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兄妹一人站在店里一角又繼續工作。
傍晚,貞嫂休息過後,精神略好,又回店來。
恕之挽出一壺白粥及若干佐菜,都盛在籃子里。
忍之交待過賬目及單據,一點不差。
貞嫂又見咖啡店里家具地板錚亮,連燈罩都拆出洗過,煥然一新,年輕人工作勁道不一樣,她輕輕說︰「店里這幾天交給你們了。」
他們點點頭。
貞嫂再開門出去,電話響起,恕之去听。
對方說︰「我找貞嫂。」
「她剛出門,可要叫她?」
那人說︰「我是王子覺,請貞嫂回轉。」
恕之立刻放下電話追出去,貞嫂已經上了車,听到王子覺三個字及時回店里听電話。
說了幾句,心仿佛寬些。
掛上電話,她說︰「恕之,那王自覺正是東主。」
恕之不出聲,只是微笑。
貞嫂伸手去模她頭發,「每個女孩都嘰哩咋啦,只除出你,我給你帶了幾件裙子,你若喜歡,拿來替換。」
她終于回到醫院去探望丈夫。
松山摔斷大腿骨,接駁後打了石膏,過兩日便出院,可是中年人痊愈比較慢,他忽然受到挫折,有點氣餒,開始發牢騷。
松山斷斷續續,訴說他的故事。
他自備啤酒,帶到店里喝,坐近窗口,看下雪,行動不便,有點心酸。
不知怎地,他的一子一女一直沒有來探望。
「我只得初中程度,可是子女卻讀得專業資格,他們幼時,我一人做三份工作供養家庭,哎,也是應該的事」
貞嫂悄悄對恕之說︰「我擔心那啤酒,每天三罐,只怕數量增加。」
恕之大膽自作主張,把啤酒倒空,換上菊花茶。
松山察覺,即好氣又好笑,終于明白家人苦心。
「好,好,」他說︰「不喝,也不再發牢騷。」
他只是偶爾出來走走。大小事宜,都交給貞嫂及兩兄妹。
一日下午,恕之與忍之走到停車場的長凳下,他倆背靠背,可以看清四周圍環境,仿佛已經習慣兩人對抗全世界。
恕之輕輕說︰「到松鼠鎮已經兩個多月。」
「進展不錯。」
「我累了,我想退出。」
忍之一听濃眉束到一起,眼楮露出煞氣,他隨即松弛,輕輕說︰「這件事成功以後,我們到南部享福。」
恕之抱住膝頭,頭埋在懷里。
「你想一輩子逃跑,抑或到派出所自首,還是終身在咖啡店洗油槽?」
「一定有更好的辦法。」
「是什麼?請告訴我。」
「還要多久?」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忍之,我以為你愛我。」
忍之剛想回答,看到貞嫂向他們走來,兩人趕快站起來迎上去。
貞嫂笑,「你們怎麼老愛坐在外頭,不怕冷嗎?」
他倆肩膀上沾著雪花。
貞嫂說下去︰「松山今日回醫院拆掉石膏,我一看,嚇一跳,兩條腿一粗一細,他走路一拐一拐,醫生叫他定期回去做物理治療,哎,這算是小劫。」
兄妹一左一右陪著貞嫂走回店里。
「過節發生這樣的事,真不開心,我想請你們回家吃頓家常菜。」
恕之連忙道謝。
貞嫂又說︰「谷倉不好住,不如搬到我們家來。」
恕之回答︰「谷倉還算舒適,設備齊全,我們心滿意足。」
貞嫂輕輕吁出一口氣,「你們都沒有周末假期。」
「我們亦無處可去。」
「可憐的孩子們,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
他倆低頭無言「。
貞嫂說︰「不怕,待掙扎出頭時,大把人認你做親戚。」
恕之笑了,露出雪白牙齒。
她皮膚上斑疤自動月兌落,膚色轉為紅潤晶瑩,臉容異常標致,一雙眼楮仍然閃閃生光,但這時貞嫂對恕之已全無戒心,只覺得這女孩擁有天使之目。
她也沒有留意到忍之不再縮著肩,他已伸直背脊,足足比貞嫂高大半個頭,肩膀寬厚,孔武有力。
先入為主,她仍把他倆當一對可憐的流浪兒。
「今晚早點打烊。」
「下午有初中生慶祝生日,在這里聚會。」
「冰激凌夠用嗎?」
「足夠,請放心。」
那天晚上,恕之與忍之第一次到松宅。
小屋子很平凡普通,住了二十多年,許多地方都舊了,四處都是雜物,家具款式過時,但不知怎地,越是隨和,越顯得是個家,十分溫馨。
恕之坐在老沙發椅里,不禁輕輕說︰「我一直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家。」
忍之立刻看她一眼。
貞嫂笑︰「那麼把這里當自己家好了。」
松山抱怨︰「啤酒都給扔到大海里了。」
恕之不再說話。
多少個晚上,她做好夢,都看見自己有這麼一個平凡穩定的家︰永久地址,母親在廚房做晚飯,父親就快下班回來
開頭也哭過,想得久了,漸漸麻木,告訴自己,即使沒有,也得活著。
沒想到今日一推開松宅的門,就看到夢中之家。
那頓飯恕之吃得很飽。
飯後收拾完畢,貞嫂做了咖啡。
兄妹正準備告辭,忽然有人敲門。
貞嫂走近窗戶一看,「咦,王先生來了。」
她擦擦手去開門,王子覺就站在門口。
恕之一看到他,忽然想起,她見過這個人。
那瘦白面孔,瘦削身段,都叫恕之印象深刻。
他一進門,月兌下帽子,恕之吃了一驚。
只見王子覺頭上只余幾縷頭發,眉毛落得精光,雙目深陷,分明是個正在接受化療的病人,頭若骷髏,有點可怕。
她怔怔地朝他看去。
正好王子覺也向她的方向看過來。
他見到一個身穿白襯衫花裙的少女,雙眼像寶石,一臉寂寥,嘴角微微下垂,那些微的愁苦叫他震撼。
這是誰?
他輕輕對貞嫂說︰「你有客人,我改天再來。」
貞嫂說︰「恕之是店里的新幫手,我同你說過。」
「呵是。」他想起來,當時並不在意,原來新伙計是少女。
松山迎出,「老板來了,請到書房來。」
貞嫂說︰「恕之過來見王先生。」
她招手叫恕之。
恕之走近,但不是很近,剛巧站在燈下。
那盞小小燈泡照在她頭頂,在頭發上發光,像天使光環。
王子覺說聲好,隨即低頭,由松山陪著進書房。
忍之一直坐在角落,一雙眼楮像獵隼似盯著眾人,這是他站起,「我們告辭了。」
貞嫂駕車送他們回家。
她問︰「你們學過車嗎?」
恕之說︰「忍之做過貨車司機。」
貞嫂說︰「以後有需要,你用這輛舊貨車好了,取貨送貨交給你辦。」
忍之回答︰「明白。」
貞嫂笑︰「王先生不大管事,今日來是為著學校籌款︰小鎮兩間學校設備陳舊,他想捐贈儀器設備。」
他們下車,看著貞嫂把車子駛走。
恕之低頭說︰「他像具骷髏。」
忍之說︰「醫生說他也許可以活過春季,也許不。」
「你怎麼知道。」
「我長著耳朵,又四處打听。」
「他看上去很可怕,身上有股消毒藥水味。」
忍之嗤之一笑,「你以為他病入膏肓?又不是,他看你的目光好似小孩看見三色冰激凌。」
「他好似不是那樣的人。」
「他目不轉楮。」
雪花一直下,谷倉門外只有一盞小小燈光照明。
忍之打開門,「很快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恕之不出聲,把草團當沙發坐,抱著膝頭。
忍之輕輕問︰「你知道該怎麼做。」
恕之抬起頭,凝視忍之,她清晰雙眼像是洞察一切,卻又無奈悲哀,這種復雜神情,並不像一個十多歲少女。
那一邊在松宅,小學及中學校長也到了,提交他們文件。
王子覺只略看一下,便簽下名字,取出一張支票遞上。
松山笑,「應該請區報記者來拍張照。」
王子覺搖頭。
兩位校長道謝告辭。
貞嫂覺得奇怪,司機在外邊等,王子覺卻沒有回去的意思。
貞嫂替他換一杯茶。
王子覺伸出像爪子似的手指,握住熱茶杯,他說︰「本來買下松鼠餐車是因為喜歡吃漢堡,現在醫生千叮萬囑不宜吃油膩。」
貞嫂看著他,他似有話要說。
終于,王子覺輕輕問︰「他們是兄妹?」
「呵是,」貞嫂回答,「一般的大眼楮。」
「松山說他們是流動工人。」
貞嫂點頭,「那年輕人患病,因此落單,他妹妹得留下照顧他,天寒,雪上加霜,差點做流浪人。」
王子覺點點頭,他緩緩站起來。
松山說︰「我去叫司機。」
司機打著傘接他上車。
貞嫂看著車子駛離,輕輕說︰「好人應有好報。」
第二天一早,地上有薄冰,恕之步步為營, 嚓 嚓走向餐車,取出鎖匙打開大門。
剛走進餐廳不久,有人推門進來。
一看,是王子覺,恕之怔住,她想過去扶他,可是猛然想起,很少病人願意人家把他當作病人。
她輕輕說︰「請坐,請問喝什麼?」
他笑笑,「早,我要一杯免咖啡因黑咖啡。」
「馬上來。」
恕之洗干淨雙手,束上圍裙,立刻做蒸餾咖啡。
王子覺輕輕問︰「哥哥呢?」
「在後門整理垃圾箱。」
「听說今年特多黑熊下山偷垃圾吃。」
「動物都不打算冬眠,整年出沒尋找食物。」
「也難怪,本來是他們的土地,我們是後來客。」
恕之覺得這說法新鮮,她笑起來。
咖啡香氣傳出,她斟出一杯給他。
恕之怕他嫌靜,扭開收音機。
天氣報告員懊惱地說︰「雪那白色東西可怕極了,今日又預測有十二工分雪量,冬天真不可愛。」
恕之開著爐頭,把冰凍食物取出。
一個火車司機推門進來,嚷︰「天佑松鼠餐廳,給我來雙份腌肉蛋加克戟,還有滾燙咖啡,快,快。」
恕之連忙倒咖啡煎腌肉,手腳磊落。
忍之在門外清理積雪。
再抬頭,王子覺已經走了。
像一個影子,來無聲,去無蹤。
貨車司機把食物往嘴里賽,「替我做個三層漢堡,放在保暖爐里帶走一個。」他嘿嘿笑,「我有無听過膽固醇?我不怕,吃飽再算。」
有人送雜貨來,「姑娘,點收。」
貞嫂剛剛到,「這邊點收。」
恕之向她報告︰「王先生來過。」
貞嫂訝異,「他有什麼事,他找誰?」
「他沒說,喝了一杯黑咖啡就走了。」
「以往他半年也不來一次,又冷又下雪,天尚未亮透,他出來有什麼事。」
恕之忙著為客人添咖啡。
貞嫂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看著恕之背影,輕輕搖頭,不會吧。
年輕的貨車司機吃飽了,看著恕之,忽然問︰「你可想到鎮上跳舞?」
恕之假裝沒听見。
「呵,」貨車司機聳聳肩,「不感興趣,在等誰呢?達官貴人?」
貞嫂提高聲音︰「史蔑夫,還不開車出發?」
他悻悻付賬,還是給了五塊錢小費,拉開門離去。
貞嫂輕輕說︰「史蔑夫不是壞人,我們看著他長大,你要是想散心,同他看場電影也不錯呵。」
恕之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貞嫂倒是欣賞這一點,她少年時也是如此含蓄,食物不好吃只說不餓,男同學不合意只推要溫習功課,不會叫人難堪,現在都沒有這樣溫柔了。
夏季,只穿小背心的少女幾乎要貼住男朋友的背才站得穩,在咖啡店坐到深夜也不回家做功課。
貞嫂不以為然。
她閑閑問︰「王先生精神還好嗎?」
恕之一怔,歉意說︰「我沒留意。」
貞嫂點點頭,是該不留神。
這時,午餐客紛紛上門來,呼著白氣,月兌下厚衣帽子,高聲點菜,恕之與忍之忙個不已。
傍晚,發了薪水,他們回到谷倉,忍之順手把鈔票丟進鐵罐。
他說︰「今晨,他來看你。」
恕之不出聲,她搓揉著酸軟的肩膀。
忍之用手托起她的臉,「是這雙眼楮嗎?他們見過一次就不能忘懷。」
恕之甩開他的手。
「他再來,你也不要說話,假裝看不見。」
恕之冷冷說︰「我懂得怎樣做。」
忍之譏諷她︰「我忘記你是專家。」
恕之轉過頭去,疲倦的說︰「你不再愛我。」
忍之這樣回答︰「我們就快可以高飛遠走。」
恕之蜷縮在一角,她倦極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險些起不來。
她知道已經到了關鍵上,她必需爭取松山夫妻至高信任,才能借他們力踏進王家。
她一定要每天早上比貞嫂更早到達松鼠餐廳。
她掬起冷水潑向面孔,冰冷的水刺痛她的臉,她迅速清醒,套上大衣靴子出門。
貞嫂六點半進店門,恕之已在招呼客人。
一個中年建築工人說︰「貞嫂,這勤奮的女孩是一件寶貝。」
天還沒有亮,漆黑一片,恕之一聲不響幫人客添滿咖啡杯子。
貞嫂向恕之說︰「我有話同你講。」
恕之說︰「馬上來。」
她兄弟在煎蛋及炸薯條,香味四溢。
恕之替貞嫂斟咖啡。
貞嫂凝視她,緩緩說︰「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精乖伶俐的女孩,又這樣勤奮耐苦,照說,無論如何不止是流動工人之替。
恕之表面一聲不響,心咯咯跳。
這貞嫂精明能干,她莫非看到什麼蛛絲馬跡。
貞嫂說下去︰「是看著你兄弟吧,你拉扯著他,所以不能到城里找工作。」
恕之不出聲。
「我們不知你底細,也沒有看過你們任何身份證明文件,但相信你所說每一句話。」
恕之靜靜聆听。
這時,有人嚷︰「姑娘,添幾塊烘面包。」
那邊忍之連忙應︰「知道了。」
貞嫂接著說︰「王先生對我說,他想你到他家去做管家。」
恕之心劇跳,可是臉上露出遲疑之色。
「老管家即將退休,他問我你可勝任,我覺得你太女敕,可是他堅持你會學習,這是個重要職位,王宅共五名員工,你需管束他們。」
恕之仍然不出聲。
貞嫂忽然笑,「我也知一間谷倉留不住你。」
恕之的心落實,沒想到好消息來得這麼快,她的思潮飛出去︰王宅想必有熱水供應,有浴缸可以浸浴,她會有正式的寢室。
「你不要令我失望,好好的干。」
恕之定定神低聲說︰「我不去。」
貞嫂揚起一角眉毛。
「我要與我兄弟一起,在孤兒院已發誓永不分開。」
貞嫂意外,「你們此刻已經成年,彼此可以聯絡。」
恕之微笑搖頭,「我們住谷倉就好,來春,要是貞嫂不再需要我倆,我們會繼續上路。」
貞嫂沒想到恕之會拒絕,倒是愕然。
這時恕之說︰「客人叫我,我去招呼他們。」
她去收錢找錢,這些日子來帳目絲毫不差,誠實可靠。
貞嫂回家。
松山問︰「她怎麼說?」
貞嫂一團疑問︰「她要與兄弟一起行動。」
「那也簡單,一起去王宅好了,他們光是為游泳池也長期雇著一個工人。」
貞嫂說︰「我有點不安。」
松山說︰「放心,我們可以另外找幫手。」
「不,不是這個,你想,他們兄妹是何等親厚。」
「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相依為命,異于常兒。」
「那樣標致少女,怎會在小鎮冒現。」
松山答︰「太太,他們出現的時候,是一對乞丐。」
「好端端王子覺為何換管家?」
「他的主張他的事。」
「他只見過那女孩兩次,就決定把她帶回家,你說怪不怪?」
松山深深嘆息︰「王子覺只剩幾個月壽命,還依什麼常規,任性不妨。」
貞嫂低聲說︰「你講得對。」
「只要他高興,又不傷害到什麼人,我們應當成全。」
貞嫂點點頭。
這時電話來了,正是王子覺。
松山說了幾句,「是,是,明白了。」掛上電話。
貞嫂看著丈夫。
松山說︰「王先生叫他們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貞嫂不出聲,果然不出那女孩所料,她是談判高手,以退為進,她是街童,自然有街頭智慧。
她十分聰明,看準王子覺會答應她的條件,這麼說,她的一切不經意,都是刻意經營。
貞嫂有點慚愧,是她太多心嗎,像所有人一般,她對于別人的好運,不甚認同。
晚上,她睡不著,對松山說︰「王子覺看中了那女孩。」
松山以一連串響亮鼻鼾回覆她。
在谷倉,那兩兄妹也沒睡好。
忍之問︰「那王子覺會答允嗎?」
恕之忽然笑了,眯著的雙眼罕見地露出媚態,「沒問題。」
忍之凝視她,「有時,連我都有點怕你。」
恕之握住他的手,「你若不再愛我,才會怕我。」
忍之苦笑,「有什麼是我不為你做的,你說。」
「我明白。」
「可是你心中仍然存疑,這是狐狸的天性。」
恕之躺臥在他胸膛上,緊緊摟抱他,落下淚來。
他們可以離開這間谷倉了,谷倉里有一股動物氣息,以前,這里可能養過牛羊,不過他們也是動物,可能只有更原始更野蠻。
他們緊緊擁抱,不再說話。
天漸漸亮了。
貞嫂在松鼠餐廳等他們兄妹,她比往日更留心觀察二人,只見他倆照常操作,如有默契,不用開口也知道對方心意。
無論怎樣看,都不像壞人,那樣年輕,長得端正,身世又如此可憐。
他們低著頭,眼神並不接觸,是,一雙眼楮最易出賣心事。
貞嫂說︰「王先生答允你們兄妹一起到王宅工作。」
這時,恕之忽然握住她兄弟的手。
貞嫂看到忍之輕輕掙月兌妹妹的手。
「你們要爭氣,好好學習。」
恕之連忙點頭,臉上並無太大喜悅,當然也沒有不高興,精致五官與大眼,這時更像那種古董瓷面女圭女圭。
「今日傍晚,你們就可以搬過去,要記得身份,我與松山是你們的什麼,不要叫我們失望。
恕之答︰「明白。」
貞嫂看著那年輕人,「你呢。」
忍之連忙說︰「我會努力工作。」
貞嫂嘆口氣,一切由她收留這一對年輕人而起,她要負責任。
一整天兄妹不停工作,知道要走了,再從頭到尾把小小餐車清潔一遍,把桌底年輕客人順手黏在那里的口香糖一一用笑道子撬起。
都要走了還這樣小心留神,分明是負責任的好青年。
但,他們到底是誰呀,他們又從什麼地方來?
兩人把谷倉閣樓也打掃干淨,穿過的衣裳,還給貞嫂及松山。
他倆等王宅的司機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