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芝綾很忙。
由于歐陽騫的條件不及格,接下來的日子,她藉由紫源花卉與各大飯店的交際人脈,跟著出席大大小小上流社會的聚會,認識了不少人,再受邀于他們的私人宴會,這般積極擴展交際圈,當然是忙著挑選適當人選。
但目前仍無所獲,不過倒是不時想到歐陽騫——
听心潔說,她目前正陷于水深火熱中,上班上得好辛苦,公司好像有兩個總裁,大家都快哭了。
也許正如心潔說的,他是因為她對他天天按門鈴及塞紙條等行動無回應而怒氣橫生吧?
但時間寶貴,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即使想到他溫柔的喂自己吃粥的一幕,她仍有一種被溫暖包圍的心動,也曾想過讓兩人繼續發展,但一想到他不符合女乃女乃的要求,還是作罷。
而忙于工作的他,今晚顯然有時間出來透透氣了。
她看著西裝筆挺的他出現在宴會大廳,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梭巡到她,表情說不上好或不好,但那雙深邃迷人的黑眸深沉得不見一絲波動。
她明白,他心里那座活火山正爆發出滾燙的岩漿……
他來到她面前,冷笑道︰「好久不見!」
這話說得諷刺,兩人頂多也只有一、兩個星期沒打過照面而已。
她微微一笑,「若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形容,是好久不見了。」
她還笑得出來?!他黑眸半眯。一襲粉白色的細肩晚宴服,臉上淡掃娥眉,她還是一樣美得純淨月兌俗。
但他這幾日卻過得很不愉快,一來是听說徐雯淇跟胡立德的好事近了,兩人勤逛婚紗街,二來是這個住在隔壁的女人避不見面!
注意到在場不少人都將目光投注在他們身上,他抿緊了唇,目光很快的掃視了這棟金碧輝煌的陽明山別墅一眼,視線立即穿過人群,到了後院那看來安靜許多的假山噴泉,「我們去那里談談。」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點了點頭。
兩人一走進後院,就看到右前方大樹下已有一對情侶坐在那里,兩人正熱情的擁吻,而且吻得渾然忘我的沒看到他們。
但她卻注意到歐陽騫的表情一僵。
「你——」她正要開口。
他突地拉住她的手,快步的往前走,來到一個造型古典的立燈下,兩人就在一旁的長椅坐下,從花草樹影間,還是可以看到那一對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激情男女。
歐陽騫的心情很差,原本在這兒逮到範芝綾時,他的心情好了許多,但一看到徐雯淇與胡立德激情擁吻,再想到他被徐雯淇批評得一無是處的吻技,他的一顆心隨即感到沉甸甸的。
「怎麼,你認識他們?」她敏感的問。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先不管他們了,談談我們。」
「我們?」
「你會不會太現實了?」他的口氣很不好,表情也很差。
「OK,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但我們不能繼續發展下去,因為你不符合我女乃女乃提出的條件,再加上我有時間壓力,所以……真的很抱歉。」
只是時間都不多了,她卻不知為什麼沒有一個自己看得上眼的,也許後來得來個濫竽充數去應付女乃女乃呢,因為,她也不明白有那麼多外貌、財力、人品都可圈可點的花花大少可以選擇,她卻彷如神經麻痹,一點感覺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她居然開始跟他談起,從幼稚園開始她就開始受訓的經過、國、高中時的輝煌戰績,還有大學時,所向披靡的搶人魅力……
他看著她,原來她是她女乃女乃從小刻意栽培的情場高材生!
「你女乃女乃……很特別。」
她明白他指什麼,但那是由于憂患意識太高了,在範家一個又一個失敗的婚姻後……
他等著她解釋,但看她陷入深思,似乎沒有打算為他解惑。
只是,不可諱言的,因為資格不符而被甩,他是比較能接受,既然她搶情人的功夫一流——
他將目光投注到前方——那對在樹下親密依偎的男女,他是不是該「拜師學藝」,學一學如何將被好友搶走的女朋友再搶回來?!
「你搶男人的功夫一流,可曾搶過好朋友的男友?」
說到這,她臉上笑容一僵,自我調侃,「關于這一點,比較可惜,因為在大學遇見心潔前!我一直沒有同性友人,所以沒有機會。」
他在她話中听到一絲苦澀,但對同性而言,她的威脅性是太大了些。
「他們……」他的目光再度回到那對男女身上,「」個是我大學同窗胡立德,一個是我前女友徐雯淇,可笑的是,直到撞見他們赤果果的躺在床上,我才知道兩人已經成了一對,而她是我惟一付出真心的女人。」
聞言,她仔細的打量那對男女。
「你可以幫我,或者教我如何搶回她?」他的聲音有些干澀,因為這個念頭不是一朝一暮,而是長達一年多,盡管沒有了愛,但被踐踏的尊嚴總想討回。
她一愣,飛快的轉頭看他。
「我不是情場老手,一直都不是,而這也是讓雯淇批評得體無完膚的部份,因為我連吻都不知道該怎麼吻……」說到這,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有著自嘲、憤怒與困窘。
她凝睇著他。他總是她花了一番心血搶來的,兩人就算當不了戀人,也有一份情誼吧,尤其是,他陪她觀星又喂她吃粥,卻半點便宜也沒佔到,算了算,她是欠他比較多。
而她對他也有一份難以形容的感覺了……
不會的,緊急煞車的功夫她不是最強了?她露齒一笑,「好吧,你這個徒弟我收了!」
他抿唇一笑。
「只是,我也有時間壓力,所以我搶胡立德,你搶徐雯淇,當然,你的表現得讓她眼楮一亮,她才會想重回你的懷抱。」
她頓了一下又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得告訴我你們的交往情形、個性以及你所知道的胡立德……」
結果,這一長串的問題,歐陽騫足足花了幾個晚上才跟她說完,而對一個女人剖析自己的感情,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但對她,他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今晚要上的第一堂課竟然是——
「吻我。」
他錯愕的瞪大眼楮,看著坐在自家沙發上的範芝綾。
她點點頭,指著自己的紅唇,「這部份是徐雯淇最嫌棄你的部份,練習時間就得最多了,所以……嗯,要輕輕柔柔的,將它視為珍貴的寶貝,小心翼翼的吻著……」
他還是不知所措,扮演花心少爺這段日子里,都是女人主動的……
她微笑,「好吧,我先示範。」
這個示範可差點讓他忘情的將她擁在懷中,因為她的吻好柔、好輕、好甜,讓他忍不住的想再加深那個吻……想多擁有她一些……
「慢慢來。」她突地放開了他,面對他帶著沉迷的黑眸,她尷尬的發現自己居然也有些投入。
這可不是好事,她是老師,他是徒弟,他想要的女人是徐雯淇……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利用晚間、假日,上了一堂又一堂讓他增加魅力的課程,而傷腦筋的是,在他像塊璞玉被磨成美玉的過程中,她居然都得在心里默念
她是老師,他是徒弟,她是老師,他是徒弟……
「你說什麼?!為了搶回徐雯淇,你拜那個搶心魔女為師?」
霓虹燈閃爍的PUB內,現場的HIP-Hop音樂震耳欲聾,但白承駿的這道吼聲卻毫不遜色!
他瞠目結舌的瞪著坐在他對面,大口喝啤酒的好友,他此時看來既灑月兌又帶點狂傲的慵懶,魅力百分百。
歐陽騫放下啤酒,狂妄的眸光似有若無的瞥了坐在吧台偷看他的幾個女孩一眼,她們羞紅了臉,連忙避開他的眼神。
他勾起嘴角一笑,這副俊俏模樣連白承駿都差點看痴了眼。
「你——」
「變很多吧?」
歐陽騫將這段日子,他在公司一忙完,就到範芝綾那兒報到,上肢體語言、練習表情、眼神,當然還有範芝綾一直重復的自信培養,他已經有天生的俊挺外貌、財富,也有脾氣,所以對女人狂妄點,甚至目中無人些都好,就不要是尷尬無措或面無表情……
「這真的是太神奇了,杰克,」看到他的變化,白承駿忍不住說了一句廣告詞。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請原諒我這麼說,承駿,雖然範芝綾是女人,但她比我們男人更了解男人,很快的點出我的優缺點發揮或補強,所以這些日子下來,我覺得我之前好像拜錯師父了。」他出言調侃。
居然還能這麼侃侃而談?對這個從來只有談工作舌頭才不打結的好友,白承駿真的太驚訝了,「再說一說吧,你們這一、兩天又上了什麼課?」
他莞爾一笑,「搶情人的第一招,就是要讓對方留下深刻印象,所以,這幾天,我們都在練舞。」
白承駿眼楮一亮,「三貼?」
「不止。」他一臉幸福的比了自己的唇。
光想到跟那個魔女擁吻的畫面就足以讓白承駿感到口干舌燥了,「她不會吃了你?」
他搖頭,「她是一個很棒的老師,雖然小我幾歲,但就你所知道的,她經手的男人多得數不清,練習歸練習,從不曾擦槍走火過。」他看了手表一眼,「今晚是她要我找你到PUB感受一下這段日子的特訓成果,我感受到了,先回去了。」
以往跟好友上夜店,他雖然也是目光焦點,但跟一派泰然的白承駿相比還是遜色些,而那多是起因于他的不自在、不懂得做作,但今非昔比了。
他要走,白承駿也忙著起身,「我跟你回去,我也跟她拜個師。」
「不行,她說過,是因為我曾安慰過她的心,才有這個機會的。」
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在當時,他听來卻感動萬分。
歐陽騫拍拍好友的肩膀,笑著離開夜店。
回家途中,他還特別停車,買了一家知名糕餅店的蛋糕及咖啡帶回住處,按了隔壁門鈴。
一看範芝綾開門,他將今晚的盲夜拿給她,「這個給你——」
「謝謝。」她接過手,退後一步,「里面有你的客人。」
「我的客人。」他好奇的跟著她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他母親坐在客廳沙發上,「媽?」
莊靜瑜笑了笑,「你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
「我來找你,你不在,我又沒鑰匙進去,剛好芝綾開門出來,她就請我到她家坐了。」
「那……我們回隔壁吧,都十一點多了。」
範芝綾搖頭,「沒關系的,我沒那麼早睡,倒是你媽帶了好多你愛吃的菜,我放在鍋子里加熱著,我去拿出來,你就跟你媽吃一點吧。」她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歐陽騫發現母親的眼楮一直跟了進去,然後微笑的看著他,再瞥了範芝綾放在桌上的咖啡及蛋糕,笑道︰「你怎麼沒跟媽提你隔壁住了一個可人兒?」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聳了下肩。
不久,範芝綾將一盤盤微波加熱的菜端出來,卻說要出門。
「這樣佔了你的地方,怎麼好意思?」莊靜瑜一臉抱歉。
「不一起吃?」歐陽騫也不想她出門,而且這麼晚了,她要去哪?
「不了,你們母子倆好好吃」頓吧,離開時,把門關上就行了,我有帶鑰匙。」
語畢,她就出門了。
其實,她並未走出大樓,只是搭了電梯上頂樓,一個人站在矮牆邊,看著夜色,想著在美國的女乃女乃。
怎麼辦呢?她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人選,而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約莫一個鐘頭,歐陽騫就開車載母親回家。
「你喜歡她吧?不然,不會吃得心不在焉,跟我答話時也有一搭沒一搭的,目光老是飄到門口去。」
「到了,媽。」歐陽騫不想談。他真的是心情不佳,這段日子,她晚上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知道兒子不想談,莊靜瑜也只好不提了,下車後,她問︰「你不跟你爸打聲招呼?下星期一你爸跟我又要南下去巡視公司幾個重要據點,好迎接再一星期就來台的聯新少東……」
「不用了。」
語畢,他開車離去,只是從後視鏡看著這棟位在淡水半山腰、佔地百坪的獨棟豪宅,他的心里有很多感慨,不是他不想回這里,而是這里給他的感覺太冷,不僅空氣冷、房子冷,連父親給他的感覺都冷。
父親從不在乎他的感受,就連一年多前他感情受挫,他也只字不提,連句安慰的話也不曾說過,他在乎的永遠是工作、寬宇集團!
莊靜瑜刷卡進了豪宅,踏上螺旋階梯,上了二樓主臥房,丈夫還沒睡。
但一看到她走進來,歐陽彥就將手中的書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調整枕頭高度,躺下來。
「彥,我今天遇到一位不錯的女孩,她是兒子隔壁的鄰居——」
「很晚,睡了。」
「呃……是。」
莊靜瑜在心中輕嘆一聲,看了闔眼睡覺的丈夫一眼,走進去浴室刷牙,換上睡衣,上床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白承駿就來到好友的住處。
因為昨晚回去後,他愈想愈不對,這種好康的事怎麼可以讓好友獨享?
何況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再怎麼說,他也比那個處男好教嘛。
他先按門鈴,沒想到才早上七點,開門的好友竟然已經穿戴整齊。
一身咖啡色,微露胸襟的襯衫、西裝褲,還真是帥到不行。
行情這麼好了?!「你——這麼早就要約會?」
歐陽騫莞爾一笑,「不是,不過芝綾說過,永遠不讓外人看到自己衣著不整的樣子。」
他邊說邊走到隔壁去按門鈴,而開門的女人也一樣讓人眼楮一亮,不過,比較夸張的是,她竟然穿著一身晚禮服。
「我們一整個早上都要練舞,今晚要『表演』了。」歐陽騫特意為好友解惑。
白承駿細問之下,才知道兩人五點多就都醒了,而且歐陽騫還已經吃完由她親手烹煮的美味早餐了。
唱盤的音樂聲響起,他這個觀眾不理會好友要他滾蛋的可惡眼神,硬是留下來了。
桌上還有一些沒吃完的面包、碎蛋、培根,他是隨口拿來果月復,但看著在客廳里隨著輕音樂共舞的兩人,他愈看身體愈熱,還差一點被口中那一小口的碎蛋給嗆著了。
他們這種舞也太挑逗人了吧?更差勁的是,那個常說不會跳舞的好友跳得那麼棒,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啦!
一舞完畢,兩人皆氣喘吁吁,而由承駿的嘴巴翹得老高,還以白眼瞪著歐陽騫,而在範芝綾走到一旁的飲水機去倒杯開水喝時,他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手緊扣歐陽騫的手,咬牙低吼,「好朋友要同甘共苦!這種好康事你居然獨享!」
好康?歐陽騫可不這麼認為,從他們第一天練舞開始,他對這部份就存有疑問了,因為這種貼身舞真的是會讓人血脈僨張,點燃欲火。
「你真的那麼不夠朋友?不幫我說話?那我自己去說。」白承駿一說完也不待他反應就先跑到範芝綾身邊,陪笑臉的開日,「也收我這個學生好不好?我的資質絕對比他的好!」
聞言,她先是一愣,但隨即笑了出來,看向歐陽騫。
他卻刻意的別開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因為,他覺得很不開心。
一個念頭突然一閃而過她的腦海,她燦然一笑,看著白承駿道︰「你先等一下。」
她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走到一旁,打了電話給田心潔請她過來一趟後,即微笑的對著白承駿說︰「看你這麼有心,我幫你找了另一個老師。」
「另一個老師?」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惟一的好朋友,那幾年,她盡得我的真傳,只是她對男人沒興趣,一直沒有好好發揮。」
「你說的不是田秘書吧?」一想到那個連口紅有擦都像沒擦的素淨臉龐,他一下子就胃口大失。
「就是她,可別小看她,你想變成萬人迷,她絕對是你最好的老師。」
「是嗎?」听她這麼打包票,他還真的有點心動了。
歐陽騫听著兩人的交談,不禁想笑,在他看來,田心潔才是需要教的人呢!
一會兒後,搞不清楚狀況的田心潔來了,她雖然知道好友在教她的上司如何成為一個更有魅力,讓女人垂涎三尺的男人,但她不知道白承駿也在這兒。
而在範芝綾拉著她到一旁說了悄悄話後,她雙眼圓睜的瞪著她,「開玩笑的吧!我哪行?」她嚇得不知所措,因為她連一個男人都不曾有過呢。
「每個人都有潛力,而潛力都是被激發出來的。」小聲的說完這句話,範芝綾就將她推給白承駿,「喏,她就是你的老師了,不過,她不太想讓人知道她是我這個搶心魔女的第一個學生,所以老愛裝胡涂,你得讓她知道你的『程度』,這才能逼出她的感覺或意願。」
「芝綾?!「田心潔快嚇死了。她說的這一席話是什麼意思?
但白承駿想了想,居然說︰「我明白了。」
明白個什麼?她嚇得腿都軟了。
而白承駿卻眼明手快的一把將她抱起,邪笑道︰「你演得真像,我真是小看你了,所以,現在將這個場地還給他們,我們到我那兒去開課吧!」
「不要吧——」
但他還是抱著她走人了,田心潔無聲的向好友求救,但她居然做出要她加油的手勢。
範芝綾笑得好開心,但卻突地發現屋子變得好安靜,她轉頭看向歐陽騫,這才發現他正靜靜的看著自己,眸中有一種她難以形容的光芒。
「騫?」
他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爬爬瀏海,「呃,我們來練習吧,晚上的宴會可是重頭戲,不是?」
「嗯。」
他的黑眸凝睇著她,擁著她起舞,卻很難去形容此時的復雜情緒,為什麼一堂又一堂的課程上下來,他竟對這個老師愈來愈有感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