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幾個陌生人聚在床頭,對著她評頭論足。旭脈心驚,坐直身子,反眼看著他們。
這里是哪里?穆府嗎?「他」仍然把她送進穆府……
心頭沉重,為什麼他不讓她留下,不讓她陪在身邊?
夫妻不是該同甘共苦嗎?大難來時為什麼要讓她獨自飛離。她不懂他的安排,真的不懂。
縮起身子、關起心房、閉起耳朵,由著他們去評論,她不想和這些人有任何交集。
「玫兒你看,這姑娘好傲的一副樣兒,她似誰欠了她多少銀兩不還。」鳳姨娘怎麼看都覺得旭脈不順眼。
當時她就極力反對驥兒娶宋家姑娘,瞧瞧驥兒和她;家佷女玫兒是多相襯的一對啊!他們自小青梅竹馬一路玩到大,男有情、女有意,這樁婚姻是人人看好。
偏偏老爺不知道是吧根筋沒搭好,居然擅自幫驥兒訂下這門親,弄得驥兒一怒,連著出門幾個月不捎絲毫訊息回家,玫兒更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常常哭紅雙眼。
穆夫人在穆老爺被誣陷那段日子里外張羅、心神俱疲,在逃離家鄉不久後就病逝了,後來穆老爺另娶鳳鈴為妻,幾年下來,全家倒也過得平安和樂。
「姨娘別這樣,她是嫂子,往後都是一家人,何況,表哥交代我們千萬要善待她。」玫兒想起表哥,又紅了眼眶,她的心事怎會變成今日這光景?
「別哭、別哭,我的好玫兒,老爺已經答應讓驥兒娶你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驥兒對你有多麼疼惜,這女人啊!名分地位都是假的,要是能讓男人反你疼在掌上、愛到心里才是真的,等驥兒一回來,我馬上辦你們的婚事。」
「以嫂嫂面前……別說這個……」皺起眉,玫兒一雙盈盈秋瞳滿懷心事。
這宋姑娘長得好美啊,人間哪里還娃得出這等女子,會不會表哥看過她一眼,心里就愛上她,才會……才會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好好照顧她?
「嫂嫂?那是叫給外人听的,誰知道她在土匪窩里有沒有教人玷污了去。女人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名節,守德的女人,要是踫上這種情形,早就上吊自殺了,哪還有臉跑到人家家里,佔住夫人位置不放,真不知道這宋家是怎麼教女兒的。」
旭脈兗耳不聞,一心只想著身處危險的他。
他還好嗎?全身而退了嗎?一顆心紛亂無緒,安定不下來啊!
「姨娘……我們喚姨爹來吧!」吧嘆口氣,她轉頭讓下人去請老爺。
「叫老爺有用嗎?事實就是事實,真搞不懂老爺心里在想些什麼,報恩有必要賠上兒子的一生嗎?這驥兒也真是的,一個老人頭腦不清楚也就罷了,他竟也跟著亂來,人不許出來,把她打包送回宋家不就結了,還扛回不定式這兒干什麼?當花瓶嗎?用過了舊東西誰稀罕。」鳳姨娘罵個不停,說起這樁婚事她就是滿心不樂意。
好吵,刀子這樣吵,擾得她不能專心想「他」……她不耐地揚起耳朵。
是了!她可以回宋家,回去家里等他來迎。
可……說不定,他不知道宋家在哪里,才學送她回那里去,她要是真的離開,說不定,他們就見不了面……
見她揚耳,鳳姨娘一把火燒得更加熾烈。
「你那是什麼態度?!嫁進咱們家,好歹你也得喊我一聲婆婆,就算你是千金小姐,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理兒總有听過吧!
你手;上捧的是我穆家碗,嘴里吃的是我穆家糧,人在屋檐下還得矮三分頭,你別把你宋家小姐的架子拿來我跟前擺譜,我不吃這套的。
何況,我可沒拿到你半分嫁妝,你的嫁妝都便宜了那群土匪,我看大概連你的人都便宜了人家……」她不懷她意地看著她。
听懂她的諷刺,酸意泛上心間,咬住唇,她的驕傲再度在臉上現形,捍衛她的心。
「你、你……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這是教你為人媳婦的道理,你可以不要臉、可以下賤、可以和男人做了苟合事,還賴上我家;我可不能不顧我穆家門風,你沒娘可管教,婆婆我就代替……」
旭脈再受不住,揚手,一掌揮過,熱辣辣的五指印在她臉上。
「你居然打我!」鳳姨娘氣極,轉身尋來一柄帚子就要住她身上招呼。
「你這蕩婦,我今天不教訓你……」
「鳳鈴,你做什麼?」穆老爺的聲音及時制止她的動作。
「老爺,我不過問她幾句話,她就把我打成這樣。」轉眼,她的強悍在穆老爺進門時轉變成嬌弱,抽抽噎噎啜泣。
「旭兒,這真是你打的?」
她沒說話,卻是一臉挑釁,擺明了——是我打的,又如何?
「傳說宋家小姐一個雙一個更刁鑽難纏,謠傳還真不如親見呢!你看你作主的好親事,真要誤上驥兒一輩子了。」鳳姨娘冷哼一聲。
「旭兒,你還記得我嗎?」穆老爺走到她身前。
望向他,仍是一臉桀驁不馴,她從鳳姨娘身上領受到的底毀,足夠讓她遷怒任何人。
「你打算和穆家每一個人都結仇?」穆老爺耐心地再問一聲。
「老爺在問你話,你不會回答嗎?難不成你是個啞巴。」鳳姨娘話剛說完,馬上想起什麼似的,「沒錯,她是個啞巴,從醒來開始,我問她好多話她都不曾回過。唉……這樣老爺未免也大欺人,把個有殘疾的女兒送到別人家,制造別人的負擔。」
「旭兒,回答我,你是不是個啞巴?」
旭脈撇過頭去看他們,她會說話,但她的嘴巴只為「他」開啟。
「你看、你看,這啞巴是會傳給孩子的,我可不要看到-家子孫全是群只會咿咿呀呀比手勢的古怪家伙。」
長嘆口氣,事已至今,為穆家後代著想,他只得對不起原德兄了。
「旭兒,我送你回宋家好嗎?」
這回,她轉過頭來,很篤定地搖搖頭。她不想走,她必須留下來等「他」。
「那……馬上籌備婚禮,驥兒十天後回來,馬上讓他和玫兒成親。」他驟下決定。
一旁的玫兒听到這話,赧紅了臉。
驥兒是穆哥哥嗎?旭脈望玫兒一眼,很清麗的一個姑娘,溫柔婉約、秀外慧中,這樣的女孩子和穆哥哥一定很相配吧!
她對玫兒展顏一笑,眼里有祝福也有些許歉意。
她衷心祝福玫姑娘和穆哥哥,她不會佔據穆夫人位置太久,只要等他來接,她就要走了。
「你的笑容是代表同意我的安排嗎?」穆老爺問。
旭脈點頭。
是的,她同意,同意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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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重腳輕,連日來的隱心感,讓她蒼白了臉。
勉力下床,盾著桌上早已涼掉的稀飯,她自我安慰,這些至少比在菊花寨里的剩菜殘羹來得豐富。
大概她在十八歲前把這生該享的福全享盡了,接下來的後半生只剩苦頭可吃。
不過,無妨,只要有他,再多的苦頭,她都會和淚吞下,甘之如飴。
對鏡梳理表絲,一下,兩下,三下……好仔細、好專心,她要努力把自己打扮起,說不定,他今天就會來接走她,她要把自己弄得整整齊齊、干干淨淨,不教他看到自己一臉病容。
扳動手反指細數,都過八天了,他還沒來,要再等過幾個八天呢?
糟糕,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好想找輛車把她送上菊花寨,可是……旁人會知道菊花寨在哪兒嗎?
起身擰由子洗臉,好冷,縮縮手,想喚人帶些熱水進來,走到門口,想想不妥,听說大家都在為婚禮奔忙,忙布置、忙添妝,為趕在穆哥哥返回家 當日午大婚,忙得人仰馬翻呢!
她不過是個過客,還是少麻煩別人。況且,將來就算天氣再凍寒,她都一身是膽親手幫他洗衣服呢!現在不學著點兒,怎行。
旭脈告訴自己不必,深吸口氣,把帕子放進面盆里搓洗。
果然,洗過冷水,整個有清爽多了。推開門,四處走走吧!
結霜了?原來冬天在不知不覺中來臨,想當時上花轎才值秋分,才一會兒工夫,一個年轉眼就過盡了。
她四處走著,放眼所見,園內柳杏雖無花葉,卻用各色絲綢紙絹裁制成花,系于枝上,石欄上的水晶風燈,反射出斑讕色澤,遠處傳來細樂聲喧,說不盡太平景象,富貴風流。
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氣,腳步匆忙,穆家公子要行大婚是何等大事,豈可等閑待之。
走過張燈結彩的朱紅大廳,他們將要在這里跪拜天地是吧!多輝煌富麗的廳堂,但願……穆哥哥和玫兒姑娘能和她一樣,尋得終身幸福。
走入回廊,池中游魚形影稀疏;仰望天際,幾只紙鳶翱翔……她的他還要讓她等上多久?
「旭姐姐,你見過驥哥哥嗎?」
搖搖頭,她誠實回答。
「他是一個允文允武的偉岸男兒,他學富五車、經商手腕無人能及,我想世界上大概不會有第二個男人比得過他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情不自禁的愛上他,除了他,我再不要其他男人。」想起驥哥哥,她有好多話想說。旭脈點點頭,這種感覺她懂,;就像她的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強盜,可在她眼里,他是天是地,也是世界上無人能及的偉岸男兒。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要不是你答應,我一定不能順利嫁給驥哥哥,那時……我一定會很傷心,傷心到無法自拔。旭姐姐,真的好謝謝你,以後我們以姐妹相稱好嗎,我們當一對好姐妹,和平共處?」她自顧自地說,臉上漾滿喜悅。
搖搖頭,她不要和她和平相處,因為她的「他」就要來接她,她有她的幸福歸依,不會一直留在穆府。
牽住旭脈的手,玫兒把她安置在亭中。
「旭姐姐,這是上好的人參雞,你多少喝一些,你好瘦呢!想來這陣子你在‘那里’,生活一定很辛苦。」玫兒盡量避重就輕,不提那段傷心往事。
「不過別怕,驥哥哥把你救出來了,他交代大家要好好照顧你,你也要加加油把自己養胖,別讓他替你擔心。」
穆哥哥交代大家要好好照顧她?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仁慈敦厚,不管自己怎麼欺負他,他都不喊苦,仍舊待她好。
忽地,她想起娘去世那天,她一路跑到穆哥哥跟前哭訴,想起他的安慰、他的懷抱,臉上浮起下朵甜甜的笑。
穆哥哥,對不起了,這輩子旭兒已經有了心上人,也許下輩子……不!下輩子她仍然要留給心中的「他」,還是一聲對不起,但願,你和玫兒姑娘會月圓人長久……
玫兒掀開碗蓋,雞湯得味引得旭脈一陣惡心感涌上,她搖住嘴巴吐得天昏地暗。
「怎麼會這樣?」玫兒慌了手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連忙起身大喊救命……
一屋子人,擾擾嚷嚷吵得讓人並頭痛。
安靜、安靜……頭快裂開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干嘛還堵在床前,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不愛忍受這些,可他又不快來救她……
旭脈靠著床沿,不想理會,可是幾個媽僕硬是把她架起身,;不讓她安穩躺臥休息,她好累、好累……
「旭兒,告訴穆伯父,孩子的爹是誰?」這時候,他再不肯承認宋旭脈是他家媳婦。
搖搖頭,她不知道,真不知啊!
他是主子,是她的天、她的地,可他從嗩告訴自己他是誰,要叫她怎麼回答?
「是那些擄走你的土匪嗎?」鳳姨娘問得不客氣。
她點頭,不否認,也沒否認的必要。
穆老爺氣得說不出話來,尷尬的沉悶彌漫在房中,責備的眼光紛紛落在旭脈慘白的小臉上。
大家心里頭全在指責她的不知恥,一個貞烈女子會在受辱當時以生命殉德,哪像她,貪生怕死、不懂廉恥,硬賴上未婚夫家。
「我送你回宋家。」穆老爺說得沉重。
她可以收留一個失節媳婦,可以用一個夫人位置把刀子拱起來,這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極限,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收留一個強盜子孫。
不!她拼命搖頭。
她不能走,他和她約好要來穆家接她,萬一,她離開,他找不到人怎麼辦?他們豈不是要終生錯過?
「我承諾過原德史,不管怎樣都會收留你,給你一個正式名分,可是今天的狀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你想留下來,就得把孩子流掉。」
不!她仍然搖頭,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她怎舍得不要他?她要他,當然要,誰都別想從她手中把孩子殺掉。
「如果你做不到,等驥兒和玫兒的婚禮完成,我就送你回宋家。」
不要!她眼楮直直對上他的,不肯讓步。
「旭兒,請你替我想想,這時候任性幫不了你。這兩天大家都忙著,想清楚,想留想走,你自己決定。」下了最後通牒,穆老爺嘆口氣走出屋外。
他前腳一走,鳳姨娘忙上前繼結續落井下石。
「老爺真是太仁慈了,要是讓我來講話——兩條路選一條,一是回宋家,把自己制造的恥辱帶回去,別把臭名留在這兒。第二,一尺白綾自我了結,免得玷污了穆家名聲。」
旭脈仰起頭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痕跡。口口聲聲為了穆家名聲,其實她真正想要的是除去眼中釘,不教她和自己的佷女爭名排位,而孩子恰巧提供了一個最佳借口。
人心真齷齪,她罵菊花寨人殘酷嗜血,枉顧人性道義,這個養尊處優的闊夫人又好到哪里去?
為自身利益除去障礙物,是人人都會做的事吧!相較之下,他們還比;這位尊貴夫人來的講情論義。
她充滿鄙夷的笑意牽引出鳳姨娘滿懷怒氣,那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雍容態度,讓情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你不要臉,懷了野種還不知羞愧。」
羞愧?她愛他、愛孩子,她找不到羞愧的道理。
「王嫂,去給我熬碗落胎藥;陣媽,去剪塊白綾布來。」
「姨娘,您這是在做什麼?姨爹說了,這兩天讓旭姐姐一個人好好冷靜想想的呀!」玫兒扯住鳳姨的袖口,極力想阻止這場悲劇。
「我這口氣等不了兩天,這個囂張的女人,今天若不治治她,要真留下她來,將來還怕不爬到我頭頂上去,做起當家主母了?」
「嫣娘,您冷靜一下,讓我來勸勸旭姐姐,您別沖動啊!」
「你就是這副柔弱心腸,將來肯定要吃虧的。」
「不會的,我和旭姐姐說好要當對好姐妹,她絕不會欺侮我。」
「你笨哪,她一身狐騷味,那張臉賽過千年狐狸精,這男人一看到她,哪個不會心癢難當,驥兒年輕氣盛,說不定一個把持不住,心就全往她身上偏,到時,你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別說玫兒,刀子要真想算起總帳,說不保,連她鳳姨娘也別想;安安穩穩待在穆家安養晚年。
「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我問問你,哪個男人對別人穿過的破鞋會感興趣,何況是你驥哥哥,當時一知道你嫣爹作主要他娶宋旭脈,就氣得跑到外地怎麼都不肯回來,大婚當天還光明正大逃婚。
這會兒人一救回來,不但交代我們要好好照顧她,還保證十日內一定會回家。你說,他是不是看了這喉嚨騷狐狸一眼,就整顆心給迷上了。」
原來……穆哥哥不喜歡她……那正好,這樣她就不會傷人太過。
「姨娘,旭姐姐是驥哥哥的妻子,他就是迷上她,也是理所當然……」垂頭,玫兒掩去心中黯然。
「懷個野種的妻子?除非是男人迷了心竅,這種水性楊花的妻子沒人會要的。」
「不管怎樣,都等驥哥哥回來再說。」
「不能等,老爺已經被她弄得頭昏腦脹,誰保證驥兒頭腦不會被她迷成一坨漿糊,說不定到最後,連別人的兒子都留下來養。沒關系,這惡人讓我來做,你先出去,我今天就要把事情做個了結。」
看著王嫂和陳媽先後送進來的白綾和藥汁,鳳姨娘決定先斬後奏,她堅決相信她的作法是正確的。
「來人,把那個賤人給我抓住。」
「是!?兩個婢女強拉住旭脈的手,教她逃跑不得。
「姨娘,您不行這樣做,驥哥哥……」玫兒話沒說完,就讓鳳姨娘給推出門外。
「很好,現下再沒人能幫得了你。我讓你先擇,上吊或打掉孩子?」
不,她不選!
她要活著,也要孩子活著,撇開眼楮,她不去看鳳姨娘娘那張猙獰的臉。
「敬酒不吃專挑罰酒喝,也行!小紅、小玉、小紫、小翠,把她壓在床上,陳媽,給我把藥一滴不剩的灌進那賤人肚子里去。」
命令一下,幾個女人快手快腳地執行。她們壓住旭脈的才腳和頭部,讓她動彈不得。
旭脈睜著大眼盯住她們,瞳仁中飽含恨意。
終有一天她要報復,近得她不得不張口喘氣時,把苦口藥汁灌進去,劇烈嗆咳讓她噴出一部分藥。
鳳姨娘為求保險,要人把剩下的藥汁全灌干淨,才滿意地走出門外。
幾個奴僕看見她眼里的恨意,紛紛走避,沒人肯留下來多承擔。
整屋子人幾乎全走光了,只剩下端來藥水的王嫂,默默整理著滿地狼藉。
「別恨鳳夫人,咱們做女人的,命再苦都要認,我知道這事兒錯不在你,但留著孩子對你有害無益,也許孩子沒了,你還可以留在穆家,安安穩穩度過下半輩子……但留下他,你只會被逐出家門,就算回娘家,也會讓鄰里鄉人指指點點度過一生,那對孩子來說不是樁好事兒。」
王嫂捧來干淨帕子為她擦去滿臉淚痕。
不甘心,她憑什麼謀殺她的孩子?他們並沒有礙著她什麼,不是嗎?
她只想留在這里幾天,等心上人來迎接啊!她從沒要搶誰奪誰,為什麼不放過她?
「歇歇吧!等會兒你還有好些時候要折騰。」拿掉孩子,疼的不只是身子,還有一顆當母親的心呀!
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如狂潮,一波一波從身體深處席卷而來……好疼……好痛……孩子將要沒了,是不是?
恐懼緊緊攀住她的知覺,不願退席。
他……還要讓她等到什麼時候,他知道嗎?孩子就要沒了、沒了呀!為什麼還不快回來?她盼的好辛苦好辛苦……
倏地,暈眩主宰了她,在下一波痛楚來臨時,旭脈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