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女權至上的擁護者,怎麼能男人說什麼,她就乖乖照著做呢?所以盡管宴席間,一些野獸已經在蠢蠢欲動,有的甚至用眼神月兌著她的衣服,她都可以視而不見。
不過走了幾圈下來,她倒是听聞不少,原來這是個法國貴族世家的固定聚會,而且,依照年紀不同,各據一方,老一代聚在一起談些過往的豐功偉績,而年輕一代顯然過得太優渥,談的盡是風花雪月,只曉得玩樂。
宴會中的男人好不掩飾對她的「性」趣,就算她表情與悲傷地面具一樣陰冷,一樣澆不熄他們的興致,最討厭的是韓辰光,他就像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她的反應。
但說他靜靜的好像又不太對,因為那是雙褐眸閃動著莫名的玩味,鎖住她的身影不放,教她有些透不過起來,比較像是被他鎖定的獵物,她抿抿唇,說到底,他還是很瞎,宴會里已有超過一半的女人都講目光放在他身上,他還嫌不夠熱鬧,干啥一直看著她!
「你可以善心大發的別盯著我看嗎?已經有夠多眼神聚焦在我身上,別把聚焦在你身上的眼神也轉移到我身上,好、嗎?」她已經光芒萬丈,不需要他再來幫她多加幾盞聚光燈。
「你確定?不後悔?」他可是很有良心才跟她黏在一起的。
「我確定,不後悔!」她說的斬釘截鐵。
「好吧。」
話音才剛落,群聊她便看他笑容滿面的走向那些對他趨之若鶩的美人兒,他左擁右抱,卻又猛放電,真是的,不怕電死人嗎?!還是覺得那幾個圍著他的女人,想將他衣服撕裂的眼神還不夠饑渴,得再找別的目標嗎?
但她無暇多看,因為他一走,男人們全涌向她,邀舞、喝酒、聊天,只不過她全都拒絕了,而且她開始覺得後悔,為什麼她要來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什麼冒險游戲,她深深覺得自己被韓辰光耍了第二回。
「你知道的,春天是動物的發情期,所以人類在這個季節高漲,也是被許可的。」突地,韓辰光低啞渾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一回身,正好落入他的懷抱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擁著她到舞池里翩翩起舞。
她突然有股直覺,他想使壞,瞧他那雙褐眸邪里邪氣的,「我不會跳舞。」
但他只是微笑,摟著她縴腰的手卻不肯放,她也毫不客氣的直接踩上他的腳,但令她錯愕的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反而改以雙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提起貼往自己的胸膛。
「快放我下來。」該死,她的雙腳都騰空了,而且,誰要跟他貼胸啊!
「你知道你就像沙漠禿鷹眼中最可口的一塊鮮肉嗎?」
他輕輕朝著她雪白的脖子吐氣,她整個人輕顫一下,雙腿一陣虛軟。
「這麼敏感啊……」他沙啞著嗓音輕笑一聲。
她微喘一聲,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頸間,再加上如此性感低啞的嗓音,她的腦袋就像裝了漿糊似的昏沉沉,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都要消失了。
「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我馬上走人!」她努力地回魂,盡可能從幾近癱瘓的聲帶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那怎麼可以——」他的視線看往她身後,在看到一個挺拔身影與一票名媛談笑寒暄的朝他們走過來時,他才將她放下來。「不管你信不信,光是你能勇敢的站在這里沒有奪門而出,我就好高興我找來的人是你。」至少她已經通過了膽量這一關,而另一關的「色」,馬上就要開始進行測試了。
這麼露骨贊美的話,他說得直接,她卻听得不太自在,更何況,他的雙手仍圈著她的腰,她正準備拉掉他的手時——
「不介意的話,能否讓她陪我跳支舞?」一個用法國口音說著英文的男性溫軟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韓辰光直接將藍依蓮轉過身,讓她面對高大俊美的雷斯,「依蓮,他是奧諾雷家族的雷斯,也是奧諾雷酒品集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雷斯•奧諾雷身高至少有一百八,金發碧眼,穿著手工高級西服,高大性感,活像時尚雜志里的男模,但也不知為什麼,藍依蓮怎麼看,都覺得他沒有韓辰光吸引人,男人味也比較濃,但才一回頭,就看見韓辰光那家伙竟然已擁著一名淑女共舞了。真是的,她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突然覺得韓辰光不錯?見鬼了!
她不打算理會眼前這個男人,想走到外頭透透氣,怎知雷斯已經霸氣的將她拉入懷里,逼她一起共舞,而且他一雙碧眼緊盯著她胸前的春色,不安份的大手在摟著她時,竟不要命的往上移——
她及時抓住他的魔爪,咬牙低吼,「你想干什麼?!」要不是想一再成為眾人的焦點,她肯定會大叫。
雷斯滿腦子邪念,尤其一模到她的身子,便覺得柔軟得不可思議,他低啞著聲音挑逗,「你穿成這樣不就是想勾引我嗎?」
「什麼?!你這滿腦子骯髒思想的男人,誰在勾引你!」
「少假了,安德烈讓你飄飄欲仙嗎?到我的床上,我一定會讓你更快活、更銷魂,我的能力絕對比你遇過的任何一個男人來得強!」
雷斯口氣輕佻,還得寸進尺的直接舌忝了她白皙的脖頸一下,害她雞皮疙瘩瞬間滿地。
她頓時雙眼冒火,想也沒想就直接揮他一拳,破口大罵,「無禮的色胚!」
他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來不及閃開,右臉頰狠狠挨了一拳,嘴角還滲著血,他難以置信的怒瞪著她。
一想到被他說成是妓女,還惡心的被他舌忝了一口,她跺腳怒吼,「連我的小拳頭都躲不及,你還敢說你那里有多強,我看根本不堪一擊!」
一記粉拳再加上一句提高音量的女性怒吼,場內的氣氛凝結,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但下一秒,一直將眸光盯著兩人的韓辰光立刻爆笑出聲,這一笑,像是有感染力一般,其他賓客們也跟著哄堂大笑。
成為笑柄的雷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惱羞成怒地朝藍依蓮揮拳,「你這不識抬舉的女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的拳頭即將打向她時,韓辰光及時扣住他的手臂,冷峻的問︰「你還是個男人嗎?連女人都打!」
「是她先惹我的!」雷斯掙扎著想擺月兌他的箝制,卻動彈不得。
韓辰光不屑的冷笑,「是嗎?我怎麼覺得是你先非禮她的,要不然她不會沒事當眾賞你一拳!」
他話里的信任令一旁的藍依蓮眼眶莫名一紅。
說完,他用力地放開扣住雷斯的手,雷斯踉蹌一退,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這副糗狀令眾人再度發笑,羞憤難當的他陡然站起身來,火大的就朝韓辰光揮拳。
無奈他技不如人,怎麼打也打不到,倒是輕松閃開的韓辰光突然還擊,如銅鐵般的重拳直接迎面揍向雷斯的臉,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打倒在地,痛得他再也撐不起身子,只能捂著鼻子,痛苦怒吼。
「該死,不過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小蕩婦,竟然把我的鼻子……噢……」
「你的鼻子是腫了還是斷了,冰敷一下吧。」藍依蓮俯身冷睨一眼,接著直起身,從一旁的美食吧台上拿起一桶冰桶,嘩啦啦就往他的臉上倒。
「你把冰塊……咳咳……可惡!」雷斯狼狽不堪的拍掉滿臉冰塊,氣呼呼的仰頭瞪著她,「你該死的這小賤人,以為跳上安德烈的床後,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省省吧,太多女人爬過他的床了,怎麼輪也輪不到你!」一吼完,他又痛得氣喘吁吁。
「你的嘴巴太臭了。」她面無表情的再從美食吧台拿起一大盤一大盤的山珍海味,全往他的臉上倒。
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一時之間,竟沒人上前幫忙,而臉上又是醬料又是雞肉海鮮的雷斯,雖然極度憤怒,想要起身反擊,無奈地板早已被冰塊和食物弄得又濕又滑,他幾次起身不成又摔倒在地,氣得他握緊雙拳,發出挫敗地怒咆,「賤人!賤人!」
藍依蓮半眯起眼眸,正想該找什麼來塞他的髒嘴時,韓辰光已經拿了一顆隻果,快狠準的直接堵住他的嘴,「好了,耳根子總算清靜多了。」
她看著他臉上的邪魅笑容,心中竟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
「會不會胡鬧過頭了!」
此刻,一直沒有出現的主角瑪麗•奧諾雷,終于現身了,她坐在輪椅上,由一名年約六旬的老護士推著她,從主動向兩旁散開的人群中,來到這場混戰前。
瑪麗的個頭不小,即使坐在輪椅上,看來仍然高大,臉上的皺紋多到可以夾死蚊子,也是目前奧諾雷家族中,年紀最大的掌權人。
她已九十高齡卻不曾結過婚,身體還算硬朗,只不過腳的關節退化,曾經換過人工關節,但用了幾年,還是不得不坐回輪椅上,但即便如此,一點也沒有減損她渾然天成的威嚴氣勢。
「快帶他去醫院,全杵著做啥!」
她這一開口,立即有人上前幫忙扶起雷斯,很快將他帶離大廳,接著,瑪麗又看向藍依蓮,但僅僅一眼,就面無表情的轉頭看著韓辰光,「你跟我到書房去。」
「是,姑婆。」他立即邁開步伐走到姑婆身後,取代老護士,推著她走。
「這是你的壽宴——」有幾名頭發花白的老親戚圍了上來,不願讓韓辰光獨享她的青睞。
「那又怎樣,過生日的人最大不是嗎?我說我老了、腳不听話了,這副模樣不想讓人見到,你們哪一年听進去了?!」瑪麗臭著一張老臉,高聲咆哮,「你們找這麼多人來是為了我嗎?還不就是想找金主、攀關系、亂搞男女游戲,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這話說得一針見血,只見那些元老級的家族成員鐵青,甚至延及其他賓客,各各噤聲不敢說話,一時之間,只听得到在一旁繼續尷尬演奏的弦樂團。
好猛!藍依蓮的眸中頓時浮現欽佩的光芒,她好欣賞這位老婆婆啊!
韓辰光在離去前,丟給林威治一個眼神,再看了藍依蓮一眼,示意他照顧她一會兒,林威治隨即明白,點點頭,但心里卻好詫異。這絕不是好友第一次找個特立獨行的美女回來鬧場,但卻是第一次在離開時,還會惦記著這個人。
他交代完後,便推著瑪麗,穿過一群不自在的賓客,往後棟的書房走去,一進入書房——
「你是故意帶她回來亂的!」瑪麗像在訓話,但眼神、嘴角卻充滿笑意。
韓辰光也回以一笑,「反正她不屬于這個家族,自然也不需要被傳統禮教所束縛。」
「那個孩子有一雙寂寞的眼,似曾相識。」她突然又道。
聞言,他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他知道那雙眼楮像誰,雖然不願承認,但調查過她的身世背景後,他對她就多了一股惺惺相惜。
「去吧,別讓她單獨在外面太久,她雖然比你當年的年紀要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先帶她回去,明天讓她單獨來見我。」瑪麗心里其實很清楚那個女孩的眼神像誰。
「我知道了。」韓辰光笑了,至少他找來的人,讓已經無聊好一陣子的姑婆又有興趣了。
「我搞砸了嗎?」藍依蓮坐在車內,遙望著那座在漫天彩霞下仍然熱鬧非凡的孟克莊園,忍不住開口問。
「是啊,但砸的好。」
她擰眉,看著坐在她身旁,嘴角揚起的韓辰光,再看坐在駕駛座上噗哧笑出來的林威治,撇撇嘴角,「看來我扮小丑娛樂了你們。」
韓辰光搖搖頭,「你別看輕自己,你比小丑高明多了,而且很有創意。」
一想到被列為性幻想第一名的雷斯踫了個硬釘子,他就忍俊不禁又哈哈大笑起來,以前雷斯可是最會欺負他的人,只是近幾年他不得不收斂一點,經過剛才那件事,那個自以為是的家伙肯定會銷聲匿跡好一陣子,畢竟他太在乎那張皮相,得等到他那張英俊的臉能見人後,才會再現身了。
「我已經不爽那個家伙很久了,沒想到你這麼輕松就擺平他,真厲害。」
藍依蓮看著樂不可支的他。平心而論,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前襟微開,露出古銅色的胸肌,一雙修長結實的腿舒服的伸展,寬厚的背則靠在真皮椅背上,他根本就是一個性感型男,足以讓淑女拋開矜持,直接撲上去……
想得正出神,看得正痴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嚇了她一大跳,她連忙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愛德華學長,呃,我沒事,當然,不必,真的,真的,是我自願……沒有……真的沒有……不必特別跟我爸媽解釋,不需要,我現在很好!」她愈說愈激動,眼眶都紅了,連握著手機的手也在顫抖。
她哽咽地聲音撞進韓辰光的心頭,他頓時涌上一股不舍,看著她幾乎把手機當成敵人在狂吼,他忍不住蹙起濃眉。
「他們只覺得很煩……對,不需要,跟你無關!」
他陡地伸手抽走她的手機,「愛德華,你放心,她不會少一根寒毛的。」
「安德烈?!」另一端的愛德華一听到他的聲音,立刻哇哇大叫,「我被她的教授罵慘了,要我負責把她——」
「她,我會負責,總之,她不會有事。」
韓辰光的語氣獨霸、不容反駁,透過手機,直接傳達到愛德華的耳里,原本激動地他,音量頓時減半。「好吧……那說定了,不然,我也覺得很愧疚。」他一邊回應,一邊看著別過臉,偷偷拭淚的藍依蓮。
「我當然會,但是……呃,得等我把論文交出去才行,總之,她是獨行俠,一個早熟的小女生,你要好好照顧她。」愛德華真的很內疚。
「嗯。」韓辰光結束通話,將手機還給她。
「下次別做這種事,那是我的電話,感覺不受尊重。」她冷冷的收回手機,但被淚水洗過的眼眸透著脆弱。
他冷哼一聲,「不識好人心,我是看你好像沒辦法結束那通電話,我才出手幫忙的。」
「我得替我的上司說說話,這的確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美眉,這麼雞婆管閑事。」林威治很懂得適時插嘴,但更懂得看臉色。
在看到好友銳利的眼神透過後視鏡射向他時,他馬上將全部心思放回前方的車況上,並升起隔音的黑色玻璃,這樣就算他們兩個在後座吵起來,甚或打起來,他也什麼都看不到、听不到。
孟克莊園與韓辰光所住的西維耶莊園大約相距四十分鐘的車程,不論是外觀還是內部的裝潢隔間也都非常相似,再加上此刻的氣氛實在太僵了,藍依蓮只好隨便找個話題打破僵局,「你住的地方跟孟克莊園很像。」
「西維耶是瑪麗姑婆的莊園,但她堅持把它送給我。」
「為什麼不住在一起?」她听得出來也看得出來,他們感情不錯。
「有太多考量和顧忌,很復雜。」
因為他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姑婆對他的特別關照已令太多人眼紅,甚至不惜用言語攻擊她,這些怨跟怒根本不該轉移到她身上,她老了也病了,不應該再因為他而承受這些,反正他早就習慣一個人了,無所謂的……
藍依蓮凝視著他突然變得凝重的側臉,突然感覺到一股濃烈的孤寂從他身上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但因為這股氣息太過熟悉,她不由得也跟著沉默下來。
不意外,回到莊園後,她都沒有再見到他,直到用晚餐時,林威治才說︰「他很習慣一個人,也愛一個人獨處。」
「但他應該也很渴望有人能珍惜他吧,畢竟一個人會喜愛孤獨,是因為被愛放逐了,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憑吊啊……」
稍晚,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卻不知這句話被林威治轉述給他听。
「她真的那麼說?」韓辰光手上拿著一杯睡前酒,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深幽的遠方。
「不知道是我太敏感還是怎樣,我總覺得你跟她像是來自同一個星球的人,雖然年齡有落差,不過人生經歷愈豐富的人,心智就愈成熟,在藍依蓮身上,我似乎也看到這個特點了。」林威治把該說的說完,便拍拍好友兼主子的肩膀,「晚安了。」
夜色如墨,韓辰光看著落地窗映照出他在獨處時,才容許浮現的落寞表情。
渴望有人珍惜,是他壓在內心深處最大的願望,但藍依蓮,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竟然一語道破他潛藏在最深處的秘密……
翌日一早,林威治開車載藍依蓮前往孟克莊園。
「他人呢?」抵達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
「可能睡晚了,要不就是比我們早出門,到公司去了,他是一個很負責的人,早到晚退,這次到劍橋進修,晚上也不忘視訊辦公,差點沒把我搞瘋了——」林威治說到這,突然頓了一下,「你怎麼會想到問他人在哪?」
她一時無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問,也許是昨日那股落寞的情緒,讓她想看看他好一點了沒有,她——這是關心他嗎?
「他跟你有某些感覺很像。」
她一愣,「什麼?」
他示意她跟著他走進這座昨天還停靠了滿滿名車,但此刻卻連一部車都沒有的古老莊園,她跟上他的腳步,一邊听他娓娓道來,這個擁有高貴血統的百年奧諾雷家族,是沒有所謂血濃于水的親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連個「情」字的影兒也看不見的怪家族。
瑪麗是這個金粉世家現在最有勢力的人,也是讓人最想巴結的人,但她偏愛韓辰光,偏偏他是這個家族里,唯一有一張突兀混血東方臉孔的子孫,然而,一雙承襲他父親的深褐色深邃眼眸,又無法讓人懷疑他不是這個華麗世家的一份子。
「懷疑?」她有點被搞迷糊了,不就是一張混血的俊美臉蛋,有什麼問題?現在混血兒滿街都是,一點也不稀奇。
兩人在一名老總管的指引下,走進一間華麗的側廳,僕佣送來茶點,必恭必敬的說道,「請二位等一下,瑪麗夫人還在睡。」
等僕佣退下之後,話說了一半的林威治繼續道︰「韓辰光,也就是安德烈,他是優等生、模範生,更是學生代表,但如此優秀的他,卻仍是這個古老家族里的瑕疵品,要說他憤世嫉俗也成,總之,他變成了一只大沙豬,所以——」他縮了這麼多,其實接下來才是重點,「即使你跟他有某種共同點,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愛上他比較好。」
「什、什麼?!」她先是錯愕,繼而覺得好氣又好笑,「我想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他是女人的殺手,有俊美的外表、聰明的腦袋、強健的體魄,無形中散發著男人味,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女人神魂蕩漾。」
是嗎?但她怎麼覺得那雙眼中有跋扈、有邪魅、有冷峻,但不可否認,也有溫柔及溫暖……當他看著瑪麗姑婆時。
「在他眼里,女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動物,自私、滿口謊話,但不能怪他有這種偏執的印象,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母親造成的,她不過是想利用他抓住他父親的心……」
「事實證明,那女人走錯棋了,男人還是不要她,所以安德烈這個沒有幫助母親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拖油瓶,就這麼孤伶伶的被丟到孤兒院去了。」瑪麗嚴肅的聲音突然在室內響起。
林威治立即暗呼一聲。慘了!趕忙起身行禮,而藍依蓮仍陷在剛剛那句話的震撼中,一直到瑪麗讓老護士推到她面前後,她才連忙起身行禮。
「威治,你的舌頭跟女人一樣長。」瑪麗精明的銳眼瞪向他。
「呃,抱歉,我先回公司了。」他困窘的再次行禮,接著又側著臉跟藍依蓮說道︰「你要離開時,只要請管家載你回去就可以了。」
林威治離開後,僕人也為瑪麗送來茶點,她揮了揮手,所有人便快速退下,包括那名老護士。
瑪麗優雅的先喝了口茶,將茶杯放回桌上後,才看著藍依蓮說︰「安德烈的父親把他接來法國時,他已經十歲了,是個受盡欺侮、孤傲冷峻的早熟男孩,自然跟這個大家族格格不入,私下被喊成‘雜種’、‘一個笑話’,因為他有一個以懷孕為手段卻又慘遭拋棄的母親。」
難怪,他雖然邪魅、不正經,但渾身散發著嚇人的幽冥氣息,有一股說不出的距離感,君羊耳卯論壇原來他是在被人恥笑的環境下長大的。
瑪麗看著眼中露出憐憫的藍依蓮,沉穩的說道︰「說說你自己吧,當然,要知道你的事,我打通電話就可以了,不過,我比較像听你自己說。」
藍依蓮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刻意想要以一種輕松的語調來談論自己。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的爺爺妻妾成群,我的父親有樣學樣,包養好幾個情婦——」她咬著下唇,想到可憐又可悲的母親,「我的母親本來是個善良的好女人,但一再被背叛的打擊讓她自暴自棄,也開始搞外遇,一連養了好幾只小狼狗,我的哥哥、姊姊,很早就被安排到瑞士、維也納讀書,一家人連中國人最在乎的過年也沒見上一面,全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看來你跟安德烈的境遇頗為相同,磁場特別接近。」
「但他把自己當牛郎,我可沒將自己變成妓女。」
這話說得夠酸,但怪不了她,光看那些美女對他的愛慕神情,還有他猛放電、唯我獨尊的臭屁樣,她就很受不了。
「牛郎嗎?」瑪麗忍受不住哈哈大笑。那個驕傲狂妄的小子,居然被他最討厭的女人以牛郎來稱呼,如果知道了,應該會很不爽吧!
「我很尊重自己的身體,只有找到意中人,我才會跟他上床。」藍依蓮又道。
「哪一種人?」
「孩子的爸。」
瑪麗愣了愣,難掩訝異,「看不出你這娃兒這麼傳統。」
「婆婆想錯了,我只是要他的種,在對的時間跟那個人上床,懷了孩子,就一拍兩散。」她的態度老成又堅定。
呼∼果然是個不得了的小家伙,很有想法!「為什麼想要孩子?」
她低頭沉默不語。怎麼能說是因為寂寞呢?因為想擁有一個真正的家人,因為自己不曾被重視、被寵愛,所以想將這份缺憾,靠自己的力量來彌補。
瑪麗又端起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低頭沉思的小女娃。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閱人無數的她,大約能猜到這個小娃兒在想什麼。
「你把男人看得太簡單了,尤其是有能力的男人,他們絕對不喜歡自己被偷了精子,日後才發現有個突然冒出來喊他爹地的孩子。」
藍依蓮其實也知道,所以盡管學業三級跳,也看了不少優秀的男人,但她始終無法付諸行動,就是擔心男方得知後,會纏著她不放,要不然就是跟她談結婚、要孩子,甚至談不攏會逼她墮胎……
「那麼……如果我這個老太婆有辦法替你找到對象,也保證那個男人不會有機會發現你偷了他的種,讓你能夠安全的保有你的娃兒,你願不願意每天撥個時間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婆聊聊天?」
「真的?!」她的眼楮頓時一亮,但立即又充滿戒備,「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都不曾享受過親情的溫暖……」瑪麗長嘆一聲,「處在內斗嚴重的大家族里,我也曾有過跟你一樣的夢,自己生個孩子,彌補親情的缺憾。」
她懂……藍依蓮感覺眼眶微熱,心情頓時變得激動。
瑪麗看來有點哀傷,低頭拭淚,「只可惜我沒有圓夢的機會了。」
「婆婆——」
再次抬頭時,瑪麗眼中仍有淚光,她伸出滿布皺紋的手握住她,擠出一絲笑容,「緣份吧,才會讓你這娃兒來到這里,這是命中注定好的,讓我年輕的夢能在你身上完成,讓我的遺憾少一點,你說是不是?」
被她的哀傷包圍著,藍依蓮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達成共識了,對嗎?」瑪麗的哀傷突然在瞬間消失,但握住她的手卻更緊了,「你說話要算話,可別欺騙我老太婆啊,就以三個月為限,我替你找個好男人,當然,懷孕是件大事,你若是臨陣退縮,我也能體諒,但就可憐我那一輩子都無法圓滿的夢……」
說著說著,老姑婆的神情又變得沮喪,看起來好可憐,而她向來就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這本來也是她的夢。
「只要婆婆找的男人在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條件,我不會改變主意的,真的!」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見到老人家失望,或許是因為這個老婆婆真的懂她的心。
「是嗎?那就一言為定了。」瑪麗欣喜的臉色下,藏著狡猾地心機,她看著藍依蓮,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