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前世 第五章

作者 ︰ 惜之

他很厲害,一把插在采青肩頭的刀子在他手中,成了無所不能的利器。

他用木頭做成碗、湯匙和小板凳,他割下藤蔓編成軟椅,好時時將她負在背上,形影不離。

他拆下采青衣服上的繡花線做成釣線,三不五時帶她到潭邊釣魚,他簡直厲害到無所不能。

鋪起葉片,他將果子切成細片,一點一點喂進她口中。

煜宸從未服侍過任何人,生平頭一遭,做的不好,敬請原諒。

然而被服侍的小女人顯得非常開心,明明是蒼白著一張臉,卻堆了滿眼笑意,明明是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她還是花足力氣搭起笑顏,討好巴結。

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更加心甘情願,服務小主人。

「魚湯快好了。」他說。

她伸展雙臂,等著煜宸將她抱起,沒辦法,受傷的人最大,何況就算只有短短三步距離,那條意外出現的小水蛇教會煜宸,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動作輕一點,不要把傷口撕扯開來。」

不痛的最大壞處是--弄傷自己沒感覺。

「嗯。」她合作,把手臂半放,

他用最輕柔的動作抱起她,不時叮囑︰「我把-弄痛,一定要告訴我。」話才說完,連煜宸自己都覺得好笑,她根本不懂得痛為何物。

「我很好。」

弄痛她?不介意、不介意,她喜歡賴在他懷里,就算真的痛死也沒關系,

「-的食量很小,要盡量多吃點東西,才能讓傷口恢復。」他嘮嘮叨叨像個多嘴婆子。

「好。」

采青心口不一,她寧願傷口不痊愈,寧願掛在他身邊歲歲年年。

走出洞外,他將她放在草地上,看著他用剖空竹子煮魚湯,她衷心佩服。

「你很棒,什麼東西都會做。」話說不過兩句,她劇烈咳嗽。

「少講話,-該休息,」煜宸皺眉,這里沒有足夠藥品,好調養她的氣虛。

「我的喉嚨………沒受傷。」氣沒提起,她又咳了。

叫她別說話,偏又多話到令人發指,這種朽木之材,要怎麼離才能雕出一副聰明腦袋?

她真把他惹火了,煜宸繃著臉一言不發,繞到火堆對面,將剛洗淨剖開的魚兒串在樹枝上,端開魚湯烤魚。

「好香……咳咳,我餓壞了。」她不餓,說餓純粹是討他歡喜。

又說話、又說話,她是閉不了嘴的九官鳥嗎?她就是這點糟糕,叫她別做的事,偏要一試再試,試到他火冒三丈為止。

煜宸別過頭,故意不去看她夸張笑臉。

他端來魚湯,她笑得好甜,繼續用言語企圖挑他展顏。

「小魚對不起,咳咳……小魚兒不該吃小魚。咳咳……」

她的咳嗽聲,聲聲撞上他的耳膜,彷佛咳痛的是他的身體,與她無關。

哼一聲,他假裝沒看見她的魚湯喝得多努力。

撐死了,她把魚湯喝光,還努力把他送來的魚肉,一點一點吞進肚子里,要命,他是不是忘記她才吃掉一整「葉」的水果?

想出聲小小抗議,但他凌厲眼神掃過,采青立刻乖乖張嘴。「我最喜歡……咳……吃好多……咳咳……魚……咳……」

他再也受不了了,愛說話又愛咳嗽,少說兩句會死人嗎?

「閉嘴!」

他一吼,她乖乖照辦,雙手-上小小嘴唇。

「等我允許的時候,-才能開口說話。」

再多話,他就用魚刺制成骨針,一針針在她的嘴唇間繡花,讓她再沒本事多話。

山谷里可用的藥材少之又少,他擔心她落下個病根子,天天用內力和食物,企圖將傷害降到最低,偏偏小丫頭不知死活,一能動,就不安分;一能說話,也不管身體受不受得住,兩瓣唇張張合合,不停止。

「嗯。」她點頭點得很用力,表明自己完完全全了解他的心意。

「點頭動作小一點,-的傷口還沒合口。」

「嗯。」

這回,她多合作呀,微微點頭,溫柔含蓄得像個大家閨秀,

看她的動作表情,煜宸暗地憋住笑意。她是個有趣的女生,一直都是,只是,這個有趣女生不適合做大家閨秀,煜宸想,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對她做出這樣的要求。

「-夠听話的話,下午,我帶-去飛。」

這是……獎賞?沒錯,是獎賞,采青愛讓他抱著,跳上縱下施展輕功,在他懷問,她既可享受凌空快感,又不怕摔斷腿,

「要是-更乖一點,我可以背-去追小兔子。」

了不起吧?從沒哄過人的郜王爺,學會賄賂小女生。

她是貪心不足的巴蛇,看著他、等著他,期待他開出更多優惠條件,

「當然,-要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吞下肚,我不介意帶-去蕩藤蔓。」

知不知道什麼叫蕩藤蔓?很簡單,他用布條將她縛在自己背上,然後抓住藤蔓左右擺蕩,想更刺激點的話,他樂意學山猿,藤蔓一根換過一根,從東邊到西邊,再由西邊回到東邊。

蕩藤蔓快樂嗎?自然是快樂的,只是她心知肚明,負著她,他施展輕功,最大的目的不是快樂,而是尋找離開的路、

他急著離開這里,她卻但願兩個人永遠都出不去。

煜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采青的衣服早就成了縛綁傷口的布條,中午,他赤果著背,背她到池邊梳洗。

她能自行走路了,可他不準她雙腳沾地,所以愛背她,變成他的習性之一。

采青的傷痊愈大半,中氣足,說起話不再一口氣接不上,他帶她玩的游戲自然一天比一天刺激。

「要不要吃?」

他摘下一串紫色果實,原本采青不認識它,但煜宸說,在西域曾見人們用它釀酒,沒有懷疑過他的話,他說能吃,她就把東西吞下肚。

一吃二吃吃上癮,采青愛上這種酸酸甜甜的果實,谷底生長很多,伸手她便能滿足自己需要,但他仍然習慣替她代勞。

「要。」采青回答。

把采青放在樹干上,從高高地方往下看,是她的樂趣之一,他從不剝奪。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用額頭試試她的額頭,沒發燒,很好。

「沒有。」采青笑-眼,和他在一起,只會舒服得不得了。

「很好,這兩天-的氣色好看許多。」

「所以我變成大美人-?」

「美不美重要嗎?」他讓她的稚氣惹笑。

「重要啊,夫子說婦容是女人五種德性之一。」她忘記自己縫了塊抹布送給他,也忘記,婦工同列女德。

「我沒記錯的話,-向來不屑夫子說的話。」

他嘲笑她,才不多久前,她還在王府書苑里,大大批評夫子的頭腦太迂腐。

「是迂腐啊,他說女子不可善妒,卻沒告訴我們,女子之所以善妒,是男人的風流制造出來。

他說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大,夫死從子,我問他,若是丈夫毫無道理便寫下休書,逼妻子離開家門,也該遵從嗎?他斬釘截鐵說要遵從。

我又問,若錯在丈夫呢?他說夫是天、妻是地,不管天做錯什麼事情,地都要受得甘之如飴,這是哪門子鬼道理?」

「-又在批評-的夫子。」他喜歡她精神奕奕。

「我認為真理不會因持有人是女子,便不成真理,錯誤也不會因為發生在男子身上,就被扭曲成正確狀況,」她義正詞嚴。

「-是個麻煩女子,將來娶到-的男人,肯定要傷腦筋。」幸好,他是個不怕麻煩的男人。

所以,他和天下男子一樣,喜歡女子溫柔婉順?喜歡女子別提問題,別出口反駁意見?可惜,她再努力修飾,也修不出一副合宜性子。

「男人都不喜歡傷腦筋的,對吧?」她悶聲問。

「放心,總有一天,不怕麻煩的男人會出現,告訴-爹娘,他不介意接手燙手山芋。」

煜宸尚不打算告訴采青自己的計畫,他知道若能走出這里,首先要面對的是家國而非婚姻。

「要是沒有不怕麻煩的男人呢?我可以再到王府里找你?」

「-來找我,哪次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他的回答讓她好得意,是啊!她早把鎮威王府當成自個兒家,愛來便來,愛去便去,也不見誰反對同意。

只是……她答應過-茹姊姊,本以為是最後一面,哪想得到意外發生,使得一次變成許多次,多到她差點忘記,他將成為別人的專屬權利。

「不說話?累了?」煜宸問。

他總嫌她多話,又怕她不多話,人真的很難做。

「不累,我還想玩蕩秋千。」

能玩就多玩些兒吧,明天會變成怎樣,誰知道!這會兒,她成了享樂主義者,不去設想明天,只圖眼前快樂。

「好。」

放下果子,他背負起她,用割下她衣服做的繩索,將她牢牢綁在自己背後。

攀著他的頸項,臉貼在他頰旁,她的笑顏像陽光,美得耀人心房。

「準備好了沒?」

「好了。」

喜歡靠著他的感覺,他的背又寬又闊,彷佛天地問有這堵屏障,便能擋去她的不幸,彷佛只要偎緊他的體溫,寒冷冰雪便與她無緣,她合該躲在這堵牆後面。

只是,她不解,為什麼這個背屬于另一個女人,一個她連妒嫉都不行的女人……

「抓緊!」

他抱住她的小小臀部,屈膝、彎腰,挺身飛去,下一刻,他站上樹梢。

「腳夾緊。」

細心吩咐過,煜宸雙手並用,配合著輕功,他在樹林間搖蕩擺晃。

她在他耳邊大笑,淙淙水流聲、鳥鳴聲、她宛轉悅耳的銀鈐笑聲響遍天際,不知不覺,他的嘴咧到後腦勺。

開心是什麼滋味?在這個無人谷底,在短短的十幾日內,他認識、熟悉,並深深眷戀起……

夜里,月亮當空,潭中也是一輪皎潔明月,滿空星子璀璨,草叢里螢蟲點點,閃閃光亮相映成趣。

他們在谷底已過半個月,這里食物充足,天氣溫和,日日有看不完的美景,這里是人間仙境。

他自遠處奔來,采青的眼色黯了黯,他又去尋找出路了,離開這里,他是多麼的迫不及待。

但……怎能怨他?山谷外有他的人生功名,有他的愛情婚姻,山谷內,只有一個生病的包袱、一條笨笨的小魚。

煜宸奔近,坐在她身旁,他手支後腦躺在草地問,她沒多考慮,便躺上他大大粗粗的手臂。

「想要螢火蟲嗎?」他問。

「你要把它們抓來?」偏頭,她回問。

「對。」她都「至死不悔」了,替她做點事,有什麼打緊?

「不要,我寧可看它們自由地在草叢間跳舞。知不知道它們為什麼跳舞?它們在尋找適合伴侶,共度此生。」

煜宸想過要改變她「不正確」觀念,要教會她大家閨秀不能貪看才子佳人,更不該把看不見、模不著的愛情,拿來當成人生首要。

但此刻,他反而覺得教育她不再那麼重要。

「人們受禮教約束,反而不及蟲子浪漫率真,它們追逐真心喜愛的對象,一旦選定對象便是終身,你不覺得這才正確嗎?婚姻是人們一輩子最重大的事情,為什麼要听煤妁之言,或者皇帝賜婚?」

她的話說露骨了,這豈不是表明要他否定皇帝賜婚,拒絕-茹姊姊。一些微罪惡感浮起,采青咬住下唇,她曉得自己的言行不合宜。

「為什麼不繼續往下說?」她的沉默讓他不習慣。

「說什麼?」

「說-想說的話,」

如果是想說卻不應該說的話呢?能否不顧一切開口?當然不能。

「我想說,要是能住在這里,永遠不出去就好了,你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靜默。

他不應聲?

意思是他不願意和她留在這里?笨,他當然不願意,他的榮華富貴、他的前途名祿和豪宅嬌妻,全在外面的世界里,她憑什麼提出這等愚蠢要求?

「再過兩天,-的身子更好一些,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里。」第一次,煜宸明說。

「我可不可以回答不要?」她委屈問。

「別任性。」她的身子需要大夫調理;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

可惜,她好想任性,想在這個只有他和她的地方,恣情恣意,想做什麼都可以。

「任性是種差勁品德嗎?」她輕聲問。

他被她的問話逗笑。「不是。」

「那麼,任性一下下,沒關系吧?」她擔心,非常擔心,一旦走出兩人世界,他有皇帝、有國家、有軍隊、有敵人,還有將同誓生死的-茹姊姊,到時,他身邊的人那麼多,她怎掙得他的眼光?

「傻女孩。」他笑著摟她進懷。

誰能預知未來?誰能告訴她,當有緣卻無分,她能做些什麼?,

教教她吧,不管你是上蒼或鬼神,給她一個指示,指示她該怎麼走?才不會和他的距離越行越遠……

「離開這里,那些想害你的壞人,會不會再度出現?」假設出去是必須,那麼她唯一關心的,是他的安全。

「-知道他們是誰?」他不答反問。

「不知道,個過他們的皮膚很黑,不像中土人士。」

「沒錯,他們是瓦敕族人,我不明白為什麼簽了條約,他們還要到中上刺殺我,他們的族長拉拉卡還留在京城當人質,這種行動對族長百害而無一利。除非……糟了,他們派出那麼多勇士來到金國,目的是解救拉拉卡,他們想出爾反爾,趁我班師回京,軍隊最松懈的時候,出兵攻打金國!」

「那怎麼辦?」想起征伐,想起戰火燎原,采青心生恐慌。

「我們必須盡速回去,向皇上稟報這件事,只要拉拉卡沒被救出,他們就不敢貿然行動。」

「萬一,他們已經救出拉拉卡呢?」

「我想不至于,記不記得動手那天,他們不敢開口說話,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說金國語言,害怕身分被識破,除非有內應,否則我不認為,他們能順利從宮禁森嚴的皇宮里救人。」

「那就好。」-青松口氣,卻又立即沮喪起來,所以說,這里他們是真的不能多待了?

「別擔心,就算他們救出拉拉卡,只要我盡速回到邊塞,諒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心。

「假使找不到出路呢?」

「-有沒有發覺,瀑布直沖而下,潭中水位卻一直維持在同樣的地方,並沒有淹沒整個谷底?我認為一定有出口宣泄多余的水量,只要能找到這個出口,我們就能離開這里。」

真聰明的想法,要是他別那麼厲害,要是她多自私一點,或者就能成就他們的愛情,但他們都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此生,他們注定有緣無分。

「離開這里,我會不舍,這輩子里,這些日子將是最值得懷念的一段。」

「-的一生還有很長,別急著下結論。」

「這番際遇不是人人都能踫到。」

「這句話我贊成。」

「沖著這個贊成,可不可以今天不回洞穴,我們在這里過夜?」

「夜深露重,-會著涼。」

「我想看晨曦,偎著你,就不怕著涼了,是不?」

他沒回話,她當他默許,輕輕靠近他,臉頰貼著他的手臂,安全感,一點點涌上。

不說話了,寂靜的夜里只有蟲聲哪唧,亮人眼的螢蟲仍然為求伴侶翩翩起舞。

采青嘆氣,輕輕喃語︰「莫把麼弦撥,極怨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裔未白孤燈滅。」

他噗哧笑開,伸手將她的小腦袋攬進懷里。「又為賦新詞強說愁。」

他不知道,她的愁貨真價實,她心中的雙絲網豈止結下千千結,那些結東一個、西一個,纏得她的心情挨不過天明。

沉默,采青遙看天空繁星,明天……他與她會走入什麼情境?

煜宸說對了,潭水不滿溢,谷中必有出路。

他負起采青,在水潭邊左右各繞兩圈,怎麼都找不到出口時,他曾想過,也許出入口在水底,于是他想放下采青,游至水潭里先行探路。

「等等,你看,是彩虹。」采青驚呼。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彩虹,因水花飛濺,每每陽光角度對上,便會在山壁間形成彩虹,運氣好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見到兩道,三道彩虹。

「如果我們出得去,我保證,只要有機會,就帶-回這里看彩虹。」他明白,對于此處,采青離情依依。

「如果我們出不去,我們天天都可以看到彩虹。」她回話。

「采青……」

「我懂,我不能一直當自由自在的小魚兒,偶爾,我必須記得自己是楊采青,是一個受禮教燻陶長大的女子。我不過是抱怨歡樂時光不長久罷了。」

他不語,給她一個鼓勵笑容,欲縱身下躍。

「試試水簾後面吧!」采青說。

「-說什麼?」他反口問。

「我並不確定……的幾天瀑布水量較少,你在釣魚時,我發現瀑布後面似乎有個黑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出口……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采青承認自己私心重,她私心盼望洞口別被發現,更希望它根本不是出入口。

「沒關系。」

他懂她的心思,若非他有過人理智,說不定他也會安于此處一輩子。

他怎能輕松原諒她?他應該生氣、應該用大號音量吼叫她,讓她清清楚楚,自己的自私自利有多麼令人憎惡。

「我希望它不是出口。」她賭氣說,企圖惹起他的不原諒。

「沒關系。」他走近她,彎腰,想重新抱起她。

「我故意不告訴你那里可能是出口,我怕一走出去,我們就是天人永別。」她故意讓自己說出更惹人厭的話。

「-說什麼?我們怎會天人永別?」這回他皺了眉,不快表情彰顯。

終于,她成功惹他討厭。死咬下唇,采青一句話都不說。

他們當然會天人永別,等在他眼前的責任是保家衛國,戰場上沒有永遠的贏家,好運不會一直降臨同一個人;而她,她答應過姊姊不再同他見面,人人都說思念啃蝕人心,要不了多久,她的生命將被思念啃蝕殆盡!

「說話,誰告訴-,我們會天人永別?」他拉抬音量。

「沒有。」低眉,她怎能憤恨-茹姊姊的態度?!就是她,不也在無人時,悄悄嫉妒起姊姊的幸運?

「采青,听清楚我的話,如果真能回去,至少有一整年時間,我會忙于戰事,若情勢已迫在眉睫,恐怕連皇上欽賜的婚禮都要暫停,所以,請-等我。」他鄭重說。

等我?這是承諾嗎?她嚇到了,心髒猛烈狂跳!半張嘴,水靈靈的眼底有重大懷疑,

「等你?為什麼?」

「我知道不公平,但這個時代對男人的確優渥,只要我願意,可以娶一個、兩個、十個妻子,但是,對于,我沒有那麼大的渴求,有-、有-的-茹姊姊,對我而言已經太多。」他還是說了心意,為她眉頭問的糾結。

「你是說……」

「沒錯,對-茹我有義務,撇開皇命不說,消息已經發布下去,臨時毀婚等同于毀了她的一輩子,這種事情我不做,至于-,-該明白經過這次,再怎樣,-都是我不能推卸的責任。」

應該自憐的,自憐她不是他的最愛,她只是「不能推卸的責任」,然她的野心不大,能同他共生死,不管有沒有喜歡或愛情,不管她是否單單屬于責任義務,她欣然接受。

小小的臉龐煥發光彩,她的心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漲滿,暫且忘卻姊姊的痛苦,她一心一意記取他的承諾。

「我等你,不管幾年,我都等你!」她直覺反應。

「很好,別再說什麼天人永別,不要胡思亂想,更別替自己弄出一大堆『千千結』、『魂已斷』、『夢相隨』,我要-維持之前的無憂快樂,我要-耐心守候,懂不?」

「懂。」她點頭又點頭,不管他說什麼,她都願意全力配合。

「很好,我們出去吧!」

他半蹲身,她爬上他的背、環起他的肩,快樂的笑顏貼在他背脊上面,夢相隨呵……她的夢終是與他相隨。

沒有婚禮,沒有認定,他一句「等我」,漲出她滿心愉悅慶幸。

有他這句話,就是魂斷,她也要依戀他身邊,不棄不離;就是千千結依舊在心底,她也要拾起耐心,一字一字,將他的名字縫綴在結上,告訴自己︰心結美麗。

知不知道何謂窩心?

就是把心窩在他心里,享受被圈圍保護的美妙;就是收起自己,把整個自己窩進他身體,肌膚相觸,點點甜、點點蜜,點點幸福漬進心底。

愛他,是她一輩子的事情,她不是個有耐心的女性,但執著堅持是她會做的事情,她堅持愛他、堅持守候他。

看著她的無瑕笑容,煜宸松心,背起她,走進水簾後畫,才一下下,飛濺泉水,濕透兩人。

「-會不會冷?」他問。

他的問題讓她有借口摟他更緊︰

「冷。」她的牙關頻頻打顫,這潭水真是冰得透心。

「再忍耐一下。」他的手將她身子收緊。

水簾後面果然有一個約可容納兩人的山洞,踩進去,他的腳自膝蓋以下泡在水里,極目睜眼,黑漆漆的洞穴里看不見任何東西。

小徑彎彎曲曲,為教采青安心,每個落腳,他的步伐沉穩。就這樣走了約莫一盞茶工夫,他們看見一絲光線,

「小魚兒,-看前面。」

「嗯。」

她胡亂點頭,忙把臉貼回他背上,這段路走到盡頭了,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在光明之後,她確定,分離等候。

他加快腳步,不多久,他將兩人帶到陽光之中。

走出來了,他們重回人間,過去的十數日恍若隔世?深吸氣,他臉上帶著淡淡笑意。

煜宸運起輕功,飛奔至山下,竟和從山上剛剛尋人不著下山的官兵相遇。

「郜王爺!郜王爺,屬下終于找到您了。」他的陣前將軍從遠處沖過來。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煜宸問。

「拉拉卡被救走,王爺失蹤,我們四處探听,知道有敕瓦族人在此地出沒,便一路尋了上來,我們在山頂找到十幾具尸體,卻也找到王爺的佩刀,這幾日來,兄弟們都在山上尋找將軍。」

「他果然被救,朝廷里必有內奸。你派人將所有人召集起來,等我進宮,稟明皇上,軍隊立刻開拔。」

「是,王爺!」

遠遠地,朝廷官員听說尋到郜王爺,紛紛聚集,他們圍在煜宸身邊關心。

「采青,-怎麼在這里?」采青的父親看見她一身的狼狽,訝異問。

「楊軍機,采青受傷了,請派人送她回家,並妥善照顧。」煜宸說。

「是,郜王爺!」他走向前扶下自己的女兒。

臨行依依,她回眸再看他一眼,他還給她一個安心笑容,點頭,她知道自己深切記取,永遠不忘記等他這件事情。

再回頭,他開始忙碌了,發號施令、分派工作,他又是威風凜凜的郜將軍。

戀戀不舍的,是她的眼楮,悄悄地拭去兩顆晶瑩,她明白山中歲月已經過去,明白短暫幸福已深埋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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