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桑德根本沒在睡覺,而是窩在無人的廚房里,瞪著灶爐發呆,偶爾再加嘆息。
「死小孩,你唉聲嘆息、瞪我也沒用!能幫的,師父都幫了呀!」灶神一手撐著重重的頭,端坐在灶爐里,也跟她一樣頭疼。
他對朱定康施了咒語,要他忘了那段回憶,怎知他執念太強,竟還記得。
「他來找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苦著臉,「我不會解釋啊!難道不能趁現在——嗷!」
一個拳頭直接伸出來敲了她的頭一記,他瞪著這個不成材的徒弟,「我只是個小神,光改那些村民的記憶,就去了我大半的法力,誰知道對你的丈夫無效!」灶神突然往她身後一看,「為師走了,你好自為之。」
意思是她自己捅下的簍子自己扛。
爐火一閃而逝,師父走了!
桑德硬著頭皮,轉過身來,果然見到走路還有點一拐一拐的朱定康走進來,外頭還跟了個探頭探腦的雀兒,比手劃腳的在說是駙馬爺硬要闖進去的,她揮揮手,讓雀兒將門給關上。
他定定的看著她,她忍不住的拼命咽口水。
「我找了整個府邸,怎麼也沒想到你又窩到廚房來,而且還交代雀兒,誰也不準進來。」
「是。」她連忙拉了把椅子,讓他坐下,自己手足無措的站著,沒想到他卻一把將她抱到懷里,讓她坐在腿上,她不禁驚呼,「不行,你的腿——」
「不礙事,但我有事要問你。」
她屏住呼吸以待。終于來了!怎麼辦?她好想逃喔!但他的雙臂緊緊的圈住她的腰,令她動彈不得。
他認真的黑眸攝住她明亮卻含畏怯的雙眸,傳遞著一股強烈的訊息——他要真相!她的心怦怦狂跳,看著幾日未理胡須仍是俊俏迷人的夫君,可是,她卻不敢對上他灼熱的黑眸。
朱定康伸手執起她的下頜,逼她正視他,「怎麼回事?太子說的,還有村民說的根本與事實不符,至少就我的記憶,並非如此。」
「我、我听不懂夫君在說什麼?」對啦,現在只要裝蒜,只要一皮天下就無難事,先當縮頭烏龜再說。她努力的在心里說服自己。
他抿了抿唇,黑眸微眯,「你要我把那天在雲——」
「沒有!沒有!我們真的沒有騰雲駕霧,你是在做夢——」話一出口,她就暗罵自己,白痴!一顆心直往下沉,恨不得一掌打昏自己。
他凝睇著桑德蒼白的臉色,不忍心的深深一嘆,「有這麼困難嗎?又不是上斷頭台,只是跟為夫的說出真相……」
她咽了口口水,「我怕你會嚇到,或是以為我瘋了。」
「為什麼不試試?為什麼對我這麼沒信心?真令我傷心。」他直視著她,眼中的溫柔及深情觸動了她的心。
「夫君——」
「我該怎麼讓你明白,我有多在乎你?這段日子,造成我們冷戰的原因,我隱約已經猜到了,但又覺得不可思議……」他定定瞅著她,「不管你信不信,但在我深陷大火中時,我就知道沒人能將我救出去,火太大了,更甭提我因為吸了迷香,動彈不得,身子變得又沉又重,以你的臂力要把我救出去,很難!還有,除了為保持清醒我自己刺得腿傷外,我幾乎毫發無傷,這是奇跡吧!」
她呆呆的看著他,天!他全記得。
「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一切都該是無所遁形的,你說是不是?」
看著朱定康柔和的眸光,她眼眶一紅,「對,可我不是人,真的不是人,我是仙……」
她說出來了,雖然他已然猜測到,但听她親口承認,即使是泰山崩于前,亦能無動于衷的他,此刻也真的傻眼了。
他家——他家有個仙、仙女?!莫怪,她身上總有一股親切祥和的溫暖氣息,讓人忍不住想接近她。
她看著他的反應,繼續道出自己的身份。她算是神仙的學徒,還得經過試煉才能位列仙班,這一次下凡來,就是附身在桑德公主身上,進行考驗,公主其實已經死了,也因為農歷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家家戶戶都會準備一桌豐盛的好菜外,還會準備年糕、湯圓,比較粘稠的甜品來祭灶神。
因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她看過許多佳肴,看久了也知道怎麼煮出一道菜,尤其甜點更是擅長,也嗜吃,那完全是因為有太多人以甜食來祭祀灶神。
她的話題其實已經扯遠了,但難得她願意說出口,他不想打斷她,可此刻——
「為什麼?」
「灶神的工作是查報每一戶人家的言行善惡嘛,所以每個人都希望灶神吃了又甜又粘的食物後,會說好話,且嘴巴會被黏起來呀,這樣,灶神在二十四日凌晨回到天庭時,就沒法子說壞話了。」
他溫柔的撫模她的臉。原來如此,難怪她如此嗜吃甜食,只是,話題該轉回他最在乎的問題上。「你會離開嗎?所以,你才說你不會跟著我一生一世,是嗎?」
她點點頭,但心很痛,哽咽道︰「是。」
他陡地將她抱得更緊,聲音卻是沙啞的,「如果我不希望你走呢?如果我說,不管任何人、任何神仙,任何力量,我都不許你離開呢?」
她淚水漣漣,「我不知道,我來到你身邊是緣,緣起緣滅,都是注定好的,強求不來。」
他突然放開她,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語氣卻帶著少有的霸道,「不!不可以的!我相信這段緣分可以強求來的。」
「夫君——」
「不然,上天對我未免太殘忍了,他將如此珍貴的你給我當妻子,就代表我有資格擁有你。我不管什麼試煉!你今生今世永遠都是我的,說我自私也好,你要當仙女,就別在這一世,好嗎?」他的聲音幾近懇求。
她不知道,但她的確是心動了呀!
「你不在乎我嗎?桑德。」他深情再問。
她直點頭,晶瑩淚水滾落眼眶。
他猛地攫取了她的紅唇,狂野的以唇舌與她糾纏,直到吻足了,才放開她。
她喘著氣兒,淚眼朦朧的凝望著他,她懂了,明白了,她會努力爭取的……她也舍不得與他分開,愛情的愉悅與甜美,比位列仙班還要來得令她留戀。
她心底明白接下來說出的話,將決定他們的將來,但她不後悔。
「我要留下來,我要陪著你,我不要離開你!」
「當真舍得?」他的心猛烈的悸動著。
「舍得。」她語氣堅定。他的情深意重比仙位還要令她眷戀啊!盈盈帶淚的眼眸含著動人笑意。
他深深再吻住她後,握住她的手,兩人相偕步出,盼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桑德抬頭仰望,星空璀璨,但那里不再是她想居住的地方,天上的仙女,此刻只留戀凡間。
浴池,四周簾幕飄飄,濃濃霧氣中,兩個大小身影交纏,享受夫妻間最美好的,也享受著鴛鴦戲水的情趣。
朱定康的深邃雙眸閃著炙烈光芒,凝睇著桑德的芙蓉面。
在激情過後,理智回籠,她的身份如此不凡,卻硬要她留在他身邊,他是否太自私了?但他是如此深愛著她,要他放手,心,太痛……
他環抱著趴在他身上幾乎要睡著的愛妻,思緒翻滾,厚實大手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
桑德睡眼朦朧,貼靠著他結實有力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除了偶爾幾次他撩起水花的水聲外,一切好靜,也好幸福。
這是她的丈夫!她美麗的唇角上揚,劃出一道幸福的弧線。
朱定康抱起她,拉了一條浴巾包裹住她,抱著她回到床上,幾次歡愛,可人兒累壞了,已在他懷里沉沉熟睡。
他靜靜凝睇,此刻的幸福並非永遠,他很清楚,四皇子仍虎視眈眈,他得想辦法削弱他的勢力,只有斷了四皇子登基的念頭,她才能得到他想給她的幸福……
翌日,他在父親的帶領下立即進宮,卻在宮里巧遇四皇子,真是冤家路窄。
祈洛臉上帶著冷笑,「駙馬爺真是福大命大,逃過死劫。」
「上天眷顧,定康感恩。」他亦冷笑回應。
「我已經找到了幾名有可能縱火的嫌疑犯,這幾日就會密集盤查,一定給駙馬爺一個公道。」
「有勞四皇子費心了。」
朱炎從頭至尾都將頭垂的低低的,不敢直視祈洛。他已向皇上請求退職,退開這宮闈斗爭,他太老了,心髒真的受不了,目前只求女兒平安,就足矣。
四目膠著,朱定康與祈洛仍然瞪視。
最終,祈洛甩袖離去。你不會一直這麼好運的,朱定康!
可惡!他始終不明白,他的計劃如此完美,幾乎是天衣無縫,朱定康是如何逃出來的?!他一肚子的氣悶。
朱定康望著在四名隨侍尾隨下離開的祈洛,心情益發沉重。他知道,四皇子仍不會罷手。收拾心情,他隨後到東宮晉見祈鎮,朱炎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所以主動留在廳堂,讓兒子內至書房,與太子交談。
「皇上那里都沒有任何指示?」朱定康甫坐定就問。
祈鎮疲憊的喝口茶,「四皇弟天天跟父皇進奏,指稱這件事是保全太子派激進分子刻意策動的反間計,為的就是除掉他這名讓我倍受威脅的四皇子。」
黑眸倏地一眯,「這太荒謬了,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點點頭,「但父皇已疏于朝政,又對外界流言听而未聞,卻將四皇弟的話听了進去,相信他所言,只要有保太子派的激進分子在,血影刀光將無所不在,更讓父皇生氣……」他嘆息一聲,「四皇弟又說,那些偏我這派的王公貴族,就是不希望有任何出錯讓我坐不上龍椅,屆時,他們就無法同享富貴榮華,所以,你的犧牲就是必要的!」
朱定康簡直氣炸了,「權力貪婪,當真是萬惡之源。」
「我現在得保護那些即將被傳喚的文武官員,不過,」祈鎮深吸口氣,「我最擔心的人是你!你正站在最高的風口處,不可能沒事。」
他也明白,四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達天听,並取得信任,他們這些站在太子派的人,一定會受到不少的批斗及整肅。「放心吧,我會見機行事。倒是你,身處風暴的正中央,不管是吃的、用的,都要更加小心。」
「我知道,還有皇妹——」
「她是我的責任,我決不會讓她出事!」
兩名好友互相關心,再三叮囑後,朱定康才隨父親離宮。
馬車上,朱炎心有所感,「此次風波過後,我想我們離開京城吧,每日這樣提心吊膽過日,太辛苦了。」
「爹會如此說,我很開心,但事情仍在未定之天,尚不需要想那麼多。」
「也是。」
說是這麼說,回府的路上,兩人心思皆同,看來,一場兄弟鬩牆的戲碼怕是避免不了了。
桑德再度回到開元錢莊,繼續布施,朱定康做他商人的本分,天天忙碌。
但這並非代表他與宮中斷了訊,事實上,太子會定時派人自宮中捎來消息,還有父親在皇宮進出,他很清楚東宮的管制更加嚴謹,進出的小廝、宮女只有固定的幾張熟面孔,侍衛的看守更加嚴密,要接近太子更難,守備幾乎到了滴水不漏!
再加上朝里朝外,也有一大半屬于太子的人馬,團團保護太子,四皇子要見祈鎮一面,現在真的是難上加難。
「夫君,還不睡嗎?」
桑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這才驚覺夜已深。
他擁著她上了床,「听管事說,你的四皇兄這幾日頻頻邀你回宮?」
她點點頭,「我不去,四皇兄想做什麼,我大概明白。」事實上,善惡簿上,祈洛的惡已經添了數十筆,她一點也不想跟黑心肝的他有太多接觸。
「你當真明白,是不?」
她用力點點頭,瞧見他臉上的嚴肅,她嫣然一笑,黑眸閃動著調皮光芒,「我是仙啊,你別擔心我,他無法對我不利的。」
說得也是。朱定康點點頭。但是——
幾次的內心交戰,他還是開口,告訴她一些「現實」的事。「我昨日卜卦,卦象中有劫象,再細算,‘奪嫡’一事,極可能就是這次劫象發生的開端。」
宮里的氣氛愈來愈詭異,有一股深沉的肅殺之氣,但皇上沉迷于游樂之中,加上朝中文武百官皆自有算盤,于是在上位者被徹底蒙蔽了。
「上位者太沉溺于歡愉,實非百姓之福。」
他微笑,「你真賢德,有妻如此,是定康之福。」
桑德粉臉微紅,「別稱贊我了,倒是我听錢莊管事說,你刻意停止了某些偏四皇兄派別的貴族借貸,不再大額借款,是嗎?」
「你明白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借他們錢,他們卻拿去買凶,意欲對太子及爹、甚至大哥,大嫂下手——」見她瞪大了眼,「是真的!這些不入流的手段都是四皇子授意,我在找制作更多人來保護我摯愛的家人外,當然也得‘回報’他們一些,不是嗎?」
她抿唇,看著眸光瞬間冷酷的丈夫,突然主動的環抱住他,「一切都會否極泰來的!」
他點頭,緊緊的擁抱住她,聲音低沉的道︰「你也別想太多,這些世俗凡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凡人來擔心就好。」
桑德凝睇著他深情的黑眸,感覺到他熱燙的唇離自己愈來愈近,「我們是夫妻,夫妻要共患難……」
下一秒,她的話消失在他唇中,房內從靜謐無聲,慢慢出現輕吟的嬌喘聲……
翌日一早,夫妻同進開元錢莊,就見到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門口。
夫妻一下馬車,管事匆匆稟報,「四皇子跟九公主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沒好事。兩人相視一眼,進到錢莊內,經過院落,來到里面的雅室,早來的兩名貴客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對才子佳人。
夫妻各自入座,管事上前,為兩人倒了杯茶,才退了出去,再將房門帶上。
祈洛的表情很難看,相較之下,夢芸看著朱定康的眼神就很妖媚。
但不同的是,祈洛看著桑德的表情卻特別和善,溫柔得讓她的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滿地。
朱定康也注意到了,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立刻環住她的縴腰,她頓時被他的溫暖懷抱,心兒也跟著一暖,她抬頭看著他,朝他微微一笑。
他亦回以一笑,這才看向祈洛。「四皇子有何要事,一早就上錢莊來?」
「錢莊不就是談錢的地方嗎?」祈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即變得冷颼颼,「听說今日我找太子的人找的凶,駙馬爺也忙著找我的人的碴,金庫鎖得緊,不宜借貸?」
夢芸看著朱定康俊俏的臉龐,想到待會兒就能跟他獨處,心兒就怦怦狂跳。
「近日不知為何,百姓似乎感覺到朝廷動蕩,紛紛提領存銀走人,再加上我在洋人方面的買賣愈做愈大,需要的貨銀也大,當然得謹慎借貸。」他冷冷笑答。
好你個朱定康,怎麼說都有理由!祈洛臉色鐵青,原本有十足十的把握讓祈鎮拱手讓出太子之位,卻因為他,掐住了那些原本就揮霍成性的皇親國戚的弱點,使他們紛紛轉為保守,有的甚至還轉向,投靠太子派!
這感覺像是一夕變盤,被人拉扯後腿,迫他跌了一大跤。
官場上的斗爭,他相當清楚,這一回他暫居下風,但風向馬上就會變了!他突然看向桑德,「皇妹,我有些事私下跟你談。」
「可是我——」
祈洛沒讓她有拒絕的機會,扣住她的手臂就要往外走,但力道太大,弄疼了她。
桑德還不及說什麼,朱定康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強而有力的手臂迅速扣住他的手,陰冷的說︰「有事在這里談,還有,四皇子對我的妻子太粗暴了。」
祈洛發覺甩不開他,他的功力竟然在自己之上,且那雙黑眸里的陰駭之氣懾人,看了不由得放開手。
見狀,朱定康才松開手,轉而扶住妻子。
氣自己吃癟,祈洛神情凶惡,惡狠狠道︰「都怪駙馬護得緊,我幾次想邀請皇妹入宮小敘,卻全被打了回票。」
「是我不想去的,跟夫君無關。」她趕緊澄清。
此刻夢芸開金口了,「妹妹,四皇兄真的有要事與你談,你就跟他去聊一下,我也有點事請教你的夫君。」
桑德愣住了。
「哎呀,就一點小事而已,妹妹你別緊張。皇兄,還不走?」夢芸向祈洛使了個眼色。
他定定的看著護著桑德的駙馬,「我跟你保證,她不會少塊肉。」
朱定康深吸口氣,看向愛妻,見她點點頭。
「你放心,我跟皇兄就在外頭談,不會走遠的。」
他其實仍然不放心,但再堅持下去也不妥,于是點點頭,放開她,也看著兩人走出雅房外,但下一秒,夢芸公主卻主動將房門關上,他不由得蹙緊眉頭。
接著,她突然親密靠過來,伸手輕撫著他的胸膛。
他臉色一變,猛地扣住她的手,「九公主在做什麼?」
「別這麼凶嘛,自從那日一見,我的心就遺落在你身上了。」她笑得好狐媚。
黑眸一眯,「公主請自重。」
「我沒法子嘛,」她嬌嗲的硬是上前,踮起腳尖,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卻再次被他用力的扯下來。她深吸口氣,咽下不悅,嬌笑道︰「我比皇妹更美,她一副無知天真的傻樣,根本不適合當你的妻子。」
真是可笑!她似乎忘了是誰硬要皇上改指桑德給他的。他努力壓抑著頻臨發作的怒火,「你貴為公主,又是桑德的姐姐,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都不該說。」
那又如何?後宮的日子悶得很,她偶爾會偷渡幾個男人進宮玩,但像眼前這樣有膽識、有氣魄、有好樣貌的男人,卻是一個也沒見過,他讓她念念不忘。
「吻我,不然,你會後悔的!四皇兄就是知道我在後宮做了些不符合公主身份的事,才一開始就鎖定我當你的妻子,好借由那件事要控制我,沒想到,我動作更快,求了最疼愛我的母妃……」
她雙手再次勾住他的手臂,又說︰「怎麼知道你竟是如此杰出,我卻誤認為一個開錢莊的男人能有什麼才貌……」
朱定康粗魯的扯著她的雙臂,她痛,但沒放手,甚至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他嫌惡的用力推開她,失控的力道,令她跌倒在地。
夢芸臉色一變。「原本以為你會好好享受,讓我也不必做無謂的犧牲,但看來是沒機會了。一開始皇兄帶我來見你,就知道你對我會有何影響,說我無恥也好、下賤也成,我要不做,皇兄會都抖我的小秘密,所以,你可別怪我。」
他攏緊了眉頭,不明白她想做什麼。
沒想到下一刻,她突然扯掉頭上的發釵,再用手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裙、撕裂,甚至還肚兜刻意扯下,露出了兩團柔軟——
他真的愣住了,但在見到她繼續撕裂她的褻褲時,他終于回神,沖上前扣住她的雙手要阻止她繼續,沒想到她竟傾身將那兩團白女敕擠壓向他——
「你!」他簡直難以置信。
突然房門被打開,他瞬間轉頭,同一時間,她的雙腿瘋狂的亂踢,也順勢的扯下褻褲,再加上她的雙手被他高高舉著,仿佛他的身子半壓住她,這景象著實太嚇人了!
偏偏開門進來的除了祈洛,桑德外,還有祈洛的侍衛。
「你不要臉……不可以……你是桑德的丈夫……」夢芸大聲哭吼。
桑德真的看呆了。
「還不回頭,要我挖了你們的眼珠子?」祈洛突然怒聲大吼,四名侍衛急急轉身退下,再匆匆將房門關上。
但其中有兩人互視一眼,他們都曾是九公主的入幕之賓,她有多,他們比誰都清楚,四皇子也是以此要挾,要她得做出今天的事,他們明知是兩人的計劃,卻不敢拆穿。
眼前這一幕,的確很震撼。
夢芸哭得眼淚汪汪,發簪落地,一頭散發,衣衫早被撕得四散,衣不蔽體,一堆白玉般的胸脯暴露,褻褲也被拉到膝下,模樣十分狼狽。
朱定康抿緊唇,他站起身,才發覺不知何時他的前襟也被夢芸扯了開了,兩人就像剛做了什麼骯髒事一樣。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桑德,什麼也沒說,她要誤會,他連解釋都不會說!
戲做足了的夢芸,卻突然跳起身來,就要去撞牆,「我不想活了,嗚嗚……我這身體全被……那麼多男人看到了!」
祈洛難得做了個好哥哥,他沖上前去擋住她,還月兌下自己的外衣披上為他演了這出戲的九皇妹,再回過身,他怒不可歇的看著朱定康,「這件事情,駙馬太胡鬧了,請你跟我回宮去見皇上。」
「不!」原本呆若木雞的桑德突然沖上前,站在夫君身側,雙手大張的制止四皇兄的靠近,「我的夫君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們陷害他!」
朱定康低頭看著伸手護住他的妻子,眸中含笑,因為她的信任。
她亦回頭看他,「我知道,真的,皇姐她——」她忿忿不平的看著夢芸,「你的身體本來就被很多男人看過了,我的夫君是正人君子,你別陷害他!」
「你、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是指剛剛,除了皇兄,還有四名護衛……你怎麼可以——」她既驚又怒,但也感到心虛。皇妹怎麼會這麼說。
「本來就是。你除了跟宮里長得可以看的侍從在一起之外,偶爾微服出宮,有看上眼的公子哥兒,就會由宮女安排進宮,共度春宵後,再以銀子打發走人,就連東門的杜大少,城西的歐陽三公子、紫玉齋的大當家——」她邊說還邊板起手指頭數。
「怎麼可能?!怎麼……」夢芸驚惶的瞪大了眼,身子搖搖欲墜,最終腳軟地跌坐在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朱定康看著她突然覺得她好可笑。
他將妻子擁入懷中,再看著同樣臉色鐵青的祈洛,神色嚴峻,「原來四皇子就是拿這些事來要挾九公主演這場秀。」
但祈洛不愧是祈洛,為達目的,不惜犧牲妹妹色相,就算被抓包,他仍態度從容,冷笑以對,「雖然我不知道桑德從何得知,但確實如此。」
桑德不齒的瞪著這壞心眼皇兄。其實皇宮里能嚼舌根的地方,御膳房也是一處,身份尊貴的人不會往那里去,正好讓卑下的人可以暢所欲言,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過,那些人還想活命,他們絕不可能出來作證,而剛剛出去的四名侍衛卻可以替我作證,一個金枝玉葉是如何被駙馬狠狠撕裂了衣服,玉體果裎。」祈洛奸笑道。
這是事實,就算桑德替他說話,但因為她是他的妻,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朱定康冷冷的瞪著他,「四皇子意欲如何?」
「進一趟皇宮,我們好好談談。」
「事實勝于雄辯,我根本沒踫九公主。」
「眼見為憑,你要是不肯也無所謂,反正我這九皇妹也是有心于你,既然木已成舟,我就向皇上進言,納她為側室,讓你享齊人之福。」
「荒謬!」他不屑的嗤之以鼻。
「皇兄,我為什麼當側室?!」夢芸大為不滿,雖然她是可以接受。
「當側室又有何要緊?為兄相信依你的手段,遲早都能成為正妻,看是要毒死桑德,還是用任何方式讓她香消玉殞都成,不是嗎?」他冷笑的看著臉色丕變的朱定康。
桑德倒抽了口涼氣,「四皇兄!」
朱定康黑眸半眯,「你真狠!」
「狠?對,反正桑德曾經代我死了一次,」祈洛冷笑的看著驚愕的兩人,「沒錯,那次是有人要對我不利,直覺告訴我,那杯東西有問題,正好桑德經過門廊,我便轉送給她喝,沒想到她中毒了。」他搖搖頭,目光落到臉色蒼白的桑德身上,「但很奇怪,你沒事,真不知道是哪個太子派的人這麼天才,下什麼怪毒。」
不!那藥會毒死人的!朱定康跟桑德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走不成了。「好,我跟你走一趟。」
「夫君!」桑德急急的向他搖頭,「不是至少該先通知大皇兄嗎?」
「你們再拖下去,我就讓那四名侍衛到外頭散播流言,看最後是誰難堪?」不給他們求救的機會,祈洛邪惡的提醒。
于是,朱定康跟著祈洛、夢芸離開了。
桑德怎麼也沒想到,從這天開始,夫君就像從人間蒸發似的,再也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