都沒有這樣子縱容我的胃了,為了特殊的你,我願意!」
容辰隨便唬弄的「我願意」,听進他耳朵,彷佛他們已經站到紅毯尾端,她正在回答神父,她願意和他禍福與共。結婚進行曲持續奏起,他陶醉在優美的四拍子節奏里……
「小笙、小笙,你怎麼了?」她推推心不在焉的他。
「哦!沒事。」他忙回過神。
「容頏大哥也在南部嗎?」
「沒有,他大學畢業後就出國了,听說和同學在搞什麼生化科技公司,誰知道。」
「那你呢?你在做什麼?」
「我在你常常去勘查地形的辦公大樓二十七樓上班,對了,你去那里做什麼?」
「我租下那棟大樓的頂樓當公司。」
「哦,原來就是你的公司,以後我下班就上去找你。」
「歡迎!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在哪里上班。」
「二十七樓的星宇雜志社啦!我是一個小編輯,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升到總編輯。」她的志氣不大,總編輯是她一生追求的最大目標,
「你一定辦得到。」事實上,他已經在考慮,辦一間雜志社給小辰經營的可行性有多大。
「你住在哪里,富德街的大房子里嗎?」
「沒有,我租一問小公寓,富德街的房子沒人住。」
「很久沒回去了,還真的有些想念。」
「下次找人整理整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
「說到要做到,我會把你的話記起來。」
伸出手,她要和他打勾勾,很稚氣的動作,卻讓他們同時想起自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