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梅梅表面上什麼什麼痕跡都沒有露出來。
畢竟這種事,一日普通過一日,處理得好,也是應該的,現代女性,應付私人生活,量好似辦公室事務,科學化,講究效率。
好友問梅梅︰「為什麼離婚?」
梅梅實在不欲作答,想了很大,才答︰「他從不補充不足。」
小自牙膏肥皂用盡,從不曉得添置,大至感情磨損,絕不彌補。
這一招最使伴侶疲倦。
任何事都由梅梅斟酌張羅,對方只顧理所當然地享用現成,換句話說,梅梅一直做雙份。
她不喜解釋,亦不喜抱怨。
直坐在那里嚕嗦有什麼用?
不如站起來,走為上著。
對比較生疏的親友,梅梅會非常認真地說︰「都是因為我貪慕虛榮。」
人家被她搞得啼笑皆非。
再把她丑化也用不到這樣的罪名,梅梅一切所有,都靠雙手賺來,手法公平,絕無綽頭。
晚上比較可怕。
她不喜應酬,也沒有听音響的習慣,一到家便開著電視,熒幕閃閃,絮語細細,但從來不看。
公寓有一個相當大的向海露台,她愛獨坐喝杯酒,累了上床睡覺。
梅梅笑著嘲弄自己︰終有一天,七老八十,她會坐在這張藤椅上離開這個世界。
不過,離七老八十,還有很長一段日子。
命運對梅梅另有安排。
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熟同事過來請求梅梅給個人情。
梅梅說︰「我能盡什麼棉力,請告訴我。」
女同事似難以啟齒。
梅梅納罕,「是經濟上的原故嗎?」她知道這位同事此刻亦獨身,帶著個十多歲大的女兒。
「不,不,」同事吁出一口氣,「我的孩子犯了一點事,現在社會福利署指定她去接受心理輔導。」
梅梅馬上明白了。
這是標準的長話短說,其中復雜過程.全部簡略。
「我答應陪她見心理醫生,但是後天那個會實在不容缺席。」
梅梅微笑說︰「我代你陪孩子去好了。」
女同事連忙道謝,忽然之間,觸支心事,淚盈于睫。
梅梅只裝沒看見。
過一會兒女同事悲憤地說︰「生活上太多荊棘。」
梅梅用一只手按住同事的手,半晌,對方才鎮定下來,留下地址時間,再次道謝,才輕輕離去。
梅梅對自己說︰日行一善。
她開車去接那個孩子。
十五六歲,長得非常俏麗,穿著校服,嘴里不住嚼口香糖,神情冷漠,目無尊長。
梅梅心中暗暗嘆口氣,這樣的小孩,假使不顧一切立定心思打算墮落,千軍萬馬未必能儂妮臨崖勒馬,梅梅預備把她帶到心理醫生處即走。
在車上女孩哼歌,搽口紅,梳頭發,一句話都不同梅梅講。
到達目的地,梅梅查看同事給的卡片.是政府診所六O九室。
誰知電梯到了三樓,門一打開,那女孩忽然向梅梅裝一個鬼臉,隨即飛奔逃去。梅梅愣在那里,要過很久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搖搖頭苦笑連連。她這個押送問題少年的公差這次可大大失職。且不忙通知女孩母親,當務之急是向醫生道歉。六O九室。是一扇天藍色的門,看上去挺舒服。梅梅敲敲門,听到一把男聲在里頭應首︰「請進來。」梅梅推門進去。房內光線異常幽暗,寫字台面前坐著一位男士,背光,梅梅一時看不清他的臉。「梅小姐,請坐。」梅梅一怔,奇怪,他似早已知道她是誰。「梅小姐,不用急,慢慢說。」醫生的聲音十分溫柔。梅梅的神經立刻受到安撫,不由自主地松弛下來。「那小女孩不合而別,跑得影蹤全無。」梅梅訴苦。醫生笑了。
過一口兒,他說︰「你呢,你有什麼事需要傾訴?」
「我?」梅梅指著胸口,這位心理醫生好不幽默,凡是進得門來,都一律當作病人。
梅梅想把他看清楚,但是坐位距離相當遠,光線雖然不好,但卻使她有一種安全感,她不由得微笑道︰「我的煩惱?,你有沒有六個鐘頭,如果不怕累,我倒可以慢慢說于你听。」
梅梅好像看到一雙晶光閃閃的眸子正在注視她。
醫生輕輕說︰〔人生失意難免。」
梅梅忍不住學著女同事的口吻說︰「荊棘何多,溫馨何少,」長長太息。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有時候我有種想法︰我們這些人,來這世界一場,百分百是為著接受刑罰。」
「這是悲觀的假設。」
梅梅靦腆︰「當然,我得到的也很多,但抱怨是人的天性。」
醫生接上去說︰「無可厚非,心事說出來有益身心。」
「我得走了。」梅梅站起來。
「我替你訂下一個約會的時間。」
「醫生,我並不是你的病人。」
「我這里沒有病人,你們或需輔導,但並非不健康。」
梅梅愣住一會兒,為什塵不呢,她也是納稅人,有權使用這項措施。
「好的。」
「下星期三同樣時間。」
梅梅離去。
室外光亮,她連忙架起太陽眼鏡。
回到公司,女同事迎上來,梅梅還沒開口,人家已經一疊聲道歉,知女莫若母.這孩子難纏。
見到做母親的如此煩惱,梅梅只得輕描淡寫。
她並沒有白走一趟,心理醫生同情了解的語氣使她得益非淺。
不曉得多久沒有向任何人說過心底的話,她不敢,也不想,一貫苦苦忍耐,漸這粉。深寂寞悲哀,漸覺生活無味。
人生能有幾何可以對牢一個可靠可信的人暢所欲言。
梅梅決定下星期三再次到診所去。
心理沒有毛病的人也需要抒發。
到了六O九室,仍是那扇天藍色的門。
她敲了門,听到有人應.便像上次般進去。
光線似乎更暗了。
梅梅自動月兌下外套坐好。
醫生輕輕關懷地問︰「你今天好嗎?」
梅梅笑,「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問候人了,只要交出功課,誰還管我們好不好。」
醫生也笑,「世態真真為炎涼。」
「你這里真舒服,一瞌上雙眼,就可以熟睡。」
「確是特別裝置,好使你們松弛。」
「我意不知世上還有這樣好的逃避之處。」
醫生但笑不語。
「請告訴我,在以後的日子里,迂迥的人生路某一個轉角,是否還可能有驚喜等待我?」
醫生答︰「有。」
梅梅用手掩瞼,「你不過是安慰我罷了。」
「我不會騙你,我有專業道德需要遵守。」
梅梅笑了。
確是位好醫生。
「多出去接觸朋友。」
「我曾多次受過傷害。」
「所有傷口都必然痊愈,你得到的卻是寶貴的經驗。」
梅梅想一想,十分不值,「有否比較沒有痛苦的學習方式?」
醫生笑,「梅小姐,同你說話真是樂趣。」
「你也是呀。」梅梅心里寬舒得多。
「下星期三同樣時間再見。」
他們的關系,止於一間房間內,他是輔導員,她有煩惱,每星期三,她按時去見
他,訴說心事。
梅梅問同事︰「孩子最近怎麼樣?」?
同事搖頭,「拿她沒辦法,打算送到她父親處讀書。」
梅梅說︰「過幾年她會回頭。」
同事苦笑。
「憤怒過後,心情平息,理智恢復,她會做一個好孩子。」
同事不敢奢望,「你好不樂觀。「
梅梅驟然發覺,自與心理醫生傾訴心事之後,她的態度的確有所改變。
「是,我有信心,孩子只要有三分像你,已經十分能干可靠,你也要信任她。」
同事感激地看住梅梅,脹紅面孔,半晌作不得聲。
生活在冷酷的都會,難得听見一兩句溫暖的言語,偶一得之,足以感人肺腑,我們真的那麼忙那麼自私,抽不出一點點溫情?
天藍色的門上寫著六O九三個數目字,門內有了解她的人。
梅梅告訴心理醫生︰「我開朗得多了。」!
醫生輕輕地笑,「那是好消息,一連十次診治時間於這次結束,你的進步使我寬慰。」
「我有一個請求。」梅梅按捺不住好奇心。
「請說。」
「我能否看清你的容貌?」
「我的五官相貌是否重要?」他反問。
梅梅據實答︰「不,一點都不重要。」
在希臘神話中,賽姬因偷看愛神邱比得的容貌而受到懲罰,她永遠不能再見到他。
梅梅的心一動︰「可是醫生,我連你的姓名也不知道,在俗世中,我們習慣叫親友
的名字。」
醫生默然不語。
梅梅略為不安,「可是我得罪了你,可是我講錯什麼話?」
醫生搖搖頭。
氣氛有點僵,梅梅只得站起來,「我到門診部去續期,最好再能給我十次約口。」
醫生輕輕說︰「為什麼不靠自己,你是聰明人,應當一通百通,不必再借助醫生之
力。」
梅梅一呆,「無論如何,謝謝你,醫生,經過這十個星期輔導,我得益良多。」
醫生沒有回答。
梅梅打開門走出去,內心忐忑。
她一定無意之中得罪了醫生,他好像拒絕為她繼續診治。
不久又釋然,他一定會得原諒她。
同事們見梅梅精神爽磊,開始懷疑她在戀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人不曉得在五大洲哪一個角落。
星期三,她急不及待地趕到診所大樓,照常電梯按六字,出來,如常走到六O九室前,敲門,沒人應。
梅梅再敲門。
仍然沒人應。
她考慮一會兒,伸手旋動門紐,門是鎖著的,推不進去。
梅梅好不訝異。
她呆視那自天藍色的門一口兒,找到六樓的負責人,問他︰「六O九室的醫生今日告假?」
那位先生很有禮︰「請問你找哪一位醫生?」
梅梅叫不出名字,「他是心理醫生。」
「我們這里的心理科醫生分別姓歐陽與司徒。」
「哪一位用六O九號房?」
負責人笑問︰「你找哪一位醫生?」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梅梅只得說︰「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一見歐陽與司徒醫生?」
那位先生陪笑,「小姐,他們在工作中,實在不方便打擾。」
梅梅楞在那里。
那位先生好心腸,「這位小姐,你有沒有把診癥卡帶來,一查便知是哪位大夫。」
「我沒有診癥卡。」
那位先生一怔,「那麼你說出姓名,我們一樣查得到。」
「我沒有登記。」
那位先生警惕起來,畢竟這層樓負責精神病科,這位小姐,沒有什麼毛病吧?
梅梅又問︰「六O九室為什麼鎖著?」
「六O九室一直是鎖著的。」
「不,上星拍三我才進去過。」
那位先生臉色開始凝重,「小姐,你弄錯了,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最好回家休息。」
「六O九室是什麼房間?」
那人被梅梅纏上良久,想抽身出來辦正經事,便打開一格抽屜掏出一串鎖匙,「請跟我來。」
他倆走到六O九室天藍色的門前。
那位負責人用鎖匙打開門,往里推。
梅梅搶前一看,呆住了。
房間里沒有人不稀奇,但是此刻她看到的只是一間空室,連家具都沒有。
「這間房——」
「它一直空置,小姐,你滿意沒有?」
那人把門拉攏,重新鎖好,走開去辦公。
梅梅呆在那里,「慢著。」
「還有什麼事?小姐。」他停住腳步。
梅梅翻手袋找出同事女孩的復診卡,「你看,明明印看六O九室。」
那人接過一看,「小姐,你弄錯了,這卡片上印著九0六室。」他速速走開,躲避糾纏。
梅梅心智漸漸走入五里霧中,猶自強作鎮定,追上去說︰「我要見司徒醫生與歐陽醫生。」
這時那人的同事過來問︰「什麼事擾攘良久?」
「這位小姐想見歐陽日司徒。」
「司徒正在小息,我去通報。」
大家這樣合作,梅梅過意不去,但不把這件事弄清楚,她不肯罷休。
穿白袍的中年醫生走出來,「有人找我?」
梅梅呆視他良久,不,不是他.黑暗中雖然沒看清楚他的五官,但身型瀟酒得多,聲音也較為溫婉。
梅梅問︰「歐陽醫生呢?」
「誰找我?」
因是下午茶時分,醫生們都閑著。
更不對了,歐陽醫生是位女士。
梅悔差些兒沒哭出來。
那個年輕人在哪里?他為什麼同她開這麼大的玩笑?
這時歐陽醫生溫言說︰「這位小姐,你若有疑惑,我們願意幫助你。」
梅梅一個轉身,奔出診癥大樓,匆匆回到辦公室,緊緊閉上門,斟出一杯酒,喝下去。
她伏在桌上艮久,沒有抬起頭來。
整件事不會是她潛意識啟發的幻覺吧。
那樣幽暗的診所,看不清相貌的醫生,他叫她自助自救,到頭來,六o九只是一間空室。
梅梅的嘴唇顫抖著,根本沒有那間房,根木沒有那個人,她太渴望有個傾訴對象,她太希望得到安撫。
梅悔自覺精神已瀕崩潰邊緣,只有兩個做法︰一是再斟一杯酒,消其萬古愁,二是鼓起余勇,放下過去,努力將來。
想到這里,梅梅連雙手都簌簌不住的抖,她勉強睜開雙眼,這時辦公室光線忽然轉得暗澹不堪,她對面坐著那熟悉瀟灑的人影。
梅梅霍地站起來,顫聲說︰〔你來了。」
她听到那把溫柔的聲音︰「振作起來,幫你自己。」
梅梅淚盈於睫,〔你幫我就幫到底。」
「不!其餘要靠你自己。」
「我不相信你只是我的幻覺。」梅梅站起來,向他走去。
就在這時候,秘書敲門進來「梅小姐,開會的時間到了,」一眼看見梅梅伏在牆角,快快過去扶住她,「梅小姐,你不舒服?」
梅梅緩緩抬起頭來。
〔我替你告假好不好?」秘書看著她。
「給我一杯熱茶。」梅梅已疲乏不堪。
「是,梅小姐。」
「你記錄我所有的約會,過去十來個禮拜三下午,我見過誰?」
秘書不用翻閱記錄,「梅小姐,星期三下午你從來不見人,你在辦公室整理文件。」
「我根本沒有出去過?」梅梅虛弱地問。
秘書溫言答︰「有一兩次我替你斟出咖啡,門鎖著,推不進來。」
梅梅掩著臉,已弄不清楚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秘書不放心,「我去通知大班你不舒服。」
「不,」梅梅抬起頭,〔在馬上來。」
她深深吸口氣,喝一杯熱咖啡,攏一攏頭發,補好妝,穿上外套,取起文件,走進會議室。
是把目憐自卑撇下的時候了,當務之急是快快把碎成一片片的梅梅重新揀回來。
不能讓生活上一點點挫折毀掉自己。
她掙扎到會議室坐下,擠出一個笑容,發覺不難瞞過同事與客戶,誰會關心她情緒面色的變幻,總而言之,辦公室內論公事,成敗得失,單憑工夫,若不用心,她準會敗在自己手里。
梅梅咬一咬牙,硬生生把暈眩壓下去,金星亂冒地運用余勇鼓起意旨力,她們如縱容清緒那還同老式女人有什麼分別。
會議進行得很好,梅梅一絲閃失也沒露,半小時後,她似沒事人一樣,處處表現她應有的、不過分的機智。
這一次忍耐之後,梅梅的心情像是老了十年,可是她也知道,她終克服離異帶來的痛苦。
她忘記六0九室。
每逢星出三下午,她只要有空,便輕輕關上辦公室門,鎖好,把百葉簾拉上,關掉燈,見她的心理醫生,與他詳聊,現在約書的時間地點,由她控制。
在溫柔舒適幽暗的光線中,她說.「你記得那個要接受心理輔導的小女孩?她到了外國,十分適應那邊生活,意學乖了。」
她听到有人對她說︰「那多好,可見沒有絕望的事,處處都是生機。」
梅梅點點頭,「她母親心廣體胖,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你呢?」
「我?很孤苦很寂寞,我的心房如一問空室。」
她的听眾訕笑,像是取笑她用字文藝腔,過時過氣。
梅梅只得也笑了。
是次會晤被助手打斷。
她同梅梅煩惱的說,「海外母公司本不了解本市市場情況,強行牽制,長此以往,怎麼辦事。」
梅梅說︰「那邊的副主管下個月來巡視業務。」
「誰敢同他直言?」
梅梅平靜的說︰「我來。」
助手驚疑地說︰「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一件事。」
「與其寸步難行,日夜抱怨,不如當面說明,長痛不如短痛。」
「可能會觸怒對方。」
「在所不計,非慷慨陳詞不可,否則業績減退!一樣罹罪。」
助手神色轉為欣佩,「那全看你的了。」
「我要大量資料支持我的說法。」
助手說︰「鐵證如山,你同我放心。」
一連兩個星期,梅梅與手下忙著整理這分報告,她無暇再向她的心理醫生報到。
百忙中她惆悵地抬起頭來,也許已經痊愈了。
她原先還以為自己會像奧菲莉亞或是阿黛爾雨果那樣為失意而瘋掉。
沒有。
梅梅生活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每次打擊都把她鍛煉得更強壯,要命不要命。
報告完成後先呈上去給大班年過,她讀後十分感動,表示支持,決定同母公司開仗。
大家日日等欽差大使出現。
公關部去接的飛機,回來贊不絕口︰「端木君面孔英俊,氣宇軒昂,態度謙和,沒話日,真正人才。」
說話也許會容易點,梅梅想。
先設一個晚會歡迎他,大家穿戴整齊笑語晏晏的等地檢閱。
一進場已經看見他站在那里,很普通的一套西裝,已把他襯托得精神奕奕。
梅梅心中嘀咕︰身型好熟悉,一定是像哪個電影明星。
她走近他,公關部大員連忙過來鄭重介紹。
他一開口,梅梅怔住。
他笑說︰「你好,梅小姐!久聞大名,听說這次你的部門有寶貴意見要提出來商討。」
天,這聲音,這笑容,梅梅再也不會忘記,在六O九室,他們曾經見過面,好多好多次,他不嫌其煩地靜靜听她訴說心事,直至她想看清他的容貌,知道他的姓名。
梅梅一時震驚,說不出活來。
原來真有這個人,她幾近無禮地瞪著他。
端木無比和藹,「有什麼事,至要緊大家商量,梅小姐,你說是不是。」
一點不錯是他,梅梅定下神來,微笑說︰「你講得再正確沒有了。」
端木也端詳她,「梅小姐我們從前有沒有見過?」
梅梅連忙答︰「我相信沒有。」
「那麼必定是一見如故。」
梅梅喝一口手上的香檳,壓下驚疑之心。
他並不是心理醫生,但是梅均可以想象,與他熟稔之後,不難向他傾訴心事。
那邊已經有人在說︰「梅梅同端木看上去像是一對。」
「端木一副相見恨晚之情。」笑。
「兩個人此刻都獨身,大可重新開始。」
「公事撮合終身的實例甚多,我們樂意看到。」。
梅梅仍然怔怔地,她希望有一日可以把六0九室的故事告訴端木。