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阿姆斯特丹
Bloemenmarkt鮮花市場內,四處可見水仙、百合、風信子、郁金香等各種含苞待放的鮮花爭奇斗艷的吸引著游客的眸光,絢麗而迷人,然而當一名長發披肩的東方女孩迎面而來時,眾人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從花卉移到她身上。
女孩身材不高,但比例勻稱,連身的系帶V領及膝白色洋裝,若隱若現,她的骨架縴細、皮膚白皙,肩上披了一件針織外套,腳穿同色的綁帶涼鞋,看來更顯優雅,而那一頭如綢緞般的柔亮長發下是一張迷人的小巴掌臉,尤其那雙璀亮如星的黑眸,更是讓人看得舍不得移開視線。
女孩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注目,她優雅的邁著步伐來到路旁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紫色郁金香,再走到Singel護城河旁,搭乘電車回到她居住了七年的住處。
這是一棟位于市區的住宅,前方就是Amstel河上惟一的一座木制吊橋--馬格吊橋,景致相當恰人,
她將手中的郁金香擺在窗台前的花瓶後,才轉身將披掛在身上的衣服吊到衣架上,再走到沙發旁,不意發現,這七年來形同虛設的電話錄音機居然被留言塞爆了,頻頻閃著紅燈及「Full」的訊號。
她漂亮的眉宇一蹙,按下按鍵。
「若薇,妳不在啊?我告訴妳,阿嬤要離家出走了,啊,算了,不要影響妳研究所的功課,妳就當我沒說過吧。」
第一通電話結束,而第二通留言響起,仍是阿嬤的聲音。
「若薇,還是阿嬤啦,說真的,我不跟妳說又能跟誰說呢?妳那對沒心肝、沒血沒淚的父母,這幾年將妳阿公留給阿嬤的地一塊一塊的賣給人建別墅就算了,居然連阿嬤住的這一塊也賣了……嗚……啊,那不是哭聲啦,妳別擔心,好好的畫妳的畫就好了,嗚……」
電話又掛斷了,不過她已明顯的听到阿嬤來不及咽下的哭泣聲,她臉色蒼白,五髒六腑都絞成一團了,那麼樂觀善良的阿嬤竟然哭了--
第三通留言再起,仍然是阿嬤,而她的聲音听來好多了。
「若薇,是阿嬤啦,我決定了,我也要來個浪跡天涯,反正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妳那對死沒良心的爸媽要我去台北住,但他們連我的棲身之所都賣掉了,會對我多好?
「所以阿嬤還是包袱款款的去流浪,人嘛,孑然一身,死了,了不起就是扔下一副臭皮囊,心靈自在,有啥不好的?』
接下來的幾通留言也全是阿嬤留的,但她愈听心愈驚。
因為阿嬤提到她很想念那個早死的花心老伴,不知他在天堂是否過得太好,忘記保佑她,才讓她老年落難,她一定要找機會去問問他……
天,阿嬤不會想不開吧?!怎麼辦?心急如焚的她打電話回阿嬤住處,可電話響了又響,就是沒人接,她再打電話給父親,接起手機的人卻是他的私人特助。
「妳--麻煩請我爸接電話,我有要事找他。」
「請等一等……對不起,妳父親正在開一個重要會議--」
藍若薇沒听她說完,便氣呼呼的掛掉電話,再撥打給母親,「媽--」
「是大小姐嗎?對不起,妳母親正在開會。」接電話的是母親的秘書。
「我有要緊的事,請妳一定--」
「對不起,另外的一通電話響了,還有,妳母親有交代,開會時任何電話一律都不接--」
砰地一聲,她氣憤的甩掉電話,無聲的淚水已滾落眼眶。
開會!開會!這就是那一對賺錢永遠第一的父母!
眼淚燒灼著她的眼楮,阿嬤……
她邊拭淚水,邊打電話給同學,請她幫她跟學校請假,接著拿了護照,整理好衣裳,再跟房東聯絡一些事宜後,她跳上出租車,匆匆趕赴機場。
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值得她放棄所有的,那就只有阿嬤一人了。
拜托,不可以出事,絕不可以出事,絕不可以……她交纏著十指,在心中祈求。
當眼前出現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時,身心俱疲的藍若薇已忘了她有幾個小時沒有闔眼了。
回到南投這個昔日小鎮,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里已有很大的變化。
以前的兩層樓矮屋幾乎已全部翻新,雖然沒有高樓,但三、四層樓的建物增加了,便利商店取代了雜貨店,騎樓下的攤販也不見了,多了精品服飾店,傳統市場仍在,不過,旁邊開起一家大型的超級市場,咖啡店、餐飲店,甚至醫院、診所都出現在這條熱鬧的街道上……
看著這些變化,她抿緊了唇,水靈眸中除了憂心還有濃濃的自責。
這七年來,她在荷蘭努力讀著藝術史,專攻人物、風景畫,由于有天份,深得學校教授的賞識,故每有國際比賽,她都被提名參加,也因此,她的時間幾乎滿檔,連寒暑假也沒有時間回來,明知阿嬤一人會寂寞,但她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將歸國日期一延再延……
叩叩叩!突地,有人輕敲車窗,將她從沉重的思緒中喚醒過來。
她側轉過頭,看到一名似曾相識的女孩站在出租車旁,笑咪咪的指著自己。
「小姐,綠燈了,妳是要靠邊,還是要往前走?」車子在停紅綠燈,司機從後視鏡看著她問。
「呃,請你先靠邊停一下。」
司機往路邊一停,她降下車窗,看著那個愈覺熟悉的圓臉,尤其那雙大眼楮……
「若薇,妳是若薇嘛,我是怡雲,妳最麻吉的同學,妳忘了?」
她一愣,隨即笑了,「天,妳腫了不少,難怪我認不太出來。」她邊說邊跟司機點點頭,「請你等我一下。」
開門下車,在驚見這個嬌小的友人是挺著大肚子時,她瞠目結舌,「怡雲,妳……」
她笑得有些羞澀,「是啊,這就是我為什麼腫了不少的原因,全是肚子里這個臭小子害的。」她模模圓滾滾的肚子。
「那、那妳結婚了?」
「是啊,妳也認識的,謝易凡。」
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那也是她的高中同學,「你們--我不知道……但,恭喜你們,不過,呃,我急著找我阿嬤,另外找時間再跟你們聊,我先走了。」她朝她笑了笑,就要回出租車去。
「妳阿嬤?」盧怡雲一愣,連忙叫道︰「她不在家,她前天下午才開車經過這兒,帶了一件大行李說要出去玩。」
藍若薇往前走的腳步急煞,飛快的走回來焦急的問︰「那她有沒有說去哪兒?她的神情看來如何?有沒有很難過?」
「難過?不會啊,她看來精神抖擻、神采奕奕,很快樂。」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怎麼可能?」她蹙眉,算算時間,那應該在阿嬤打電話給她之後……
「小姐,還要等多久?」出租車司機不耐的喊她一問。
「不用了。」她走過去,從皮包里拿出車資給他,再提起隨身行李,走到好友面前,這昔日的清秀佳人現在雖然臉上圓了一圈,但幸福的笑容卻讓她看來一樣的吸引人。
盧怡雲一見她只提了件小行李,眉心一揪,「我以為妳是回來長住呢,看來不是,對不對?」
「嗯,我只是回來看看我阿嬤,我還得回荷蘭去。」
「哦,」她點點頭,有些失望,再看手表一眼,她更是垮下雙肩,「真是不巧,我要搭國光號回婆家,我小姑要結婚,我要在那兒待上一星期才會回來。」她期待的看著她,「那時妳還在這兒吧?住在妳阿嬤的小木屋那兒?」
「時間上我自己也還不清楚,但小木屋,」她眼神一黯,「那里被賣掉了,是不是?」
她點點頭,「嗯,我有听妳阿嬤說,這幾天已經辦妥過戶手續,買主妳也認識的。」
「誰?」她一定要幫阿嬤將它再買回來。
她看著她,神秘一笑。
藍若薇蹙眉,突然明白這個笑的含意,「不會是紀漢文吧?!」
她笑笑的頻點頭。
是他!該死的,他應該知道那是她阿嬤養老,甚至是打算終老的地方,他居然……
不,她一定要去跟他談談,要他將那兒轉賣給她,雖然她還在念研究所,但她私下接了不少繪圖的CASE,賣畫也存了不少錢。
「他還跟他父母同住嗎?」
「沒有,他在妳阿嬤以前種菜的那片菜圃,就是獨木橋走過去的那塊地建了一間大別墅。」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好友,「連那一塊地也被他買了?!」
「嗯,前年的事了,妳不知道嗎?」
她搖搖頭,她在荷蘭七年最不想知道的就是紀漢文的消息,所以每回阿嬤提到他就被她打斷了,他在她的生命中已經出現十多年,她不想朝二十幾年邁進,可如今,看來是逃不了了。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我想去找他,在哪里可以見到他?」
盧怡雲莞爾一笑,指指前方一家正系著紅彩球的「紀何診所」,「他就在里面。」
她錯愕,「診所?」
「嗯,人家可是開業醫生嘍,而且--」她又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為什麼神秘兮兮的?」她的心可因為要見他而充滿無奈。
「他變了很多很多,跟以前我們認識的紀漢文完全不同,不過,女人們可是更哈他了。」說著,她臉上也露出一抹夢幻的表情。
藍若薇僅笑不語,跟她點點頭,便提著行李往那兒走。
她一直都知道他長怎樣,就連掛著兩條鼻涕哭得浙瀝嘩啦的七、八歲時的模樣,她也印象深刻。
她當然知道有很多女孩喜歡他,但不包括她,她跟他的磁場就是不對,她對他就是沒感覺,過去如此,現在當然也是如此。
盧怡雲看著她愈來愈亮麗的美麗身影,唉!若不是還得趕去搭車,她實在不想錯過這對金童玉女離別多年後重逢的經典畫面。
藍若薇推開門,踏入這間一塵不染的診所,視線環顧四周的打量起來。
寬敞的空間潔淨明亮,一長排座位靠牆擺著,大約坐了七、八名看來都頗眼熟的鄉親父老,另外,還有幾名小小娃兒又跳又叫的,掛號櫃台內有兩名護士,另一邊則隔了一間取藥的藥房,里面有一名藥劑師,而左、右兩邊房門緊閉的看診室外各掛了一只牌子,一邊寫著「內科、小兒科--紀漢文醫師」,另一邊則掛著「皮膚、美容科--何玉儀醫師」。
看來是一家聯合診所,她邊看邊將隨身行李提放到一邊的小角落,甫轉過身,就發現已經有人認出她來了。
「若薇?是若薇,哈哈……若薇回來啦,我是賣豆花的阿伯,記得嗎?」
「還真的是若薇,記得我嗎?我是在街角賣菜的李媽啊……」
一群看病的老人家一認出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娃兒,全上前招呼寒喧,有人更是雞婆的去敲紀漢文看診室的門,「快出來,你老婆若薇回來了,醫生……」
「是啊,快出來。」
一時之間,診所里喊聲震耳,藍若薇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當起動物園的猴子任人觀賞。
另一間的看診室的門先開了,穿著白袍的何玉儀走了出來,一見到被眾人簇擁的她時先是一愣,隨即听到眾人嘰嘰喳喳的跟她介紹這是紀漢文等待多年的老婆,她忍不住蹙起眉,但還是跟藍若薇禮貌一笑。
藍若薇清楚的在這名利落干練的女醫生眼中看到一絲不悅及妒意。
但她沒有時間多想,當另一扇門打開,英俊挺拔、留著一臉性格胡子的紀漢文以右臂勾著一名三、四歲男娃兒走出來時,她竟啞口無言,看呆了眼。
紀漢文早就听到看診室外那幾乎要穿破門板的嘈雜聲,而當那個深植心中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傳進來時,也敲破了那座他好不容易才築好的心牆。
藍若薇!這個讓他心頭五味雜陳的女人,在她到荷蘭的第一年里,他天天一封伊媚兒,她不僅一封未回,更選在她離開他滿一年時,回了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她已經交了男朋友的回信,之後,他便將這個名字深埋在心坎深處塵封,打算永遠不再想起。
他勾起嘴角,嘲諷一笑,再低頭揉揉將他的手臂當成單杠吊的娃兒的頭發,「回家要乖乖吃藥,不然,下一回就得打一針了。」
小男孩一听要打針,一溜煙的逃到媽咪懷里。
紀漢文在此時,才允許自己抬起頭來,凝睇著七年多不見的她。
不能否認,她月兌去了青澀,多了一股小女人的嫵媚,而長期沉浸在藝文世界,讓她渾身更散發著一股過人的典雅氣質,那張巴掌臉仍舊粉女敕誘人,身材變得更為婀娜,她似乎比他印象中的藍若薇還要更甜、更美,更令人動心了……
相對于他對自己的打量,藍若薇也驚愕于歲月這個魔術師在他身上所施的魔法。
他原本就高,現在的他多了份壯碩,多了份性感,多了份男人味,那張臉龐兩道濃眉下,一雙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里有一抹桀騖,留著胡子的嘴角噙著一抹狂妄,而那包裹在白袍下的高大身軀則展現一股難以忽視的狂囂氣勢,他擁有一股撼動人心的致命吸引力。
他變了,真的變了,而且變得好多……
「漢文,是若薇!」
「若薇,是漢文啊!」
旁觀的眾人原本期待兩人會來個久別後的擁抱還是什麼感性的對話,哪曉得他們就是四目相對,一點聲音都沒有。
旁人的聲音似乎很遙遠,紀漢文只是直勾勾的凝睇著站在原地的藍若薇,在壓抑下心底那股不該再泛起的悸動後,他才開口,淡淡的道︰「好久不見。」
乍听到這聲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藍若薇眨了眨眼,震撼于他外表及氣質各方面變化的心才在瞬間歸位。
她靦腆的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妳人不舒服?」
「我?沒有。」這問題問得突兀吧?
「那妳一定走錯地方了,這是診所,是看病的地方,抱歉了。」他嘲諷一笑,隨即走回看診室里,將門關上,幾秒後,門外的燈號跳到39號。
何玉儀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陰霾盡散,她腳步輕盈的回到自己的看診室,按了燈號,繼續為病患看病。
藍若薇看到旁人以憐惜、懊惱的眼神看著她,還小小聲的說著,紀漢文到台北念醫學院後,人變了好多,放假回家時常帶不同的女孩回家過夜,這次回來開業,也有女醫生同行……
老人家還想談八卦,但她不想听下去,禮貌的跟他們點點頭,提著行李先走到診所外,再吐了一口長氣。
不知怎的,她的一顆心居然卜通卜通狂跳,甚至還感到胃痙攣、胃糾結?!
當年那個溫柔斯文的紀漢文跟剛剛穿了一身醫生白袍的紀漢文--
她神情復雜的想著,他們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雖然說,七年時間是不短,是足以改變一個人了。
站在診所外面,她一邊以手機聯絡父母,一邊等候……等候那個在七年前未曾讓她臉紅心跳、七年後卻讓她緊張不已的男人步出診所。
傍晚時分,彩霞滿天。
紀何診所休診了,紀漢文跟何玉儀相偕步出診所,一見到靠在一邊柱子的藍若薇,他停下腳步,炯然有神的黑眸注視她一會兒,然後對何玉儀道︰「妳先走。」
「嗯。」醋意涌上喉間,她這一聲應得心不甘情不願。
今晚休診,她本想跟他去看場電影的。
藍若薇跟她輕輕的點點頭,即將目光移回紀漢文身上。
月兌下醫生袍的他全身上下嗅不到一絲醫生氣質,藍白色的格子襯衫、牛仔褲,過長的頭發,俊俏五官上那桀騖的表情,還有,夜風拂來微揚起他的發絲,露出了他右耳上的一只白金耳環,他看來好性格也好性感……
她突然感到她的心又不听使喚的亂跳起來,可是這是不對的啊,她不是回來會舊情人,而是找阿嬤,買回阿嬤的小木屋。
紀漢文踱步到她眼前,雙手環胸的側頭看著她,「看來這幾年,妳都沒有再長高了。」
她只能點頭,就怕她的聲音會泄露出她心中此時的波動。而他肯定又長高了,她現在只到他的胸部,以至于她還得仰頭看他,「漢文,我有事想跟你談。」
「我想也是,上車吧。」
他指指停靠在診所前的那輛黑色奔馳。
她點點頭,跟著他上車。
車子漸漸駛離熱鬧的城鎮,往近郊的山坡而行,看著這條熟悉的山路,藍若薇感傷的想到,在另一端已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會倚門等她了。
剛剛在等待紀漢文的時間里,她聯絡上爸媽,將阿嬤的情形跟他們說了,但兩人卻說這一招阿嬤已經玩過很多次,每賣一塊地,她就玩一次,過個個把月,她就會回來……
「回來?這一次她能回到哪里?你們將她住的地方給賣了!」
「她回台北--」
她氣憤的將電話掛斷,更不願意跟父母說她已經回到台灣,反正,不會有人在乎的……
「在想什麼,怎麼眼泛淚光?」
紀漢文的聲音陡起,陷入沉思的藍若薇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低頭眨眨眼,壓回欲出的淚水。
「沒事。」她抬起頭來,勉強的對他擠出笑容。
他的黑眸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不舍,難怪,阿嬤老說她太辛苦了,對自己的要求高,脾氣倔強又不服輸,在外人面前總是逞強……
他抿抿唇,「若薇,如果妳是擔心妳阿嬤,那倒不必,她是個成年人--」
她一愣,「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他自嘲一笑,「有人還是把我們看成一對,迫不及待的打電話跟我說妳回來的事。」
她蹙眉,腦海中馬上出現一個名字,「怡雲!」
他點點頭。
她抿緊了唇,這些眼線!
這也是過去她老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主因,不管她到哪里,總會有人跟他通風報信,她看場電影出來,他一定在戲院門口等她,班上有任何活動,他們一定是同一組、一定坐在一起……
見她沉默,他繼續道︰「至于妳阿嬤住的小木屋,妳也不用擔心,雖然已經過戶到我的名下,但妳阿嬤還是可以繼續住下去。」
「不,阿嬤是我阿嬤,你沒有這麼做的義務,我想請你將它轉賣給我。」
他勾起嘴角一笑,搖搖頭,「那可不行。」
「為什麼?」她坐直腰桿,不解的看著他。
「我對那塊地已有計劃,只是沒有迫切性。」
「這--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將它買回來。」
「是嗎?」他突然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微笑的挑眉看著她,「就我所知,妳在荷蘭是半工半讀,請問現在的妳能有多少錢?」
屋里的陳設依舊,簡樸的木桌、木椅、竹櫃……她直接走進阿嬤的房間,衣架上還掛著阿嬤的衣服,那麼,她會回來嗎?應該會回來的吧……
她躺在阿嬤的床上,抱著有阿嬤味道的被子,淚水瞬間潰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